章節字數：1695 更新時間：15-03-03 13:26
半月祭
（一）
平嘉元年，乾安王下株洲，前往株洲林家。
林安垣早在一年前就著手準備，皇帝落所之處事必躬親，大大小小的陳設物件皆是稀世珍品。乾安王龍顏大悅，賜林家古青銅器十件，良田百畝，黃金萬兩，特準林家長子林淵出入皇宮。
（二）
皇城禦花園，乾安王呷了一口酒，道：“你可是有什麼不滿？”
“微臣，不敢。”林淵半闔著眼。
“微臣不敢？”乾安王抬眼看了下林淵，“你若是不敢，天下可真是沒人敢了。當初是誰在林府後園叫著朕的名諱說要當朕的後妃？不過十七年，你的記性變得如此差了？”乾安王裝作無意的盯著林淵的臉，見他麵上波瀾不驚，便道，“那好，朕便讓你記起來，”話畢，清了清嗓子，道：“元祈！元祈！你這輩子不能娶妻！要娶也是娶我！若是敢娶別人！我就！我就去搶婚！”
“元祈，夠了。”林淵歎了口氣，“莫要再提了。”
“記起來了？”
“都是少年的事了，再提……”
“你當是玩笑？你以為朕空著三宮六院為的誰？林淵啊林淵，我可沒本事再等上十七年了。”元祈握住林淵的手，道：“後宮合該有個皇妃了。”
“元祈，我是臣，你是君，更何況，你我皆為男子。你的天下不容許你這麼做，我的林府，亦不許。”
（三）
林淵回到別館之後再未踏足別處，元祈的音容笑貌時不時闖進來提醒他，“你看，我就在這裏，你根本沒有忘了那句話。”
林淵順了順眉毛，他和元祈是幼交，眼看著元祈一步步成長，直到即位。十七年前的哪是玩笑話啊！可惜他們之間的鴻溝橫亙在那裏，怎麼也越不過。沒法子，實在沒法子，與其惦念著倒不如忘了幹淨。可是為何這等時候要提起來！
林淵攥緊十指，暗自決定要斬斷這份藕斷絲連。
（四）
三日後，林淵被急召入宮。
乾清殿的侍從已被屏退，偌大的宮殿連陽光射進來的聲音都聽得清。
元祈道：“你要娶謝尾螢？”
“是。”
“你當真是迫不及待了。”元祈居高臨下的看著林淵，林淵的不卑不亢讓他生氣。“林淵，你知道我為什麼做皇帝嗎？”
“為江山社稷，百姓安康。”
“是，這也是一部分。我唯一看中的就是皇帝這兩個字，萬人之上。”
林淵抬起頭，目光一片清明：“元祈，就算我娶不了謝尾螢，還有越尾螢，葉尾螢，聶尾螢，就算達官顯貴的小姐攀不上，我信憑我林淵這個人娶個乞丐也是娶得了的。元祈，不要做多餘的事，你我的差距太大了。”
“是麼？不見得。”
（五）
“淵兒！你糊塗！”林安垣氣急敗壞的摔下茶盅，“君臣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違逆皇上！我林家算是葬送在你的手上了！”
“孩兒知錯。”
“淵兒！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明日皇上來，你切莫頂撞！”
“……”
（六）
“滋味如何？”
“料到了，也算是料不到。”林淵道。
“我說過，皇帝二字萬人之上。”元祈道，“我今日來，是想問你，倘若我不是君，你不是臣，你可願跟我走？”
林淵視線不移，道：“元祈，不要再愚弄我了。林家已被你削去爵位，已是砧上魚肉，我也是待罪之身，朝野上下斷不敢與我牽連，整個林府都是眾矢之的。你想要什麼是得不到的？倘若要我這個人，拿去便好。如今又問這等閑話，何苦費這功夫？”
“那好，我清楚了。”元氣微笑道，“七日後我大婚，屆時你務必到場。”
林淵聞言，微微一怔，道：“好。”
“我唯獨放不下你。”
“皇上說笑了。”
“是麼？”元祈拂袖離去，“日後算是見不著了，林愛卿也能清淨了。”
（七）
“禮成！”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大殿上的聲音此起彼伏，林淵也跪在其中，上殿的兩個人錦衣華服，眉眼皆是一樣的風情，真是匹配的一對。
林淵覺得胸口有些堵，宴席上悄悄撤下來，獨坐在禦花園裏，怔愣的看著池裏的一彎清月，那人等了十七年，為了阻止自己的婚約不惜給自己安上莫須有的罪名，可是轉眼間，他自己倒是大婚了。
“林淵啊林淵……”林淵仰頭歎了一聲，又輕笑，“這是做什麼呢……”
“我以為你會搶婚呢，隻見你低著頭。”元祈負手站在林淵身後。
“元……皇上，”林淵有些錯愕。
“怎麼，不願見著朕？”
“不敢。”
“林淵，你這性子還是改不來，以後，罷了，你這樣也好。”
（八）
大婚之夜，乾安王薨。
（九）
“林淵啊林淵，我可沒本事再等上十七年了。”
“是嗎？不見得。”
“我唯獨放不下你。”
“日後算是見不著了，林愛卿也能清淨了。”
“我以為你會搶婚呢，隻見你低著頭。”
……
（十）
同日，林府長子林淵自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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