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66 更新時間:15-03-17 07:26
第二十章
不是說那什麼“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謝侍郎一病就是小半個月,病好後親自來孟府登門致謝,進了正門眼前的景象著實讓他吃了一驚,十幾個人圍著韓轅想要求見孟澤,隨便找了個人一問才知道,周世傑已經準備班師回朝,陛下已經寫好聖旨給有功之人加官進爵,而中書令正在功臣之首。
若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巴結巴結中書令,往後想巴結都巴結不上。
韓轅深知這世上,小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連忙找了個借口叫和尚帶著謝逸繞到回廊後麵去。
“和尚,我聽聞前幾日蘄靖來家裏拜訪了?”謝逸試探著問道,這才是他病剛好就急著過來道謝的緣由。
先前和尚未見過謝逸隻聽謝家三郎的名聲以及初見他蒙著麵救了謝逸時,心裏到底還對這位素未謀麵聲名顯赫的謝三公子心存那麼一點點敬意,可自從看破他給孟澤說親的意圖之後,這點子敬意就變成了敵意。
差不多八九年前,錢嵩還是錢家花天酒地混跡花叢的大少爺,錢老爺子恨鐵不成鋼,一度想跟他斷絕父子關係,幸好那時候遇上恰巧去逛青樓的元祐,兩人在青樓裏為了錢嵩的紅顏知己玉牡丹不打不相識,錢嵩還被他拿捏到了短處,最後不得不勉為其難地答應給他當二十年仆人。
錢嵩這個人雖然好色了些,但到底是相當靠譜的,跟了孟澤這麼多年憑借著堪比潁川城牆厚的臉皮和一顆雄心豹子膽言語間屢屢觸及孟澤的逆鱗,如今還活著委實是個奇跡。
言歸正傳,和尚就是覺著孟澤要是真依著謝三的意思娶了周家的小姐將來這個家就別想安寧了,人模狗樣的謝三郎真他娘的比孟澤還不是個東西。想到這裏對謝逸的問話便是一個軟釘子:“謝大人想知道自己去問主公便可。”
謝逸不知道是針對自己,還以為隻是他心情不好,也就沒太在意。
穿過回廊,繞過集芳亭便見桃花疏影下相對坐著兩個下棋的青年,春日正好,微風偶爾夾攜著幾片粉白的桃花落到兩人的衣服上棋路間。
孟澤穿著一件寬大的皂色袍子,斜靠在身旁的軟枕上,半眯著眼睛,一手支著下巴一手在棋盤上敲了兩下。
對麵那藍衣青年正襟危坐著,左手規矩地放在膝上,右手拈一枚白玉棋子,眉間隱隱有些不豫,聽到孟澤的催促便咬了咬牙把手裏的棋子落下去,誰知孟澤笑著坐起來,隨手將一枚白子收了放在另一個地方。
“這……”那藍衣青年頓時便說不出話來,連忙起身朝他拜了拜,叫身後的小廝抬了個箱子過來,“這是我抄的五百卷經文,你收著。”
整整五百卷,想必這幾個月來都沒怎麼好好睡覺吧,孟澤不置可否,隻是含笑看著他還有什麼表示。
青年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轉身去取身後放著的一把古琴,雙手捧著給孟澤,“這琴也給你,今後我再也不碰它。”
孟澤神色微變,看著他的雙眼有些出神。
“主子,謝大人來了。”和尚一見他入了魔障連忙上前幾步去喚他。
想必那青年也是常聽聞謝家三郎的名聲,手捧著古琴對不遠處的謝逸點了點頭。
孟澤很快回過神來,叫和尚去請謝逸過來,然後笑著對那青年說道:“這琴我不要。維揚,你不介意彈奏一曲吧?”
沈梅原名沈洛,表字維揚,是道家弟子。
沈梅自然樂意之至,待小廝抬了一張琴桌來,這才打開包裹著古琴的布袋調試琴弦,“想聽什麼?”
孟澤看了才坐下的謝逸一眼,又靠回去假寐,“隻管彈個應景的,不計較。”
沈梅想了想,一曲悠揚明快的《仲春》便從他修長的指尖流瀉而出,伴著陽光仿佛真的身處在那麼一個漫山遍野盡是春色的地方。
彈琴的隻顧彈琴,聽琴的也隻顧聽琴,直到一曲終了眾人才發覺孟澤不知何時睡著了。
沈維揚收好了琴就在那裏靜靜坐著,望著還沒收拾的棋盤,像是在揣摩方才孟澤的棋路。
和尚自然不敢讓他在這裏睡久了,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便去把他叫醒,問他要不要回房去睡。
孟澤揉了揉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住,方才實在乏得很。”
沈梅皺了皺眉,猶豫道:“可是北方住不習慣?”
“怎會?”孟澤笑著搖頭,“隻不過近來春困罷了,你就先在我這住幾日,正好有些經文要同你參詳。”
沈梅便知他這是開口逐客了,也就不多說,朝他拱了拱手隨小廝退下。
“子初,方才那位是?”謝逸看著沈梅遠去的背影,覺得怎麼看怎麼都不像魏人。
“沈三聖啊。你不知道?”孟澤故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謝逸白了他一眼,早年混跡花叢的時候隱約見過一幅沈梅的畫,曾經驚豔一時,後來也曾聽賀緒說過沈三聖的名號,“聽說過,不曾見過。”
“日後可以常見。”說到這裏,孟澤眼睛裏帶了些笑意,“我請他來教導季桂。”
謝逸笑著點頭,心裏想著這麼有名的人怎麼就淪落成教書先生了,“你麵子倒挺大啊。”
“此番他正好求我幫他促成一樁婚事,我便留他在家裏做一年的教書先生作為回報。”
謝逸忽然記起沈三聖這個名號似乎是元祐公子給一手捧起來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孟澤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不是閑得無聊找我嘮家常的吧?”
“自然不是,世傑那境況如何?部裏的消息似乎都是很久之前的,我想你這應該有近期的消息吧?”
書房裏點著蠟燭,文書小山似的堆在桌上,這裏曆來是孫文收拾的,如今孫文成了孟頎的護衛,可憐他連個收拾書房的人都沒有了。
孟澤在那堆文書裏翻了翻,抽出一張白色絹帕給他,“這是前幾日的行軍路線。”
謝逸很容易就認出了絹帕上畫著的崇山和淇河,細細的看了,想了想:“宇文奎在大魏境內?這也難怪,出蜀最佳的方式是乘船,我想他應該不會這樣蠢,多半沿著蜀道摸出來了。世傑應該把長安的國廟毀了吧?”
孟澤讚許地點點頭,地圖上其實隻有三道顏色不同粗細不同的線條,若不是寫著一個“周”字,方向都不一定有人認出來,“說的不錯,四國的所有官道我都走過,長江那段不好走,差點船毀人亡,還有那條棧道,雖然一個不慎掉下去就會粉身碎骨,但並非如傳言那般飛鳥不過蒼猿難行,要是你的話,你會選哪條路?”
“棧道。”謝逸非常自信。
孟澤皺著眉展開一幅牛皮地圖,上麵密密麻麻的畫著山川河流城池等,“兩邊我都不會堵截。”
“為何?”
“你以為,以前是怎樣戰敗的?我大魏的鐵騎豈是人多就可以戰勝的,叛徒實在太多了。”孟澤露出失望的神色。
謝逸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這條漏網之魚很可能就是他故意放走的,宇文奎此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倘若放出話,就說此次滅周那些人功不可沒,一切舊事都既往不咎,那麼宇文奎自己就會去找那些人麻煩。“幸好。幸好。”
“嗯?”
“幸好你不是我的敵人,要不我死都沒地方。”謝逸嘿嘿一笑,他其實是在慶幸陛下的識人之明,還有自己當初的決定。
“這世上,我沒有敵……怎麼回事?”孟澤語氣一變,迅速去翻那些文書,翻著翻著手上動作就停了下來,“禾嘉。”
謝逸沒見過他這樣,試著問道:“怎麼了?”
經常跟在他身邊的一名青年聞聲推門進來,“主公。”
“去把阿雲叫過來。”
禾嘉渾身一抖,猶豫了一下才出去。
“混賬東西!”雖是這樣罵著,但眉間的陰鬱瞬間便散了,換了一種閑適的語氣問謝逸:“你今日還是閑得發慌?”
“那倒沒有,我嶽父叫我下午過去一趟。”
“哦。”孟澤輕笑,“聽說你嶽父年前剛得了個賀家老九?”
謝逸幹咳兩聲,尷尬笑道:“他老人家身體向來強健,老二常說哪怕他多添個十七八弟都不奇怪。”
孟澤揚眉,笑得促狹。
謝逸一走孫文立即赤著上身背著荊條前來請罪,孟澤也不動怒,隻淡淡笑著叫他在庭院空地裏跪上幾個時辰。
和尚用銀匙往銅爐裏加了些摻著麝香的鬆檀,低聲勸道:“主公,派人把小公子找回來吧。”
孟澤半眯著眼,手中的靈樞經又翻過一頁,“還不都是你們這些人給他慣出一身的毛病,叫他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也好。”說完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別叫他涉險。”
這話就是廢話了,孫文既然敢把孟頎放出去自然是派足了人手悄悄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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