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06 更新時間：14-12-26 23:06
羅伊把夏佐放在自己臥室的床上，用濕毛巾將夏佐臉上的東西，什麼黑的白的粉的都擦掉，露出的是一張更加樸素的臉。與其說樸素，不如說是蒼白。就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一樣，羅伊的心裏咯噔一下子---他的猜想又有了一個證據。蒼白的臉色，眼底的青色，沒有血色的嘴巴···這分蒼白和疲憊怎麼可能是一個文明人應該具有的東西？這種程度就像一個文明人中了毒的症狀一樣。但是，如果是換成個原始人，這種東西，叫做疲憊。太糟糕了，羅伊搖了搖頭，又皺著眉毛打算把夏佐身上那件帶血的襯衫脫了下來，可是剛剛解開兩個扣子，羅伊就看到了猙獰的疤痕。等到脫下整件襯衫的時候，羅伊是徹底驚呆了----這結實修長的上半身布滿了疤痕，那些猙獰的，扭曲的傷疤就像是蟲子一樣蜿蜒在夏佐的皮膚上。這些疤痕歌頌著主人的經曆與強大，但是也背叛了主人----文明人受傷之後是不會留有傷疤的。
羅伊歎了口氣，果然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這個人不是文明人，而是原始人！那他當上Ruler，混進政府的目的是什麼？原始人的出身，隻有一個地方，那就是邦爾德。從邦爾德出身的賤民的目的···羅伊除了複仇想不到別的。在那種人間地獄經曆過再看見文明世界的繁華和富足的時候，肯定會產生強烈的恨意吧？那混入政府會不會從中挖洞？但是羅伊馬上就開始在想，既然是身為原始人的話，他是怎麼拿到了一個文明人的身份的？又是如何考取Ruler這種連文明人都很難達到的認證的？羅伊拿出旁邊的微型計算機，根據調查到的資料顯示夏佐的父母在27年前因為事故死亡，當年他們的孩子僅僅隻有2歲，由親屬撫養至5歲之後開始獨自生活。資料來源於最秘密的統計數據庫，不會有錯，夏佐的確應該是一個文明人，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夏佐，不是真的夏佐。推想出最合理的過程也就是，現在的夏佐是一個原始人，因為某種契機進入到了文明世界，找到機會殺掉了真正的夏佐，然後取而代之。但是關於原始人進入文明社會的契機，羅伊隻知道一個：身為奴隸。‘奴隸’，真是一個遙遠的詞，文明人其實不需要奴隸，家用機器人已經足夠能幹了，他們要一個原始人隻是為了樂趣，用寵物這個詞貌似更加恰當。羅伊輕微地皺了皺眉毛，從邦爾德帶回來原始人作為寵物是需要登記的，以防止有些奇怪的傳染病。羅伊馬上開始查閱寵物登記名錄。夏佐考取ruler是7年前的事情，正好是他26歲的時候。此時的夏佐就應該已經是假的了，能夠獨立領養寵物的年齡最小為13歲，那麼就要調查這13年間的名錄。不行，範圍太大了！羅伊托著下巴想到，考取技術性的ruler至少需要145的智商，要是這樣估計的話，原始人夏佐在16歲的時候就完全可以完美的完成這一係列冒名頂替身份的工作了，而且原始人夏佐看上去很年輕，羅伊近距離地看了看那張臉，根據眼角嘴角細紋以及其他特征，作為原始人來說應該並沒有32歲，因為原始人衰老速度比文明人大概要快1。256倍，那他其實應該是26歲左右，能夠殺了雇主的年齡是16歲，考取Ruler真實夏佐是26歲，那麼原始人夏佐就是20歲。假設他具有行事能力之後馬上就殺了雇主···
直到夕陽的餘暉撒進了屋內，才有了有用的發現：真實夏佐在13歲的時候從邦爾德帶回了一個年齡為8歲的原始人，起名為西勒。原始人的特征是，亞裔，黑色瞳孔。而且驚人的巧合是，原來的真實夏佐也是亞裔！純血種亞裔本就不多，這就增加了臉部辨識的難度。再加上那個時候文明人夏佐年紀不大，還有可變空間。隻要淡出周圍人們的視線兩三年之後再度出現，又化著妝，更難辨識出夏佐的原本長相了！
羅伊冷哼著站起身掏出口袋裏的微針槍，這種武器殺人連血都不會流。想了想又覺得讓一個原始人死在自己的床上太過晦氣，便收起了槍。等他醒過來再交給司法結構結果他好了。
羅伊這麼想著便在夏佐身邊坐了下來，仔細看著這個原始人。羅伊在文明世界生活了整整30個年頭，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原始人。總覺得和自己印象中的感覺還是有一些差距的。並沒有自己所聽說的那麼醜陋，脆弱，愚昧無知。畢竟這個原始人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Ruler呐···靠著自己的努力···羅伊突然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一個原始人要做到這一切到底是有多難？孤獨的，恐懼的，在這個沒有自己容身之所的地方如履薄冰地生活，還考取了連文明人都望而卻步的Ruler？想要做到這些，他要付出多少超額的努力，他又是擁有一個怎樣強大的內心？！···今天早上他還幫助身為文明人的自己絞殺變異紅鷹，還為三個文明人質注射消炎藥···羅伊越想越想不明白了，為什麼他要做這些？他完全可以一聲不吭地坐在角落裏，還可以免得被我注意，甚至發現。還有，他一個原始人為什麼如此不設防？在車上那麼容易便睡著了？他不害怕被發現？如果其中有人好心想為他包紮傷口的話，那不就暴露了？還是說···
羅伊正在這邊想得糾結的時候，夏佐突然輕微地動彈了一下，羅伊以為他醒了，卻發現夏佐的眼睛並沒有睜開。但是卻從眼角流下了眼淚。
羅伊吃驚地看著那水珠從眼角滲出，劃過太陽穴，最後落在枕頭上暈開。羅伊從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更沒見過別人流眼淚。文明人好像都不怎麼會哭的。那這個原始人為什麼哭？因為做了噩夢嗎？那又是怎樣的一個夢？是在邦爾德的時候？還是在殺了主人的時候？還是···這個人，是有怎樣一個強大的靈魂和怎樣細膩的情感···羅伊竟然發現，關於這個原始人，自己的疑問越來越多地在頭腦中綻開，也很奇怪的，羅伊之前那一點一絲由於環境熏陶出來的對原始人的厭惡感也不見了。甚至變得不想把他交給司法機構了，羅伊俯下身將耳朵放在夏佐的鼻翼間，傾聽那個比文明人略微短促的，卻又平穩的呼吸聲；羅伊又坐了起來，用手摸了摸夏佐眼角邊尚未幹透的水漬；摸了摸夏佐軟軟的頭發···就像個看到新事物的貓兒一樣···半晌，才羅伊愣愣的發現，這種流暢的五官，軟軟的黑色頭發，有些蒼白的麵色和嘴巴···這些不完美的東西放在完美的世界裏，居然是這麼特別，這麼舒服···那些千篇一律的完美五官在這張略顯蒼白的臉麵前，居然顯得粗俗無趣了。思前想後，羅伊決定先暫時把他留下，把這個秘密瞞下來，之後再說。
入夜，夏佐慢慢睜開了眼睛。但是周圍陌生的氣氛一下子就讓夏佐清醒過來並繃緊了神經，夏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後借著月光看了眼手指，上麵幹幹淨淨，沒有紅色的口紅。又發現自己身上的襯衫不見了，露著傷疤縱橫的上身。夏佐又摸了摸腰上，發現一切可以防身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夏佐沉著臉擼起了褲腿，發現小腿上綁著的匕首也不見了，又摸了摸腳底，發現腳底的超薄控製芯片炸藥竟然也沒有了！夏佐剛想先躺下裝睡順便想想辦法的時候，羅伊進來了，手裏拿著一杯飄著白煙的熱茶。
“怎麼樣？感覺好些了沒？”羅伊在離夏佐稍遠一點的座椅坐了下來。
“你都知道了？”夏佐語氣淡淡的，也完全沒有質問的意思。夏佐知道自己的斤兩，縱使是個Ruler，在身上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殺掉眼前的這個身為鷹師師長的男人的概率為零。
“是啊，在車上就開始懷疑你了。”羅伊笑著喝了口茶。
夏佐開始迅速審度目前的狀況。武力，對方是自己的數倍；智力，對方有著極為敏銳的洞察力，想用語言把對方繞暈可行性不高；自己目前的狀況：被知道了秘密，要有殺身之禍；夏佐絕望的眼睛一暗，現在自己能做的隻有四條路，第一，和對方以死抗爭，雖然勇氣可嘉，但是愚蠢之極。第二，保持沉默，坐以待斃。不緊還是會死，而且死的窩囊。第三，死活不承認，為自己的臉和傷疤編造借口暫時迷惑對方，但是恐怕過不過這個晚上便會再度暴露。第四，找理由為自己辯護，博得同情。在文明世界，想讓一個文明人去同情一個原始人簡直可笑至極。
羅伊看著夏佐黑漆漆的眼睛，知道他現在一定在腦中飛快的尋找生路，就像一個明明已經黏在蛛網上卻仍舊不肯死心的飛蟲。直到看著那雙黑色的長眼睛慢慢黯淡了下去，羅伊才開口：“其實，最重要的一個因素，你沒有考慮。”
夏佐抬起頭看著羅伊，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羅伊放下茶杯，直視著那雙漆黑的瞳孔：“那就是，捕食者的意願。”
夏佐吃驚地看著羅伊，半晌，才訥訥地開口：“你，不打算殺我？”
“我問你，當初你是不是殺了你的亞裔主人？即使是文明人，殺人犯可也是要判刑的，何況···”羅伊的聲音冷冷的，屋內又沒有開燈，在黑暗中這聲音便更有威懾力。
但是夏佐卻並不買賬。“是麼。”夏佐冷哼著站起身來，月光照在那略顯蒼白的臉上，分明是一副鄙夷的神情：“你不用威脅我，我知道自己要完蛋。”
羅伊看著夏佐驟然轉變的態度，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難道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嗎？
“如果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的話，我可以考慮讓你活命。”羅伊試著用生命這根誘人的稻草來套他的話。
夏佐完全無視掉羅伊：“這屋子太黑了。”自言自語到然後從床上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開了窗簾，月光傾散開來，鋪滿了一地。夏佐的眼睛瞄到了窗邊的鋼索，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來。
夏佐轉過身來看著羅伊，露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羅伊看到了窗邊的那條鋼索，馬上明白了夏佐那個笑容的含義！他是要逃！羅伊飛快地衝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夏佐早已將地麵的控製按鈕一下踩到底，落地窗便迅速沒入地板，夏佐空手扯下窗簾搭在鋼索上唰的一聲便沒入了夜裏。羅伊馬上追了上去，但是鋼索的角度太大，速度非常快。等羅伊到達基地門口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夏佐的蹤影。羅伊皺著眉毛四處看了看，隻有一片夜色。基地位於林中，四處皆可藏身，看來是無路可追。羅伊懊惱地搖了搖頭：“太大意了！”
夏佐趴在草叢中看著不遠處的羅伊在那裏懊惱的歎氣，等著羅伊走遠了，夏佐才站起身。肩膀上的傷口雖然已經被包紮過了，但是剛才的冒險之舉還是讓繃帶表麵滲出了紅。
夏佐沒有時間理會這個，他披著床單飛快地往最隱蔽住所的方向跑。夏佐有五套住所，現在要去的便是最大的那個。即使羅伊現在就開始去他的住所圍堵，肯定會選擇其他四個不太常用的。誰會料到他會毫不猶豫地先回自己的家呢？夏佐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自己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回家，整理東西，再離開。夏佐恨恨地切了一聲，跑的根本來不及！手腕上的聯絡帶也被卸走了！夏佐氣憤，這次真的是大意了，還恨自己不走運遇上這麼個不好糊弄的主！夏佐拆開繃帶，將手指伸到傷口中，拿出個小指甲蓋大小的芯片。這是夏佐最終的王牌---萬能的鎖。可以啟動一切風能車車，電動車，太陽能車···總之可以看到的所有車，這個芯片都能破鎖。這可是夏佐花了好大功夫才做成的，一直放在肩膀裏麵以防萬一。不過和那該死的大鳥搏鬥時，芯片掉了出來，夏佐為了去撿這個，又被那幾隻該死的大鳥抓了好幾道子。血從傷口中更加肆虐地留下來，夏佐扯下一條窗簾繃住了傷口，剩下的披在身上，蓋住身上的傷疤。跑出林子以後，夏佐偷走最近的一輛車，向著自己的最常用的家駛去。
羅伊回到自己的家裏，有些懊惱。沒想到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原始人從眼皮底下溜走了！還損失了一個窗簾···羅伊看到了那些自己從夏佐身上卸下來的裝備，形形色色，有壓強槍，伸縮匕首，救生索，火藥槍，毒針···最絕的是那個微型爆炸芯片···這種東西屬於政府的秘密武器，他是從哪裏搞到的？記得這種微型芯片炸彈叫做‘XZ逃生者號’。等等···XZ···原來這種東西就是夏佐研製出來的啊···羅伊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東西收起來。這個原始人···羅伊眯了眯眼睛，看著窗邊那條本來是方便自己結果卻給了夏佐一線生機的鋼索，大笑了起來。好！真是好家夥！敢赤手空拳地從位於68層的這裏下去的，算是個爺們兒！羅伊站在窗邊，看著整個沒入夜色的鷹師基地。風吹著羅伊金色的頭發在黑夜裏飛舞，就像是一頭審視著自己領土的雄獅一樣。羅伊已經完完全全決定了，怎麼能把這麼好的家夥交給司法機構呢？這樣有意思有膽量的家夥，應該在的地方，是這裏才對吧。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