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5 更新時間:14-12-27 00:17
邊塞的城堡裏車馬如流,行人過客無不形色匆忙,從蠻國運來的草藥,蛇毒,從山東半島運來的鹽磚,茶葉,中原的蔗糖,來往的朝廷官員拿著絲綢製的官方信件坐在夷人作為貢品獻上的馬匹上,那些無不被用來作為戰爭的物資,此時這些貨物被馬車載著在沙土的路上奔來奔去,奔向各個山頭所駐紮的夏軍營寨。
整理好衣冠的姒履葵與王爺在街上購買武器裝備(無非就是刀劍什麼的),並將仍存有潛在利用價值的破刀殘劍交給銅匠看看能否修理,並將一塊銅作為交換送給銅匠。“三日後來取。”銅匠頭也不抬的冷冷的說道,手裏正在擦拭著一把斷劍上的殘留血跡,那劍的主人明顯已經死亡了。
備注:在夏朝及後來的商朝,流通的貨幣是曬幹的貝殼,看成色及大小及紋理是否美觀來決定價值,最貴的漩渦狀紋理的貝殼一個就可以換到一把較為鋒利的武器,而大多數卻連一塊糖都不值,所以出門的人無不在腰間環形纏繞著有規律排列的貝殼,一般有兩三道鎖扣,取用時可以將貝殼從不同的鎖扣上取出,這也是最早的“腰纏萬貫”了。但除了貝殼,獸骨,骨刀,獸皮,作為原料的金屬和木材,都是可以當做貨幣交換的,但在那個時期各種地域方言混雜,有蠻夷之地來賣蔗糖的,講著一口流利的方言,聽起來像猴子在嚷嚷,有高大的山東人在這裏販賣茶磚和鹽磚,甚至於醃製的鹹魚,是當時最高級的食品,河南產的各種農具改良過來的兵器,有歸順漢族人的夷人牽著馬匹在賣。而邊塞地區的戰士,等到狩獵的季節也常常將邊塞的野獸身上各種零件加工加工撒點鹽放開水裏煮煮什麼的包裹起來送到中原等地去賣,一般打開包裹以後那些肉都長了綠毛,不過當時的人為了攝取僅有的油脂,也顧不上這麼多,賤賣的發黴肉很快被搶購一空,而這些士兵用賺的錢購買一些生活用品之後又返回邊塞城堡,偶爾有剩下幾個貝殼的話會買點武器裝備什麼的供自己所需,或飽餐一頓後回到邊塞。
姒履葵所在的城堡是出塞的交通樞紐,也是夏朝除去中原之外第二繁華的重鎮,城堡前坐落著參差不齊非常多的小山丘,每個小山丘上駐紮了一支部隊,配有弓箭和盾牌,而有的則有朝廷所提供的硬木鎧甲,也就是在胸前和胳膊上綁有許多質地堅硬的木塊,可以抵擋刀劍的擊砍,寒冷的天氣時還可以用樹枝鑽木取火扯下這些木條作為燃料。而身上穿著的皮衣是當時高級軍官最流行的裝束。
這位王爺的部隊駐紮在牛嶺山這座“看著不大近看有箭矢飛下才一拍腦門我草這麼大”的山上,靠派遣士兵與內地來往互相輸送物資和打獵以及收獲敵人的戰利品為生,與其說是軍隊生活不如說是一整個大家庭,一個團結的牛嶺山部落。
姒履葵第一次出了城堡,離開城堡高大城牆的庇護,隨即眼前展現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白天是充滿了生機盎然的天堂,可一到晚上轉變成殺機四伏的墨綠色地獄,時不時有馬蹄的嘶吼和狼嚎的聲音,一輪圓月升起,染黑了所有人的視野,帶來一種無以言喻的疲勞感,但願,今天晚上不會聽到那該死的狼嚎了吧。
夏朝的兵戎製度,如今說來也奇怪的很,他們中除了將領以外無不是曾經的痞子流氓,因犯了罪被流放到邊塞,或者是政府征收上來的奴隸,又被派往邊塞,這些人在漢族人中抬不起頭,在漠北卻要麵對不抬頭就砍頭的悲慘境遇,這也讓年幼的夏桀憐憫不已,畢竟,撤去了那層銅製的枷鎖,躲在裏麵的隻是一個瘦小而充滿期待目光的孩子,戈壁的烽煙,讓脆弱的童心更加脆弱易碎,甚至於顛倒了時間的概念。
每一個人都知道,在漠北的日子,是少一天是一天的,犬戎從不是按規矩來的公平決鬥的對手,然而戰場也由不得任何人的選擇,當深沉的天幕遮蔽一方的視線,地麵上幸存的人把篝火點起,讓火焰在夜霧之中飛舞,霧氣是由白天蒸發的水汽,降溫之後又重新回到地麵上組成的,而這種霧氣,讓敵人更加難以估測,也讓身邊時刻充滿萬千的視線與殺機,仿如被孤身放到了狼穴之中,在黑暗中重複著無用的哀叫,最後卻才發現,無論喊破喉嚨還是踏破靴子,回蕩的霧氣也不會回答任何一個天真的問題,並給出有用的答案,好像在黑暗中,安靜的等待著野狼的廝殺,而所能做的,卻隻有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一遍遍數落數字的無用之舉。
大漠上任意馳騁的犬戎部落,是當地的原有住民,而漢族卻是十分不情願卻聽從天意與君旨被派遣到這個地方的必死之士,隻有拿妻兒的性命相威脅,才能讓這些人一次次死心塌地的為夏朝服役,服從那些本來就不符合天理的厚重責任。
犬戎在漢族的眼裏,是遊蕩在夜色下的幽靈,當數十個卸去重甲與疲勞的將士,躺在沙漠上陷入沉眠之時,耳畔會時不時的響起嗚嗚的幽靈的哭聲,從無垠的沙漠遠方傳來,充滿著墨綠色的嗜血之意,讓每個人都由不得膽戰心驚。喉嚨在胃酸上湧之後蕩漾在其中的感覺,或者說心髒像係上鉛塊被迅速滑落之後的那一種無依無靠,仿佛是被扔進狼窩裏的豬崽那樣可憐。奴隸士兵們不得不站起來準備作戰,每個人都不知道是否還能夠活著見到妻兒,因為誰都知道,能在犬戎的鐵騎下生存的概率是極低的。
當馬掌踏碎銅甲,視角在上空劃過淒慘而凝練的暗黃色弧線,銅甲碎裂的時刻,人生所有的依靠與眷戀及其所期望的歸屬在瞬間和銅甲一樣碎裂成遍地的殘殼,刀刃插不進胸膛的深處,也貫穿不了身軀便有可能一分為二,但對五髒六腑的傷害也不容小視,無法在瞬間死亡,那也隻能在水坑中醞釀不可能的思念,當最慘淡的空想,凝結成空中紛飛的絨絨細葉,墨綠色的大地上,暗紅色的湖泊緩緩幹涸,滲透進無情的大地,假如活下去是一種多麼難得的機會,然而無法停息的戰爭席卷脆弱的身軀,未被砍到要害的身體,在黑夜中被無情的拋棄,禿嚕出瞳仁的,綻放出血絲的眸子裏,有所閃爍的僅僅是最後一次的淚水,盯著眼前含糊不清的天幕,當它漸漸變亮之時,太陽重新灼烤大地之時,便是死期來臨之時,這時,即使血管不曾爆裂,然而暴露在太陽之下的銅甲,溫度也能上升到四十度,被悶在其中的人,即使不失血過多也會被活活烤死,那麼,如果活著無法成為現實,難道即使是痛快的去死,也是奢望嗎?
最後一瞥,在天幕中透露出妻兒的泡影,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是上天給予這些未死將亡之人的最後的恩賜,用盡最後的力氣對著妻子長歎一聲,把頭一歪,呼吸便停止了,血凝成的溪流又被蒸發,飄向天空,在人間無法實現的團圓的夢想,會在天上得以補償吧?這也是為什麼死者被稱之為幸運兒,而活下去的人們將要承受數次這樣的考驗,即使他不曾做夢,此時也隻有做夢的權利才不會被殘忍剝奪。
即使是低微的奴隸,也有著自己的家庭,而此時被派遣被迫出去服役的奴隸士兵,是看在妻兒脖子上被高高舉起的屠刀,和被許諾過的,“假如可以存活便可以獲得自由”的條件,才使得這些人有勇氣去以死相拚,可卻沒有人知道,離著戰爭結束還有多遠?
而犬戎又豈是坐以待斃的紙老虎,短兵相接之時,漢族的劣勢被暴露的一青二白,麵對著重裝出現的鐵騎,再大的膽子也有被嚇的屁滾尿流的時候。
他一生戎馬,所抱有的,也僅僅是和這些奴隸共同的美好夙願,活下去,便可以有幸福的下半生。
活下去,是上天以及天子許以這些人的承諾,自由,是每個奴隸都奮力拚搏的最終目標,但等到最終的夢想實現之時,又有幾人能夠保存完整的軀體和完整的家庭,當白發蒼蒼的老者,步履不穩的晃晃悠悠的走到家裏,看到的確實父母的遺相和不認識自己的妻子和兒女,老淚縱橫之時仍含有無盡空無的悲憤,感歎著“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真的是一切都結束了”
姒履葵有幸從九歲活到了二十多歲,實在太過幸運,但其實是因為早就在幼年嚐盡了不幸與孤獨。
看慣了身邊一個個交談過的忠士倒在血泊之中,姒履葵眼裏也是含著淚水的,他覺得,他們本不該死,因抱有強烈的種族意識,使得夏桀對外族抱有天生的仇視感,才無比戀戰,直至把犬戎趕出這片本屬於漢族的地盤,才能讓這些不幸的人獲得自由。
年輕的生命在死亡的絕地輕輕鬆鬆跨越了生死的天塹,直至死亡仍會帶有笑意,因為那是一種解脫。沾滿鮮血因屠殺而存在的靈魂,會在夜晚重複著做著同樣的噩夢,而白天卻要麵對生死的抉擇。
將命運全身心交付給魔鬼的男人,身上流淌著向往強壯基因向往力量的血脈,是惡魔的饋贈,也是惡魔的詛咒。
姒履葵在叔父的教授下,學會了騎馬射箭和基本作為士兵的本能,在抵禦侵略者的時候表現的十分神勇,表現出了可以一敵十的豪邁氣概,犬戎的騎兵雖然短小精悍,力大無窮,可單槍匹馬殺入敵陣,不知何為畏懼。但身體跨在馬背上卻顯得很笨拙,相對漢族來說,這是犬戎最大的弱點,最大的軟肋,漢族的士兵較之多為靈巧而瘦小,可以以多種動作避開犬戎的砍刀,找到盲點並一刀給予致命的痛苦。但在戰爭中卻顯得無比被動,瘦小的漢人被犬戎騎兵蜂擁圍上,隨即繩索拴住身體,動彈不得,受盡馬下拖拽之苦後被迫自盡,這一點,姒履葵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但他無法出手相救,否則,天知道他是不是也會受到這種虐待,為了保全自我,隻好冷眼相對。
最悲痛的情景,還要數將死之人的最後一聲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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