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8723 更新時間:14-12-30 13:29
楔子
一聲巨響之後,世界突然死寂了。一望無垠的沙石卻依舊了無生趣地在陽光下閃著刺人的光芒,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一輛黃綠色的越野車橫在角落裏,車頭開始冒煙,恰好的是,氣流也是黃綠色的。
“哥?”副駕上的青年低微地喘息了一會,略顯不安地看向身邊半低著頭的男人,男人似乎是碰著了頭,鼓起的安全氣墊上有猩紅的血跡。
聽到弟弟的聲音,受了傷的男人立刻勉強著支起身子,輕拍拍右邊人的手,然後迅速下了車。
倒騰了半個多小時,眼見綠色的氣流都模糊了大半片方圓,男人才放棄,打開車門,“情況不大好,車上的定位係統都燒壞了,車鈷轆裏氣躥得厲害,照這勢頭,快是要爆炸了。”
“那…怎麼辦呢?要靠自己走出去麼?哥你記得輔導員在哪個方位?”
“大概能想起些。”男人伸手,要扶他下來,青年卻遲遲不動,搖了搖頭。
“還是不行…哥…我……”
男人望著他,忽然反應過來,“是不是犯哮喘了?身上帶藥了麼?沒有的話我身上也備了一點…”
青年困難地張口道:“剛吃過了,可是…這次好像…特別厲害…”
男人皺起眉,這邊氣味已漸漸嗆鼻,他一個抬手把青年牢牢抱起,盡量平穩地向西跑去。
跑了沒一會,懷裏的青年開始大幅度地抽動起來,男人忙停了下來,這時不遠處的越野車上方紅光一閃,伴隨著劇烈的爆鳴聲,連大地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男人連帶懷裏的青年重重摔在了地上。
青年的手指慢慢鬆開,除了微弱而雜亂的呼吸,一動也不動。
男人覺得心跳都消失了,隻剩下全身酥麻的恐懼,“安羚…”
他跌跌撞撞地伏倒在青年身旁,用力按壓他的胸口。他將自己失色的唇貼上青年冰涼的兩瓣,比起急救更像是情深蔓蔓的舌吻。
這是一個驕陽如火的下午,困在沙漠裏的男人絕望地抱著懷裏不明死生的青年。
一刀一刀地割著手腕,一遍一遍地吻著青年,他隻求掠過的直升飛機可以發現他噴灑的鮮紅,在青年還有得救之前,救活他。
1。
上完公共課出了教室才發現外邊正下著瓢潑雨,傅安羚端起手腕看了眼表,煩躁地罵了一句。
今天是媽媽的生日,他說好了要趕去陪她和大哥吃個晚飯。現在是四點半,他還有三個小時,他可不能光等雨停就耗上半個小時。
撣眼往兩邊瞥了下,幾個大一女生正三三兩兩地聚著閑聊,其中一個是新晉的學生會成員。
身為學生會會長,他覺得借一把傘不是難事,可是他抿了抿唇,還是選擇邁步衝進了雨中。
就算他被大哥逼著進了學生會,就算他也有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仍然無法改變他交際無能的事實。
他隻是個看上去好接近卻冷漠無趣的家夥。
奔到寢室時渾身都濕透了,他剛要去推門,門卻先一步被人從裏邊拉開了。
“回來了?…怎麼搞成這樣…”傅安言忙把他抓了進來,“都沒有同學借你傘或者跟你一道麼?”
傅安羚愕然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傅安言開始剝他身上濕漉漉的外套,
等脫得差不多了,一把把他抱進了浴室,扭開花灑調溫。
傅安羚對男人的專製有些惱火,“出去。”
傅安言淡淡抬眸,瞅著他臉上莫名的紅暈,嗤道:“你這麼不自然做什麼?”待到溫度對了,他才抽身出來,襯衣濕了一小片,他索性從傅安羚的櫃子裏抽了一件,也不忌諱,就直接換了起來,倒三角身材完美無瑕,精壯不失白皙的胴體沒有一絲贅肉。
過了一會,傅安羚穿戴整齊地走了過來,表情不是很好,他再次開口,“為什麼會過來呢?”
傅安言起身,碰碰他的肩,“還能有什麼,不放心你,來接你回家。”
一路無言,傅安羚坐在副駕上悄悄打量著傅安言,內心忐忑不安。
他這個大哥是變態,他三年前就知道。
三年前他作為大一新生,因為新奇參加了一個冒險club的活動——撒哈拉探險。哥哥那時大四,同屆的學生都忙著找工作或考研,他竟然因為擔心自己,放棄自己公派留學的最後機會,陪自己去沙漠。
別的同學都孤身一人,弄得傅安羚特別丟臉。不過果然遇到險情,要不是沒有哥哥,也許自己已經…死掉了吧。
然而正是被困在沙漠裏的那一回,才讓他發現了哥哥的居心,也讓傅安羚至今無法釋懷——哥哥喜歡他,非常喜歡。
傅安言以為自己昏迷了就聽不到他急切的呼喚,聽不到他一遍一遍的低吼。可是非常遺憾,傅安羚聽得很真切。
他真切地聽見哥哥說——“安羚,你知不知道我愛你。”
非常惡心。
誠然傅安羚覺得這三年來相對傅安言的分寸得當,他對傅安言的冷淡是相當無禮且不公平的,可是沒辦法,他就是不能忍受,自己的親哥哥竟然…
“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傅安言敲了敲弟弟的頭,青年卻下意識一顫,直起了身子。
“怎麼了…就是碰碰你,你每次都這麼一驚一乍,果然是小孩子長大了?”傅安言笑笑。
“就是…你幹嘛總拿我當小孩看?”傅安羚心虛地嘟囔道。
傅安言歎了口氣,“這個雙休日我出差,吃了飯就走,你留下多陪陪媽媽,星期日晚上我送你走。”
傅安羚想說不用送,可是看著傅安言一臉堅定,想著說了也沒用。
2。
吃完飯,果然傅安言就迅速走了,傅安羚陪著媽媽看八點檔,母子二人心情都不錯。
傅安羚卸下了平時對人的冷淡,歪在母親身邊像隻小貓。
傅氏兄弟的母親是個美麗溫婉的女人,舉手投足間盡顯端莊優雅。
傅安羚一直覺得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可正是這樣一個女人,也還是留不住丈夫的心,夫妻關係離婚收場。
“安羚,媽媽有樣禮物要給你。”傅媽媽拍拍他的腦袋,遞出一個精致的盒子。
傅安羚眨眨眼,“媽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沒送禮,您反而…”
傅媽媽一樂,“自家人不計較,快看看喜不喜歡。”
傅安羚打開盒子,裏邊躺著一把車鑰匙。
“這…”傅安羚愣住了,“您…怎麼知道我考了駕照?”
傅媽媽歎氣,“管的真多…“
她側過身輕輕替傅安羚理了理袖口,“就是樓下那輛切諾基,剛才和你哥上來時看見了沒?”
“媽…”傅安羚大腦幾乎當機,“是不是太貴重了…”
傅媽媽捏捏他臉,“傻小子,我以為你得樂昏過去。”
傅安羚害羞地撓撓頭,“那倒是…挺開心的沒錯…”
傅媽媽每個禮拜天的早晨都要去公園爬山,以往都是傅安言陪著,今天傅安羚有空,便就陪著去了。
傅媽媽爬著爬著喘了口氣,“你哥哥昨天到了也不打個電話,聽說海濱有台風登陸,真是…唉…”
傅安羚眉梢一挑,“哥哥應該今晚就回來了,媽您也別太擔心。”
傅媽媽搖搖頭,“我跟你哥哥提起你的時候他都不做聲,再看你現在的反應,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媽媽…你想多了…”傅安羚一窘,“我隻是…想安慰下你嘛,哥哥…我也很擔心的…”
“那就好,他為了我們這個家,付出了不少,你看當年你出了事,他竟然割腕…”
“媽…”傅安羚揉揉額角,大聲打斷了她。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提起那件事。
“唉…這孩子是怎麼了,真是的…”傅媽媽受了驚似的睜大了眼睛。
連一貫溫柔和善的母親都不向著自己,傅安羚突然覺得特別委屈,這三年辛苦的隱忍究竟為了什麼呢?
“媽…”回到家的時候,傅安羚的眼眶都憋紅了,“哥哥…哥哥…”幾乎是咬牙切齒。
傅媽媽疑惑地望著他。
“哥哥他是個…”變態這兩字卻始終說不出口。
“怎麼了?”
“總之,我最厭他了!”傅安羚忿悶地衝回了房間。
這時,還呆在客廳的傅媽媽倏忽發現門已被緩緩推開。
看著拖著行李箱一臉疲憊的傅安言,她急促地開口,聲音有些微顫,“什麼時候到的…不是晚上才到麼?”
“任務提前結束了”,傅安言和氣地笑笑,“媽媽和弟弟吵架了?我人就剛到,什麼都不知道呢…”
傅媽媽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3。第三十三章
傅安言對於新來的切諾基似乎並不意外,他淡定地拉門坐進副座上,雙手環胸,“我得跟你去一回,不然不放心。”
傅安羚撇嘴,“那你怎麼回來?”
傅安言一副『你管我』的不在意的樣子,傅安羚隻得隨他去了。
也許是想逞能讓哥哥刮目相看的緣故,傅安羚從頭到尾都相當專注,可惜這次傅安言像是不怎麼在意他,全程都在打電話。
傅安羚有點納悶地聽了會,大部分都是公司的人來的,不過也不全然,比如現在。
“嗯。”
“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倒是你,一個人去玩,也沒關係嗎?”
“說話?說什麼…”傅安言突然噗哧一笑,“夠了,我家人在邊上呢…”
電話裏的發話,傅安羚固然聽不清,可是那嬌柔的女生腔調,他還是聽得出的。
難道傅安言早已經沒那個意思了?這些年都是自己傻逼一樣自作多情?
他瞅見傅安言掛了電話,有些不甘地問:“不錯麼…哥哥這是談朋友了?”
傅安言纖長的睫毛抖動了兩下,彎了彎唇角,“怎麼會呢,你別亂想。”他說著,還好脾氣地摸了摸傅安羚的頭發,“還早著呢…”
傅安羚見他一副春意無邊的樣子,並不能理解他的想法,胡思亂想了一陣,怪無趣的。
到了校門口的時候,傅安羚停了車,傅安言讚許地掃了他一眼,“好小子,有幾手麼。”
他嗯了一聲,待傅安言下車,剛打算奔去停車場,沒開幾步卻在後視鏡裏看到了一個雀悅著的女人,從背後撲向了…傅安言。
他偷偷地停了下來。
那女人親密地蒙住了傅安言的雙眼,傅安言隻是笑,“寶貝,你可給我驚喜。不是在旅遊麼,怎麼回來了?”
“人家舍不得你一個人坐大巴回去咩,你弟弟不送你回來,我送你好不好?”
接著兩人笑著鬧著上了一輛大紅色的別克。
傅安羚垂下頭,用力搖了下,然後麵無表情地把車駛進了停車場。
4。
傅安羚自己一直清楚,自己是個多麼不討人喜歡的家夥。他經常聽見形形色色的學生們對他的評價——史上最差勁會長。
開了車以後他就搬出了宿舍,租了個小屋子住,結果更加臭名昭著——炫富,目中無人…
他不擅長偽裝自己,不能討人喜歡,不能向傅安言那樣明明就不把自己當弟弟看卻裝作什麼也沒有。
他討厭虛偽,討厭傅安言,因為它們都使他猜不透。
兩個月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這兩個月來,他無時無刻不沉浸在鬱悶的情結之中,傅安言倒好,一個電話都沒打過,跟以往三天兩頭就來個短信的情形截然相反。
他愈發愈相信,是那個女人的緣故。
但這不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是,傅安言顯然活得越來越瀟灑,在把自己攪得一團糟之後。
壞情緒就像壞天氣,有連月不晴的可能。
直到寒假放了兩周,傅安羚都沒有回家,傅媽媽打了幾個電話,他都隻是搪塞。
他自己也覺得再怎麼倔估計也撐不到過年,可是他不想見傅安言,並且最壞的是,傅安言甚至還會帶個女人回來。
傅安羚覺得自己想想就要瘋了。
為什麼…在得知哥哥和女人有曖昧後會產生這麼久這麼多的情緒?
真的僅僅是討厭被蒙蔽?
可難道三年前的事不才是哥哥對自己最大的蒙蔽?
有些東西,傅安羚忽然不敢繼續想下去了…也許結果是…
傅安羚錘了錘腦瓜,試圖冷靜下來。
對了,也許隻是占有欲在作祟,說什麼多愛我,才三年就變卦了…
傅安羚苦澀一笑,對嘛,這才是令自己生氣的地方。
後來,傅安羚沒想到最後坐不住的人是傅安言。
那天早上他一覺睡醒,就看見一個人影坐在自己床邊,好像望著自己。
他定眼看了看,忙側身起來,“操了,哥你又沒鑰匙,怎麼進來的?”
傅安言替他順順頭發,“你睡覺喜歡不關窗子,這個壞習慣不好。”
傅安羚有些訕訕地,傅安言又轉身丟來一包煙。
“還有,膽子不小,我準許了?媽準許了?”
那煙是傅安羚煩勁上來時買的,隻抽了一根,實在受不了那味,再也沒抽過第二回。可是在傅安言麵前,他不想招供這樣沒男人本色的事實。於是他索性歪著牆故作玩世不恭地斜傅安言,“怎麼著,我就好這一口。”
傅安言仿佛是永遠不會失去風度和修養的男人,他仍然保持著雕塑一樣的美感,卻在傅安羚訥訥地低頭的那一刹,狠狠抱住他,吻,抑或是咬了起來。
5。
自從那個突如其來的強吻過後,兩兄弟的關係又進入了冰河期。
不僅是傅安羚,好像傅安言也變得特別尷尬,連碰麵時的招呼也無力維持了。
傅安羚倒不是最惱火那個該死的吻,比起這個,他更厭惡傅安言的反應。明明是個耍流氓的,卻好似一副吃了糞的樣子,倒像是他受委屈了,連句對不起都沒有。
大年三十那天,傅安言才淡淡地對他說了句,“陪我去買點煙花吧。”當時兩人隔著十步的距離,傅安羚險些就沒聽見,他不禁暗火,時刻保持這樣的距離,哥哥幾時變得這麼窩囊了!
傅媽媽的作息一向規律,就是這麼熱鬧的日子還是到點就睡,於是守夜的事就交給了兩兄弟。
傅安羚看著哥哥邊搓著手邊點煙花,覺得挺舒服,他也難得有些興奮地湊了過去,“哥,留幾個給我放。”
傅安言微微一笑,略帶疏離地抬抬下巴,“去那邊拿,還有個打火機在桌上。”
說完又思索了一下,到底是有點擔憂,“喂…記得小心點…”
傅安羚看著自己的煙花和哥哥的一齊綻放在黑夜,氣氛很是溫馨,剛要喊傅安言,卻發現他正躲在一邊打電話。
“你現在過來?”
“這麼晚了,家人準麼?”
“想不想你?當然啊,傻子。”
“好吧好吧,過來吧,我可事先說好了,我媽已睡下,你就算來了也不算見了家長。”
6。
傅安羚得知傅安言要訂婚是半年後,那天傅安羚還在刷牙,接到了傅安言的電話,傅安言就以【我吃過飯了,就不過來了】的簡單口氣把訂婚的事說了,傅安羚聽完就掛了電話。
不是想發脾氣還是什麼的,他隻是…沒辦法相信。
他覺得電話裏講不清這個事,他想當麵聽本人把來龍去脈講清楚,最好連怎麼認識怎麼愛上的都說清楚。他覺得他越發不能理解自己了。簡直是犯賤,人家結婚關自己毛線事?難不成還用弟弟的身份去摻和。
可是理智最終崩潰了,衝動占了上風。
他開著那輛切諾基在高速公路上橫衝直撞,隻盼著早點見到傅安言。
卻事與願違,進了醫院。
再掀開眼已是一個禮拜之後,看著傅安言和媽媽都憔悴地守著自己,很是過意不去。
看見他醒來,狼狽的母子倆顯然眼睛都直了,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首先就挨了傅安言重重的一拳。
傅安言打完就走了,傅安羚隻記得他好像眼眶通紅,衣服上一股煙味。
傅安羚難忍地摸著紅腫的臉旁,一直默然的母親哭了出來,“你別怪你哥哥,他知道你喜歡開車,就費勁心思攢了一輛送你,卻想不到差點害死你。”
傅安羚不說話了,心裏莫名疼得厲害。
傅安言是真的生氣了,直到媽媽回家了他也不進來守著自己。
傅安羚受不了這種冷落,故意地,把茶杯狠狠貫在地上。
外邊的人到底還是在乎的,急急推了門進來。
傅安羚趁著傅安言為自己檢查的間隙,一把扯住了他。
“放手。”傅安言擰起眉頭。
“你原諒我吧。”他生硬地求道。
“多大人了還耍無賴?”傅安言用力甩開他的手,沒想到,傅安羚卻毫不泄氣地再次緊緊拽住了他。
傅安言恨恨地撚起他的下巴,“我警告你,剛才我喝了酒,最好別惹我。”
傅安羚絲毫沒有動搖。
傅安言氣紅了眼,再也沒有以往的優雅,抬手把傅安羚扭倒在床上,連掙紮的機會都沒給。
也許隻有醉酒的傅安言才會這樣的失控。
第二天清晨,他醒來隻會見到傅安言穿著端正地看著他。
傅安言看著他,靜靜地說:“傅安羚,是我對不起你,你再信我最後一次,真的,我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傅安羚隻覺得頭很昏很沉,使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是又不至於讓他變傻。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和人家結婚】這種幼稚的話,到底給鎖在了嗓子眼,傅安羚隻是很虛弱很虛弱地開口,“你會去訂婚麼?”
傅安言歎了口氣,“放心吧,我一定會去的。”
你看,清醒了的傅安言,永遠這麼冷靜的討厭。
傅安羚疲憊地闔上了眼。
7。第三十七章
MayAstonishment位於A市最繁華的地段,是座精致典雅的西餐廳。
傅安羚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輕巧地打了個響指。
隨即過來了一個漂亮高挑的女服務員,“先生想點些什麼?”
傅安羚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玩味地看著她,“最貴的套餐,記你的帳。”
“什麼?!”女人頓時臉色一變。
傅安羚冷笑著從懷裏取出一張憑據,“你家前不久破產了,四處借債,我父親已經買下了所有的債,所以…”
“你想怎樣?”女人瞪著他。
“做我女朋友,和那男人分手。”
“你…”
“隻要你做到,這張紙我就撕掉。”
果然還是奏效的,傅安羚悠哉地打了個越洋電話過去道謝。
電話那頭的男人笑笑,“就你還拿我當親人,以後有什麼事就跟爸爸說,爸爸什麼都答應你。爸爸…”
“好了不說了,拜。”
媽媽來了電話,傅安羚趕緊把這邊的結束了。
其實他猜都能猜到媽媽打來是什麼事,這些天媽媽天天都會來電話,無非就是【安言心情不好,分手了】之類的。
他輕鬆地按了接聽鍵,這次傅媽媽的聲音卻是萬分焦急,“安羚,安羚你還在汽車賓館麼,回學校了麼?你哥哥接了個電話後突然急急地要去找你算賬,你別開門啊!”
電話剛掛斷他就聽見了急切的敲門聲,傅安羚抽了抽嘴角,臉色難看了起來。
他平靜地開了門,傅安言一把揪住了他。意想中的拳頭沒有落下來,隻有傅安言低沉的咒罵,“傅安羚,我現在真的煩你。”
見他說完轉身就要走,傅安羚有些反應不過來,一下子拉住他的手,“不許走…”
傅安言漠然地望著他,他抽咽了一下,學著傅安言對自己的樣子,用力地,拙劣地,把自己的唇顫抖地貼了上去。
傅安言全程都很不配合,可是他不在乎,使出全力製住對方,就算弄傷了彼此也不在乎,唇齒間已是一股血腥也不在乎。
“傅安羚,你在幹什麼!”
是媽媽…
傅安羚徹底絕望了。
8。
母子三人難得齊坐在客廳裏,都是失魂落魄的樣子。
最後還是傅媽媽先開地口,“你們爸昨天來電話了,他說他得了肺癌晚期,日子不多了,一直都一個人,覺得孤單,希望你們有一個可以出國去陪他。”
傅安羚疑惑地抬起頭,突然想起掛電話時傅爸爸確實是有什麼想要說的。
“安羚,你去吧。”媽媽歎了口氣。
傅安羚捏緊了拳頭,終於,大家再也容不下他了麼,他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大哥,三年前信誓旦旦說著愛自己的哥哥,終於也還是厭倦了麼…
傅安羚覺得要窒息了。很多事也突然被想通了,原來這就是鏡花水月,這麼吊人,又那麼脆弱。
好,既然哥哥厭倦了,那麼就算自己想通也無濟於事了。
“好的,我去。”他乖巧得一如年幼時。
然後,慢慢地望向傅安言,“哥…我們也就此把從前一筆勾銷吧,以後誰也不欠誰了。”
傅安言眯眼看著他,依稀覺得那雙淒涼的黑眸裏有和他當時一樣深沉的悲傷。
那麼大概隻有這樣了
在你厭倦之前讓我小心地
把一切的詞句都換成過去式
…
我想大概就是這樣了
幸福與遺憾原是一體的兩麵
你曾經那樣那樣愛戀過我
在你開始厭倦之前
9。
番外之哥哥的獨白
我叫傅安言,照片上這個長得像女孩子一樣的是我弟弟。
嗯…我很喜歡他。不是對弟弟的那種。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唉,久的我也記不清了。
就是很喜歡,一直是。我很想讓他知道,可是不能。因為他一直就是個特別特別脆弱的小子,連人家罵他一句他都能難過半個月。
那次我對著他說愛他了,這耗掉了我很多的勇氣,還好他聽不到,應該是沒聽到。
我可能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瀟灑,我跟自己說,隻要一直保持兄長的距離,可是就是忍不住,拉拉他的手,拍拍他的頭,注視著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其實很厭惡這些的。
有一回跟朋友借酒消愁,朋友問我,“為他付出那麼多為什麼不想讓他知道?”
我當然想,可是…你看我現在什麼也沒動,他就察覺到了什麼,不自在了。老兄,你不知道,我可膽小可慫了,我心裏可害怕了。
我最怕和我愛的人,連兄弟都沒得做。
10。第四十章
傅安羚走得非常快,而且去了以後也沒有任何報平安的電話。
起初傅媽媽覺得可能是這臉皮削的孩子落不下臉,還囑咐傅安言不要去打電話打擾安羚。可是這時間一長,轉眼半年沒消息了。
這下傅媽媽才著急了,打電話給前夫竟然再也打不通了。
還好傅安言夠冷靜,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一切,兩天就帶著傅媽媽找去了冰島。
最後兩人在一所公共醫院裏見到了傅爸爸,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縱使當年他再錯,可母子倆還是都忍不住地為他難過。
病歪歪的男人哼著,“你們別怪我不負責,可我都病成這樣了,那小子不但沒法照顧我,自理都成問題,我隻得把他送精神病院了。”
聞言,傅媽媽臉色一白,“你…你不知道打電話給我?”
“我也想,那小子不給,不知做了什麼手腳,我打了幾次也沒成功…”
傅安言沉默良久,突然開口,“他在哪?”
…
“先生,恕我們不能讓您把他帶走,病人患有中度的臆症。”
聽醫生闡述完全過程,傅安言徹底沉默了,他去病房看傅安羚,傅安羚服用了大量的安定藥,睡得很沉。
醫生說,起初病人是被當地的老師送進警察局的,理由是撒謊。
每次一到開組織研討會或是收集個人資料的時候,他就肚子疼,延誤不去。
頻繁的這種行為嚴重影響學校的運作。
甚至可笑的是,有一次法語老師讓他準備一篇關於哥哥的論文並在下節公共課對全班演講,他都會在下節課上課前突然肚子疼。
他每次都很認真地說,“Sir,Iamnotquitemyself。”
…
對不起,傅安羚…
傅安言摸摸他的臉,冰涼冰涼。
他俯身,在弟弟耳邊埋下一個深吻,並輕輕地耳語,“安羚,你知不知道我愛你。”
起身時,他詫異地發現傅安羚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此刻的傅安羚,眼睛空洞又無神。
但都沒關係,隻要我們都在彼此的身旁,一切都隻是時間問題。
風清雲淡
野百合散開在黃昏的雲巔
有誰在月光下變成桂樹
可以逃過夜夜的思念
你看,傅安羚,我們都曾逃過,但終究都逃不過。
11。
番外之工作
上一年發生了太多事。
首先,傅安言就是再受賞識,也隻不過是個三年經驗的部門副總監,卻相當逞能的買了輛大切給弟弟,結果沒多久車就壞了,弟弟還出了車禍。
其次為了送傅安羚上學,草草結束了一個大項目的研討會,導致後來弊病不斷,工作壓力特大。
再者,傅安羚在國外生了病,他又請了大假過去陪了好久,後來趕上冰島宣布同性戀合法,情不自禁又順便結了個婚。
前前後後三個月的時間裏,傅爸爸一個沒挨過去,又駕鶴西去了。
於是…等塵埃落定,傅安言悲哀地發現,接下來他不得不接受,被工作操勞到死的命運了。
傅安羚病情好了很多,可是還是話少,經了這一遭又特別依賴他,真是叫他左右為難。
因為媽媽仍舊不能釋懷兄弟亂倫的事,所以傅安言已經帶著傅安羚搬了出去。
難道真的要留他一個人在家?
傅安言想了想,轉身摟過在自己身邊發呆的男人,“我馬上就上班去了,晚上還得加班,你一人在家,成麼?”
傅安羚難得臉上浮現了表情,雖然不怎麼善意。
他哼了一聲,鬆開哥哥的懷抱。
唉…
傅安言拿他沒辦法,也不懂,他成天在別扭什麼呢?
“你這個反應,我就當你默許了。”傅安言親親他。
青年把頭蒙在被子裏,聲音悶悶地,“我叫哥哥不去,哥哥就不去了麼?”
傅安言一挑眉,現在這個柔弱的跟梅花鹿似的弟弟還真是會叫他心疼。
“嗯…如果你開口,我至少會把加班去掉。”
傅安羚不滿地切了一聲,卻在傅安言真的要離開的時候探出頭來,露出一雙亮晶晶的黑眼睛。
“早點回來。”聲音蔫蔫地。
傅安言輕輕關上了門,好像沒有聽見。
可是嘴角,明明浮著一絲微笑。
12。
番外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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