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7 更新時間：15-01-02 21:02
在齊格記憶中的傑德和艾蓮娜就好像是一個統一的存在一般，雖然他和妮菲也在一起搭檔很久了，也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但是和這兩個人比起來，熟悉和默契的程度要差很多。
就算聽傑德告訴自己說艾蓮娜已經不在了，但是他始終沒有實感。
一路上兩個男人沒有過多的交談，因為齊格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要說些什麼。他們來到了那棟熟悉的房子前，但是這一次裏麵空無一人了，不會有那個可愛的女孩跑出來迎接他們了，想到這裏，齊格覺得鼻子有點酸。
“因為是易碎品所以我一個人不太敢搬，畢竟我的體力確實是很差。”傑德說著，帶著他進了房間。
空氣裏麵都是灰塵，看來這個地方許久沒有人來打掃了……
是啊，因為艾蓮娜不在了。
“傑德，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
“難過？”男人轉過身看他，一臉的差異，“為什麼我要難過？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偶，並不是艾蓮娜。”
聽著他說著自欺欺人的話語，齊格覺得有些心疼。
誰都不能坦然地接受親近之人的死亡，就算是齊格，在他的父母相繼去世的那段日子裏，他也過得不像自己。不過他天生就是一個不適合憂傷的人，比起悲傷的事情他更容易想起那些令他感覺幸福快樂的回憶，或許他隻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笨蛋而已，他用了非常短的時間振作了起來，開始了屬於自己的生活。
齊格是明白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麵對痛苦的辦法。
他不再多說，隻是默默地跟著傑德進入了他工作的房間。這裏還跟從前一樣，堆滿了未成形的人偶組件，窗口處擺著一排人偶的頭顱，沒有安放眼睛的空洞眼眶好像在盯著他看一樣。為了不胡思亂想，齊格趕緊看向別的地方，當他看到通往二樓的台階的時候，眼前就好像浮現出了艾蓮娜從上麵掉落時的樣子，他慌張地閉緊了雙眼。
“好了，就是它。”傑德拖拽出了一個半人高的盒子。
畢竟接受他的工作不是一次兩次了，齊格一眼就認出這個是裝人偶的盒子。
“這個是誰訂做的嗎？”
“不，這個是為我自己做的。”傑德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溫柔，“你想看看嗎？”
好奇心戰勝了一切，齊格點了點頭。
人偶師的手指修長，妮菲曾經不止一次偷偷告訴齊格，她簡直要愛上那雙手了，不過齊格今天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因為不知道為什麼他打開盒子的動作十分緩慢，就像在釣他的胃口一樣。但是隨著盒子緩緩打開，他的神情由期待變成了震驚，以至於過了很久他都沒有發出聲音。
盒子裏麵裝的是艾蓮娜。
不，那是幾乎和艾蓮娜一模一樣的等大人偶。不過盒子裏麵隻有頭部和軀幹，並沒有四肢，正因為如此，那畫麵顯得更加詭異。
這個瞬間他開始質疑麵前的傑德是不是已經因為悲傷過度而瘋掉了，他不擅長思考，他隻希望這個時候妮菲能夠在自己身邊，然後告訴他這隻是他的一場夢。
“為什麼是……艾蓮娜？”
“看把你嚇的。”傑德笑了起來，“這個人偶是我為了艾蓮娜製作的，隻不過在完成之前她就不在了……所以我打算把它和艾蓮娜埋在一起，但是我一個人可能搬不動，所以正好看到了你就叫你過來當苦力了。”
齊格確實偷偷在心裏鬆了一口氣，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
“你們這種成天隻知道宅在家裏的工匠體質就是不行，我敢跟你打賭，你和妮菲掰腕子的話，不出意外一定是妮菲獲勝。”他試著說一些輕鬆的話題，然後彎下腰，伸手抬起那個木質的盒子。
但是第一次的努力，他居然失敗了。
傑德好像在看熱鬧一樣，等待著他繼續嚐試，這一次他不負眾望地將盒子抬了起來，但是隻要邁出步子，身體就開始搖晃。
他幹咳了一聲，“不來幫忙嗎？”
就這樣兩個大男人搬著一米左右長的的紅木盒子離開了工作室，齊格之前也幫傑德運送過很多次人偶，但是沒有一次這樣重，他開始好奇這個人偶究竟是用什麼材質做的，也許是一整個巨獸的獠牙，沒有掏空，就這樣做成了人偶。不過這些都是他一個外行人的猜測，每一個人偶師都有自己獨特的製作人偶的方法，這些是不會讓外人知道的。
唯一讓傑德分享了所有秘密的那個人，隻有艾蓮娜。
不知道為什麼，齊格就是控製不住自己，他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那個女孩的樣子。
他偷偷看向盒子另一端的傑德，此時是一臉的平靜。
“所以……我們是要將這個人偶運到她的墳墓那裏去嗎？”
“嗯，可能會有點遠，如果妮菲想要一起去祭奠她的話，也完全沒有問題。”
於是，當四個人再次碰頭的時候，行程上又多了一項——送一束花給艾蓮娜。
約定集合的小飯館有些簡陋，四個人擠坐在一張桌子旁，還有一個半人高的盒子放在一邊。
兩個現在看起來有些不稱職的賞金獵人一起用懇求的目光看向萊恩娜。
“如果祭奠完艾蓮娜小姐之後我們直接繼續向下一個城鎮出發的話……我沒有意見。”雇主這樣回答道。
對於一個急著趕路的人來說，這真的算是一個非常善解人意的回答，可以看出她作為一個醫者對於死者還是非常尊重的。
“你還真是一個善良的人。”傑德一直微笑著看她，“啊，不如把這個送給你吧。”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手臂大小的兔子玩偶，外麵用了不知道是哪種動物的皮，摸著很是柔軟，舒適。
“你怎麼隨身帶著這種娃娃？”齊格好像嚇了一跳。
“我好歹也是一個人偶師啊，做這種東西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傑德將玩偶遞給萊恩娜，對方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收下了，小巧的身體加上造型可愛的玩偶，齊格和妮菲又開始努力強忍住想要揉萊恩娜頭的衝動。
不過，齊格還是沒能克製住自己，幫萊恩娜點了一杯羊奶。
他記得，羊奶有助於身體的發育。
“你真的是一個奇怪的人。”萊恩娜把杯子推到一邊，“和你那麼親近的人去世了，我卻感覺不到你很傷心。”
在意外的地方，她居然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妮菲和齊格此時突然意識到，雖然她說話的聲音依然那麼小，但是這種話卻有些不合時宜了。傑德怎麼可能不傷心，他一定是在故作堅強而已，至少他們兩個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傑德他給出的卻是肯定的答案，“是的，我並不傷心，我是發自真心這樣說的。”
“傑德……”妮菲想要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但是失敗了。
人偶師笑著，就好像清晨那個死氣沉沉地走在大街上的男人不是他自己一樣，“你還年輕，所以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明白。死去的人所希望的，無非是活著的人能夠幸福快樂，而不是要我們去整日哀歎，那樣的話，死去的人也不會安心的。”
“活下來的你，又怎麼可能知道死去的人是怎麼想的？”萊恩娜突然抬高了些聲調，“如果有可能的話，誰不想在這個世界上多停留一陣，如果可能的話……誰願意無緣無故地死去，誰願意那麼輕易地就將自己的靈魂還給造物的主神……死去的人所擁有的遺憾，你又怎麼可能知道？”
齊格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激動的萊恩娜這才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在關於人的性命的問題上，自己的雇主總是會很在意。至少比起麵前的羊奶，她似乎更喜歡那些不太符合她年齡的話題。
似乎在思考她所說的話，傑德沉默了一陣子，“實話說，你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在這樣供人休息的地方你依舊戴著兜帽，你又究竟在害怕些什麼？”
另兩個人聞言一起陷入了沉默，畢竟她是一個巫醫這件事，沒有她的允許，他們還是不應該隨便透露的。畢竟這件事是她心頭的一個結，也是世人會對她差別對待的原因。
“如果以自己為參照的話，其他的人都會變得很奇怪。”
傑德這樣做了總結，這個話題終於可以結束了。
四個人結了賬，抬著那個很重的盒子離開了飯館。據傑德說，艾蓮娜的墳墓在沿著山路走大概半天左右時間的地方，人偶易碎，山路難行，不能借助其他任何工具隻能這樣搬著這個比看起來重很多的盒子爬坡。
做著無償苦力的齊格此時心裏有些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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