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48 更新時間:15-12-19 14:04
畫麵忽然一轉,是個黑暗沒多少光,陰暗潮濕的環境。崇念環顧一圈,差不多估摸出來,是個地下囚牢,大石塊堆起來的石壁看起來堅固得很。
能溜進來的要麼不是人,要麼不是一般人。
狐妖夏隱麵壁站著,肩上背著個鮮血淋漓慘兮兮軟綿綿的人,王炎站在夏隱身後,一記手刀點在夏隱後腰。玄鐵寶劍懸在腰側,沒動。
夏隱扛著人轉過身來,
“那是大逆不道的死囚,”王炎歎口氣,“你救他做什麼?又想一群道士追你後麵跑麼?領皇帝俸祿的道士可沒那麼好糊弄。”
夏隱抬了抬眼角,笑笑,“他對我有恩。”
“對你有恩?”
“嗯,十年前,他送了我一串糖葫蘆。”
王炎皺眉,“夏隱,對一個王爺來說,一串糖葫蘆實在不算什麼,多半是一時興起而已。”
夏隱沒說話。
“我發現你是不是缺心眼。”王炎又歎了口氣,“你這一顆妖心真是喜歡發慈悲,救人上癮了。”
“妖沒有心眼。”夏隱也跟著歎了口氣。
“要不我說呢,”王炎還是皺眉,“我是不是救過你?我是不是對你有恩?”
夏隱笑了笑,“是,你是救過我。”
“那我說的話你為什麼一句不聽?”
“你跑這一趟,是來救我?”夏隱問。
“那不然?抓你麼?”
夏隱笑了,湊近王炎看了看,又低頭瞅了瞅他腰間的劍,“既是來救我,便幫我一把罷?”
王炎瞪了他許久,“行,我幫你。但我不會出劍。”
接下來便是“殺”出地牢。崇念有點看花了眼,估計所有的物理攻擊、法術攻擊全都上了個遍,畫麵再次跳轉。
這一回,是燈火通明的溶洞。
崇念嚇了一跳,和上次那個息由回到魍魎界的那個溶洞乍一看很是相似。不過在似曾相識的感覺之外,總隱隱覺著有些……不舒服。
“好久不見,”夏隱笑著跟他打招呼,看上去悠然自得,還晃了晃手,不過琵琶骨和手腕都被鐵鏈穿了,垂下來的手掌隻是軟綿綿地晃了很小的幅度。
王炎盯了他一會兒,才開口:“你怎麼把自己弄到宮裏這專門鎖你這等妖物的高級地牢裏?”
此時的王炎看著年紀最小約莫也有三十多了,說話時眼角便跟著有細小的魚尾紋起來。
“再麻煩的地方,你不是也來了?”夏隱笑著,咧嘴露出兩顆小尖牙,“聽說番邦新進貢的葡萄酒好喝,我便來了,一不小心。”
王炎往他被穿了的琵琶骨縫兒上戳了一下,夏隱呲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疼麼?”
“誒,我沒說不疼啊。”夏隱歪著嘴還是在笑,不過這會兒的笑看著有苦味兒了。
“不疼你剛才還笑得那麼燦爛。不知道還以為你又混在青樓館子裏喝花酒了。”
“我可不混青樓館子。是哪兒酒好喝我就去哪兒。”夏隱板著臉一本正經,說完自己又笑了。
“沒聽說狐妖裏也有酒鬼的。”王炎看著他,嘴角抽了抽,像是笑又像是笑不出來。
夏隱笑了一會兒,收了笑,“說罷,你來找我做什麼?你不來找我,再過個百八十年,我自己也就出去了。”
“你倒是清楚。”
“我自己我當然清楚,這牢裏的布置挺有意思的,正好我閑,正好琢磨著當消遣了。”
“自找苦吃當消遣?”
“我樂意。”夏隱笑了笑。
王炎盯了他一會兒,“夏隱,出去以後,你得幫我一個忙,你欠我的人情,就當是還了。”
“好。”
“出去以後,幫我救一個人。”
“誰?”
“我師父。”
“好。”
“需要借你的元丹,隻要一小部分。”
“好。”
“夏隱,多謝。”
“不必。”
——人是救成了,可沒再活多久。
崇念跟著在十月大雨裏飄了很久,下麵王炎就一直跪在他師父遺體前邊。夏隱站在王炎身後,不過是狐狸的模樣。
他師父是救人時不幸被倒塌的城門壓死的。石塔倒塌的原因是藩王叛亂,衝入城內燒殺搶掠,他師父剛蘇醒不久,撐著最後一口氣支撐著即將倒塌的城門,等到了所有人逃出去之後才閉上了雙眼。
沒逃出去的就死在了城裏,逃出去的,也不知最後多少真的躲過了這一劫。
王炎趕回來的時候,他師父已經隻剩半邊的身體了。夏隱又掏了自己的元丹出來放進這半邊身體裏,王炎才聽到了師父對自己的最後一句話。
從少年仗劍行走江湖,到收了劍鋒隱居山林,已有幾縷白絲夾在發間。
轉鷺燈光漸漸暗下去,行將熄滅。
王炎從轉鷺燈的光芒走出來,對崇念笑了笑,“我這輩子除了許多妖邪,奈何人心更比妖邪。”
崇念側過身,王炎看到自己躺著這邊世界的身體,正躺在床簾後麵,熟睡著。
“隻是做了一場夢麼?”王炎看著自己,有些恍惚。
崇念沒忍住問:“待回去後,大俠還會執劍麼?”
王炎轉回頭看了崇念一眼,沒說話,隻笑了笑。
在回轉鷺司的路上,崇念碰著江臨了。
江臨見他蹙著眉的樣子,拍了拍他肩膀,“你這次是去引一個叫王炎的人的魂吧?”
崇念點點頭。
江臨往腳底下看了看,像是能看到下界似的,“其實,在轉交籍冊時,我偷偷看了一點他的命簿,雖然看不大懂,但好像他到了那邊做的是捕頭。”
崇念愣了下,笑了,江臨也不知明沒明白崇念是為什麼笑,反正也跟著一起笑了。
大俠,捕頭,那一股正義感,一直都在。
回到轉鷺司,睡了長長的一覺,崇念再睜眼的時候,外麵正是星光滿天。
宿舍裏有人聲,他循著聲音,走到了江臨和沈倚住著的院子外頭。
江臨正在和沈倚滔滔不絕講著在人間時的見聞。沈倚在旁擺弄著傀儡機甲,唇角帶著一抹淡淡的暖暖的笑,眸光清亮,側耳聽得認真。
“進來喝杯茶?”沈倚在江臨暫停說話歇息的間隙裏,抬頭往院門外問了一句。
崇念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頭,還是走了進去。
他想到好像從沒看見有任務派給沈倚過,便問:“先生很少下人界嗎?”
他有次聽見翟籬這麼稱呼掌籍。
“我沒法下人界去。”沈倚淡淡地笑。
晨曦透過窗紙照亮一整間房時,崇念聽到外邊傳來江臨的一聲低喊,沒聽清是喊的什麼,隻聽著覺得有些慘,覺著好奇便開了窗。
這一開窗,在宿舍院子裏邊,他竟然看見了上次徘徊在轉鷺司門口的江樓。
江臨一個勁兒地往沈倚身後邊縮:“哈哈!哥好久不見,可想你了!你怎麼來了!”
崇念愣了一下,想起來他們倆確實都姓江。
打了個招呼,江臨隻從沈倚肩上探出個腦袋,脖子以下隻露出小半側身體。
“江主司。”沈倚躬身行禮。
江樓回應著對沈倚點了下頭,視線又往江臨那邊去了,“怎麼?每次來我都見不著你,見著了還躲著我?”
“哥,我、我這不是下人界去執行任務嘛。”江臨嘿嘿賠笑,不過那聲音聽著就心虛得不行。
在江樓的視線移到自己這邊來之前,崇念關了窗。不管是來找浮主司,還是來找江臨,都和自己沒關係。
大清早的心情好,他又想去泡個澡了。
瑛掌事不在,他出去一趟回屋之後沒想好接著該做什麼,便又撲回了床上。
不一會兒,隨著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砸著地麵的巨響,外邊牧歸喊了聲他的名字,接著就開始砸他的窗,敲得震天響,一麵大叫著,動靜大得窗戶幾乎要掉下來。
“不好了!喂!崇小念!別睡了!”
“怎麼了?”他推開窗。
牧歸一下跳過來,雙腿纏繞著扒在了他身上,雙手揪著他的頭發一頓猛搖。
“瑛掌事他為了你的事去大鬧司刑司了!”
他整一個從頭到腳,從頭發絲兒到腳趾頭,都沒聽懂牧歸說的每個字連起來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瑛掌事為了他?什麼叫為了他大鬧?大鬧什麼?司刑司?江樓的那個司刑司?
牧歸拉著他趕到司刑司的時候,他覺得不僅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他的眼睛也出問題了,要不幹脆就是他腦子壞掉了。
司刑司的院子裏,嶙峋疊嶂氣勢恢宏的假山頂,嘩啦啦的懸崖瀑布流水之上,瑛掌事和江樓主司麵對麵站著,瑛掌事長劍指著江樓,江樓手裏一隻白玉筆指著瑛掌事,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僵持著,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還得加上個浮主司。
披頭散發的浮主司大約是趕來勸架的,左右手臂張開,一手捏著一根簪子抵在瑛和江樓的手腕處。
似乎是手臂不大那麼夠長,於是現從頭上取了材彌補了差距。
“瑛,你先放下劍。”浮鶴轉頭看了看瑛。
浮鶴說完,江樓倒像是聽著浮鶴對自己說了話,收了白玉筆,眯眼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好整以暇,“瑛,你要觸犯天規麼?”
瑛收了劍,“江樓,你做的事,要我到玉皇禦前參你一本麼?”
“我做了什麼?”
“除了司刑司,天界還有誰能拿著‘噬’到處晃悠?”
——“噬”?
崇念聽到這裏,下意識地就往自己的胸口摸去。
浮鶴忽然轉身變成與瑛並肩,收起來的簪子抬手直接就指著江樓腦門,“江樓,你對小念兒做了什麼?”
崇念被浮主司聲音裏的冷厲嚇了一跳。
這是那個溫柔得像一陣清風的浮主司?
“藏得很深,你這麼快就發現了?”江樓看著瑛,眼底閃過了一絲笑。
“江樓,你對小念兒做了什麼?”浮鶴往前走了一步。
江樓淡笑了笑,“我在他身上放了條小蟲子。”
“放了什麼?”
“‘噬’。”
浮鶴臉色略變了變,直指江樓的手一轉,簪子紮進了假山裏,隻露了個頭在外麵,“這一次,轉鷺司不多追究。若再有犯,我定來將你的司刑司拆了。說到做到。”
崇念愣著還沒回過神來,浮鶴已經從假山上跳下來了,正正好落在他和牧歸麵前。
浮鶴沒看著他,湊過來在牧歸耳邊說了一句,“牧歸,你帶小念兒去你那裏,挑一件護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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