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三十七章 紛爭之事(2)

章節字數:4560  更新時間:16-04-30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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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也有關係?”界主的話全然在崇念的意料之外。

    “隻是吾的猜測,”界主說著一隻手輕輕搭在了崇念的肩膀上,湊近了崇念的耳邊,輕聲道:“六界之內少有吾這般靈覺的了。崇小仙的靈息之中,有著很淡的一絲,與那件神物相似的氣息,那件三千餘年前寒山宮丟失的神物。”

    “那件神物,是什麼?”

    “萬年前,神裔部族的一件兵器。”

    “……‘長纓’?”

    瑛的原名,是風長纓。

    “長纓,一柄鏈劍,”界主點頭,“如你所想,長纓最早的主人,就是那位瑛掌事。”

    可在他的記憶之中,卻從未見過風長纓使用過任何的兵器。萬年前,他見過不少部落征戰,但卻不記得有瑛……

    “長纓後來到了天界北殿?那為何沒有歸還於瑛?”崇念問。

    “吾不知你們天界的事。吾隻聽說千年前北殿也曾一度丟失了長纓。”界主答,淡灰的眼瞳注視著崇念,又問:“那位瑛掌事,你很掛心他?”

    崇念重重點頭。

    “他,是你的情郎麼?”界主又問。

    崇念怔了幾秒,還是點了一下頭。若要這麼說的話,也是可以的罷?

    隻覺喉嚨有點燒,有點緊。忽然被這麼一問,或許臉頰也紅了,他不敢去看周圍的冰壁映出的影像。

    “那這件事,他未必會與你說。”界主道。

    “什麼事?”崇念問,“他們剛才說的事麼?”

    界主沒有回答,微仰起頭,淡灰的瞳眸映出漫天的冰塵,疏離而漠然,“他走了之後,你是第一個走到了這裏、見到吾的人。未來,或許不會再有了罷。”

    “如果界主希望,我會再來……如果界主不嫌叨擾的話。”崇念道。

    “崇小仙的仙力還太薄弱,還是少來魔界的好。”界主輕笑搖頭,“神仙與魔,本也是疏途。”

    後麵一句,他無法回應,但前麵一句——“那等我以後仙力足夠強了,能再來這裏嗎?”

    或許直接對一界之主這樣說是失禮的,但當他站在冰穀邊沿向下看到界主時,那孑然而立的冷漠身影,與他記憶之中的浮鶴有一瞬的重疊。或許因為他們的氣息相像,都是那樣的清淨,清淨得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會再尋不見。

    他麵對界主時,全然沒有麵對冥君時所感到的那股強烈的威壓和無法抑製的力量太過懸殊的恐懼。而是,似乎有一種微妙的,親近的感覺。

    “謝謝你。”界主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而是依然笑著,笑意柔媚卻又淡漠,疏離而隔絕。界主再次傾身過來,湊近了崇念的耳邊,輕聲道:“接下來吾與你說的事,就當做是你陪吾說話的答謝。——其實不止冥界,數百年來,天界也出現了魂靈自行解散的狀況。”

    浮主司當時……也是仙魂忽散。

    “神仙魔妖鬼,並非不死,有一日羽化歸寂並不奇怪,但……”界主繼續道。

    “發生得太頻繁了?”崇念問。

    界主微微頷首,“這大概是你們天界司刑司有所懷疑的原因之一。其二,魂靈自散的那些神仙,名錄所在的神籍冊多在千年前被毀,且多是萬年前所封的神仙。”

    “……那,魔界呢?”

    “千年來,並無異常。天界懷疑千年前籍冊被毀、神物丟失之事,和數百年來神仙魂靈自散之事,與墮魔有關,因而來問吾墮魔界的情況。吾說了,墮魔界千年來也無異常。若說可能的異常,在魔界最紛亂的年代,因各種緣故而魂靈消散的魔不在少數。”界主道,“至於籍冊被毀、神物丟失之事,吾並不清楚墮魔界是否有關。”

    崇念記得,浮鶴曾告訴他,他的仙籍在千年前因一場變故而損壞,後來再建。

    “千年前,天界,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吾不知詳細。吾隻知千年前,天界是有過一場變亂,不久後有幾位仙子墮化成魔,到了墮魔界。”

    “界主,您說他們可能不會將這件事告訴我,是因為……瑛也是萬年前所封的神仙之一麼?”崇念問,“瑛不想讓我擔心他?”

    “吾不知。”界主道,微微勾唇,笑得無心,“情事複雜,吾隻能猜得一二。”

    崇念腳步一頓,周圍景致分布都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忽然好像眼前有一塊“看不清”了,好像有什麼漩渦被打開——

    界主停下腳步,轉頭望向他,“還要走麼?”

    “……什麼?”

    界主目光向前方一指,“那扇門,通往墮魔界。”

    “看不清”的那一塊裏,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在眼底映出了盤旋不定的虛像,兩根玄黑的巨大門柱立在那漩渦的深處,那之後,是一片幽黯……

    崇念搖了搖頭,瑛既反對,他也不打算貿然行動。

    “那扇門,剛才,還不在那裏?”他問。

    “那扇門不一定何時出現。”界主道,“不過你們若真要去,也不一定從那扇門走。”

    他們稍微繞了遠道,繞過了那“看不清”的一塊。走到了冰壁之間,再邁一步便是台階向下,界主走到這裏就不再往前了,崇念也停了下來,在界主身邊站定。

    “你們回去,還是借道冥界麼?”

    崇念點點頭,“瑛說神魔之井不大好走。”

    “走神魔之井比從魔界直接去人界還要麻煩。”

    “可以直接去人界?”

    “人界有鬼門,亦有魔井,然而大多魔井是走不通的了,封印或是塌毀。要往人界去,有時借道冥界確是快得多的。”界主道,輕輕笑了一聲,伸直了柔弱無骨的手臂,伸了個懶腰,淡灰的眼瞳懶懶散散地半眯著,伸完懶腰,才繼續道:“吾也可打開界隙。但若是吾直接打開界隙,天界又不知要派誰來說教一番了,天界對魔界可一向防備得緊。”

    崇念張口正想說句什麼告辭的話,沒想不過瞬息,眼前界主就已消失不見。他回過頭,偌大的冰穀,四散懸浮的冰塵之下,什麼都沒有。

    回程走得很快,臨近大殿,卻在遊廊上見到了江樓。崇念感到有些意外,瑛還在殿上,江樓反而先出來了。

    雖然有問題想問,但猶豫之後還是決定從江樓身邊走過去,沒想到江樓反而叫住了自己。

    “你剛才去了哪裏?”江樓問。

    “就隨便走了走。”他答。

    江樓看起來是明顯不相信的,但也沒再問,而是道:“你,還記得千年前的事麼?”

    “千年前,什麼事?”

    “你在人界輪回的事。”

    “輪回的事?”

    “你都在哪,在做什麼,怎麼死的?”江樓一連三問,似乎是要徹底盤查一番。

    崇念想說這種事去問天界命理司或是冥界生死簿好了,但想了想還是道:“請問江主司具體想問什麼時候的?”

    江樓:“兩千年前到五百年前。”

    這個時間段,崇念一時想不出有什麼特殊含義。他一邊回憶著回答:“我按時間順序說了,農民、南方一個小村子、病死,藥商、京城、被劫匪殺死,船夫、南方港城、死於颶風……”

    這一世一世地報告下來,江樓聽了也沒給什麼反應,沉默不語低著頭,像在盤算著什麼事。

    “一千一百三十年至一千零九十年前,冥界惡鬼叛亂時,你在人界,是哪一世?”江樓又問。

    “剛才說的,一個久考不舉的秀才,年老病死。”崇念道。是作為人曾活過的一世,他記得的,說起來卻像是在講著無關之人的無關之事一般。就像在轉鷺燈燈麵上看過的那些,別人的故事。

    “江主司,您問這些做什麼?”崇念問。他自己這麼回想著,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沒什麼。”江樓道,轉身就要走開。

    這次換崇念叫住了他。

    江樓揚眉,“你要問什麼?”

    “江主司,千年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止冥界,天界也受了波及?”

    “說是波及可不妥當,”江樓道,“先是冥界有惡鬼叛亂,後天界有仙子趁亂意圖替人改命。東西兩殿許多物件文書丟失或是被毀,但涉事仙子墮化成魔,命理也並未被篡改,追究便不了了之。”

    “那,為何今日又要追究?”崇念問。

    “你聽魔界界主說了,在魔界曾有一件神物丟失,後來輾轉到了北殿。”江樓道,“丟失的那件神物,是一柄名為‘長纓’的鏈劍。”

    明明適才讓他離開了,這會兒又肯說給他知道,崇念不明白江樓是為何會這樣。

    “……和瑛有關?”崇念試探著問。他不打算將剛才單獨見過界主的話講出來。

    “他沒和你說過麼?”江樓難得勾起一邊唇角,淡淡笑了笑,“風長纓,原就是部族的一件兵器。”

    “他,是兵器?”為何要這樣說瑛?

    “那一柄長纓鏈劍,是抽骨鍛造而成。”

    “抽骨?抽……他的骨頭?”

    “長纓鏈劍,是由風長纓的脊梁骨鍛造而成。”江樓道。

    冰冷的疼痛感,從後脊梁蔓延開來。

    江樓繼續道:“風長纓後來跳下靈裂穀卻魂靈未散,隻得改判歸墟囚禁。有傳言說與那柄長纓鏈劍仍在有關,劍在,魂有所憑依,便無法消散。”

    之前浮鶴告訴他的是,靈裂台去了風長纓的人魂,而神魂仍在,但並未提及可能還和這麼一柄長纓鏈劍有關。

    按江樓的說法,若是定要他魂消魄散,將長纓鏈劍一起丟下靈裂穀去就好,卻不得如此——“那時,長纓鏈劍不在他身邊麼?”

    “那時,長纓鏈劍在魔界。”江樓道。

    “長纓鏈劍為何會到了魔界?”

    “萬年前,部族的某次出兵征伐,風長纓臨戰逃走,長纓鏈劍遺落戰場,被魔族搶走。”

    “他,為何要臨戰逃走?”崇念無法相信這樣的說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瑛不是會做出那樣的事的人。

    “他沒和你說過麼?”

    江樓勾唇淡淡一笑,冷厲而深沉的瞳眸盯著崇念。崇念忽覺不安起來。

    “他臨戰逃走,是為了去救你,”江樓道,“去救正在剖心剜骨助煉補天之石的你。”

    崇念兩耳隻聽“嗡”的一聲,像是有萬千金鍾在耳邊一瞬敲響,震得他連魂靈也失了明發了昏。

    瑛對他說的被罰去歸墟的原因,是因失誤而差一點弄壞了一塊補天之石,他當時卻沒再細問,被瑛繞了開去。卻沒想,這件事,主角就是自己,瑛是為了他,為了救他……

    瑛竟瞞了他這樣的事。

    崇念晃過神來時,發現江樓正抓著自己的胳膊,正在試著穩住自己的仙息,他道了聲謝謝,江樓立即放開了手。他自己默念了幾遍靜心咒,氣息漸漸平複了下來。

    江樓問他:“崇念,你為何執意要瑛帶你來魔界尋找?冥界還未都徹底找過一遍罷?”

    崇念袖子下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江主司,其實在仙桃會時,我不小心聽到了您和浮主司的話,我聽到,浮主司被魔氣侵染,正在服藥……”

    他是有著這樣的心思的,曲離說夢遁中看見的那個黑影可能是惡魔可能是惡鬼,而他更傾向於,那是惡魔。

    江樓看著他,臉色冷靜絲毫不變,待他說完了之後,問他:“你知道浮鶴是為何會被魔氣侵染?”

    被這麼問,崇念根本一點也不知道,但他能想起來一件事——“浮主司曾說他做了一件錯事……”

    “他卻從沒對我說過,”江樓道,“但他對你說的那件錯事,我大概猜到是什麼了。”他的眸色忽然變得異常冰冷,如冰刀子一樣紮在崇念身上。

    “是……什麼?”

    江樓不答反笑,笑得更是冰冷到生寒,“讓你放棄尋找他,是不可能的罷?”

    “什麼意思?”

    “你不恨浮鶴麼?”江樓問。

    “恨?為什麼?”

    “恨他讓你為了煉補天之石而剖心剜骨。”

    “他從沒有讓我做過什麼。”崇念道。

    他不明白恨從何而來。浮鶴曾對他說過後來有人以身飼虎的事,他後來獻骨煉石,是做了很像的事,但他不記得自己有什麼不情願。

    “你對他,一直都這麼乖,這麼忠誠。”江樓輕嗬一聲,“他讓你去死,你也無二話。”

    “我說了,他從沒有讓我做過什麼,我做的事,都是自願的。”崇念道。他的心中,沒有恨意那樣的感情。浮鶴對他來說,曾是他的一切,那時的一切,他都清晰記得。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江樓這時要看著他笑,相比之下,他覺得笑起來的江樓更為讓他感到害怕。他捉摸不明白,江樓的笑的意味是什麼,就好像在看著什麼可憐可悲又可笑的戲劇故事一樣。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從山下傳來。下一刹天空出現了無數黑影,仔細看是無數猙獰飛獸呲牙咧嘴地試圖啃咬著看不見的什麼,大概是結界。

    “……!”崇念被眼前情景嚇了一跳。

    請戰書才送過來,敵對方這麼快就打到這裏來了?

    界主帶著羅刹國王子出來了,緊跟在後的是瑛,一道走出了大殿。崇念同江樓也立即走了過去。崇念在瑛的身邊站定,對瑛笑了笑,瑛也回了他一個微笑,在他移開視線之後,瑛的視線卻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

    “寒山宮不會對任何一方開戰。”界主對羅刹王子道,臉上是懶散卻又盡顯柔媚的笑,在羅刹王子急著要講話時忽然抬起手輕輕摸了摸羅刹王子的額發。

    羅刹王子蒙圈了半秒,界主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半眯著淡灰的瞳眸,咧嘴笑得更歡了些,道:“但他們這樣圍著,吾的客人們也出不去。可以拜托你護送他們出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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