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68 更新時間：15-09-01 23:16
大鳥又回來了，就在當天夜裏，一回來就說餓死了，讓書生給他做吃了，書生本來就沒有睡，於是馬上就給大鳥做了一碗麵，加了一個雞蛋。梧桐一直都看到書生把家裏唯一的老母雞下的蛋放在櫃子裏，然後去賣的，書生平時都舍不得吃的……大鳥卻幾口就把那個炸得金黃的雞蛋吃了。
難道鳥和雞不是同宗嗎？
梧桐很奇怪。
後來，大鳥沒有走，書生繼續去學堂，然後回來給大鳥做吃的，有時候還會帶一些好吃的回來，說是學生的父母做給他的。
夏天快要過去的時候，梧桐發現自己的寬大的葉子已經開始發黃了，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換衣了。
在夏天的最後一天，梧桐看著書生抱住了大鳥，就在他的樹下。
抱得緊緊的，梧桐想，他們在幹什麼？
這時候，書生說話了。
“你要走了嗎？”書生把頭靠在大鳥背上說。
書生居然比大鳥矮了那麼多。
“嗯，要回去了。”大鳥很淡然的回答。
“不能不走嗎？”書生抱著大鳥腰身的手緊了緊。
“為何？”大鳥側頭看著書生。
是啊，為何？梧桐想。
“因為我不想你走，留下來好不好？”書生轉到大鳥麵前。
“我不是凡人。”
“我知道。”
書生知道為何還要留他？梧桐感到很奇怪。
“你是鳳凰，我看到了。”書生的話拉回了梧桐的思緒，書生是什麼時候看到的？
“嗯？”大鳥也奇怪了。
“在夢裏，我夢到你是鳳凰……所以我知道……”
書生的回答，讓梧桐想到了以前山裏的山神爺爺跟他說的那個前世今生的故事。
也許書生和大鳥，不，應該是鳳凰，有前世今生的糾葛？
“我是鳳凰，你是凡人，你隻有幾十年的壽命，我卻可能是永生。”鳳凰低頭看著書生。
書生仰頭看著他，“我知道，我隻是希望有人能陪我走過這幾十年。”
鳳凰沒說話。
梧桐想，他也可以陪書生走過這幾十年的，幾十年對他來說也很短的，就隻是他不能說話而已，要不他努力修煉化形吧……
但是等他化形，書生早就沒了，梧桐仔細想想，還是鳳凰陪著書生好點。
“鳳凰……”書生低聲喚到。
“好。我就陪你幾十年。”鳳凰打斷了書生的話。
“當真？”書生拉住了鳳凰寬大的衣袖，仰頭看著他。
“當真。”
在那一刻，梧桐覺得自己看到了書生眼裏的光芒，那是也許喜悅，也許是高興。
梧桐不懂，他隻是覺得在那一刻，再看自己的發黃的葉子，也不是那麼難看了。
鳳凰繼續留了下來，也許會留幾十年，直到書生先離開。
因為在梧桐看來，一旦答應了的，就必須做到，不能反悔，不能食言。
秋天有很多果實都熟透了，梧桐甚至能聞到隔壁山裏的桃林裏飄來的果香，很好聞。
學堂到了秋天就會閉課一段時間，孩子們也要幫忙大人收糧，於是書生閑了下來。
今天是今年上課的最後一天，書生回來的時候鳳凰正躺在梧桐樹下休息。書生抱著一堆的水果回來，洗了幾個桃子來拿給鳳凰吃，臉上帶著笑，很高興的樣子。
是隔壁山裏的桃子，梧桐認識的。
看來又是隔壁山裏的何家姑娘塞給書生的了，指不定一會兒何家姑娘又提著冬衣冬鞋來給書生了，每年快要到冬天的時候，何家姑娘都會帶著這些東西來書生家。
梧桐的葉子已經掉了一半了，剩下的也都黃了，幹幹的，還縮水了。
就在梧桐的又一片葉子從枝頭掙紮著掉下的時候，梧桐看著那片葉子的視線移到了院子外麵的枯黃的草地裏，他已經看到何家姑娘了，穿著一身好看的碎花衣裙，提著一隻籃子向書生家走來，梧桐還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還有紅暈。
好像每次來書生家，何家姑娘都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打扮，梧桐想。
院門被敲響的時候，梧桐正看到書生和鳳凰在吃一個桃子，原本是鳳凰在吃的，書生偏偏要去搶，於是書生被鳳凰攬在了懷裏，不過鳳凰還是給書生咬了一口他吃著的桃子。
一個人吃一個完整的不好嗎？難道別人吃過的要甜一點？梧桐看著書生一臉的紅暈去開門，奇怪的想到。
鳳凰也許有點生氣，梧桐看到鳳凰瞪了何家姑娘一眼，然後進了屋子的時候，這樣想到。
書生感覺到鳳凰生氣了，沒有接何家姑娘的東西，然後關上院門，就進了屋子。
梧桐看著何家姑娘愣在關上的門外，好一會兒之後，提著籃子走了，步伐有點急。
然後梧桐把注意力轉到了屋子裏的兩個人的身上。
可是屋子裏的人卻沒有說什麼，鳳凰出了門，然後書生站在門框裏看著鳳凰走遠。
書生一整天都不對勁，梧桐覺得他也許很不得勁。
晚上，鳳凰又回來了，帶著吃的東西。書生看到鳳凰回來的時候梧桐甚至看到了他一瞬間亮起來的眼睛。
兩個人在院子裏安靜的吃完了晚飯，然後鳳凰進了屋子。書生急忙跟了進去。
屋子裏很安靜，沒有說話聲，隻有呼吸聲。
“鳳凰……”良久之後，梧桐聽到了書生的聲音。
“那姑娘還真好啊！”鳳凰的語氣怪怪的。
“你別誤會，我和何姑娘沒什麼的。她每年都會送東西來……”
“你都接了？”
“嗯……不過今天我沒有接！”
屋子裏點了蠟燭，鄉裏的土蠟燭並不是很好，昏暗的燭光把兩個人的身影映在窗戶紙上，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是你要我留下的。”鳳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是的，所以我不會接受何姑娘的。”
梧桐看到站著的那個身影急忙的向坐著的那個靠近了些。
“不後悔？”
“是的，絕不後悔……啊！”
然後梧桐看到坐著的那個把站著的那個拉近自己，那兩個身影在窗戶紙上重疊在了一起，然後倒了下去。
梧桐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也不知道屋子裏發生了什麼，但是不一會兒，他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最開始是有點急的，帶著點忍耐，也許是難受，梧桐想。接著就是一聲一聲的，軟軟的，糯糯的，帶著點愉悅的聲音。很奇怪的聲音，梧桐聽過飛過的小鳥的清脆的叫聲，聽過下雨時的淅淅瀝瀝的聲音，也聽過風吹過時的聲音，還聽過溪水緩緩淌過的聲音，他聽過無數的不同的聲音，卻從來沒有聽過像現在屋子裏傳出來的這樣奇怪的聲音。
梧桐想不出這是什麼樣的聲音，他不知道怎麼形容，於是他就不再想，反而認真的聽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要記住，以後多多的聽幾次也許會知道，或者他可以記住了之後問路過的小鳥或者其他比他有見識的動物，又或者等山裏的山神爺爺路過的時候，他可以去問山神爺爺，山神爺爺見多識廣，一定知道的。
就這樣，那奇怪的聲音在秋天有點涼意的夜晚裏，陪了梧桐半個晚上。
第二天，書生沒有像往常那樣早早的起床做飯，反而是鳳凰出了屋子，然後飛出去了。
不一會兒，鳳凰就回來了，帶著一包東西，梧桐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還聞到了藥草的味道。
那一天，書生是到了午時的時候，才被鳳凰抱出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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