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3 更新時間:15-01-26 01:34
此刻太極宮裏的太醫們已經亂作一團。前去通報的小太監隻帶回一句“繼續好好救治”,便急忙離開了。
可這人死了,怎麼繼續救治?他們卻是誰也不知道的。
“恐怕皇上是不肯接受容月公子已死的事實吧。”太醫主唐青小聲道。
“這……老朽也這樣猜測啊。”這個猜測,很快就有人附和。
“這可如何是好?”有人擔憂起來,“得想法子讓皇上接受啊,不然這屍體怎麼保存?”
“也許皇上根本就不打算接受。”唐青忽然迷了眼,麵色神秘起來:“如日陛下要宿在勤政殿,這是打算不見屍體,自,欺,欺,人!”
“這……”眾人深吸一口氣,瞪大雙眼。
“王太醫,聽說王家有密傳保屍身不腐的法子。如今正是獻寶的好時候……”唐青湊上王廖的耳邊,輕聲道。
王廖聞言一顫,警覺看著唐青,一臉的不敢置信。這是密傳之術,除了王家從醫嫡係,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唐青,難道有什麼陰謀?
“唐太醫,說笑了。這等逆天之事,你我都是從醫數十年的老人了,想來是不會相信的。”
“嗬!是嗎?”唐青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王廖,繼續對眾人說道:“容月公子是窒息而死,並不是心疾。這麼說來,是我等之中一人所為。唯有請示陛下。”
這話一出,眾太醫各個心中大驚!如果是蓄意謀殺,那麼事情就比原先複雜太多。這其中也不知會牽連出什麼驚天秘密。
“唐太醫,您也不要太危言聳聽。”一個年輕的聲音忽然響起,說話的是一個叫做白九的年輕太醫,“晚輩檢查過容月公子的身體,各位請看。”
說著,他舉起容月白皙修長的手,翻開手心。
“啊!”
手心裏一片血肉模糊,深深幾道血痕很明顯是手的主人自己所為。
“晚輩猜測,或許是這位容月公子,自個兒想不開,閉氣而死。如果是藥物所導致的窒息,不會如此痛苦。況且……”白九神色忽然黯淡下來,不再開口,而是輕輕放開容月的手。
“況且什麼?”
“況且,容月公子從救治開始起,便是清醒的,根本從未昏迷。”白九說著,看向唐青,“唐太醫,不知晚輩說得可對?”
問話一出,唐青老謀深算的臉上,滿是錯愕。他沒有想到這個才剛剛成為太醫不到一月的年輕人如此厲害。他們這些前朝元老,當年隻要保持中立態度的,如今全部被召回。可這個年輕人明顯不是。
“真是後生可畏。”唐青感歎一聲,“那麼便親口對皇上說出你方才的猜測吧。”
白九聞言沒有眾人預想的退縮,反而麵色如常,輕輕一笑道:“自然是要對皇上如實稟報。”言罷,他俯身抱起容月大步出了太極宮。
“這……”瞬間,所有人石化。這個青年居然不怕死嗎?
白九抱著容月,一路往勤政殿而去。他跪在殿外不見李貴,露出了然的神情,隔著殿門朗聲道:“陛下,難道您要他死都不得安寧嗎?”
穆染天瞳孔緊縮,眼中閃過恨意。
“此生,我絕不會委身人下!”
“就算我欠你的。為了蒼生,舍了我吧。”
“下輩子,再與君執手,不論男女。”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下輩子?所以這輩子再見,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死,來讓我放手。對不對?!我已經為了天下舍你一次,為何還要逼我舍你第二次?
穆染天背靠殿門,張嘴吐出一個無聲的“不”字。
初初穩定的朝廷,各處湧動的暗流,那些太醫們的底細他一清二楚,不會有人敢在他眼皮下害人,卻是會有大把的人用一個戲子的死大做文章。
這麼多年他都沒能找到的人,偏偏這個時候會出現。既然出現了,卻又不與自己相認。如果他肯早點說出身份,何苦受登台唱戲的侮辱,又豈會……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莫名其妙地出現,惹得承王那幫人蠢蠢欲動。如今,他意外抓住了皇兄的把柄,便又莫名其妙地自殺。
你倒是死得坦然!
嘎吱,殿門緩緩打開。
穆染天看向白九懷裏的人,寒冷的目光,閃過一絲黯然。他伸出手,用指尖輕輕觸碰容月冰冷的臉頰。然後,攤開溫熱手掌捧起蒼白的臉,俯身在那人額間印上一吻。
“白九,做得很好。”穆染天接過容月的身體,轉身之際說道:“這次,朕謝你。”
“臣,愧不敢當。”白九叩首,望著懷抱容月轉身離開的人,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正月十二,新年的喜慶還沒有過去,十五日的休沐還有三天就要結束。
火紅的窗花,與銀白的雪花,裝點著新的一年。
一場朝堂的動蕩,已經悄然發起,然後,漸近尾聲。
當年承王的暗處舊部全部被罷官,入獄與處死之人,不計其數。
唐青跪在冰雪之中的午門斬首台上,雙目無光。
所有精心計劃的一切,不過兩日不到的時間,便全部付之東流。他所參與的也不過冰山一角。承王的布局應該遠不止如此。然而,如今全部都沒有意義了。
他感到深深的恐懼,是對死的恐懼,更是對那個殺伐果決的皇帝的恐懼。
穆染天到底是如何知曉他們會在正月初九動手的呢?抹在那個戲子身上的毒,又為何沒有令那個年輕太醫和皇上毒發身亡?
如今想來。當夜,太醫診治那戲子前,皇帝便走了,難道從那會兒他就知道了承王的計劃?所以,無論如何都沒有再出現在太極宮,更加沒有碰過那個戲子。悄悄潛伏入宮的殺手,竟然全部被捉。他也被押解入獄。
唐青滿心疑惑,不甘!
穆染天到底知道些什麼?或者,從一開始,他便全部都知道。他要的,不過就是一個時機,一個斬草除根的時機。而那個看似他弱點的,忽然出現的容月,那個命不久矣的戲子,便是他轉移所有人目光的時機。
刺目的白光一斬而下。噴濺的血,染紅了他的眼睛。他睜著眼,看著自己與頭顱分離的身體,難以置信!
承王的話還在耳邊——“那個戲子就是皇弟的一切。性命、江山,都難及半分。他要死了,皇弟哪裏還有心思打理政事。”
承王說這話時,明明神情是那麼篤定。賭上一切的反戈一擊,竟然慘敗至斯。他早就懷疑過,一個隻是與月妃五分相像的戲子而已,如何能夠左右一個皇帝的命運。連月妃的死,皇上不也利用了。
勤政殿內。
“皇上,承王餘黨全部被除。”齊修的聲音深沉凝重。
“嗯。丞相這些時日辛苦了。朕,也該去會會皇兄了。”
齊修跪在地上的身體,微不可見的顫動一下,叩首道:“皇上,承王是您同母同胞的兄長,留他最後一份尊嚴吧。”
“丞相還是這麼仁慈。他可是利用了你的兒子!”穆染天冷冷回一句,繞過齊修朝殿外走去。
齊修聞言一怔,再不勸阻。
陰暗的天牢裏,一個麵容與穆染天三分相似的男子,背對著牢門而坐。他冷峻陰鷲的臉上,不見絲毫慘敗的落魄。
遠處腳步聲漸漸走近,停在身後。
他忽然猙獰地笑起來。
“本王的好弟弟,你終於來了。”
穆染天沒有說話,隻是將一個玉佩扔進牢裏。啪,清脆一聲,裂成兩半。
“這是……?”穆譽承伸手撿起,陰鷲的臉上,閃過不可置信。
“母妃的遺物。”
“遺物?”
“我答應她,留你一命。”悲慟閃過,穆染天緩緩開口,繼續說道:“可,朕,已經留過你一命了。”
“母妃呢?!”穆譽承轉過身,緊緊抓住穆染天的衣角,“她在哪兒?我要見她!”
“你逼死父皇,母妃殉情而死。她自盡前,求朕留你一命。”
穆譽承聞言,鬆開手,嗤嗤笑起來:“嗬嗬嗬,嗬嗬!不,這不可能!她不會死!她還沒有看到本王超越你,怎麼會死?!哈哈哈!求你留我一命?!哈哈哈!在她心裏,果然還是皇弟你更勝一籌!”
“母妃對你,和對朕是一樣的。隻是你,看不清罷了。”
“是嗎?那她就不會向父皇請立你為太子!明明我才是長子!”穆譽承站起身來,森冷的臉上滿是怨恨,他死死盯著穆染天的眼睛,良久,得意一笑,“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求不得之苦,總有一日,你也會嚐到的!哈哈哈!”
詛咒一般怨毒的聲音,穿過耳畔,直達心底。穆染天瞳孔驟縮,一把推開麵前之人。來不及隱藏的慌亂和驚恐,全部落入穆譽承眼中。
穆譽承站立不穩,後退幾步,仰頭大笑:“哈哈!死前能夠看到你驚慌的樣子,本王,還真是開心!”
穆染天鬆開緊緊攥起的拳,麵上波瀾不驚,仿佛方才那一幕從未發生過。
“如果笑夠了。就去地下陪父皇母妃吧。”
穆染天扔下自己的佩劍,轉身幾步走到牢門口,又忽然停下腳步。
“替我向母妃說聲對不起。還有……”
回頭對上穆譽承猙獰的笑臉,認真看著那雙陰森的眼睛,穆染天輕聲低喃:“你怎知朕沒嚐過?”沒嚐過,那求之不得的痛苦滋味?嗬!
穆譽承停下笑,“皇兄我臨死前提醒皇弟一句,小心你身邊的人。”
“多謝皇兄提醒。”
穆譽承撿起長劍,看著遠去身著龍袍的背影,目光癡戀又哀怨。做皇帝,對於他,果然隻是,也隻能是,南柯一夢!
寒光閃過!閉眼前,穆譽承想——我終究是不如你呀,我的好弟弟!
你就算愛上一個男人,就算心無天下,也注定了,要榮登帝位,坐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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