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染天

第三卷 愛恨依舊，此情長流。  第133章 刻名

章節字數：1983  更新時間：15-04-27 19:37

    勤政殿裏，穆染天與諸位大臣正商議如何應戰一事。

    “皇上，兵未出，糧草先行。如此緊急的戰事，這籌備糧草的重則……”

    穆染天劍眉不動，神色從容：“此事，太尉大人不是早有準備嗎。”

    太尉征明典一驚，他暗地裏為了開戰悄悄籌劃的事，皇帝竟然全部知曉，不僅指兵點將除掉了他的幾顆大棋，此刻卻是連他備好糧草這樣的機密都一清二楚。自己籌備了盡半年時間，供給自家數十萬大軍的口糧這麼輕飄飄一句話就要全部充公。心有不甘，又不得不認栽。

    仔細回想，皇帝似乎一直都是有意放縱他備戰，睜一眼閉一眼……這是早有準備？

    “臣……慚愧！”

    餘亞東將軍開始對著沙盤向眾位即將參戰的武將講解北疆地勢。“鄴城西北三十裏開外，就是戎的……”

    眾人仔細聽著，不時提出疑問還有補充。而皇帝一直默不作聲。他們都看得出，自從方才皇帝匆匆離去再回來後，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穆染天負手立在沙盤正北，目光總是不自覺朝窗外彎月瞟去，向來冷峻剛毅的麵容帶著不易察覺的憂愁。“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說出那樣的話，他的月真的走了，該是再也不回來了吧。

    不回來也好！這一場仗，他不去，自己才好安心！

    忽然一顆密丸打入手心，正是勤政殿內暗衛射出。不動聲色，垂眸一瞥。

    這是……

    眾人紛紛猶疑向皇帝看去。怎麼忽然間感覺周圍一直低沉的壓迫感陡然消失。

    穆染天神色如常，沉聲一一指出方才商議中的遺漏還有不妥。

    眾人臣服叩首：“皇上，英明！”

    當穆染天走出勤政殿時，已是寅時將盡。

    皇帝進到太極宮，李貴趕忙迎上前：“皇上，您可算回來了。容月公子等了您大半夜，怎麼勸都不肯睡下。這會兒子還發著燒，奴才可是要急死了！”

    “你說什麼？！”穆染天心裏戈登一下。

    李貴卻是停住了往床榻去的腳步，“皇上，人在偏殿書房。”

    穆染天快步往偏殿走去，然後就見到容月趴在偌大桌案前，枕著手臂，竟是已經睡著了般，閉著眼睛。

    “月。月。”他柔情輕喚，然後皺眉回身：“怎麼沒個人在旁伺候著？徐長壽和白九呢？去拿個披風來！”

    李貴擦擦汗，“徐太醫年歲長了，堅持了大半夜，奴才不忍便讓他先去休息片刻。這白九太醫方才還在，此刻該是煎藥去了。其他宮人……”

    “我讓她們都退下了。”幾句交談聲過後，容月已經醒來，他的聲音略帶沙啞，更顯虛弱。

    見到人醒，穆染天放心不少，隨即沉了臉色道：“為什麼不去榻上歇著？怎麼，如今覺得不方便了？”

    他不知道容月為什麼會回來，但他卻是萬分清楚容月一貫的清傲，此刻回來，定不會是他期待的那樣。

    容月唇微抿，一雙眼睛看向李貴，“李公公，勞煩替容月看一眼藥煎好了沒有。”

    李貴趕忙稱是，幾步就退下。這位公子向來不會使喚太極宮裏的人，此刻會這樣說，算是客客氣氣，萬分禮貌地請他出去。他不由得多看一眼自家皇帝，還有清浚出塵、體質孱弱的容月公子，心中升起幾分好奇。

    “你的劍呢？”容月感覺自己堅持不了多久，開口便直奔主題。

    穆染天微愣，取下自己的晨曦劍，放到容月麵前的桌案上，沉默。

    容月扶著桌案撐起身體，不說話，隻抬手亮出掌中一枚小小閃著銀光的刻刀，垂頭對上晨曦劍鞘上那塊曾經被人抹去的痕跡，神情專注，一下一下，開始刻著什麼。頭上的汗珠不斷滲出，滴落在手上。他刻得很慢，一筆一劃，由淺至深，入木三分。

    穆染天站在容月身側，時間好像凝固在這一“刻”。蒼穹碧海，萬籟俱寂，唯有一個神情無比專注的刻字人，還有一把刻刀的沙沙聲。在無數次回憶裏，他才看見，那些滴落在手上的，除了汗水，還有眼淚……

    刻痕漸漸清晰，驚訝，一點一點轉為驚喜，再然後是喜極而泣。駐足靜望的人緊抿著唇，深邃眼眸中一直久久停留的人影融化在灼熱的水光裏。

    刀刀刻下的，是三個字。穆。染。天。那是他的名字。

    最後一筆完成，刀脫手，“叮啷”一聲掉在桌案上。

    穆染天一把拖住容月搖搖欲墜的身子，抱他坐到桌前，將頭深埋在他熟悉又想念的味道裏，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月！我的月！月……月——”除了叫出這個名字，他不知道還能如何表達。

    容月推開穆染天的懷抱，看入他的眼底，雙眼依舊清冷無波，“我不是齊熔月。”說話的聲音涼涼的，很輕，同時又異樣強烈，堅定。

    穆染天不再叫容月的名字，隻是伸手握上那枚刻刀，不帶絲毫猶豫，在自己的名字右側，刻下木，容，月，三個字。他刻得很快，但絕不潦草，反而像是已經刻畫過無數次一般，所以才會如此神速，又鄭重深沉。

    看著穆染天刻下的字，容月隱在袖中的拳慢慢鬆開。

    放下刻刀，穆染天正身，卷袖為容月擦拭額上的汗珠，無比誠懇又帶了點無奈的笑道：“我陪你一起報殺父之仇。好不好？”然後深情望著容月，等待他的回答。

    我陪你一起報殺父之仇。

    一把劍，兩個名字。

    掩蓋掉齊熔月的過去。

    此後，我陪你一起，報仇！

    容月伸手劃過兩人並排刻下的彼此的名字，靜靜感受一遍劍上的刻痕。然後抬眼，與穆染天對視而望，冷清的目光漸漸迷蒙上一層水霧，視線變得模糊，答案越發堅定，他想要點頭，說“好”。

    卻是眼前忽然一黑，直直倒進穆染天懷裏。

    “月！”穆染天抱起容月就往寢殿疾步而去，“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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