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風波惡  第三十四章 百折千回

章節字數:7275  更新時間:08-01-26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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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百折千回

    蓉蓉解藥配製的並不順利,好在這段時間雍正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素素兩地奔波,也隻能以花代人,安慰允禵。時間匆匆而過,四月過去,情勢驟然緊張。允禮終於站了出來,成了廉親王結黨案的主審,一時間朝堂上下嘩然,說什麼的都有。

    雍正似乎覺察出來什麼,換了蓉蓉的藥,又加強了對蓉蓉的住處和果郡王府的監視。若非蓉蓉和允禮相助,素素也有幾次險些被發現,自是加倍小心。允禵那裏更不敢多去。

    素素隱隱約約明白,雍正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廉親王的案子上,允禵那裏隻等著一同結案。怡親王府和莊親王府戒備森嚴,素素幾次試探,均無功而返。直到五月的時候,借著怡親王服藥的機會,素素才得手。幾日後,鬼使神差的,素素扮成宮裏的太監,在軍機處給莊親王下了藥。回來和蓉蓉一說,兩個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笑著笑著,蓉蓉慢慢的哭了,緊握著素素的手,頭靠在素素身上,低聲的哭泣。素素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隻好輕拍著她,默默的陪著。

    良久,蓉蓉止住哭泣問道:“素素,不能生孩子是什麼感覺?”

    素素一驚,問道:“那個混蛋又喂你什麼藥了?”

    蓉蓉搖搖頭,“沒有。我找到解藥了,隻是可能不能生育。我,我……”抬起頭,蒼白的臉色,尖尖的下巴,烏黑的眼珠裏全部是恐懼,“允禮,允禮會不會不要我?”

    素素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自己也是的。摸著蓉蓉的頭發,說道:“或許吧。他和十四爺不一樣。何況,就算是十四爺,我也不敢說什麼!”

    蓉蓉抹了抹眼淚,“對不起,素素,我不是故意的。前兩天,我真想就這樣傻了,癡了,陪著老四過一輩子算了。好歹會有孩子,會讓允禮有個念想。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雍正不會陪我一輩子的。允禮會慢慢忘了我的。我不甘心啊!”

    素素苦笑道:“蓉蓉,剛開始,我也不甘心。義風說他會陪我一輩子,結果你也看見了。德文也不在乎,但是他還是需要一個延續香火的妻子。十四爺更別提了,現在他是需要我,將來若是有一天……,我不敢想啊!可是,你看,至少現在我活的很好。蓉蓉,別犯傻了。這解藥一定要吃。哪怕將來不能生育,至少活的明白。喜歡的,不喜歡的,清清楚楚,負我的,我負的,明明白白。就算到了地府,也不算冤枉。更何況,以我們兩個的本事,離開他們還活不了嗎?到時候,你開個醫館,我幫你找藥。記不記得師娘講過,他們那裏有人收養娃娃的故事,我們也收養一大堆窮人家的娃娃,用掙來的錢去養活他們,讓他們有機會讀書識字,做生意,養家糊口,生活下去,也是功德無量啊!蓉蓉,我們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前提是,一定要明明白白的活下去!”

    蓉蓉吃驚的看著素素,噗哧笑了:“素素,我一直以為你活的得過且過,渾渾噩噩。想不到,你打算的這樣明白。照你這麼說,我反倒是小肚雞腸了。”

    素素不太適應被蓉蓉誇獎,靦腆的笑了一下:“我也是走投無路拿來鼓勵自己的,不過,想多了,發現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師娘當初教咱們本事未嚐不是這個意思。”

    蓉蓉道:“現在看來,的確是。幸好那個老混蛋沒明白,若是他明白了,豈肯讓我學?!算了,不提了。這不過是最壞的打算,我先解了這藥,再慢慢補救其他的。你且等會兒,我要想想這方子,修改一下。”素素點點頭,站到一邊,閉目運功。蓉蓉坐到燈下,細細的推敲著。不經意的一回頭,正好看見素素恬靜安然的臉,不由得笑了。屋中流瀉了一地的燭光,暖暖的……

    不幾日,消息相繼傳來,怡親王,莊親王相繼病倒。素素按照蓉蓉的囑咐,沒有進宮。緊接著,怡親王府傳出消息,懸賞找藥。素素知道,雍正還沒有妥協,靜靜的等著。

    兩位親王的病繼續惡化著,怡親王身子弱,眼看著撐不了幾天。雍正終於傳旨凡能為兩位親王找到藥引的,既往不咎。素素整整衣冠,來到怡親王府。

    看著匆匆趕來的雍正,一臉的氣急敗壞,素素略帶得意的笑了。帝王又如何,還不是人?!

    雍正一得到素素出現的消息,就明白這是蓉蓉的安排。開始懷疑兩位親王不是正常的生病,而是被下了藥?蓉蓉慢慢走出來,站在素素身邊,看著雍正。即使她不說話,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這是個圈套。病榻上的老十三向斜倚在椅子上同樣無精打采的老十六無力的笑笑,如果真是這樣,八哥和九哥他們或許還有機會?這藥也不白吃了。十六仿佛明白他的心思,點點頭,又有些擔心的看向皇上。

    蓉蓉躲開雍正的目光,素素看過去,暗歎了一口氣。

    雍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老八?十七?我依然不如他們麼?”語氣中濃濃的失落和絕望,令每個人都是一震,幾時?

    蓉蓉不說話,亦不理他,來到床邊,細細的為十三把脈。雍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旁若無人。這怕是最後一次了。

    診脈,開方,起針,落針。蒼白纖弱的十指狀若蘭花,指縫間翻飛的銀針時而反射著點點光芒,直至午後,方才告一段落。

    收好針,蓉蓉看著允祥說:“藥方還是我在宮裏開出的那張。等素素帶回來藥引子,你們就可以沒事了。”背對著雍正,卻是不肯回頭。

    雍正道:“你寧可服下那解藥,也不肯留在我身邊?”

    素素眼中殺機陡現,蓉蓉已經倏然轉身,看著雍正,厲聲道:“你,你是故意的?”

    雍正嘿然冷笑,走到蓉蓉身邊,“雖然沒有武功了,你的醫術我還不知道麼?”看看素素,說道:“知道她沒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醫術絕非一般大夫可以比擬。怎能不防著些呢?”

    蓉蓉渾身冰涼,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是雍正不知道的。雍正慢慢的撫上她的臉,輕輕的說:“你以為你可以走嗎?不想要那個孩子了嗎?”

    天旋地轉,蓉蓉腳下一軟,雍正攔腰摟住她,在她耳邊呢喃:“得不到你的心,留住你的人也是好的。你說呢?”

    素素皺皺眉,這話聽著耳熟。

    蓉蓉的手無力的抬了抬,掙紮著抓住雍正的胳膊,站直了身子:“你若留下我,你的後宮從此後不再安寧。”伸手捧住雍正的頭,媚惑的聲音帶著一縷決絕,“你要我,我給你。我要的,也不會放棄!”無視眾人的存在,仰頭吻住雍正,明黃的長袍,飛舞的金龍,統統掩蓋在寬大的素衣墨氅下。素素看著雍正慢慢抬起手臂,遲疑著……最終,緊緊的摟住蓉蓉,緊緊的箍住,不再放開。

    扭過頭去,兩位親王仿佛睡著了一般,閉目養神。忽然,耳邊響起雍正的聲音,趕緊收回了心思:“你是對的。走吧。把十三弟和十六弟治好,我不會為難老八他們。”看了一眼素素,道:“還有老十四。”說完,頹然的坐下,疲憊的掩住額頭。

    素素一拽蓉蓉,兩人轉身出門。門外依次有人請安問好,卻是恍若未覺。直到看見府門外徘徊的允禮,素素這才站住。輕輕推了推蓉蓉。允禮上前緊走幾步,焦急的上下看看蓉蓉,這才一把攬在自己的懷裏。蓉蓉恍如大夢初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素素看他們離開,想了想,折身返了回來。

    雍正看見她,並不吃驚,手指點著桌麵,眼睛微閉著,半晌才說:“怎麼又回來了?我不是答應不為難老十四嗎?”

    素素皮皮的一笑,找了個地方坐好:“我不是蓉蓉,你也舍得殺我。上次的教訓我可是記得牢。”

    雍正冷冷一笑:“我怎麼舍得殺你呢?若是你肯,本來是要留你在宮裏的。朕累了,給朕吹個曲子吧。就是上次那首,很久沒聽了。怡親王,莊親王都在,他們都是懂曲子的。做個證,吹得好,朕就許你個願望。將來不論什麼結果,你都有脫身機會。這樣可好?”

    素素聽他話語中疲態盡露,也不禁動容。或許,他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壞。看看另外二人,二人點點頭。素素拿出紫蕭,伸手摸了摸已經烏黑的蕭身。兩位王爺看見紫蕭先是吃了一驚,互相看了一眼,具是了然。雍正抬眼看了看,說道:“這是十四弟的寶貝,聖祖爺賞給他的最後一件物事。當時,朕還奇怪,他什麼時候好起這口了。原來是為了你。好啊!好啊!小十七從聖祖爺那裏討了白玉藥杵,老十四為你要了這紫玉簫,好,好!”他連說兩個好字,慢慢的搖搖頭,自嘲的一笑,便不再說話。

    素素閉上眼,緩緩的奏出第一個音符,卻是根據師娘講的故事自己寫的曲子,用了故事中的一個名字《清心菩善咒》。既然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也沒有必要久留了。默運玄功,曲調轉為舒緩輕柔,三人昏昏入睡。勞心費智之人,難得安眠,我且送你們一份禮物吧。

    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藥引之一,苗疆蛇蠱放在桌上。一個月之內,她要帶回千丈雪山上的雪蓮,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要開了。

    雍正四年,諭令革去允禵固山貝子,押回北京,囚禁於景山壽皇殿內。六月,諸王大臣羅列胤禵的十四條罪狀,再次奏請即正典刑。雍正沒有同意。

    素素趕到十七的王府,見到的卻是已經不認識自己的蓉蓉。允禮告訴素素,蓉蓉已經誰都不認得了。蓉蓉體內幾種毒藥相互交織,已經人力不能及。連雍正派來的太醫都束手無策。素素按照蓉蓉事先囑咐,把準備好的冬蟲夏草和雪蛤等物,配好藥,喂她喝下。叮囑驚疑不定的允禮,要他務必守好蓉蓉,自己定會在天亮前趕回。這段時間,除了允禮不許任何人接近蓉蓉。素素還是不放心雍正。允禮點點頭,關心則亂,隻能按照素素的說法去做。

    素素把雪蓮送去兩家王府。又趁著夜色蒼茫,潛入景山。壽皇殿原來是康熙停靈的地方,現在掛著康熙的畫像。雍正把允禵拘禁在此,對外稱允禵思念聖祖,願為聖祖守孝。

    轉了一圈,裏麵不像有人住得地方。三進的小院,直到轉到最後一進,才發現有人煙的樣子。不知道哪裏是允禵住處,素素急得團團轉。忽然想起,允禵素喜陽光充裕的地方,多半選住東間。看了主屋一眼,算了,試試吧。

    從熟睡的太監身邊輕輕的走過,衣服整齊的掛在架子上。床凳上是一雙青布薄底圓口布鞋,鞋底沾了些泥。素素運足目力,借著月光,四處觀察著。忽然,目光落在條幾上的花瓶,幾枝枯萎的花枝仄仄的插在其中……

    門口的小太監突然覺得屋裏有些異樣,輕輕的哼了一聲,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眼前掠過,揉揉眼睛,什麼也沒有,嘟囔了一句,繼續睡了。

    清晨,伺候的下人如往常一樣進來服侍,發現允禵已經起來了。隻是似乎看到了什麼,呆呆的站在條幾前。探頭一看,原來十四爺手裏握了一根烏黑的蕭,墜著的流蘇似乎用了很久,有些地方已經破損,有些地方還有些髒汙。但是那明黃的顏色,卻是錯不了的。互相看看,下人們不約而同的低下頭,裝作沒看見,沒看見從十四爺眼角一滴滴掉落的眼淚……

    素素回到王府細細把了脈,吩咐允禮關好門窗。

    看著昏睡中的蓉蓉,輕輕的說:“蓉蓉,你還少告訴我一個步驟。要解你的毒,除了用藥,還需要以深厚的內力,在八十一之內不間斷的沿全身各穴自然開闔的時間遊走八十一周天,方能清除幹淨。隻是到時候,運功之人將會力竭而死。你不說,我不試,誰又能知道結局呢?放心,我在北疆苗地亦有斬獲。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好好的活下去。為了你的允禮,為了我的――允禵!”

    允禮站在門外聽了,不禁潸然淚下。吩咐家人,嚴加看守,擅入者死。

    雍正四年十月的時候,蓉蓉才第一次走出自己的房門,素素卻再一次的陷入昏迷中。雖然經過允禮和蓉蓉的救助,功力已經大大的不如從前。加上累次遇難,舊傷複發;此次為了提高功力,解開蓉蓉身上的劇毒,同時免除不育之苦,在苗疆和北疆分別服食了金蛇果和九枚懷孕母豹膽,以其火毒之效解開蓉蓉身上的寒毒。這些東西放在別人身上就是一個死字。唯獨素素本身練得就是至陰至柔的武功,內力也是陰柔寒涼之意頗重,當初中毒所中也是寒涼之毒,體內涼毒早就深入骨髓,不可拔除。是以服藥之後,以自身內力糅合混雜,竟把自己活生生的變成了一個藥人。雖然蓉蓉可以救好,自己卻是生死未卜。是以,那日匆匆去見允禵,為的就是這最後一麵。可惜,門口的小太監太過機警,匆忙間,素素隻來得及留下一柄紫玉簫……

    蓉蓉大病初愈,允禮不敢告訴她廉親王等人的案子情況。蓉蓉何等聰明,亦不多問,隻是加倍盡心的照顧素素。

    夫妻私下說起,蓉蓉把來龍去脈一講,允禮才明白,這是一命換一命啊!想到雍正竟然讓蓉蓉幾乎不育,也是心灰意冷,對朝中的事情愈發的看淡。允禮有些不明白,即非親姐妹,為什麼素素會這麼盡心的照顧蓉蓉?

    蓉蓉道:“這事還得從很早的時候說起來。”蓉蓉的義父實際上是她的親生父親。素素的師娘是蓉蓉的親生母親。因為義父背叛了師娘,一直暗中喜歡師娘的師傅就把師娘接走,兩人帶著蓉蓉遠走高飛。中途被人設計截殺,是素素的母親無意中掩護了師娘逃走。師傅解決了追殺之後,找到師娘,看素素先天有疾,出於報恩,便把素素也帶到山上。兩個小女孩在一起度過了五六個年頭。義父雖然打不過師傅,權勢卻很大,趁師娘不備,把素素劫走。兩人才分開。素素一直覺得偷了蓉蓉的母愛,心中十分內疚。當初從鐵家殺出來的時候,本欲尋死,隻是覺得沒有找到蓉蓉,對不起恩師,這才一路躲著追殺,一邊四處尋覓,中間遇見了德文,十四爺。後來的事情,允禮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允禮點點頭,喟然感歎:“你們雖然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我們兄弟雖然貴為龍子,品性修養,孝悌之心還不如女子。慚愧!”

    蓉蓉向來嘴上不饒人,此時也默然無語。她心裏明白,素素自己不能生育,卻極喜歡孩子。她不願意自己所受的苦,在自己的姐妹身上再次重演。蓉蓉還記得以前素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不做是一回事,不能做是另外一回事”,當時自己還笑話她,現在才明白,這句話背後是怎樣的切膚之痛。

    躺在允禮的懷裏,蓉蓉輕輕的說:“允禮,從今往後,不管素素能不能醒,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快快樂樂的活著!”快樂,是很小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從師娘和師傅那裏學的,自己已經忘記很久了,是素素把它帶給了自己……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素素大概是機緣巧合,先天頑疾竟然構成了特殊的體質,同時蓄養了涼毒熱毒兩種毒素,雖然沒有解毒,卻大難不死。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素素醒了過來。

    和蓉蓉不同,素素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十四爺呢?”

    蓉蓉不再阻攔她,七天後,素素在允禮的陪同下,進宮麵聖。她要見允禵,親眼確定他平安無恙。

    允禵依然被關在壽皇殿後麵的小院裏,兒子弘明陪著他,住在隔壁的小院中,中午的時候,會陪著自己的父親四處轉轉。大多數的時候,允禵會沉默不語。隻有一次,兩人走到景山高處,允禵指著不遠處太和殿的飛簷,對弘曉說:“你知道麼?當年我曾在那裏附視過整個皇城。”弘曉以為他被關瘋了,胡言亂語,又不敢反駁,敷衍的順著他的話說道:“那您看到什麼?”允禵看看他,當年自己也是這麼問的,隻不過自己要豪情萬丈的多,轉頭看去,允禵拈著胡子,淡淡的說:“一堆房子罷了!”

    雍正禦駕親臨壽皇殿,拜見了聖祖的禦容,水火不相容的兄弟兩個終於見麵了。允禵呆愣的半晌,回頭看看聖祖爺的像,又看看雍正,以君臣之禮恭敬的參拜下去。雍正嘴角稍稍掛起一絲得意,及至看到允禵看聖祖爺像的動作,心頭不由一陣惱火。

    這個弟弟終究不肯承認他的皇位。他拜自己隻是告訴聖祖,為了大清江山的安寧,他認了!想起在老十三曾經傳來的話:隻要他對得起祖宗留下的江山,他老十四就安安生生的呆著。兩年了,除了收斂了些張狂,老十四骨子裏的傲氣竟是半點沒有收斂!

    雍正沒有說話,細細的打量這個弟弟。不由得為允禵過於年輕紅潤的樣子吃驚,根本無法和與他年齡相仿的老十三同類而語。反觀自己幾近老態,心裏不由得一陣恐慌。就算得了皇位,自己又能在這位子上坐幾年?

    允禵從老十三那裏已經知道素素為自己求情的整個經過。聽那兩個藥引子的名字就知道是極難求得的物件。素素縱然本領超絕,在身子連番受到打擊,不能很好恢複的情況下,能不能取來,即便取來,是否能夠安然無恙,這一切都不可知。後來,又知道藥引取來,老十三和老十六都治好了病,素素卻消失了。允禵已經不敢想素素是不是還在人間。每日麵對素素送來的花,殘枝敗葉中遙想佳人,卻是紅消香斷,處處斷魂。

    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自己的人生大起大落,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愛恨情仇激烈的膠著在一起,如今死的死,散的散,活著的也恍如路人,心裏不無悲涼。倘若素素當初沒有遇見自己,不入這紅塵;倘若自己能看開是非,安靜的留在景陵,或許,一切都會不同。至少有個人眼裏隻有他,和他在一起。看著略帶得意的雍正,允禵低下頭,這紅塵――不入也罷。

    雍正提出:一,隻要他能和老八老九劃清界限,就放他家人一條生路,西直門外的府邸始終為他留著,可以安置家人;二,如果他肯同意雍正為他指定的續弦,並且把喬引娣納入家譜,便既往不咎,加封郡王,行走軍機。

    允禵神色茫然,說道:“八哥和九哥都走了,我就算有心照顧他的家人也沒這個力氣了。劃清界限不難。隻是,當年我曾答應素素,剩下的這半生,隻她一人。納新娶妻,恕難從命。喬引娣咎由自取,我問心無愧。入朝為官,須得學問人品極佳,臣弟才疏學淺,難以勝任。”

    雍正臉色有些難看:“你這是在拒絕朕?”

    允禵道:“不敢!”

    雍正連聲冷笑:“你若守著那個吳先生,就等著老死在景山吧!”

    允禵渾身一震,看看雍正,垂下眼簾說:“景山風景秀麗,又有聖祖遺像,允禵情願。”

    雍正來回踱了兩步,說道:“吳先生已經死了,你還等他?”

    允禵看了他一眼:“每年花開,便是她來的時候,花謝了,她怕冷就先走了。我隻要等上幾個月,她又會來。怎麼會見不到?”

    雍正氣得拂袖而去。

    送走雍正,允禵發現隨他而來的一乘小轎並未離去。轎夫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狐疑的走到轎子前麵,看看身後跟著的兒子弘明,後者也搖搖頭。

    轎子裏傳來微弱而不均勻的呼吸聲,帶著些混濁的聲音,顯然裏麵的人身子不太好。允禵退後一步,正想讓侍衛們看看。轎子裏傳出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卻很熟悉:“不想見我嗎?”

    “唰”,允禵一把撩開轎簾,赫然是素素,斜靠在那裏,臉上還泛著病後的紅暈。身上蓋著厚厚的毛裘。突見陽光,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對允禵說道:“我走不動了,幫我一把可以嗎?”

    允禵傻傻的站在轎邊伸出手,隻輕輕一抱,就把素素抱在懷裏。懷中人已經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輕飄飄的,沒有一絲重量。素素歪過頭,說道:“每次見你,好像都不太好。”

    允禵咧嘴一樂:“見到就好,見到就好。”

    弘明不認識素素,但也隱隱約約聽說過,阿瑪身邊有這樣一個女子。乖巧的帶著眾人留在後麵,看著允禵的背影消失在內院裏。

    身邊的福晉輕聲問道:“那個女子是誰?額娘那裏怎麼說?”

    弘明搖搖頭:“什麼也別說,阿瑪會做安排的。”扭頭看了一眼為難的完顏氏,低聲而眼裏的說:“你如果敢兩頭傳話,喬姑姑就是下場!”

    福晉心頭一緊,噤聲不語。額娘舒舒覺羅氏不是好相與的,這個可怎麼解釋。左右為難,竟生了一場大病。這是後話了。

    素素躺在床上,長長的喘了一口氣,說道:“到家了。”又看看坐在床邊發呆的允禵,說道:“你的胡子……,不好看!”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不是做夢,也不是逃難,是真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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