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57 更新時間：15-01-31 21:31
玉麟迅速走到了隊列中，正好遇上阿金將平安符遞到他的手裏。阿金抬頭一看是玉麟，朝他憨憨一笑。玉麟被阿金冷淡幾日，心中早已經沒了氣，一心隻想著早點見到他，如今見著阿金，冷不丁地抓住他遞過平安符的手悄聲道：“年夜飯過後你到我房裏去，好不好？咱們的老習慣還不變！”玉麟本以為阿金因為前幾日的事情心裏還有隔閡，沒想到他竟然一口就答應了，這不禁讓玉麟喜上眉梢，連祭祖這件無聊的事情都好像變得有趣了一些。
最後一個到現場的依舊是玉龍，他臉上的醉意還沒有完全消去，但朦朧的眼神配著他灰色的風衣卻顯得別有一番憂鬱的令人心碎的氣質。有許多小丫鬟都偷偷地拿眼角的餘光看著他，就連淑雲也悄悄地望向他那邊。
玉龍慢慢吞吞走到隊列的最外邊站好，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哈欠。領頭的人高喊一聲“眾人起位”，隊伍便緩緩開始向前移動。因為祭祖是每年一等一的大事，所以杜家上下都很重視。祭祀的五牲要選用上等的材料，祭器都是黃金白銀做成，一代代傳承下來，祭祀之前還必須用草木灰擦亮。參加祭祀的人在祭祀前必須禁食，還要通身沐浴，換上新衣，就連祭祀時的隊形站位都有非常大的講究。站在隊伍最前麵的是舉五牲的家仆，這樣的家仆一般都是在杜公館工作十年以上的非常有資曆的男性；緊接著就是杜家的當家人，老太爺和杜延卿同時都站在這行；再接著就是杜家的其他男性主子，比如玉麟幾兄弟以及從宜賓過來的姑老爺；再後麵是杜公館的女性，比如老太太，幾位夫人和小姐，最後是杜公館的幾十號仆人。隊伍的四角分別站著一個舉火把的，中間位置的兩邊分別安排了一個沿路撒酒撒茶的人，阿金很光榮地擔任了這一任務，站在了玉龍的旁邊。
隊伍從公館大門口開始，需穿過遊廊，進西北門，過下房，後花園，進上房，過梅園，然後在東南門的祠堂結束。
對於這樣的場合，玉麟從來不敢懈怠，他也不會懈怠，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對凡事都極度認真的人。隻要隊伍停下說拜，他就停下來認認真真地拜，凡是看過他拜祖的人必然都會體會到他的虔誠。玉龍就大大的不同，隻見他雙眼微閉，夾在人群中心不在焉地往前走。時不時因為被地上的石頭絆住或是因為踩空而趔趄，嚇得阿金好幾次都伸手扶他。
移動的隊伍終於在祠堂前停下，玉龍如釋重負般長長舒了一口氣，惹得大家紛紛看向他。杜延卿瞟了他一眼，眉心立馬糾結成一個川字。一旁的老太爺似是怕在這重要的場合又生出什麼事端來，招招手讓大太太鄭氏過去，附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隻見鄭氏連連點頭，然後走到一個小廝麵前耳語幾句。那小廝領了大太太的吩咐，走到二少爺玉龍麵前，扶住他柔聲勸道：“二少爺，我看您氣色不好！咱們回房去休息去吧！”
那小廝的手一碰到玉龍的衣袖，玉龍眼睛就突然睜開了。他嫌棄地甩開那小廝的手，狠狠地罵道：“你算是什麼東西，敢對我拉拉扯扯？！”
鄭氏沉下臉道：“玉龍，祖宗牌位麵前，不可放肆！”
玉龍冷笑一聲道：“不就是怕我壞了你們祭神拜鬼的大事麼？大爺我不稀罕！”說著他朝身旁的阿金一指道：“你，過來！扶我回房間！”
阿金有點不相信，指著自己的鼻子確認道：“我嗎？”
“就是你！”玉龍不耐煩地說道。
阿金看向大太太鄭氏，鄭氏朝他點了點頭。阿金隻好放下手中的籃子，把雙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走過去扶住了玉龍。玉麟見二哥玉龍又針對阿金，心中好沒來由地一陣緊張，差點就衝了上去，不過幸好玉龍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他這才鎮定了下來。可伴隨著阿金和玉龍兩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玉麟的一顆心卻怎麼也放不下來，以至於整個祭祖的過程中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父親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阿金扶著玉龍沿著來路而返，走了沒多一會兒，玉龍突然放開了阿金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而後步伐矯健地向前走去。阿金疑惑地看著玉龍道：“二少爺？您沒醉？”
玉龍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朝前走，邊走邊道：“我很清醒得很，醉的人不是我，是他們！”
阿金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隻能跟在他身後慢慢往前走，黑暗中玉龍步履輕盈，倒是阿金，沒有了燈光的照明，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一個不小心隨時都可能跌倒。
因為很多地方點了長明燈的緣故，一眼望過去，杜公館就像星海一樣閃閃爍爍。
“真美！”阿金不由得感歎道。話一出口又驚覺自己太突兀，在主子麵前失了尊卑。
玉龍聽了這話，一個腳步頓住了，呆呆地看向一邊。阿金以為自己的話觸怒了他，嚇得連連倒退幾步，俯首道：“小的該死！”
玉龍沒有發作，仍是呆呆地看著那個地方，阿金這才察覺到原來他的目光並沒有聚集在自己身上。他看的是竹園，那個他多次喝酒喝醉被阿金看到的地方。
“是阿！”過了好一會兒玉龍才開口幽幽地說道：“若是珠兒還在，她看到這景象一定特別開心！她最喜歡的就是星星！”
珠兒？珠兒是誰？阿金不敢接話，心裏卻疑竇叢生。
玉龍見身邊的人並不接話，苦笑一聲道：“我幹嘛和你說這些，你又不懂！”說著很堅決地轉過臉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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