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07 更新時間：15-06-11 13:52
今日是我夫君成婚的日子，整個洛府上下一片喜慶。
我融不進這喜慶的氛圍中，便讓墨茶幫我搬了張椅子到院裏曬太陽，順便看看經書，品品茶。
“主子，我看你近日氣色不怎麼好，不如我們回去吧，再這樣下去，我怕你會受不住了。”墨茶給我泡了一杯霧綺花茶，雖然沒有以前喝的那麼好，可是多多少少還是能恢複一點精力的。
“沒事的，墨茶，你去幫我看看霧綺花怎麼樣了，我總覺得在這裏種的，沒有我們在山上種的味道那麼好。”
“肯定呀，這裏什麼氣候山上什麼氣候，主子，你不能老是靠著霧綺的。”墨茶有些負氣的甩手往後院走。她還是這樣小孩子氣，跟了我這麼多年還是這樣。
我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的時候，便知道，肯定是少君來了。
他穿著一身喜慶的紅長袍，一把將我從藤椅拉起來，“你為何不去前堂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愛熱鬧，前堂人那麼多，鬧得我不舒服。”我拿開他的手，徑直邊坐回藤椅上，“你不在前堂好好拜堂，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麼？”
“長老們說，新嫁過來的妾氏是要給正妻請安的，你不在她給誰請安？”
“不是還有長老們嗎？我的請安就留在明日吧，我累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要去歇著了。墨茶，來收拾一下東西。”
“漣霜，你可不可以當做是遷就我一下。”
“我已經都遷就你遷就到可以跟另一個人來分享我的夫君了，你還要我怎麼遷就？”我扭過頭去看他，“我已經夠豁達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漣霜，你越來越不可理喻了。”他離開的時候看起來很生氣，可是他的怒氣怎能比得上我的心疼。
“主子，為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做這麼多，值得嗎？”
“墨茶，他並不知道我做的這些，不知者無罪，不是嗎？”我總是不停的為少君找借口，可是我心裏也明白，有些事，已經慢慢的在改變了。
我記得最初見到少君的時候，他才15歲，正在和他表哥競爭家主。
那是他太善良，一點都不知道人心險惡，也看不出他表哥究竟有多麼的惡毒。
洛家繼承家主的話是要經曆很多考驗的，最後全部完成的人才能成為下一任家主。
少君雖然並不是很想做家主，但是他娘親臨終前唯一的遺願便是希望少君坐上家主的位置，便是衝著這一點，少君便是把這過程一點點堅持了下來。
我記得他同整個洛府上山的時候，，還下著大雪，我正在山岩邊給我的霧綺花用雪花滋養一下，他們最喜歡下雪了。
那是洛府家主的最後一項試煉，便是徒手從山緣爬到山地，是為了試煉出新家主有沒有勇氣和力量可以帶的起整個洛府。
少君的表哥很聰明，他早在前幾天就在山邊準備了繩子，綁在一個盤踞在崖邊的大樹突出的樹根上，不在近處看根本看不出來，他先下降了一小段路，便停在那裏等著少君爬下來。
“表哥，你哪來的繩子，長老們不是說。。。。。。”
我本來是覺得好奇，才跟著他們一起來看看的，沒想到，少君的表哥一把將少君推開，少君一個慌亂，直直的往下落。
我還記得當初幫少君治傷的時候，觸及到他的意識，他最後看到的，是他表哥笑著望著他跌落山崖。
我本是沒有想幫他的，隻是在穀底尋草藥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他。
那時他尚有一口氣在，但是氣息很微弱，我見他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掉下來，居然還有一口氣，便心血來潮，把他救了，看看他日後還會不會有什麼作為。
但是他傷的實在太重，五髒六腑支離破碎，我隻能一點點的渡自己的精氣給他，但是，我能維持他的姓名，卻修補不了他破碎的內裏，但是沒想到，他靠著我渡給他的精氣，居然有了好轉。
“主子，你瘋了，你這樣把你的精氣輸給他，是會折你的修為的。”墨茶一把拉住我，執意要把少君丟出去。
“墨茶，反正我們成日在這山上也沒什麼事，救這一條性命也算是積德，說不定哪日，便可以成仙的呢。”
“哼，你就當好人吧，等他們反咬你一口，你就知道疼了。”
墨茶說得對，時至今日，我每日都感覺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少君第一次醒來時，已是我救他的第七日。
“這是哪？”
“這是我家。”我正在泡霧綺花，氤氳的熱氣讓我有點看不清。
“是小姐救了在下嗎，待我回去，必會重謝。”
“重謝倒是不必了，隻是你還能回去嗎？我聽說，你們洛府已經辦了你的葬禮了，家主也是你表哥繼位了，你還回得去嗎？”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對的看著那種人，毀了整個洛家。”他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意欲離開。
我將泡好的霧綺花茶放到他麵前，“把這個喝了吧，我隨你一同下山。”
活了五百年，那是我第一次離開霜羽山，墨茶一直反對我離開，我隻是捏了捏她的臉，“去把霧綺花煮好，等我回來喝。”
那一年，我隨著少君一起來到洛府，雖然看到並無大礙的少君，所有人都很吃驚，可是光憑一張嘴再怎麼說所有人也隻是當你未當上家主的一麵之詞罷了。
隻是我用了一點點的手段，一麵之詞隻要我稍加一點手段，一麵之詞也可以變得讓人深信不疑。
最終，少君隻是把他表哥驅逐出洛家，並沒有趕盡殺絕，他的心腸始終不夠柔軟。
而我也在第二天回了山上。
本以為，我會繼續在山上修煉，等著渡我五百年的天劫，隻是，第二年我正打算閉關修煉之時，少君便帶了一眾長老上山，抬了無數聘禮，擋在我的小屋前麵，“在下洛少君，今日前來向漣霜姑娘提親。”
那年他十六歲，算是已為成人，他站在我門口的時候，冷冽的風吹起他的衣袂，他依舊巋然不動。
我便是那年，帶著抹墨茶，隨他回了洛府。
如今已是第七個年頭，今年便是我五百年的天劫，不知道我僅僅剩下的修為能不能熬過去了。
本來我以為，即使熬不過去，我還有少君能陪著，可是未曾想到，今年洛府一眾長老認為身為家主不可沒有子嗣，而我又一直沒有身孕，便合計著讓少君娶一房妾氏回來，以便傳宗接代。
我也想為少君誕下子嗣，可是我是妖，我做不到。
昨日大婚過後，今天一早，柳青青便過來給我請安，擾人清夢。
我披了件長衫坐在梳妝桌前，她站在我身後福了一福身子，“青青給姐姐請安。”
“是誰教你的規矩，這麼大早上的來打擾人家睡覺？”墨茶將一枚鳳簪挽進我的頭發裏，“有你這麼請安的嗎？”
“姐姐，妹妹初來乍到，不太懂這裏的規矩，還望姐姐多多包涵。”
“看你的樣子就不像是單純來請安的吧？”
“墨茶，少說兩句。”我將朱砂紙抿了一下後轉過頭望著她，“青青對吧？既然請過安了，就走吧，以後沒事也不要到我院裏來，我不太適應生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姐姐說話太生分了，我就是想同姐姐親近一點，我們同侍一夫，日後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姐姐也不需要這樣將妹妹拒之千裏吧。”若是可以我定要將她帶到帶到山上狠狠地凍她一番，隻是現在我不能這樣做。
墨茶將她打發出院子之後，接著為我綰發。
“墨茶，再過幾月就是我的天劫了，憑我現在的修為我怕會熬不過去，過幾日我們還是回山上吧，我要閉關修煉一段時間。”
墨茶的手一頓，“主子，我早就想跟你說了，這天劫熬過便離你成仙又近一步，留在這裏遲早會耗光你的元神的。”
“那明日你變收拾好行裝，後日一早，咱們便走。”我嫁來洛府第七個年頭，終是有一天要離開這裏的。
我們妖向來不貪求別的，隻是求一份一心一意的感情，此生不渝罷了。我以為我可以大度的接受少君納妾，隻是一晚過後，我發現還是接受不了。
因為早膳午膳我都未出房門，快過午後，少君端著飯菜過來找我，“今天怎麼什麼都沒吃，不舒服嗎？我讓下人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水晶糯米藕哦，多少吃一點吧。”
我靠著窗台坐著，墨茶看懂我的意思便出去了，等她帶上門我才回頭看少君，感覺眼前這個人突然變得陌生起來了，似乎，我已經不太認識了。
“怎麼了？是不是今天青青過來打擾到你了，我跟她說了以後沒事都不要再過來了，你放心，我還是會陪著你的。”他把手搭上我的肩，可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任何溫度了呢？
“少君，你最近還感覺到胸口發悶難受了嗎？或者腹部疼痛？”
“沒有以前那麼嚴重了，偶爾的疼痛也是能忍耐過去的。”
“那我便放心了。”他從身後抱著我，“還是夫人好，這麼關心我，若是你能同我生個孩子便更好了。”
“少君，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我無法有身孕的原因嗎？”
“可能隻是身體的原因吧，懷不上你還是我的夫人的。”
我轉過身子，麵對麵的望著他，“少君，我是妖，我懷不上人的孩紙，是因為我是妖，不然我為什麼會住在山上，我又怎麼救得了你？”
少君明顯不相信，“漣霜，你怎麼說胡話呢？”
“你當初摔下山崖的時候，五髒六腑全部摔碎了，是我靠著自己的內丹護了你七日才將將把你的性命救回來，本以為我們至此再無任何交際，可誰曾想到你會來向我提親，也許是我鬼迷心竅吧，才會隨你來了這洛府，這幾年我一直耗著自己的修為來修補你的內裏，到現在我已經要耗盡修為了，你也恢複的差不多了，我必須回山上了，不然，幾月後的天劫我定會灰飛煙滅。”
“漣霜，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動了一下手指，露出自己紅色的眼睛，“現在相信了嗎？”
我眼睜睜的看著少君落荒而逃，可能是一時難以接受與自己相處七年的人是一個妖吧？現在他知道我的身份了，走的時候我也能安心一點。
“主子，這樣真的好嗎？你不怕他會找捉妖師嗎？”
怕，怎麼不怕，可是我不露出真麵目，他怎麼能對我死心。
留在這洛府的最後兩日，少君並沒有帶任何人來我這裏，他也沒有再來過，墨茶整日忙著收拾行裝，我便把院子裏的霧綺花一朵朵的采摘下來，用內力加速將他們烘幹，這些剛好可以留給少君做調養之用。
離開洛府那天，我似乎卸下了一個很重的負擔。
回到山上，因為回到適應的溫度，我整個身子都舒暢了。
“主子，你看，一回來你氣色都好多了，你是今天閉關還是過幾日？”墨茶收拾了一下屋子，還好我們走之前有用靈力護了一下屋子，不然回來這裏該是多髒多亂啊。
“我今日便閉關，有什麼事都不要打擾我。”
清修的日子是很難熬的，而且加上之前我耗損太多修為，這短短幾月我也不能全部補回來，隻能靠著墨茶幫我熬霧綺花來滋補。
但也是這麼熬著，居然在三個月之間修為恢複大半，看來要度過天劫應該不算太難了，可是我沒想到，少君會回來找我。
九月之時，我閉關出來，隨著墨茶在屋子旁邊種了一些引魂花，她說種上這些花即使我被天雷打到修為盡失也可以保全一條性命，我雖是不太相信這個說法，但是為了讓墨茶安心還是跟她把一株株引魂花種下。
“漣霜！”聽到少君的聲音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聽錯了，可是沒想到他卻真的出現在我的麵前了。
“少君，你怎麼來這裏了？”這山雖然不高，可是終年寒冷，他有隻穿了一件單袍子，再加上他身子又沒有完全恢複，這樣非會染風寒不可。
“漣霜。”他衝過來，踩壞了好幾株引魂花，他握著我的手，“漣霜你隨我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我離開洛家都有這麼長時間了，你現在來尋我，又是做什麼？”
“漣霜，是我太愚昧，是人是妖又有何所謂，隻要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就好了，這些年我們朝夕相處，你是什麼樣子的我是最了解的，隻是我一開始沒有辦法接受，你離開之後我才知道，漣霜，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他把我擁進懷裏，我的耳畔靠在他的胸口，聽見他的心髒聲音越來越微弱。
“那那個青青呢？你想怎們辦？”墨茶推開他站到我麵前，“我們主子不喜歡和別人分享。”
“我已經跟長老協商好了，若我們沒有孩子，到時候家主也采用我當年的方法選，我已經將她送走了，隻要你能回來，我。。。什麼。。。都能做。”少君突然這麼直直的倒下去，我一點防備也沒有。
“主子，少爺怎麼了？”
我和墨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少君搬到屋子裏，“他的脈象很弱，看來這些年他的內裏還是沒有修複好，沒了我的精元保護，五髒六腑之前未愈合的地方又裂開了。”
“主子別管他了，反正他都是將死之人，我們把他送回洛家就好了。”墨茶作勢要把他往外拉。
“墨茶，我不會救他的，但是現在，讓我們單獨相處一下好嗎？”
“好吧，但是要趕緊送他下山哦。”
“好。”
待墨茶出去後，我將內丹吐出來放到他的唇邊，喂他吞下。
怎麼可能不救，我活了將近五百年，第一次將心賦予一人，這輩子怕也是最後一次，其實我明白，不管救不救少君，天雷我都熬不過去，隻是希望，我這顆內丹，能護他安詳度過餘生。
我讓墨茶一人送少君回府，站在山崖上望著馬車離開時，這應該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麵了吧？
其實連墨茶都不知道的是，今天便是我的天劫，我穿的衣服還是當初少君來向我提親的那一身，那是我最好看的衣服。
墨茶：
我送完洛少君回去之後便回了山上，隻是我沒想到，我回到山上，看到的隻是一片荒涼。
主子站的那個地方隻剩下一片紅色的粉末隨著風一點點的消散，我衝上去護住它們可是早已所剩無幾。
主子果然還是救了洛少君，她為了一個凡人，耗盡了這一生。
我找來一個白瓷瓶把粉末裝進瓷瓶裏，帶在身邊，順便找個地方清修，我這輩子不會像主子那樣傻，為了一個凡人什麼都不要。
臨走前，我路過洛府門口碰到了洛少君，可是似乎他不認識我了，而是攙扶著一個女子，不是那個什麼青青，而是一個眉目與主子有幾分相似的女人，他在幫她選簪子，她笑的明媚動人。
主子為了讓他過的安心，居然還修改了他的記憶，罷了，忘了也好，這樣，隻有我一個人記得主子了吧。
“夫君你怎麼了？”
“沒事，隻是突然心慌了一下，可能是舊傷有點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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