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80 更新時間：16-06-1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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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令火星和地球的連接通道完全變成了一片廢墟。屋舍倒塌成平地，目之所及一片荒涼。
陸賜獨自站在這裏，神色凜然。
他沒有將自己出行的事告訴任何人。
岑溪還在醫院，連盧遐已經離開的事都不知道。
伽朗從遠處走了過來，雙腿打著顫，麵上盡是迷茫。
陸賜歎了口氣，道：“帶我去見秦穆吧。”
“王……他做了什麼？”
“他砍掉了蒙褚的腿，用他的命為脅，要我去見他。”
伽朗僵住了。
“不過沒關係。我會解決這件事的。我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殺了蒙褚。”陸賜堅定地說著，麵上已全無不久前看到消息時的驚愕之色。
伽朗張了張口，終究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闊別三年多，秦穆終於再次見到了陸賜。伽朗在蒙褚家門外等候，臉上寫滿了不安。
秦穆待到正門合上，先是沉默，隨後陡然間一把抓住陸賜的領子，深深吻住了對方。
陸賜並沒有像上次一樣推開他。
兩人如同還在熱戀中一般忘情地親吻著對方，仿佛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
秦穆在陸賜到來之前已經洗淨了身上的血，如果此刻的空氣中沒有彌漫著可怖的血腥之氣的話，情景就幾乎跟秦穆和陸賜剛剛結婚時沒有區別。
黑暗的碼頭，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燈。一葉扁舟在水麵上搖晃著接近，從黑暗的彼方向著這處光明駛來。陸賜能夠感覺到，秦穆的淚滴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秦穆抱著陸賜，將頭埋在他的頸窩，壓低了聲音道：“留在這裏吧，阿賜。哪裏都不要去了。”
“秦穆……”
“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會讓你去送死的。這一回……我不會再讓你走了。我隻有你了，阿賜。”
陸賜的眼睛突然間紅了。他盡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用盡全力抱緊秦穆，在長久的緘默之後，緩聲道：“對不起。”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別以為我會妥協。這次，無論用什麼方法，我都會留住你的。好好休息吧，阿賜。明天晝燈打開的時候，世界就會是新的樣子了。”
“秦穆！”
“……”
“秦穆，我愛你。所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如果沒有人做這件事的話，這個菲斯尼，就會失去救贖的機會——”
“不是還有盧遐嗎？為什麼死的一定得是你？”
“……”
“陸賜……哈哈，你真是……”
“……”
“我從來沒有想過‘晴悠’還活著，我以為能去做這件事的人隻有你！可是，可是……”
陸賜緊抿著嘴唇，麵上浮起一絲不忍。
“你知道伽朗告訴我晴悠活著的可能性很大的時候，我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恨你嗎……為什麼？陸賜？”
“……”
“為什麼你肯為了天下、為了盧遐去死，卻不能為了我活下去呢？”幾近絕望的質問、帶著哭腔的咆哮，像一把尖刀，衝著陸賜的心髒刺去。
“為什麼……你就不能自私一次呢……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走的！”
陸賜捧住秦穆沾滿淚痕的臉，無奈地苦笑著，吻了吻秦穆的嘴唇，輕聲道：“對不起。”
“夠了……”
“我沒有資格認為自己是特別的，從而讓盧遐代替我去死，所以……對不起。”
蒙褚靜靜聽著從客廳傳來的陸賜的話，手一點點握成了拳頭。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回應你就好了，對不起。”
“別再說了……”
為什麼……？
明明早就知道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了。
此刻卻還是如此難過？
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出違背陸賜意誌的事，明明知道……自己最終一定隻能看著他死去。
“求求你了……不要讓我一個人活下去……”
一無所有的我，在遇到你之後，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
放棄了幻想的我，在遇到你之後，又重拾起妄想的能力。
已經心如死灰的我，在遇到你之後，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標。
不要離開我，因為你是我世界裏的唯一一道光啊。
陸賜輕輕抱著伏在自己胸前痛苦的秦穆，摸了摸秦穆的頭，緩聲道：“朝前看，秦穆。別回頭。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記吧。無論是不好的經曆，還是必須忘記的人。拋掉包袱，一直往前走吧。你總會遇到一個人，他會讓你振作起來的。”
你總是這樣。
溫柔又殘忍。
“放了蒙褚吧。我相信你不可能殺了他的，你根本下不了手。如果你真的能夠接受作為殺人者的自己，就不會在每一次殺人的時候，都把那枚戒指取下來了。人都是有善和惡兩麵的。我知道你最後決不會被自己的惡念打敗的。”陸賜最後在秦穆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我相信你。”
秦穆握緊了拳頭，跪倒在地，陸賜蹲下身，用熾熱的手掌擦了擦秦穆臉上的淚水：“最後，幫我一個忙吧，秦穆。幫我攻下隔離界。”
隻有人們團結起來做同一件事的時候，彼此之間的隔閡才能消失。這是消除反叛軍和王軍之間長久積怨的機會。
蒙褚望著天花板，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想拯救自己的人才是正常人，想拯救天下的，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
伽朗費了很大力氣，才將蒙褚從生死之間拉了回來。之前的恐怖狀況令他至今都心有餘悸。所幸秦穆下手還算留有餘地，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他不知道陸賜對秦穆說了什麼，竟然能夠將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秦穆重新拉回來。
如果說蘭旭是秦穆的安定劑，那麼大概，陸賜就是秦穆最後的救命藥。
看著病床上的蒙褚，伽朗深深歎了口氣。
他剛才順手為蒙褚做了一次全身檢查，結果意外地發現，就算秦穆不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無藥可救的沉屙已經將蒙褚的身體徹底掏空了，內髒的狀況堪稱慘不忍睹，可以說能撐過這幾年已經是個奇跡了。大概蒙褚早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所以才這麼焦急地尋找著繼承人吧。
他奪走感情之殼，大概隻是想用感情之殼來牽製王軍招攬背叛者，為秦穆鋪路，卻沒想到，自己一直看好的這個“天生暴君”卻並沒有成為自己的提線木偶。
神明並沒有讓他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裏，找到一個真正合心意的繼承者。
從手術室裏出來，伽朗第一眼便看到了魚雪。這對兄妹此刻見麵也無話可說，伽朗見對方沒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便垂著頭從旁邊走開了。
約一個小時之後，蒙褚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第一眼見到的，並不是搶救自己的伽朗，而是魚雪。
此刻的蒙褚被一個四方的玻璃罩子兜在裏麵，這種裝置能令接受手術的人第一時間見到家人，又能有效地防止術後感染。
照顧蒙褚的護士們見蒙褚醒來，停止了竊竊私語，規規矩矩地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魚雪打開了隔離裝置的通話設置，對裏麵的蒙褚道：“我看過你的檢查單子，蒙褚，你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蒙褚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
“你的腿被分解者帶走了，所以也沒有辦法為你續接，之後，你隻能依靠義肢活下去了。”
“我知道。”
“哈哈哈，你怎麼一臉認命的表情，一切其實還有轉機啊。”
“……什麼意思？”
“我有辦法可以讓你活下去。頌英當初為了救淩佩，一直在強迫醫生世家做各種各樣的實驗，其中有一項是‘記憶轉移實驗’。思路很簡單，把瀕死者的記憶複製出來，植入另一個生者的腦袋。”
在她說出這些話時，蒙褚屏住了呼吸。
“我爺爺重複了這個實驗數百次，最終發現，記憶在被植入血親的大腦時成功率幾乎是100%。遺憾的是，頌英不願意為了淩佩犧牲自己的孩子，選擇了讓醫生世家將瀕死的淩佩的記憶植入一個下位者的大腦。因為植入對象是非血親，所以最終淩佩的記憶轉移失敗了。”
蒙褚靜靜聽著這些驚世駭俗的話，心裏默默打著算盤。
“我爺爺害怕這項技術被神知道，便在頌英死後封鎖了實驗室。我在離開王軍之前，利用職權打開了這個實驗室，看到了裏麵爺爺寫的實驗手稿，才知道了這一切。現在，我已經掌握了這項技術。”
蒙褚看著魚雪。
“記憶轉交必須在還活著的時候進行，植入對象是非血親的話，成功率是三分之一。您願意賭一把嗎？”
“如果是血親的話，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嗎？”
“是的。但是，您好像……沒有孩子吧？”
蒙褚閉上了眼睛：“有。”
蒙褚不是不擔心魚雪欺騙自己，但是，生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
魚雪有些為蒙褚的話而驚訝：“那麼，這個孩子現在在哪裏呢？”
“先幫我叫風伊來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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