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99 更新時間：15-04-24 22:31
新的太陽升起，城市從睡夢中蘇醒，人們整裝待發，開始全新一天的流水生產線。高樓大廈與低矮建築鱗次櫛比依次排開，在其中最為高聳的一棟名為VBO的大樓的LED大屏幕上，早間新聞女主播機械地播讀著新聞：
“警方於今天淩晨六點左右在市中心鬆尼大道的一處居民小巷內發現一具男屍。死者名叫林頓，出身於聖約翰福利院，是本默大學一名大二學生。據悉，死者身上並無傷痕，死因不明。具體原因警方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騎單車的日本少年陽光俊朗，朝氣蓬勃的臉上神情卻漫不經心。他在大樓麵前停下，注視著播放新聞的大屏幕，不一會兒，便麵帶微笑地繼續前進。吉田把單車停到距離大樓不遠的MissCoffee，鎖好車進店。
“早上好，吉田。”白景安在吧台前整理咖啡豆，看到吉田進來，笑著跟他打招呼。
“早上好啊，景安哥。”吉田笑眯眯地看著白景安，語氣慵懶。
白景安遲疑了一下，笑道：
“吉田你今天上午不是有課的嗎？怎麼還到店裏來了？”
吉田臉上詫異的神情一閃即逝：
“啊。。。我今天上午隻有一節課，十點才開始。所以想先到店裏看看。”
“是這樣啊。”白景安了然地笑笑“我們剛做了三明治，你要不要來一點？”
我們？吉田摘下書包的手頓了頓。
“景安哥，來來來，快來嚐嚐我做的三明治。我特意加了好多花生醬，快點吃，不然就被金童和鐵牛搶去了。”
莫納端著盤子從廚房走出來，身後的金童正伸著脖子對盤子裏的三明治流口水，鐵牛拽著金童的衣領，眼睛也始終沒有離開過三明治。鐵牛忍著渾身蠻力吞咽著口水，卻撞上了忽然急刹車的金童。
“靠，你忽然停下幹嘛？”
莫納和金童全都默不作聲，鐵牛疑惑地順著兩個人的視線看去，吉田正坐在椅子上，對著這邊笑意盈盈，不，應該說是占用了吉田的身體的那個變態正對著這邊笑意盈盈。
“額。。。吉田是十點鍾的課，所以就到店裏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吃吧？”白景安試探地說道。
莫納沉默地看著吉田，原本笑彎了的眼睛忽然就冷卻下來。平日裏吊兒郎當的金童此刻也一臉嚴肅，鐵牛也充滿敵意地看著吉田。
莫納看著白景安：
“當然可以了，難得在上午也能見到吉田，不過，話說吉田你最近是喜歡戴彩色隱形眼鏡嗎？怎麼眼睛變成綠色的了？”
吉田波瀾不驚：
“這個嘛，當然是因為餓的嘍，你不是最清楚了麼？”
說著，他看向白景安，微微笑道：
“野獸看見了誘人的食物總是會這樣的，難道莫納你不會嗎？這樣秀色可餐的景安哥，我很好奇，你怎麼還沒有狼變呢？嗯？異能。。。”
“閉上你的賤嘴！”金童衝上前一把扯住吉田的衣領，一拳打到吉田的臉上，吉田被打得衝破木製吧台直接撞破牆壁摔倒在廚房裏。金童一步跳到五米之外的廚房裏，再次拎起吃吃笑著的吉田“我不管你他媽是什麼怪物雜交生出來的變態，現在馬上閉嘴從這裏滾出去！不然我剝了你的皮！”
金童毫不費力地舉起吉田，眼睛裏聚滿了猩紅的光，帶著滿滿的殺意。
“金童！住手！你嚇到景安哥了！”莫納大聲喊道。
金童這才猛然驚覺，他眼中的猩紅散去，鬆手放下吉田，回頭看著目瞪口呆的白景安。
白景安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著已經破碎不堪的吧台和倒塌的牆壁，以及渾身是血卻還無所謂地笑著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的吉田，久久回不過神來。
上午八九點鍾的陽光照進來，在白景安的白色襯衫周圍灑下一圈光暈，整個人顯得更加精致纖細，看上去就像陶瓷娃娃一樣易碎。他不可置信的眼中漸漸蓄滿了淚水，莫納心中一陣驚覺地鈍痛：
“景安哥，你聽我說。。。”
“你閉嘴！”白景安發瘋般地喊道，莫納想要扶住他身子的手停在半空，金童和鐵牛都被嚇得不敢吭聲，他們從沒見過白景安如此失控過。”
白景安深吸一口氣，說：
“你們，都是這樣的，是嗎？”
沒有人說話，一片沉默。
“我還每天把你們當成孩子在照顧。。。我真是。。。太傻了。”白景安失神的樣子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們都出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本默大學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看上去與一般辦公室沒什麼區別，不過假設你某一天不小心轉動了辦公桌上寫著‘學生會會長莫納’的名牌，你就會驚奇地發現隨著你的轉動，會長辦公室的牆壁也在轉動著，自然，接下來你會發現裏麵別有洞天。
“你滿意了？”金童拍著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吉田的臉“你不在寄生組當你的樹妖姥姥吸人精元，跑來擾亂別人的生活，我們哪惹著你了？就算扯上我們，你連手無縛雞之力的景安哥也扯上，算什麼本事！”
“手無縛雞之力？”吉田嗤笑“不得不說，你們這些半人半鬼的異能人都是些沒進化完全的自以為是的家夥，而且腦子還不夠用。”
“你他媽還沒挨夠打是吧？”金童火冒三丈，正欲出手。
“金童，別這樣，把他抓來不是為了打架的。”莫納坐在吉田對麵，盯著他“寄生組最近內鬥不斷，卻群龍無首，傳言他們的組長到處尋找傳說中的芯片，以此變強，脫離VBO的控製。我不明白的是，找芯片為什麼會找到MissCoffee這裏？希望你能給我個解釋，寄生組組長。”
“哈哈，真是後生可畏啊。”吉田笑著“怪不得異能組的那幫家夥讓你常年在外執行任務，你要是進了組，他們恐怕隻有吃屎的份了吧？不過，莫納同學，縱使你再聰明，也不過是個被感情絆住的蠢貨！”
“你什麼意思？”莫納冷著臉。
“你把我的身份和目的都看穿了，可為什麼卻不再往深了想一想呢？”吉田的語氣帶著戲謔“是想不到？還是不敢想？我為什麼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也要占據這副身體？我為什麼偏偏要出現在MissCoffee？其實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不過是你那白癡的感情在讓你自欺欺人罷了。”
“景安哥他。。。”莫納不敢想下去。
“莫納，我們接近景安哥的目的你忘了嗎？”鐵牛斟酌再三最終開口“我們隻不過在執行上頭的任務，呆在景安哥身邊保護他的周全，所以他怎麼可能是普通人？現在連寄生組都找上門了，你難道還不明白？芯片的下落，一定和景安哥有關。”
“你們難道不想離開VBO嗎？”吉田挑著眉看向對麵三人“雖然會有些不同，但大家應該都是從福利院被帶出去接受變種的吧？年紀小得都不知道他們在對自己做什麼，就變成了怪物。”
那是他們永遠不想回憶的時光。
貧困的家庭，捉襟見肘的生活，愁眉苦臉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孩子們，這一切都成為生活無法維持的困擾。而忽然之間在城市崛起的VBO集團以培養優秀後繼力量為由建立福利院，招收五百個優秀兒童，這成了父母爭相恐後為他們安排的‘好去處’。
然後，便是惡夢的開始。
沒日沒夜的打針、試驗、觀察、篩選以及死亡，麵無表情的醫生不會理會孩子的哭喊，每天按照精確的比例注入維持基本生命的營養液，沒有玩具、沒有色彩、沒有零食、沒有關愛，隻有冰涼的針頭和慘白的實驗室。
優勝劣汰的觀念在年幼的腦海中根深蒂固，活下去是他們每天努力掙紮的理由，冷酷無情是他們走得更遠的唯一優勢。
終於，兩種不同的變種試驗成功，存活下來的孩子們要麼成了寄生人，要麼成了異能人，被分派在不同的地方為集團執行不同的任務，或是鏟除異己，或是促成生意。而死掉的失敗的試驗品，被作為廢物全部焚燒。
“即使是這樣。”莫納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我們也不能傷害景安哥。雖然不知道芯片和景安哥的具體聯係，但是，如果拿走芯片會對景安哥的安全造成威脅，那我就不要了。”
“我真的很費解，白景安到底給你們灌了什麼藥，讓你們一個一個都為他這樣？”
“因為景安哥，我們才能像人一樣的活著。”莫納走到吉田麵前，邊為他鬆綁邊對他說。
“當然，像你這樣與同情心絕緣的連留學生都下手的怪物是不會懂的。”金童接過莫納遞過來的繩子，順手丟給鐵牛“不過我真想為了吉田再讓你吃些苦頭，多好的孩子，你丫也能下得去手！”
鐵牛接過繩子，嫌棄地丟給吉田：“不用你動手，我一定先把他解決了。頂著吉田的臉，說著那麼欠揍的話，絕不該輕饒。”
吉田看著飛過來的繩子，伸手接住：“沒用的話不要再說了，我隻是占用了他的身體，但是卻在替他呼吸好嗎？”
“但是不管怎樣，你都不要想在景安哥身上動歪腦筋。”莫納斜睨著吉田“呐，我會提防你的，要是你敢怎麼樣，那就是你真正的死期。”
“哼，你提防我還不如提防提防寄生組那邊，我走了也有一段時間了，那群平常就對我怨聲載道的雜種肯定在時刻盯著我。”吉田得意地對莫納擠眉弄眼“無論寄生人還是異能人都紅了眼想得到芯片，上午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其他人一定也不會閑著，已經下午了呢，不知道到沒到白景安那裏。。。”
“當然到了，你當我和你一樣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嗎？”吊兒郎當看起來相當幼齒的男孩掛掉電話，站在MissCoffee門口，攥緊了拳頭“就是這裏，隻要拿到芯片把能量植入身體，朕就能打敗總部的那些渣渣脫離那個監獄了！哇哈哈！芯片君，等著朕的臨幸吧！”
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一頭紮進店中。隻是意料之外的，空無一人，而且一片狼藉。
輸人不輸陣，男孩想，就算沒人也不能丟臉。
“喂喂！我說，店開著怎麼沒人接客啊？快快！老板在哪裏？快快出來給本王接駕！”
“不好意思，太累了所以沒有關門，今天不接客，很抱歉。”
輕柔悅耳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卻瞧不見半點人影。男孩瞪大了眼睛，莫不是，遇見什麼鬼了？壯起膽子，拍拍胸脯。
“是純爺們就出來麵談！偷偷摸摸算什麼本事？”
“抱歉，我有點累，不想動，你要是有事，就來找我吧。不遠，就在這。”白景安無精打采地從吧台僅存的一點木板後麵伸出手。
“你不早說！啊！哎呦！”男孩扁扁嘴，從店門口一步跳到白景安麵前，用力過猛，直接倒在白景安的懷裏。
“呃。。。不要壓我，我累。。。我累。。。”白景安嘴上抗拒，卻沒有力氣把身上的人推開。
“好啦好啦，你不要催嘛！我好疼！”男孩揉著胳膊抬起頭，看見白景安，呆滯地張開了嘴。這個人，好漂亮。。。縱然朕縱橫四海閱人無數，也沒見過這樣的美人。他呆呆地伸手附上白景安的臉，無視景安疑惑的眼神“你好，我叫蘇小二，十九歲，未婚，沒病。嘿嘿，你呢？”
“我心情不好，你坐過來。”白景安閉著眼睛靠在乖乖坐到他身邊的蘇小二的肩膀上“我歇一會兒，再做自我介紹。。。我好困。。。”
美人在自己肩膀上睡覺，蘇小二的腦袋裏冒著無數的粉紅泡泡，芯片什麼的早就被拋到腦後。他花癡地咧嘴笑著，腦袋抵上白景安的，也閉上了眼睛。
咖啡店裏一片淩亂卻靜謐安詳，無數匆忙的陌生麵孔從門口走過，到達他們的目的地。整個世界以最為理性的秩序勻速運行著，沒有人注意街邊小店的杯盤狼藉，沒有人注意跳躍在城市高樓頂端異於常人的生物。在可調控的範圍內，沒人願意接受超乎想象的存在。
“他們這是。。。睡了？”這是摸不清狀況的鐵牛。
“靠！蘇小二？這小子怎麼在這裏？”這是大吃一驚的吉田。
“不過，景安哥和這小子看著還挺配的。”這是幸災樂禍的金童。
“你再多嘴我就把你切成玉女。”這是妒火中燒的莫納，他上前試圖叫醒白景安“景安哥，醒醒，不要睡在地上，會著涼的。”
“嗯。。。”白景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莫納？你們怎麼才回來？”
一股暖意湧上心頭，這樣柔軟善良的白景安最讓莫納無法招架，無論生了多大的氣，永遠都在心裏惦記，永遠都會試著理解，永遠都會為他們在黑暗中點亮一盞燈。
就是這個人，在他們完成任務晚歸的時候，無論多晚都為他們準備宵夜；就是這個人，在初識時他的冷言冷語下，一次次試著讓他變得開朗溫暖；就是這個人，在他說餓之前先問他想吃什麼，在他說累之前先讓他歇著；就是這個人，像太陽般溫暖著周圍的每個人。
“先起來，景安哥。”莫納將白景安攙起“今天太晚了，先把店門關了，有事我們回家再說。”
“嗯。。。”白景安迷迷糊糊地任莫納擺弄著。
“啊！大膽！誰敢動朕！”蘇小二沒了白景安這個倚靠，一下子摔到地上，瞬間清醒“美人，你醒啦！哎？怎麼這麼多人？靠！組長你怎麼也在這兒？我沒有偷懶！我發誓！是他們讓我過來的！美人，你叫什麼名字？我們都睡完了你該告訴我了吧？”
“哈哈哈！”金童笑得不能自理“你們誰能告訴我，寄生組到底養了一群什麼妖怪？”
“你再敢多說一句話，今晚就沒飯吃！”莫納一巴掌拍到金童腦袋上，分量不輕。
“喂。”白景安迷迷糊糊地抓著莫納的手“你不要總是拍他的腦袋，會傻的。”
“那小子是誰？他為什麼說你們睡了？”莫納心裏暗爽著白景安主動送上來的小手，嘴上卻不依不饒，邊拉著白景安往外走邊說。
吉田看著走遠的兩個人，挑眉看著蘇小二：
“不錯嘛，我昨晚才找到的新身體，你今天就能認出我。消息這麼靈通，看來我們有必要談一談了。”
蘇小二被吉田猛地一下推走，嘴裏嚷嚷不停：
“組長你聽我說！組長你聽我解釋！組長這不是我願意的！”
“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佩服景安哥，溫柔似水卻總是殺人於無形。”鐵牛拍了拍金童的腦袋，也往外走“傻子兄，記得關門。”
金童站在原地，一口老血在胸中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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