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23 更新時間：15-02-22 15:12
自王尹謙腦洞大開地編出蘋果理論，林汐然就喜歡上了吃蘋果。他以前並不喜歡蘋果，因為每次吃完蘋果後手都會被蘋果汁弄得黏黏膩膩，不得不再次洗手，不過改變觀點後，林汐然覺得蘋果也並非那麼討人厭，甚至還喜歡上了擁有甜美果肉和精美外表的蘋果。
而喜歡上他蘋果的林汐然帶著一袋子蘋果和王尹謙來到了白森林，野炊。
北國冬天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喜歡出來，再加上下過一場大雪，漫天漫地都是冰冷的白，所以大學裏很少有人在路上行走，而一向偏僻的白森林更是空無人煙。
白森林在三食堂附近，之所以叫白森林是因為王尹謙在一次偶然路過時看到了對方揭開麵紗時的美貌。那時候天氣還不是這樣寒冷，白樺樹的葉子還沒有掉光，當一陣陣風吹來時，層層密密地白樺林在空中沙沙作響，有明媚耀眼的陽光照射在瑩綠的樹葉上，反射出寶石般的光彩。一片片葉子如一顆顆寶石，陣陣微風下如海浪，如魚鱗，又如無盡天空中溫柔而連綿的雲，那樣美絕的場景一下子在王尹謙心裏刻下深深的痕跡。他向著空無一人的白樺林招了招手，說了聲，“今後請多關照呐。”
王尹謙從小就喜歡和植物說話，他喜歡那樣安靜傾聽他陳述的植物，喜歡植物晶瑩而多姿的外表，喜歡植物或芬芳或清香或奇特的氣息，也喜歡像植物一樣的人，比如林汐然這顆含羞草。
如果用植物來比喻王尹謙，他希望自己是北國常見的鬆樹，那是種沉默而溫柔的樹，會在冬天依舊保持綠色，秋天的時候將青綠的鬆球變成暗褐色或者深褐色，還會散發出清香而綿長的鬆香。如果伸手去摸樹皮，你會覺得它的表皮不似白樺般紮手，鬆樹的表皮是一種滄桑的龜裂，縱橫而悠遠，每一道都沉默而寧和。
三毛說她想做一棵一半在塵土裏安詳，一半在風裏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又沐浴陽光的樹，而王尹謙則想做將根部深埋在土裏，將樹葉和花果都奉獻給世間的樹。
下過雪後的白森林顯得更加靜謐。沒有了蒼綠的樹葉，所有的枝椏都是安安靜靜的，白樺的枝條不像桃花那樣繁密，不會在空中曖昧的交錯成一朵又一朵灰色的花，讓人即便在冬天也覺得美得瑰麗，它的所有樹枝都是筆直，很少從旁邊突兀出意料之外的枝條，然而每一條枝椏都很堅定，映著開裂的蒼白或者銀白的樹皮，很像拿著盾，守護在王子麵前的騎士。
王尹謙總覺的白樺是種驕傲而沉默的樹，孤高地於塵世裏漂泊，卻是那麼靜默地守護著另一個人的世界。
腦洞開太大收不回來王尹謙帶著敬仰地目光看著麵前無聲靜立的樹，微微露出種遇見英雄的相惜笑容。
不知道對方心中所想的林汐然奇怪地瞥了王尹謙一眼，乖巧地保持沉默。
“準備好了嗎？”突然，看著白樺樹的王尹謙如此開口。
毫無所知的林汐然正想問準備什麼，卻覺得麵前一暗，等他看清眼前出現的白皚皚的天空時，背部已經緊貼在滿是積雪的地麵上。
王尹謙毫無預兆地將林汐然撲倒了。
“很好玩吧。”王尹謙像個孩子樣笑起來，“這是驚喜。”
“呐，呐，你看冬天的天空，我總覺得他是個憂鬱而高傲的陰鷙男人。”腦洞繼續大開的王尹謙將雙手伸開，平鋪在雪地上。
每棵白樺樹之間都有間隔，所以地上有足夠的空間夠他伸展，就是蜷起身子滾上十全八圈，隻要注意一些也沒什麼問題。
“我總是會不自覺看雲，在看雲的時候會我覺得這個世界突然變得靜謐了，時間都停止，而我就在這個世界之外。有時候雲是無常的，有時候你能推測出它的走向，有時候他是調皮的孩子，有時候他是蒼涼的老人，你猜不出雲會變成什麼樣子，隻能憑著它變成的樣子去揣測它的心情。”王尹謙笑，露出白白亮亮的兩個門牙，“就好像人生，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生，但是卻必須給自己的生命定一個價值，或者意義。”
“小時候的我曾想過雲為什麼不會掉下來，後來學了物理才知道雲並非不會掉下來，而是換了種方式。”絮絮叨叨地王尹謙覺得話一說出口就停不下來，“學了物理之後我被這樣深沉的雲震撼到了，因為他們啊，粉身碎骨，變成雨水那樣悲傷的物體，也要固執而沉默地來到深愛的大地身邊。”
“汐然你呢？覺得物理枯燥嗎？有時候換一種思考方式去想，你會覺得原本無趣的東西也充滿了樂趣，就像世間充滿了美，隻是缺少尋找美的眼睛。”
一段又一段奇妙卻溫柔的話語從騎士的口中傾吐出來，林汐然靜默地看著侃侃而談的王尹謙，無聲微笑，等對方終於說完了一大堆話，他才笑地溫柔，將頭靠在對方的胸膛上，“謝謝你。”
突然而來的感謝讓王尹謙的笑容微微一僵，受寵若驚般地不好意思起來，“也沒什麼……畢，畢竟在別人這也隻是狂想罷了，是帶不來實際利益的東西。”
“嗯~”林汐然輕輕搖了搖頭，“不會的。我覺得這樣的你讓我找到了能夠幸福活下去的動力。”
你，讓我找到了幸福活下去的動力。這樣露骨的表白讓王尹謙驟然紅了臉，他的麵頰上攀上了一絲又一絲的紅暈，混著被寒風凍出的潮紅，幾近紅得鮮豔欲滴。
“姑姑的話果然是對的。”在王尹謙羞澀難當時，趴在他胸前的林汐然微微低語。
“姑姑？”想到對方從未和自己說過家庭，王尹謙突然來了興致。他想要更了解汐然，想要融入對方的生活，而汐然在未遇到他之前的經曆，他也想聆聽。
林汐然輕而安靜地笑了起來，“我的姑姑……是個很美的女子。”
美而纖細的女子，會在夜深人靜時站在窗前靜靜凝視這個冷漠而蒼涼的世界，會在清晨陽光照進來時微微伸個懶腰，然後自己對自己說聲“早上好”，抱著今天也要努力活下去的想法，安靜而珍惜地度過每一天。
“嗯。”王尹謙應道，然而等了許久都沒聽到王子的下文。他有些在意地看過去，卻發現林汐然將身子蜷起來，又將他的手橫在自己的腰間，仿佛一隻午睡的貓般縮到他的胸膛附近。
這樣乖巧而寧和的畫麵讓王尹謙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輕輕將空著的右手枕到頭後，目光深情而柔和的注視著自己的王子。
而注視這樣幸福的戀人的天空卻是高而深遠，有著冬季素常的清澈和高冷。
（十）（將長發當成梯子等待王子的萵苣姑娘，你的心是否因新的世界而悸動？）
自從林汐然提到姑姑後，王尹謙就忍不住對王子的家庭感到好奇。他來報道的時候大包小包地拿了一堆，還有不放心的母親陪同一起從老家過來，乘著校車到了報到處，直到人來人往的報到處禁止家長入內，他才得了片刻的輕鬆，開始獨自享受大學的生活，而林汐然——在一次和同學閑聊的時候，王尹謙才得知林汐然是自己一個人到了學校，背的書包因為裝滿東西而鼓起來，壓在纖瘦的肩膀上。這場麵光是想想就讓王尹謙覺得莫名心疼。
大學，在沒有來到這裏之前，對於王尹謙依舊是朦朧的，才剛剛從地獄高三中解放的孩子享受了漫長的假期，懷揣著夢想與希冀，來到了這個據說能在他們臉上貼金的地方。然而緊接報道而來的軍訓讓他們的心變得忐忑起來，對於未來的生活更加無法預測。
軍訓是個頗為考驗人的社會活動，除去早五晚九的嚴苛訓練和各種名目的審閱，最為讓人頭疼的是人際交往。排隊的時候是男生站前兩排，女生站後兩排，這樣的安排讓王尹謙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做出會讓人誤會的動作，因為林汐然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隻要向右轉時餘光瞄上那麼一眼，就能看見對方。
林汐然的表情始終是安靜的，甚至安靜到飄渺的程度。秋季的光柔柔照下來，灑在對方的頭發和軍訓服上，會讓人覺得這個一向沉靜的孩子會漸漸羽化消失。
王尹謙覺得自己從來未看懂這樣的林汐然，對方就像內心藏著秘密的孩子，看向你的眼光依舊是澄澈而剔透的，但你就是覺得自己還未得知對方的全部。而這未得知的部分，王尹謙以為是林汐然的家庭。
王尹謙的家庭很簡單，他的父母都知道他的性別取向，並且在勸說無果後無奈地妥協，再加上爺爺奶奶幾乎供奉般的寵溺，所以王尹謙從來不會壓抑自己的感情，在他眼中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且現實世界全部都披上了一層神秘而童話的色彩，能夠讓他不知疲倦地穿梭其中。
他討厭太過現實的人，也不歡迎太過成熟的人，所以童話王子般的林汐然出現，並且符合王尹謙所有對於戀人的要求時，後者的心動自然而然。
而就是這樣讓他心動的林汐然，王尹謙卻並不知道對方的人生經曆。林汐然本來就話少，談話中提及家庭的時候更少。大多數時候林汐然實在聽王尹謙說話，被問及的時候才會羞澀地笑笑，很小聲地回答那麼一兩句。
未知的事情人們眼中總是神秘而想去探究，何況是孩子般好奇的王尹謙，所以在忍了很久後，他終於問了出來，“汐然，能跟我說說你的家庭嗎？”
林汐然當時正在寫作業，聽到這話後握住筆的修長手指頓在書頁上，偏過頭靜默地看向問話的人，午後陽光透過窗子灑在他的頭發和臉頰上，無端讓他看起來有些脆弱。
“如果，如果不想說就算了……”王尹謙的聲音越來越小，垂下頭，像個得不到糖果卻忍住悲傷，說我很聽話我並不想要吃糖的孩子。
林汐然凝視這樣有些孩子氣的騎士，安靜地笑了笑，蒼薄的嘴唇彎起溫柔而悲哀的弧度，“並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該怎麼告訴你呢？如果世界有著童話的一麵，那麼我希望你所見到的我是童話中完美的王子，而非黑暗處藏著悲傷的影子——就像你所告訴我的，用溫柔的眼光看這個並沒有喜悲的世界，用溫暖的情懷來度過每一個不能被定義的時光。
“我隻能說，沒遇見你之前的我是寂靜而悲傷的，而遇見了你，”林汐然溫暖地笑，“遇見你之後，我覺得某些事情也並非那麼讓人無法接受。”
是你教會了我堅強，教會了我要去另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所以原本的難題在如今的我眼中，也並非那麼冷酷蒼涼了。
太過窩心的話讓王尹謙緩緩瞪大了雙眼，他的心中開始綻開一片又一片大紅的玫瑰，每一朵都豔麗至極，芬芳馥鬱，讓他的心房沉醉於愛情的氣息中，“其實，其實也並非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如果不是兩個人一起努力，愛情的幸福是不會到來的。”
林汐然靜默無聲地笑，他伸出手輕輕碰觸王尹謙的麵容，將手掌覆在在對方的嘴唇上，隔著手輕輕吻了下對方。吻完之後他的眉眼笑成彎月，顯得安寧而溫和。
從前將自己封閉的他就像是萵苣姑娘，孤獨地活在自己的象牙塔裏，無論是開心還是悲傷，無論是喜悅還是憂慮，都是靜默，靜默而無聲，而當王子順著發辮爬上來，向萵苣姑娘問她願不願意和他出去時，萵苣姑娘才知道了這個世界並非隻是一個小塔，而外麵的天空大地也並非隻是從石窗外看到的吉光片羽。林汐然的生命因為王尹謙的闖入而變得不同，變得寬闊而溫柔，變得天高地遠，滿是正能量。
林汐然的笑容太過溫暖饜足，像隻懶洋洋曬太陽的貓，讓王尹謙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對方的頭，“其實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隻是想，哪怕隻是一點，我也想去了解未曾遇見過的你。”
聽到騎士這樣說的林汐然又是笑，笑得爛漫而些許陰鬱，“我的家族……”他的眉頭開始微微蹙起，“我的家族有著不能被別人知道的病史……你能繼續等下去嗎，等到我能夠鼓起勇氣告訴你的那一天。”
病史？這個詞彙讓王尹謙心下一驚，他抱住對方，認真地問，“是現在的技術無法治愈的病嗎？”
林汐然聽後搖了搖，“是現在的技術無法解釋的病。這種病例在之前並沒有遇見過。”
“那麼會怎麼樣，會……死嗎？”說道那個字時，王尹謙的心抽搐起來。他不敢去想象自己的王子變成冰冷屍體的場麵，隻能祈求地看向林汐然，希望對方給他個否定的回答。
“不會死。”林汐然突然歎了口氣，回報住對方，笑得更加溫柔而悲涼，“所以珍惜我吧，珍惜你能夠見到我的每一天。”
王尹謙抱住林汐然的雙臂驀然加力，他將下巴抵在對方的肩頭，閉上眼睛，“我一直很珍惜你啊，比什麼都，更加的珍惜你。”
聽到這句話的林汐然笑了，笑得乖巧而寂靜。他也將頭靠在對房間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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