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72 更新時間：15-02-15 15:29
龍吟山弟子按二十八星宿分門別類，各自拜入不同師父門下，掌門玄天出自尚仙法劍術的玄武門，此外還有青龍、白虎、朱雀三門，青龍尚機關布陣與暗器，白虎尚岐黃藥理，朱雀一門則精於風雅之事，門下弟子詩書騎射、琴棋書畫樣樣都可冠絕天下。
四門閣主地位僅次於玄天，彼此之間以師兄弟相稱，平日裏在各自館閣廳堂內執事，關係向來融洽。
朱雀南閣裏一直都是盛夏景色，精致的木質閣樓恢弘龐大，琉璃瓦木的屋簷下綴著青銅風鈴，風吹過時隻得輕響，清冽幹脆，很能淨化人心。上層有一開闊樓台，能夠十幾人在上練功打鬥，這麼大的閣樓很難想象隻是給一個人居住的。
臨川穿過龍吟山聳立入雲的牌樓，在一路上山的過程中不斷與各閣的師兄弟們問好，還要加緊腳步趕路，等到了南閣的時候全身都汗濕了，來不及休息，按理他先要與閣主請示。
他先抬頭向上看去，發現開闊的二樓樓台上並沒有師父的身影，一時之間也拿不準主意了，此刻閣內忽然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臨川？你還要在外麵磨蹭多久，快進來吧。”
“是！”臨川擦了擦汗，平複了呼吸才推門而入，恭敬垂首道，“打擾了，師父。”
他抬頭才發現一樓並沒有人，沉木的待客桌椅擺放整齊，雕花窗下的矮幾上整齊放著些古書，並沒有被翻閱的樣子，師父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隻隔著一層門，不曾想人居然還在二層。
臨川一邊驚歎一邊向上走著，雖說師父掌管朱雀一門，博覽群書學識超群，但是於武功仙法隻是略知皮毛，比起自己恐怕也勝不了多少，可是這隔空傳音的本事，真的憑那種功力便可以了嗎……
他自太元十五年拜入龍吟山以來，已經過了十多年之久，對於師父始終琢磨不透。
有著沉靜質感的樓梯延伸至二樓，臨川登上去，在琴台邊上看到了正坐著打瞌睡打得東倒西歪的師父，一頭黑發被白色玉冠幹淨利落的束起來，劍眉星目，薄唇微啟，雖然英俊無匹，卻也是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怎麼也不像是武功高強之人，大約是年久修行，才能到如此境界吧。
臨川懷著敬佩之意，輕聲叫麵前一直不太有師德的瞌睡男人，卻也是在叫龍吟山四閣閣主之一——博衍，“師父？師父？！”
連叫兩聲他才驚醒過來，不耐煩的哼哼幾聲，然後睜眼看他，“臨川你好吵……我好不容易才睡著……”
臨川直冒冷汗，明明前一刻還在斥責他動作慢的人轉眼便睡著了，這哪裏是君子所為，隻得壓抑了不滿拱手致歉，“對不住，師父，徒兒回來了，先向師父請示。”
“恩……”博衍終於驅趕了睡意，臉上現出柔和笑意，有禮道，“辛苦你了，事情辦得如何？”
臨川抬頭看了他一眼，溫言淺笑的麵容俊美到令人移不開視線，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清明時候漆黑如無星無月的夜空，一旦與他目光相接就如沐春風，不自覺被他的眼神蠱惑，也想跟著微笑。
隻不過偶爾，這雙眼睛會讓相伴多年的臨川感到一絲……困惑。
可能是因為他的眼睛太過於漆黑了，黑到不含一絲雜質，黑到讓人看不清他眼底，是不是還藏著別的情緒。
不過臨川覺得這隻是個錯覺，因為十數年間，他從未見過師父對別人惡語相向，更休說打鬥爭辯，他始終溫文有禮，隻在親近弟子麵前耍個賴打個盹，卻也不傷大雅。
“臨川？”
柔和的嗓音打斷臨川的視線，他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師父看，實在是大不敬，不自覺的漲紅了臉慌忙低頭回道，“額……是！弟子此去雁門，幸得祁老先生以禮相待，隻是師父所求的那本古書，老先生卻說他已在不久之前贈與了旁人，現下也不知那人所蹤，弟子，實在慚愧……”
“是嗎，”博衍的聲音倒也不見得多麼遺憾，“那真是辛苦你了……”
“不過……”臨川恐令博衍失望，仍舊道，“不過弟子在山下，倒是得到了師父讓我一直以來尋找的另一樣東西。”
“哦？”博衍忽然提起興趣，“可是淩礦所製的棋盤？！”
師父的口吻竟比得到難得孤本時候還要興致高昂，不禁讓臨川也覺欣喜起來，“正是！”
博衍撫掌大笑幾聲，竟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向他走過來，英俊無雙的麵容湊近，他笑嘻嘻的道，“快拿來我看看！”
臨川因為師父的突然靠近而緊張起來，支支吾吾的從身後拿出一個雕琢漂亮的水柳木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棋盤，竟是如冰做的般透明澄澈，棋盤上的格子卻很清晰，博衍摸了摸，確如傳言所說觸手生溫，是件難求的寶物。
“你是如何得到的？！”
“師父數年前就讓我一直帶著前朝安晏畫師最後一幅真跡，讓我若是看到了這種棋盤，便與那人換了來，果如師父所料，那人很是樂意與我交換呢。”
博衍笑得更深了些，“當然，那幅畫價值連城，便是拿整個淩礦也可交換吧。”
臨川呆了呆，“那師父為何——”
“淩礦稀少，隻得一個完整原石，成此一個棋盤，乃是天下絕品，他……以前就很想要……”
“他？”
“哦……不，沒事了，臨川，你可還有事稟告？”
“啊，沒有了。”
“好，”博衍著淡青的衣衫，寬袍廣袖器宇軒昂，輕輕拍了拍臨川的肩，“你做的很好，今日便讓你休息，明天再督促師弟妹們練功吧，還有今年的龍斬台，你做好上場的把握了？”
“弟子自當盡力而為，多謝師父——”
“恩，”博衍應了一聲，便將臨川丟下一個人疾步走出，臨川看著急急出門的師父，忽然記起自己不可單獨留在閣主的房間，這才慌慌張張跟著下樓。
他奪門而出，才發現博衍早已不見了蹤影。
明明不過是前後腳的距離，師父走的還真快啊，臨川這樣想著，慢慢向朱雀弟子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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