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386 更新時間:15-02-19 22:14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人群。就像存在著生來就能夠成為王室貴族的人一般,也有著生來就注定著以奴隸的身份而活下去的人。並不是做錯了什麼事,隻是不知從什麼時代開始,他們就被劃分為任人宰割的一方了。我認為這是不公平的,當然,在奴隸當中也曾經有過小規模的起義,但是很快就被鎮壓了。對於統治者們來說,這就如同瘙癢一般。妄想往上爬的螞蟻,用腳踩死就好了。
奴隸被大致劃分為四類。就像給商品分類,給食品分口味從而方便用戶挑選一樣,奴隸們被依照用途而劃分為武奴、文奴、商奴和歌奴。武奴經常被用於軍事戰爭和私人保鏢,文奴則適用於私人學校的老師和家庭教師,商奴基本上是為了給商店打下手,而歌奴則是為了給別人娛樂或者助興。我就是歌奴中的一員。
“喂,快走!”有人野蠻地催促著後麵有些拖拉的我的同伴。
真是不紳士啊。
深夜的森林顯得寂靜而又恐怖,我站在這個已經被麻木籠罩了的隊伍的前列,脖子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麵草草地寫著數字02。排在我前麵的隻有一個女孩,無需抬頭我就能看到她在慘白的月光的照耀下而顯得格外顯眼的長而柔順的嫩黃色的頭發,盡管或許她衣著簡陋、渾身泥濘,但隻有頭發被好好打理了。經常有人對我們這麼說:“嗓子和外表就是歌奴的命。”大概這天鵝絨一般的金發就是她除了嗓音以外的最大賣點了吧。
沒有和她說過話,隊伍裏麵沒有人想要說話,所有人都選擇了接受命運,接受腐爛的結局。
然而……
已經是深夏了,森林中間歇地響起聒噪的蟬鳴。在提著燈籠的販奴人的帶領下,我們穿著深褐色的麻布裙子和布鞋子,脖子上掛著商品編號,耷拉著四肢,行屍走肉一般地前進著。偶爾地上有被風吹落的樹葉被我們踩中,卻也不發出什麼聲音。深夏的森林中的空氣潮濕而又燥熱,到處都有蚊蟲飛過的聲音,但是沒有人抱怨。奴隸的孩子就是奴隸,在這個不合理的規則之下,身為最下等的我們好像最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們走出了森林,然後又從人煙稀少的地區走到了繁華的地帶。燈紅酒綠,夜晚的燈火照得天空如同白晝,我們窮酸的裝束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然而,我們也麻木了。畢竟商品是不會在意被放在怎樣的架台上的。
然而……
然後,為了讓顧客滿意,我們要被擦幹淨。所以我們被帶到了一棟大宅子裏的澡堂。我們並不需要分開澡堂,大概因為自古以來歌奴大多都是女性。我不記得裏麵是不是富麗堂皇,洗發水用的是什麼牌子,亦或是一起泡澡的時候是否感到羞恥,隻記得我好久沒有如此徹底地泡澡了,就像洗去了渾身的汙穢一般,就像能夠把這不公平的身份忘掉一般,就像能把這沉重的現實也一並連著髒水最終衝到下水管道一般,內心顯得無限地輕鬆。環顧四周,那一雙雙早已放棄了自己的眼睛重又恢複了生機。仿佛這便是人生當中最幸福的一刻一般。
真是可悲啊。
然而……我們為什麼要放棄呢?有什麼理由要放棄呢?
隨著周圍的清水逐漸變得渾濁,我們自身才能變得如此純淨。人們在達成自身的目的的同時總是在犧牲著周圍,有得到就必須得有舍去。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做被舍去的一方呢?如果說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的話,那麼我們就是一開始就被決定是弱者的那一方。可是決定的標準是什麼呢?我們身上流動的血液嗎?如果他們以武力或者智力這些可以後天得來的事物來判斷的話,說不定就會公平很多吧。當然,不會完全公平。
不過說到底,決定這種標準的又是誰呢?耶穌嗎?那樣的話全世界在馬廄裏出身的人都會變得尊貴吧。不過應該沒有人會選擇那裏作為分娩的場所。
空氣中夾雜著洗發水和肥皂的氣味,在溫濕的環境下,大家都顯得格外高興。因為這裏的空氣仿佛在告訴我們這裏是遠離那個世界的另一個世界,仿佛在誘使我們彼此都卸下包袱、放鬆警惕。所以我們也開始互相交談了。
“嘿,你有名字嗎?”
抬頭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仍然是那長長的如同溫柔的海洋的米黃色的頭發,仿佛海洋生來就應當是米黃色,而不是藍色。其次是藍寶石一般的瞳孔。但是她的神情並不如她的外貌一般溫柔,但也不是粗魯的意思。硬要我形容的話,應該是多了一份剛練。
真是少有呢。
“還沒有。”我姑且這樣回答。因為沒有人會給物品取名字吧,分類和廠家說不定倒是有的,單個單個的名字確實少見。
“這樣啊,我也是。那我就叫你二號吧。你應該記得吧,我是在你前麵的一號。”
“恩,我記得。”還有你的頭發。
她轉過身子,正對著我。突然神情嚴肅:“我說,我想要逃跑。”
“喂,你認真的嗎。”看著她的表情,我知道我的問題是多餘的。在那麼多歌奴裏麵,不是別人,偏偏選擇我來暴露這個事實,真不知道她是莽撞還是深思熟慮。
“你也知道的吧,馬上就要注射了。現在如果不逃的話,死掉也是有可能的。而且我覺得,如果是你的話,能夠幫到我一點。”她好像比我更對我自己有信心。
“你為什麼那麼理所當然地就認為我會和你一起跑?”
她看著我,用那雙海洋一般深邃的眸子看著我,遂又將視線離開:“直覺。”
真是了不起的直覺啊。
由於歌奴的實用價值比較小,雖然偶爾租用的情況也是有的,但是如果真正購買的話市場還是不容樂觀的。為了在客戶的麵前有足夠良好的精神麵貌,歌奴們一般在進入賣場之前就被注射入一個小時之後起效的類似於興奮劑的藥劑,畢竟奴隸都是比較精神不濟的。但是由於許多歌奴的體質並不是很好,注射之後在一個星期之內就死亡的情況也是有的。當然,這種事情是絕對對買家保密的,等到死亡的事實發生的時候就像發現買的貨是次品一樣。販奴本來就是私下進行的事,雖然在最近的日子裏它被無道理地逐漸正當化了,但是販奴事後的“保障措施”並不完善,所以即便被發現了也是無從追究的。
她的黃色頭發被水浸濕之後服帖地貼在皮膚上,在霧氣之中仔細看來,她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了,這樣的美人不想要丟下自己的性命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不對,應該不止這些。
“你應該知道我們是逃不掉的吧。”
“恩。”
“即便如此,也要逃嗎?”
“恩。”
她的眼神裏是無窮的鎮靜,而在那無窮的鎮靜之後,則是無限的瘋狂。
即便逃離了販賣的命運,取而代之的也是流浪,再加上社會對待奴隸們的待遇,若是有生存技能的奴隸也還好,但是對於歌奴來講,流浪的生存率是遠遠低於被販賣的生存率的,況且就算有生存技能,多半也隻能選擇在荒野中度過一生,這也是為什麼很少有奴隸選擇逃跑的原因。
“那樣的話,最好是在包裝——也就是換衣服之後逃跑。雖然有點不方便,不過這是我們唯一的時機了。我們不受販奴人監視的時間隻有現在以及之後包裝的階段。如果是現在逃跑的話,唯一的出路隻有正門和通風口。而兩者都是不可能的。況且這之後就會排隊清點人數去包裝,逃跑了之後就會立即被發現,這是對於一號和二號的我們極其不利的。”我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對於這樣瘋狂的提議滔滔不絕地提出建議,也許是因為在我的內心深處也同樣瘋狂。
“恩,我明白。不過說到底我也知道在販賣之前逃跑的可能性比較小。”
“那,你的意思是,在被販賣之後嗎?”
“恩。”她用手將清水瓢起,然後又讓水落在了我身上,“果然我和你很合得來啊。”
我將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並不否認她的結論:“所以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藏起來,躲避注射的時刻,直到拖到販賣會開始前一小時之內,興奮劑沒法起效的時候。先保住性命,然後再逃走是嗎。”
“很好的提議啊。”
“你沒有好好想過逃跑的方法嗎?”
“沒有哦,我隻是跟你說我想要逃跑而已啊。所以說我想借助你的力量嘛。”
啊,這個人,各種意義上都很奇怪啊。果然不是深思熟慮而是莽撞嗎?不過說起來,當初說到逃跑的時候就該覺得奇怪了,相比之下,想要幫助她的我也很奇怪啊。
不對,真正奇怪的應該不是這個問題才對。
“你和那些膽小鬼不同,從你的眼神裏麵就能夠看出來。”一號繼續說了下去,“這個世界對於奴隸不公,更何況是在奴隸當中最不吃香的我們。如果這個世界是這樣的話,那麼去改造這個世界就好了。為什麼我們一定要順應這個世界的洪流呢,如果是我,我就要親手將這不合理的洪流攪亂。我要形成漩渦,我要濺起浪花,我要讓這個自以為合理的洪流混亂起來,我要讓世界意識到總有那麼一些人,是不甘接受被他們安排好的命運的。”
“你的手指會斷掉的。”
“那麼就拿去吧!幾根手指也好,手臂也好、腿也好,這條命也好,就統統拿走吧!就當是我為了讓這洪流攪動的所付出的代價!肉體的缺失並不能傷害到我的靈魂,相反的,它會使我的靈魂顯得更加的高尚!”
“你太激動了。你很偉大,但是如果失掉了你,也就失掉了你的偉大。我被你感染了,我相信你擁有能夠喚醒這些麻木不仁的、這些靈魂已經腐朽了的人們那顆早已放棄了跳動的心髒。但是,正因為如此,你才不能逝去。”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辦?”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掀起颶風,我會從外部讓這洪流幹涸,我會讓它掀起渾濁的浪。我會將這迂腐不堪的浪花衝走,然後換成新的流水,換成嶄新的、蓬勃的流水。然後從根本上改變這汙穢的河流的現狀。”
我明白了。這些是我早就明白了的,隻不過我的本心一直在拒絕著接受、拒絕著分析。真正奇怪的並不是想要逃跑的想法,真正奇怪的是為什麼沒有人有逃跑的想法,真正奇怪的是為什麼所有人都這樣安分地在這裏,自然地認為這就是對於他們的最好的結局。他們是知道的,但是他們就正如我一樣不肯接受這個事實罷了,因為不接受、不思考的話就能夠活得更加輕鬆。
我的血在沸騰、我的奴隸的血在沸騰;我感覺得到有火焰在我體內燃燒,在我身為奴隸的體內燃燒。
我再次看向一號,然後,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一個新時代。
“這也是一個好提議呢。”她仰起頭,“但是即便你有那樣的說法,我還是不奢望我能同時占有擁有肉體的靈魂和能夠看到奴隸解放的雙眼。我願意為了後者放棄前者。”
“你這不是奉獻式的做法,相反,它是不明智的。”我這樣回答道。此時此刻,我真的覺得這個人是個充滿熱血卻又缺乏理性的人,不過正因為如此,也格外好相處。
我不知道她對於我這一次又一次的對於她的熱情的澆滅有沒有生氣,取而代之的,我聽見了澡堂的門發出的沉悶的敲擊聲,規則地響了三下。我們都心知肚明,時間到了。
擦幹仍然散發著肥皂香的身體,裹上暫時遮掩身體的澡巾,我仍然在思考。對於奴隸的監督體係是相當嚴格的,販奴人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擇手段,所以我們想要逃跑的可能幾乎是無限接近於零。那麼,如果是藏匿呢?更衣間會有什麼道具?布料?線?衣架?鑰匙?掛鉤?自己把自己鎖在裏麵?不行,空間太小了,被發現也隻是時間問題。有別的出口嗎?不可能有的吧。和別人合作?不可能有和我們一樣瘋狂的人了。放棄?不不不,放棄還太早了。
開始清點人數了,販奴人仔仔細細地數完了之後,我們又依次按著編碼來到了更衣間。也是啊,怎麼可能數漏呢?更可笑的是,怎麼可能把一號和二號給數漏了呢?
更衣間裏麵有任我們挑選的晚禮服,雖然我也在別人的壽宴上被租用的時候穿過一兩次,但是這麼多種類還是第一次見,看來這次的販奴人格外地用心,這也同樣的對我們的逃跑格外地不利。更衣室的耀眼的白光照得人很不舒服,再加上空間很小,擁擠的感覺便更令人窒息。我挑了一件黑白的、略有哥特式的禮服,因為我覺得它和我的濃密的黑發很相配。
歌奴們一般都很熟悉晚禮服,所以我麻利地穿好了衣服,盡可能地避免肉體的分心所帶來的思維的遲鈍。因為試衣間也是按照編號排列的,所以隔壁的試衣間自然就是一號的。我壓低了我的聲音盡可能低而清晰地發聲:“嘿,一號,聽得到嗎?”
“恩,聽得到。”左邊傳來了清楚的聲音。
“聽著,我覺得現在的狀況,逃跑和藏匿都是不可能的。”
“啊,要放棄了嗎?”
“還太早。”
對麵沉默了,我也沉默了。耳邊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也逐漸消失了,但是耳邊又想起了新的聲音,那是買家們的交談聲。
是啊,放棄還太早。如果說還有一條路在我們前方的話,那麼隻有……可是……
“一號,你對打架有自信嗎?”
“還挺有自信的哦。”
“正麵突破怎麼樣?”
“什麼意思?”
如果說這靠前的編號對於我們有什麼缺點的話,那麼最大的缺點就是靠近販奴人。但是如果說這靠前的編號有任何的優點的話,那就是靠近唯一的出口。
“因為時間原因我快點說。能聽到外麵的談話聲嗎?那應該是買家的聲音。由於奴隸賣場同時也能夠作為難得的大型貿易場所,很多有名的顧客都會選擇提早一個多小時到達,也就是現在。我們的力量確實非常薄弱,但是如果顧客知道他們將會買到次品呢?”
“所以我們要盡力跑到顧客所在的場所對吧?但是我們對於這裏的地形一點也不熟悉。”
“你能分辨出聲音從哪裏來嗎?”
“不太清楚呢。”
“我能,是從門口走之後的西北方向。等會來清點人數的時候,我們要趕在注射之前衝出去。因為很少有奴隸會反抗,所以販奴人們應該會很震驚。利用他們的反應時間我們就能跑多遠跑多遠。”我知道這樣很扯,但是,這是盡我能在短期內想到的可能性最大的方案了。
“明白了。”她給了我全部的信任,我們也聽到了陸陸續續的奴隸打開更衣室的門的聲音,“我們是時候出去了。”
“恩。”我的手放上了門把手,堅定地握了下去。
沒過多久,販奴人就進來了,帶著一個包裹。清點人數之後,我們在門口排隊,他們準備讓我們注射一個走一個。等到低頭去找針管的時候,我們知道時候到了。她突然跑出了門口,我也緊跟而去。追逐的腳步聲不久就出現在了耳畔,頻率明顯比我們的腳步聲大很多。我知道我們要被抓住了,長期缺乏運動的身體以及行動不便的晚禮服都讓我感到不舒服,但是我也知道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顧客交談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明了,馬上就是決定性的一刻了。一直以來委曲求全地身為奴隸的自己平生做出的第一次反抗,馬上就要迎來光明的結果了。
“在前麵拐彎!”我對她喊叫道。
她轉彎了,但是她的腳步聲停了。還來不得思考為什麼,我的腳步聲也停了。
不可能吧。
死胡同。
我們都傻了。我的腦袋在一瞬間內變得一片空白。被熱血衝昏頭腦的自己竟然沒有料到這種可能性,我如此地自責著,但是麵前的這堵牆如此冰冷地擋在了我們麵前。我真的很想砸開它。我不敢看一號的表情,她隻是呆呆地矗立在那裏,我好像能看見她在發抖。但是比起自責,現在更要緊的是想解決方案。
打架?放棄?周旋?欺騙?正麵衝突?兩人合擊?
耳邊仍然有顧客們的交談聲和談笑聲,嘈雜的聲音不斷地打斷我在短時間內的急速思考,阻礙著我的思考回路,我也變得越來越煩躁。
一定有什麼辦法,一定有什麼,即便沒有什麼也給我造出來個什麼辦法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叫了起來。
一號詫異地看著我。
“快叫!一號!快尖叫!”
她不一會兒就從不知所措中醒來了,也立刻付諸了行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說我能夠聽到那邊的談話聲的話,對於那邊,應該也是一樣的才對。
有一個精明的隊友真好。我的心裏鬆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放鬆還太早。我也要加油。
轉過身來,我能看到販奴人已經要追上我們了,同時也能看到他試圖本能地用手捂住耳朵。我將禮服的高跟鞋脫下,嚐試著向販奴人扔去,但我知道那也隻是徒增了販奴人的憤怒罷了。我能感受到地板在顫動,我也能感受到我的雙腿在顫抖、手心在冒汗。我能感覺到販奴人的憤怒,以及我內心無法掩飾的深深的恐懼。
真是令人厭惡,說到底我的體內留著的還是對人馬首是瞻的奴隸的卑鄙的血!
不行。我得鎮靜下來。
我側傾我的身子,同時用最大的力將自己甩向牆壁。唯獨隻有這個時候我希望我的體重能夠增加一點。隨著遍布全身的疼痛之感,牆壁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有作用!我又撞擊了幾次,肉體上的痛楚絲毫沒能夠阻止得了我的行動。
一號深深地吸氣準備再叫一次,但是並沒有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
“啪!”
響亮的一聲。我拖著沉重地身軀看著她,她左邊的臉頰逐漸開始腫起。她的雙眼仇視著販奴人,一點也沒有要罷休的樣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不僅如此,她這次還被踢倒在地。
天啊,這就是你說的擅長打架嗎一號。
販奴人仍準備打她,我便跑過去用胳膊肘撞擊他。他嘴裏咒罵了幾聲,然後粗魯地一把把我舉起,扼住了我的喉嚨。
不對,他不可能在販賣之前傷害商品的,他應該會努力保留自己的最大利益的。這是不合理的。他瘋了嗎?如果我們沒有辦法以一個好價錢被賣出去的話,他在我們身上的投資不就全都白費了嗎?不對,仔細想想看,在他心中瘋了的是我們吧。
妄想往上爬的螞蟻,用腳踩死就好了。
更何況我們根本沒有被當做有生命的物體看待過,昆蟲則是毋庸置疑有生命的吧。
我感覺難以呼吸,漸漸地,我想要嘔吐、也想要咳嗽,但是氣體都無法通過氣管。視線開始漸漸模糊,也漸漸聽不見了周圍的聲音。我知道他不會置我於死地,隻要我還有利用價值我就還有存在價值。意識就要從我的大腦裏溜走了,然後深深的恐懼感又再度向我襲來。我會死嗎?我會因為我人生第一次說不定也是最後一次的反抗死掉嗎?我不知在何方的父親母親呢?我甘心嗎?我仿佛在潛意識裏看到了什麼人,那個人好像在呼喚我。奇怪,我應該是沒有名字的啊。那我為什麼如此確信那個被呼喚的人就是我呢?
然後身體的不適把我拉回了現實。我仍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我身體的顫抖,我也感覺到哀求的聲音就要本能的從喉嚨中擠出了。但是我發不出聲來。
嗓子和外表就是歌奴的命。
我最終還是得救了,一號從地上爬起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重擊了他的腹部,我也就順著他雙手無力的時機掙脫了出來,但是迷糊的意識讓我搖晃地坐倒在地上。我不停地咳嗽。一片模糊之中我勉強能夠看到他又重新準備毆打一號,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幫助她了。我感覺到視野中的事物都在輕微地晃動,耳鳴不斷地響起。
怎麼辦?就要放棄了嗎?果然敵不過命運嗎?
啊不對。現在下定論好像還太早。
轉機來了。盡管視線還沒有恢複正常,但是我看到了,有人在趕來。
天啊,終於有人來了。
“興奮劑!”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吼道,“他準備給我們注射興奮劑!”
我沒能看見遠處的顧客們的表情,但是我看到了販奴人的臉上顯現出尷尬與惱怒的表情,很明顯他準備快速撤離。他臨走之前還不忘踢了一號一腳,然後回頭惡狠狠地說道:“這次販賣,順序從後往前。”然後他就灰溜溜地走了。至少在我眼中他是灰溜溜的。
我癱倒在地上,沒有時間享受成功所帶來的勝利感,隻覺得渾身無力。側過頭來,一號就躺在我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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