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70 更新時間:15-02-24 19:32
在悶油瓶任勞任怨的優良作風影響下,吳邪也實在不好意思病的太久,他見好就收的恢複了過來。
接下來的幾天裏,悶油瓶都理所當然的住在吳邪家裏,吳邪詢問了潘子的情況,胖子的情況,最後問他有沒有恢複一點記憶,他搖了搖頭,沒說話。
吳邪就沒再問。
他的小鋪子兩個人就夠了,三個人就有點擠了,而且吳邪看王盟整天一副好奇的樣子看著悶油瓶也實在有點擔心,怕悶油瓶哪天一個不爽悄沒聲息的把王盟拉到小角落裏哢嚓擰了脖子。
所以吳邪就讓王盟帶薪放假了,當然帶薪這件事實在讓吳邪肉疼了許久。
早中晚他都會做飯,一開始還是叫外賣,後來他發現一叫外賣悶油瓶就吃的很少,隻好買了菜來家做了,這要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會當個管家婆的,但是不知道是因為下鬥之後分外珍惜平穩的生活還是因為悶油瓶在這裏,吳邪做了幾次飯之後竟然也沒有那麼反感了。
生活非常非常平靜,悶油瓶自從他的病好了之後就回複到原來的冰凍臉狀態,失憶了的他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每天都是發呆,隻不過發呆的地點偶爾會變一變。
比如早上他們吃完飯吳邪看店的時候,他就會坐在掌櫃台旁邊的藤木躺椅上,躺著看天花板,或者睡回籠覺。傍晚吳邪看沒什麼生意了,就會出去買菜,他出去的時候悶油瓶還在躺椅上睡著,回來的時候卻總看到他坐在二樓陽台的外圍上,倚著側邊的牆壁,麵朝他離開的方向,有時候看看天,有時候看著路上的行人,沉默不語。
雖然吳邪知道他的身手不會掉下來,可還是有點替他擔心。
那個時候總是夕陽西下的時分,吳邪提著一些新鮮的蔬菜從街角慢慢拐過來,看到那個抱著黑金古刀的男人蜷起左腿坐在自家的陽台上,暖而亮的光把他的側臉映襯出柔和的線條和顏色,吳邪總忍不住揮手喊著,“小哥!今天晚上吃西蘭花好不好?”每天的菜種會不一樣,但是他無一例外,總是會隔著很遠就開始打招呼。
就像悶油瓶無一例外,總會在這個時候倚在這裏一樣。
之後悶油瓶似乎沒有焦點的目光就會凝聚到吳邪身上,偶爾點一點頭,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反應,吳邪也並不在意,繼續喊著,“這次我一定炒的熟的!”
然後悶油瓶很輕很輕,但是很堅決的搖了搖頭,表示十分肯定的不相信。
吳邪總是無一例外的炸毛,憤怒的仰頭指著悶油瓶罵道,“我靠你個吃軟飯的還這麼挑剔!西蘭花就是那個味兒!老子每次都炒的熟的!不愛吃他娘的叫外賣啊!我就不信外賣還能炒出花來!……”
他一路嘟嘟囔囔碎碎念到家門口,把裝著菜的布袋子往地上一頓,開始滿身摸索著找東
西,這個時候悶油瓶就會在吳邪頭頂默數著“一、二、三……”
第三個數剛剛數過,吳邪就一副懊惱的語氣在下麵嚷嚷。
“我靠老子又忘帶鑰匙了!張起靈快下來給小爺開門!”
悶油瓶像一棵長在陽台上的植物一樣一動不動,眯起眼睛來看了看夕陽,真暖,真柔軟。
吳邪照例又等了三分鍾後發現沒動靜,氣急敗壞的倒退幾步,到了能看到悶油瓶的地方,
見他根本沒動,氣道,“我讓你給我開門你沒聽見啊?!”
悶油瓶看了他兩秒,搖了搖頭,悶聲道,“沒聽見。”
“我……”吳邪一時語塞,氣的鼻血都快噴出來了,對著這麼一張石頭臉也罵不出難聽的話,隻好哭喪著臉道,“小哥……行行好開開門吧,你不餓,我餓啊……”
悶油瓶這個時候似乎也覺得他可憐,一翻身就從陽台上消失了,所以他每次都沒能看到,吳邪回到門口時那一臉竊竊的笑容,一邊笑一邊在心裏罵自己,完了完了我肯定有受虐傾向,笑個毛啊笑,別笑了!
就像吳邪每次也都沒有看到,悶油瓶在翻身而下的時候,眼角眉梢的淡淡愉悅,那是許久不曾出現在他臉上的神情了,久到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也許也是可以期盼這樣世俗而溫暖的人生的。
當然開門的一瞬間,他還是隻能看到他一臉的憤憤不平,而他,也隻能看到他一臉的平淡漠然。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吳邪好像能夠感覺的到,悶油瓶並不討厭這樣的生活,甚至,他還有點,雖然隻是一點點的,喜歡。
這讓他竊喜不已,本來吳邪以為,他是沒有心的。
悶油瓶在家裏的時間裏,吳邪都沒有再去調查三叔的事情,也並不想要讓悶油瓶恢複記
憶,他試探著問了悶油瓶幾次,得到的都不是什麼積極的反應,這讓吳邪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他甚至開始幻想悶油瓶的記憶一直都不恢複,這樣他就一直可以名正言順的住在自己家裏。
這是個很自私的想法,吳邪知道,但是他這小半輩子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隻是自私這一次,神大概會原諒他的。
他願意以後勤勤懇懇尊老愛幼樂於助人見到乞丐就發錢,來彌補這一點小小的,小小的罪孽,不知道可不可以?
這麼想的時候,吳邪正坐在古舊的桌子後麵,百無聊賴的一邊轉著打火機,一邊無意識的看著悶油瓶躺在藤椅裏沉睡的側臉,午後的古董鋪子裏沒有什麼客人,陽光很安靜,空氣中隻有吳邪開扣火機清脆而有節奏的的“啪嗒”聲。
許久不曾有過的安心和寧靜了,那些下鬥和追尋秘密的生涯仿佛是隔世鬼火,在吳邪的記憶裏變得遙遠而模糊,他慵懶的幾乎要睡過去。
悶油瓶睡得不沉,偶爾會翻個身,當他把臉側向吳邪這邊時,吳邪看到了他領子上的衣服已經有點磨邊了,這才記起來他似乎沒有多少可以換的衣服,想到這裏,吳邪立刻興衝衝地拍醒了悶油瓶,笑道,“走,今天跟小爺出去!”
悶油瓶眯起眼睛,看著上方那張近在咫尺的笑臉,想要搖頭的脖子卻僵住了一樣,怎麼也無法表達出拒絕。
吳邪已經習慣了他沉默以對的態度,不說話就當他默認了,立刻換上衣服歡天喜地的拉著悶油瓶出去,打樣鎖門一氣嗬成,臉上始終都有笑意。
首先是買衣服,吳邪揣著小老板那點勉強糊口的錢,花起來卻毫不手軟,他一開始還揣測著悶油瓶的喜好來挑,後來卻發現他根本不在乎吳邪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是什麼樣子的。
吳邪買了幾件寬鬆的有很多大側兜的褲子、深色的上衣和牛仔褲、內褲和短衣,都是應時穿的。
挑的差不多了之後,吳邪玩心大起,一路上開始到處拿大紅大綠的衣服讓悶油瓶試,或者用粉色的襯衫往他身上比,悶油瓶照例沒有什麼拒絕的意思,當然也沒有表示喜歡,倒是一旁的導購小姐看他總是拿一些尺寸顏色明顯不對的衣服強加到這個長相完美的帥哥身上,忍不住出言
推薦吳邪別的款式,吳邪就笑眯眯的拍拍悶油瓶的胳膊,對導購小姐說,“不用不用,我們家小哥就喜歡這個範兒!”
導購小姐無言的看了悶油瓶一眼,後者仍然是麵無表情,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看著吳邪的笑臉,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她就忍不住搖頭,心想這哥哥可真是疼弟弟,隨著他折騰自己。
馬上要走出商場門口的時候,吳邪在一旁的衣帽店裏看到了一款簡單的男士圍巾,墨藍色的古樸樣式,不太厚,打著漂亮的結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他看了看身後的悶油瓶,後者大包小包的提著東西,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年輕人,除了比別人沉默一點沒有別的不同,照樣要吃要喝,要買衣服,也會有冷和熱的時候,也會有陪著女朋友逛街的不耐煩,但是仍然任勞任怨攬過所有袋子的時候。
這個時候,他好像離自己非常非常近,近的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他,用不著擔心他什麼時候離開,什麼時候死在自己不知道的黑暗的地下。
吳邪勾了嘴角,真的伸手牽住他的衣服,悶油瓶奇怪的看他,用眼神詢問他為什麼不走了。
吳邪把他拽到衣帽店裏,解下圍巾幫他戴上,隨意的打了個結,然後細心的幫他把圍巾展平,吳邪太專注了,湊近了身體兩手環過悶油瓶的肩膀去整理他脖子後麵的圍巾,鬢角碎發幾乎都能碰到他的側臉了。
吳邪在他耳邊輕聲笑說,“小哥,杭州的冬天其實還是蠻冷的,有一條圍巾冷風就不會從脖子竄進去嘍。”
張起靈有一瞬間的晃神,不知道是因為對方這個近似於擁抱的姿勢,還是因為他話裏的意思——他希望留住自己,不隻是幾天幾個星期,而是一個漫長的冬天,後麵可能還跟著更多的春夏秋冬,更多的年華歲月。
對他而言不過一瞬的時間,吳邪卻總是想要抓在手心裏。
他一點都不在乎夏天是不是熱的,冬天是不是冷的,他的心和神經太過漠然,他感覺不
到,可是吳邪卻很在乎,他替他冷,替他痛,替他像個平常人一樣思考,一切冷暖,他都替他感知。
對於解決問題而言,假設如果是沒有什麼用的,他從小便不屑於如此。可是認識吳邪之後,他漸漸的竟然有了這種意識。有生以來第一次幻想,幻想如果他不是這種身份,如果他是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在一個普通的下午,跟吳邪相遇在一間教室,或者一條街道,那麼,他的人生會不會是另一種樣子。
他總忍不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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