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01 更新時間：15-12-14 08:06
然而窗外已經沒有了聲音。吳邪嘖了一聲，和衣躺下，反複咀嚼著黑眼鏡的話，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留在這裏絕非平白無故，原本他以為黑眼鏡是有自己的目的，看他話裏的意思倒是他對張家和張起靈近些日子來發生的事情十分在意，因此才留下來的。
隻是……就算如此，為什麼要告訴他？黑眼鏡絕不是輕易相信別人的人，而吳邪隱瞞身份，隻不過是個與他有數麵之緣的陌生人，初見時還伏擊他，狠狠煞了他的威風，憑這些，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得到他的信任？
不……也許黑眼鏡是在騙他，不過是說謊來試探他，那麼他說的話就可能沒有絲毫價值，甚至可能全是反話。但是還是很在意……吳邪一直思索著，直到又一個白日來臨——某種程度上，黑眼鏡的目的達到了，果真是睚眥必報，吳邪頭昏腦脹的坐起來時忍不住苦笑一聲，也許他說了那些模棱兩可的話，隻不過是為了讓他睡不好覺。
吳邪相信黑眼鏡絕對幹得出來。無論如何，他還是起身洗漱，雖然沒有食欲也還是逼迫自己吃了早飯，而張起靈在第一日的無理取鬧之後，表現可謂絕佳。
如此大約三天之後，吳邪漸漸放鬆了對張起靈的監控，也不再讓老俞每日報告了，他一身幹淨的將張起靈完全交給了長老們，自己則沉浸在張家各處府邸的報告中，剩餘的時間則拿來梳理記憶，雖然這樣斷斷續續，進度進行得無比緩慢，頭痛也是常客。
又過了兩日，吳邪連著幾夜不得好眠的身體終於到了極限，他意識到自己呆坐了許久腦袋都是一片空白，隻好起身推門而出，在中心的庭園逗留了一會兒，站在橋上看著靜謐的潭水，荷葉清圓，被微風吹得輕輕打轉兒，吳邪邊看邊走，不覺間竟走到了書房前的長廊上。
他暗自心驚了片刻，立刻轉頭想走，卻撞上了在書房侍候的小廝，那小廝看他過來，恭敬問道，“先生來此可是要見族長，小人可以前去通報。”吳邪趕緊搖頭，“不是。”
“那是要見長老？”
“也不是，我隻是隨意走走。”留下覺得奇怪的小廝，吳邪腳下生風的大步走出去，一回到客房他就把門死死堵上，檢討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
不是打算好了不見他，不跟他扯上過深的關係了嗎……才不到一個星期而已，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他的背靠著房門，慢慢滑落，坐在地上，將額頭抵住膝蓋，吳邪歎了口氣。
好想他……真的，好想見他……
哪怕隻是遠遠看一眼也好的願望，像是螞蟻一樣細細密密咬著他的心髒，不似刀割槍打，卻如文火灼著一樣日漸難熬。蹲坐的姿勢久了，他的腿有些發麻，踉踉蹌蹌站起來往房間裏走，吳邪順勢扶住了椅背，手下所觸是冰涼的柔軟，吳邪向下一看，發現是一件衣服。
一件幾日前那個荒唐的晚上，張起靈披在他身上的衣服。
說起來，那日他隻顧著自己狼狽，從未想過張起靈為何會在那個時間段出現在那裏，這大衣並不是他脫下來的，而是拿在手中的。
半夜變天所以多帶了件外套？那幹脆不要出門不就好了。
手臂上掛著件大衣穿過深夜無人的宅子，怎麼想怎麼也像是專門為了什麼事而來。
吳邪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抓起這件衣服搭在手上，慢慢折著衣領的時候，一個不像話的想法從他腦子裏冒了出來。吳邪搖頭摒棄了，它卻又如雨後春筍般更加茁壯的鑽出來。
掙紮了近半個鍾頭，衣領都快讓他折碎了，吳邪才打開門，惴惴不安的拿著它往書房的方向走去。還衣服？真是蠢到哭的借口。
可惜隨著與書房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的勇氣也像沙漏一樣越來越少，最終隻敢在長廊盡頭的柱子後麵躲著，探頭看著緊閉的書房大門。
沒什麼比在這裏猶猶豫豫鬼鬼祟祟更加可疑了，這麼待下去族人們都會覺得奇怪，吳邪歎一口氣，轉身走出長廊，召過路過的小廝來，“等張起靈出來後，你替我還了這件衣服吧。”
“族長馬上就要出來了，先生再等等吧。”小廝掏出懷表來給吳邪看了一眼，“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我也該去提醒了。”
“啊不用！”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高了，吳邪咳嗽幾聲掩飾，“我不見他。”
“那……好吧。”小廝抬頭將衣服接過，還沒拿到就先愣住了，目光越過吳邪的肩膀向後一看，立刻躬身不語了。同時吳邪感到了脖子後麵有一陣冷颼颼的風吹過，心想著不會這麼巧吧，整理好表情回過頭去，果然看到了張起靈一張撲克臉站在他身後。
他似乎是剛剛從書房裏出來，走過來的時候一點腳步聲都沒有，一雙眸子漆黑無光，吳邪揣測不出其中情緒，腦袋像短路一樣卡著，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你出來了……怎麼樣？還、還跟得上嗎？”張起靈沒有回答，兩人無言站了很久他才開口，“你說……不見我。”
他既無責怪質問的語氣，也無其他任何感情，就隻是平鋪直敘的重複了吳邪方才的話，卻讓人莫名的背後發毛。小廝看情勢不對，早早開溜了，吳邪還在他懾人的目光中哆哆嗦嗦的堅持著，“我不是這個意思……呃，你別誤會……我，我，我是來還你衣服的。”
他這樣生硬的轉了話題，張起靈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吳邪也不去看他，就悶著頭把衣服往前一遞，“那天……多謝。”
“那天。”張起靈似乎打定主意隻在吳邪說過的話裏麵找詞了，仍舊麵無表情重複著。
吳邪硬著頭皮繼續解釋，“對，就是起風的那天，你借了我一件衣服，現在……還給你。”
等了一會兒，張起靈終於伸手來接衣服，卻是隔著衣服將吳邪的手腕一同握住了，吳邪大驚之下自然回抽，張起靈卻抓得狠，眼見著此處正是耳目眾多的地方，吳邪有點急了，臉色也沉下來，抬頭看他，“放手。”張起靈見他變了臉色，反而抓得更狠，吳邪疼得臉上一跳，卻不表現出來，仍舊是壓低聲音道，“別胡鬧，張起靈，給我放手。”
吳邪毫不示弱的迎著張起靈冰冷的視線，態度也很強硬。
他的餘光落到張起靈身後，忽然發現張彌深從書房裏走出來，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也不知看了多久，神色複雜，表情難辨，吳邪心下頓時一沉，後悔自己何必跑來自找麻煩，他的目光中露出一點急切，言語中帶了點懇求，“快放手，你他媽能不能聽我一次話！”
張起靈神色變了變，這才將手鬆開，吳邪趕緊將衣服扔進他懷裏，轉身疾步走遠，再不回頭。路上的風景也無心欣賞，吳邪一路悶頭直走回了客房，將門重重合上，在沉默中暗自後悔自己如此沒出息的行為，老俞來敲門問他什麼時候吃晚飯，他也草草打發了，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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