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1 更新時間:21-01-15 22:10
【8月14日,不算終點的終點】
“廖銘,你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黑糍草餅還是一邊洗澡一邊吃黑糍草餅呢?我覺得你一邊洗一邊吃比較好,因為這樣我就可以給你洗頭了,我今天攪了個新的洗發露,有淘米水、皂角、嫩薑絲、炒芝麻還有一點點老醋,你……”
“你先讓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
“噢,那好吧。那我坐在這裏等你想。”
唉,廖銘的選擇恐懼症簡直不能好了,明明我都已經幫他指明道路了,為什麼他還要黑著一張臉糾結個不停呢?
“這是她拿過來的?”廖銘糾結完了就抬手扯下領帶,並順手解開了兩個扣子,指著桌上的黑糍草餅問我。
我伸出手去拉他手心裏的領帶,抬頭瞅著他,點頭,“嗯,盈嵐姨說”喏,老娘就扔你家門口了,愛吃不吃。””
廖銘瞥我一眼,把他的領帶扔到我手裏,“那你吃了沒?”
我拿著領帶打了一個蝴蝶結,誠實地搖頭,“沒有,盈嵐姨說這是專門給你吃的。”
“……”廖銘瞪我一眼,搶回領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就不怕她毒死我?”
怎麼可能?我趕緊替六月飛霜的盈嵐姨解釋,“你放心,我已經全部都偷偷地咬過一小口了,沒問題的,你看,那邊邊上的缺口其實不是花邊裝飾,嘿嘿,它們都是我的牙印。”
呃,我一說完,就發現我又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給賣了個徹底。
“元始!我就知道!”廖銘好像被那閃亮的牙印給惡心到了,他兩手握拳,扯緊領帶,凶神惡煞的仿佛要上來抽我兩下一樣。
我立馬轉移話題求放過,“等一下我今天有把店看得很好啊然後我今天又找到了三個領養者而且條件統統符合得不能再符合了絕對安全沒問題然後我還找到了荒區流浪項目的讚助者噢時間是十年十年十年噢最後我真的給你攪了一個新品種的洗發露啊很香很香的浴缸裏的水我都已經放好了廖銘你真的不要去洗一下嗎?嗯?嗯?嗯?哇塞,廖銘你看我,我剛剛說了好長一串話都不帶喘氣的,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立刻給我滾去客廳裏看電視去。”
“噢!好的!馬上!”
在廖銘第一百八十九根領帶的犧牲之下,我又成功地逃脫了一頓痛打,元始,你真是一個天才耶!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廖銘拿筷子頭指了指我掉在桌上的飯粒,接著他漫不經心地問我,“今天下午三點四十分到三點四十五分的時間裏,你去了哪裏?”
我一邊撿著掉落的飯粒,一邊考慮著要不要說實話。
“不要讓我去開監控。”廖銘目光深沉地看著我。
噢,那我還是說實話吧。
“就是那個小女孩……廖銘你知道吧?就是咱那條街的隔壁隔壁隔壁街的街尾廢品站的閣樓裏那個小女孩?你記得她嗎?兩個大辮子,瘦不拉幾小小隻的,她的黑眼圈這麼大,臉這麼……”
“說重點。”
“噢,我去找她玩了,但是就一下子而已!”
廖銘放下碗,“你還記得我說過的嗎?”
放下碗了,他放下碗了!
“記得!不可以跟不在接觸名單裏的人說話,不可以用眼睛去看店外的任何人,不可以一個人離開店門兩步遠外的地方,看見了就當看不見,聽見了就當聽不見,絕對不可以做任何你沒有同意的事情。”
“那你在這五分鍾裏做了幾個不可以?”
“……”好像都做了。
噢!不!廖銘他竟然把筷子放下來了!
“對不起!我全部都做了!可是她爸爸一直打她,她頭上都是血,我真的閉眼睛了,可她的樣子一直在我腦子裏飛,我也沒辦法,我我我我我覺得隻要一下子就好了!隻是止血而已!我這次沒有報警了,因為爸爸打女兒好像不屬於管理範圍的……可是我真的沒有跟她說話……好好好我說了一句,好,兩句……很多句,我錯了,廖銘……”
我捧著飯碗,抓著筷子,望著麵前沉默的廖銘,我真是作孽啊……
“廖銘……”我又喊了他一聲。
“答應我。”
“嗯?”
“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說,你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太好了,有轉機了!
“好好好,我說,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如果你再這樣做,我就死在你麵前。”
“如果我再這樣做,你就死……啊?廖銘?”
“說下去。”
“我我我我我我不要……”
“說下去。”
“不可能!辦不到!”
這次,廖銘站起來了,他真的生氣了。
“元始,已經夠了,你什麼都不懂,不管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你都改不了,你的發誓都是狗屁,你是菩薩轉世嗎?你是救世耶穌嗎?你什麼都不是,你什麼都不懂,所以你什麼都不用承受。”
“你就隻會一次又一次地消失,就連最後一麵都不會讓我見到,你永遠都不知道被遺棄的我到底要怎麼活下去,都那麼久了,那麼多次了,那些人都已經全部消失了,為什麼黎冬雪她還是一直在?你告訴我為什麼?元始你到底想要什麼?你真的愛我嗎?
“對了,元始你真的愛我嗎?對你來說,我真的是最重要的嗎?”
桌子上的菜已經涼透了,西蘭花上好像都結著一層冰晶,廖銘又走了,連外套都沒有拿,穿著短袖就出門了。
唉,又莫名其妙的吵架了,我猜,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了。
有時候我會想,大家都這樣,如果我不這麼做了,那我就不一樣了,一定有什麼東西會不一樣的。
“白不會吞了黑,但它能夠融化黑,變成不白不黑的,慢慢的,越來越白。黑會吞了白,永遠都不會不白不黑,如果黑比白的多了,那麼,就真的會再也沒有白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廖銘是這麼告訴我的。
他也那麼小,還在換牙呢,可他就是握著小拳頭,偏偏要堅守著自己那小小的原則,一定把全世界都圈在那裏麵,認真而固執地執行著自己的願望。
要重來幾次,廖銘才會拋棄他那不容於世的原則和渺小可笑的願望呢?
事實證明,隻要一次就夠了。
那麼現在,要重來幾次,我才不會再偏執地堅持廖銘那不容於世的原則和渺小可笑的願望呢?
事實證明,直到現在都不夠。
小的愛,大的愛,很少的愛,很多的愛,就像繞著無盡荒蕪,踩著荊棘不歸路,一路上都很沉重痛苦。
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走這一條路了,因為我依舊舍不得廖銘哭。
如果這樣不能的話,那我一定還會有別的辦法讓他繼續愛著我,陪我走上另外一條陌生迷茫的路。
然而,就在我打開大門的那一瞬間,廖銘領著黎冬雪出現在了階梯下。
“元始。”黎冬雪揮著手,眯著那雙大眼,眉頭彎彎地朝我笑著,裙子上都是鮮紅的血跡。
廖銘放下黎冬雪,大步上來把我攔腰扛起,狠狠地朝著我的屁股來了響亮的一巴掌,疼痛間,我隻聽見了廖銘的恐嚇,他說,“你死定了,我今天晚上一定會弄死你的。”
恍惚間,我在倒吊的暈頭轉腦下抬眼望去,在那沒有合上大門的對麵,盈嵐姨正站在黎冬雪的背後,她最後看了我一眼,輕輕笑著,眼裏的淚幾乎溢了出來,她伸手關上了房門。
四十五分鍾前,昏暗搖曳的壞舊燈絲下,散發著陣陣酸臭酒味的狹小空間內。
“廖銘?這還是你第一次讓我在死前看到你的臉。”女孩隨手抹去額頭上的血液,同時不著痕跡地捋平了自己發黃的裙角。
立於陰影中的男人一言不發,隻是將一柄錚錚發亮的匕首扔到了女孩的腳下。
女孩後退兩步,滿眼警惕,但很快,她的嘴角比她的心理活動更快地高高揚起,小心翼翼地詢問,“廖銘?”
男人依然一句話都沒說,他雙手插在褲袋裏,隻給了女孩一個離開的背影。
十分鍾後,女孩捂著腹部從閣樓爬下,不顧流血的傷口,她神色慌亂地四處亂看,直到看見那高大的背影還立在燈下後,她才放鬆下來。
艱難地走到那背影身後,黎冬雪舔了舔幹涸的下唇,“難以忍受畜生親父多年暴行的女孩在精神錯亂的情況下錯手弑父,你覺得這個標題怎麼樣?”
“就這一次,如果……我會讓你知道比無數次慘死更可怕的東西是什麼。”男人的聲音磁性中帶著沙啞,不論怎麼說話都讓人覺得溫和良善不起來。
黎冬雪揚著匕首,露出小女孩不該有的笑容,“不會有如果的,我會留著這把匕首,一天切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肉來提醒自己,永遠都不會有如果。”
“廖銘,除了你,沒有人會比我更愛元始了。而之所以會有”除了你”,那是因為元始隻愛你。”
溫暖的房內,暖黃的小夜燈亮著,伴著暈圈的光芒,黎冬雪靠在門後,聽著門內的聲響,劃下大腿內側的一小塊肉沫。
“廖銘廖銘,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去給小雪辦身份證明比較好?明天嗎?還是明天下午?不然後天怎麼樣?”
“廖銘廖銘,我可以帶小雪去店裏嗎?三黑和四花都很喜歡她,如果她們一起玩了,那我就可以跟你一起玩啦,怎麼樣?很棒吧?”
“廖銘廖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一個天才耶!”
“閉嘴。”
“為什麼?”
“因為我要安靜地思考怎麼悄無聲息地弄死你。”
“噢!不!廖銘!你看,我閉眼睛了,我已經睡覺了,你看我,你看我,我真的已經睡著了。”
“嗷!別打臉……”
這是最後一次了,這條路終於走到終點了。
廖銘,你看我,我終於還是護住了那個在夕陽下掉眼淚的小孩,守住了他可愛的原則和美麗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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