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24 更新時間：15-02-26 13:04
宋嚴臉色蒼白的坐在手術室外，已經10個小時了，泛著寒光的鋼門幾開幾合，推出來一個又一個手術成功的患者，可是，男人卻一直沒有出來。
10個小時前，平時都是溫文而雅的宋嚴像個瘋子一樣拉著醫生，搶醫生的筆去簽字，他要醫生救男人，可是，醫生卻一直對他說，沒有任何希望，沒有任何意義。宋嚴急了，他大叫，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我也要試！也要救！
可是，醫生又說了，除非奇跡出現。
好，那我就賭這奇跡！
交了款，來了一個中年婦女，把男人的頭發都剃光了。宋嚴在一邊清理著男人頭上的，耳朵裏的，臉上的頭發渣子，男人怕癢，每次剪頭後就要馬上洗澡，如果耽誤一分半分，他就會把自己的臉啊，脖子的撓得紅紅的。
醫生，護士都準備好了，一群人有扶著氧氣的，有扶著尿袋的，還有拉床的。上了電梯，剛要關門，就有一個女人喊等等，想一並搭上來。可是，宋嚴這輩子第一次自私，卻又理直氣壯的對女人叫著：“你坐下一趟，我要救命的！”
在宋嚴這，0。01秒要是能搶來救男人，他都會拚了命去搶。男人，他的男人，他要和閻羅王搶回他的男人。哪怕最後，他是個植物人，他也認。隻要喘著氣就行。
兩摞子錢，被宋嚴很直接的塞進了麻醉師和主刀醫的白大褂口袋裏。滿眼的肯求，在醫生那換來的卻是因見多了生死的無動於衷。
等待很漫長，真的很漫長。
想從前，兩人周末在一起膩上兩天都覺得時間好短。可是，這10個小時，卻漫長得讓宋嚴想哭。沒錯，宋嚴哭了。男人被推到手術室。金屬大門關閉時，宋嚴從心底害怕起來，他躲到洗手間，關上隔間的小門，嚎啕大哭起來。
哭著叫男人的名字，問男人聽沒聽到他在叫他；哭著念男人的好，哭著數男人的壞，可是，一通數念下來，卻是對男人濃濃的愛深深的情。男人說，這條路不好走，不過沒關係，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男人說，你可真是個路癡，不過沒關係，有我，我來做你的人工導航儀；男人還說，你真是個笨蛋，不過沒關係，有我，我會一直保護你，男人還說了很多很多，他說了那麼多，多得自己記不清，想不起，聽得有時會覺得煩死人，可是，現在他卻死死的閉著眼睛，不再對他說一句話，回他一句話，生死未卜的躺在那兒；男人還許了他很多的願，可是，因為工作忙，8年了卻一件也沒有現實，宋嚴對著空氣不依的大叫男人來兌現，還有很多很多，宋嚴想到什麼就念男人什麼，念到最後，他隻有一句話不停的，車軲轆似的反複著。
“別丟下我，求求你，別丟下我，別丟下我，求求你••••••”
深夜裏，手術室外靜靜的，清潔工拉開一排排長椅進行清掃消毒。長椅吱吱的響著，淚水默默的流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心裏，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響著，那是宋嚴向上天的祈求——“老天爺，求求你，讓他活著。”
手術室門緩緩的的打開，一個小護士手裏拿著單子站在門口，喊男人的家屬。宋嚴跑了過去，緊張的看著小護士，手抖個不停。
小護士確認了一下宋嚴的家屬身份後，說道：“現在手術已經到了尾聲，但是，病人無法自主呼吸，需要切喉，上呼吸機。”
“行，上吧。”宋嚴聽到手術到了尾聲，心裏就在不停的激動，聲音顫抖的問：“那是不是就是說，他的手術很順利，很成功？”
小護士笑著回答：“現在看來是很順利，但是，我主要是和您說一下這個切喉手術的危險性。”接著，小護士說了很多相關的問題，但是，相對男人的生死，那些對宋嚴來說都不算什麼，宋嚴不想耽誤男人被搶救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急急的打斷了護士，問道：“需要在哪簽字？”
小護士拿來著簽了字的單子回到了手術室裏，銀色冰冷的大門再一次關閉了。
宋嚴大口大口的呼吸，在手術室門外不停的走來走去，他心裏有了希望，男人活了，男人沒丟下他，他再一次來在洗手間，關上隔間小門大哭著。
“謝謝你，謝謝你，你沒丟下我！謝謝你！”
再次回到手術室外，宋嚴滿心的希望，他已經開始在心裏安排男人和他以後的生活了。
現在的房子得賣掉，換個一樓的，或是帶電梯的，這樣方便男人到戶外活動；他現在的工作不能做了，早上太早，晚上太晚，男人身邊沒人可不行。他得換兩個兼職；他們的兒子小六要不就送父母那吧，周末再接回來••••••
想得很多，想得很美好。
“手術還有半個小時就結束了，”主刀醫生的弟子先出了手術室，來到宋嚴身邊，看上去很疲憊，“一會兒，出來後，要先到監護室。目前，他的情況不錯，血壓，心跳都很正常。”
“謝謝您，謝謝您。”宋嚴說不出別的，隻有這一句“謝謝您”。
男人被推出了手術室，送到了監護室。宋嚴守在門外，腦子，心裏都是陽光美好的明天。他不停的想著，幻想著。
淩晨4：00，主刀醫生和他的弟子急衝衝的進了監護室，宋嚴驚嚇在門外，這不好，這不好，出事了？不能！手術很順利啊？血壓心跳都正常啊？是別人，一定是，一個醫生也不可能就這一個病人。對，是別人！宋嚴的自我安慰還沒結束，醫生就出來，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現在，他的情況很不樂觀。血壓在下降，下降的速度很快。我們需要用大需提高血壓的藥物來對他進行搶救。”
看著醫生嚴肅的表情，宋嚴腦子裏白了，他不明白，明明都好好的，順利的，怎麼才出手術室三個小時就要搶救了呢？
但是，最後，他還是簽了字。隻要是救男人，他都同意。
醫生沒說什麼，又急衝衝回到了監護室。等他再次出來時，宋嚴的眼淚已經濕了衣裳。
安慰了宋嚴幾句後，醫生離開了。
宋嚴突然感覺胃在不停的翻騰，他一天沒吃東西，隻在洗手間裏吐了一些胃液。
“你活下來吧，求求你別丟下我。”
早上八點來鍾時，宋嚴看到了那個主刀醫生的弟子，他向他請求，讓他進去看看男人。
小醫生還沒有鐵石心腸，於是，宋嚴做了簡單的消毒後，來到了男人身邊。
男人沒有任何知覺的躺在白病床上，一條條管子，一條條線都連在他的身上，他的臉色真不好看，黃黃的。宋嚴拉住他的手，很熱，和平時一樣熱呼呼的。宋嚴的身子寒，每到天冷時，男人就會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裏，給他焐熱了。晚上，會把他摟在懷裏，讓他睡得熱呼呼的。
真好，還是熱的，沒事兒。宋嚴把那大手捂在自己的臉上，感受著那份自己獨享了八年的溫暖。想將自己那顆被醫生嚇冷掉的心，再給捂熱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要不會打擾其他病人。”小醫生拉開了男人熱呼呼的手，臉又涼了，心還沒熱呢。宋嚴不舍得放開，可是，小醫生很用力的把他拉了出去。宋嚴再一次被關在冷冰冰的門外。日光燈下，宋嚴用自己那雙拉了男人手的手使勁兒的捂在剛才男人捂過的臉上，他想留住這份溫度。但是，沒有了男人那雙發熱的手，這份溫度很快就離他而去。冷了，臉冷了，手冷了，心也在揪著，是冷嗎？
“別丟下我，天已經漸涼了，我冷。”
很快的，開始了第二輪搶救。主刀醫生帶著三個弟子進去後，沒有出來。宋嚴顫抖著拔通了男人父母的電話。
“你進來再看看他吧。”當小醫生出來時，宋嚴害怕的發抖。
一條代表男人心跳的線在一點點變平，醫生按按他的胸口，那線就起伏起伏，可是，醫生停下來時，它也跟著變得平靜。
這不行！
宋嚴失控的大叫男人，問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男人不會回答他。
宋嚴拉著男人的手，是熱的，於是，他又開始求醫生快救人啊，可是，醫生說，沒有用了。他已經停止呼吸心跳了。
宋嚴不依，他拚命的叫男人，打男人，學著醫生的樣子去按男人的胸口，男人的父母也來了，老太太看到直挺挺的兒子時，哭暈了過去。老頭子很堅強扶著老太太離開了監護室。
男人的弟弟來拉宋嚴，宋嚴拚命的反抗，他不能離開，他離開，男人就沒活了。他們不救男人了，他來救！最後，宋嚴是被架出去的。
一切的一切太快了。沒有給人任何喘吸的機會。
發完喪後，宋嚴坐在男人常坐的椅子裏。男人的父母已經了解了一切。他們坐在男人對麵。
“小六我們帶走吧。”
“不用。那是我和他領養的孩子，我養活。”
“你和他都是男人。”
“我知道，您二老一直不同意我們，也不承認我們。所以，您二老不願意見我，我也會躲開的。當然，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叫我吧。您放心，他的父母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到位的。”
“我們用不到你什麼。隻是••••••唉，兩個都是不錯的男人，好好的成個家多好。”
“••••••”
送走了男人的父母，宋嚴剛要整理家裏的遺物，自已的父母就帶著小六回來了。
“小爸爸你怎麼了？”宋嚴摟得小六很緊。
“想你了。”宋嚴吸了吸鼻子，放開了孩子。
“你來和我們住吧？”看著含著淚的父母，宋嚴搖了頭。
“我想住在這。不想離開。”
“那我過來。”母親心疼兒子。自從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也哭過，鬧過。可是，當兒子帶著這個男人回家後，她看到男人對兒子寵溺的眼神，她也就不再管了。那個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的男人很踏實，很讓人放心。如今，他走了，兒子怕是要放不下的。
“不。我帶著小六過，一切不會變。”宋嚴很倔強，父母很了解他，於是，也就不在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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