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7 更新時間：15-03-04 11:21
事後程楓陷入了更為深刻的懊惱中。
他隻道周五是元宵節，卻沒留意到周五正好是2月14號，可巧不巧與西方情人節撞上。倆大老爺們兒在情人節一起吃晚飯，別說程楓存了這份心思，就是什麼心思都沒有，也覺得夠奇觀的。他想和梁予紓說挪個日子，卻被手上的事一耽擱，轉眼就到了周五。
中午辦公室的人一塊出去吃飯，電梯下到32層，就見梁予紓和審計的一夥人走進來。程楓往角落裏挪了挪，騰出空間，梁予紓倒是不客氣，走進來直接站在了他原先站的地方，與他並肩。
電梯裏都是DB的人，大夥一合計，既然遇到了，索性一起去吃。
程楓走在人群外，和梁予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心思又跑到了晚餐的事情上麵去。
“那什麼……梁總晚上要是有什麼別的安排，我們可以換個時間？”掂量著說出口，尾音揚上去成了問句。
梁予紓沒回答，反是問他道：“你有安排？”
“哪能啊，這不是怕梁總佳人有約了麼。”
程楓心裏不是沒合計過，既然先前梁予紓答應他了，就說明他今天是能空出來的，退一步來講，縱然梁予紓不記得周五是什麼日子，對方總不至於也不記得，如果這個對方存在的話……他真正想的是，梁予紓過年就是在國外過的，元宵再不和家人團聚，莫非他是孤家寡人出家和尚？還是父母在國外，已經團聚過了？
晚飯的時候說到這個事情，梁予紓隻道父親走得早，母親在加拿大生活，有了另外的家庭。程楓聽後感到頗為抱歉，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大過節的他偏偏去提人家不愉快的往事。
實則梁予紓倒是沒覺得有多麼感懷，他父親生前是位哲學教授，哲學研究做得深了，對生老病死、人理倫常看得比常人輕些。梁予紓從小受他父親的感染和教育，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生命無常的道理。人活著時能好好活著就好好活著，對眼前人盡心，不辜負自己就夠了。說起來，再長再短的生命終究隻是百年後的一抷塵土，至於他母親，更談不上對他虧欠一說。各人追求各人的生活，他母親是這樣，梁予紓自己也是這樣。
他像說簡報新聞一樣說完這些，看到對麵的人麵上明顯有些掛不住，於是停下手上動作。
程楓選的這家西餐廳地處外灘，有一半的座位露天設在廊外，望過去便是滔滔流淌的黃浦江。因是天冷，外頭並沒有什麼人，室內裝潢倒是溫暖舒適。餐廳特意為情人節推出節日慶，情侶優惠是一說，每桌竟還分出了紳士位和女士位，於當中放上一株紅色玫瑰，室內燈光也有意調暗，全靠每一桌上的燭光調節室內光線布局。程楓訂的時候隻說了是兩位，餐廳就給他們留了這樣一個雙人位置，幸而梁予紓並不介意，大大方方地落座女士方的位置上，把紳士位留給了程楓。
兩人坐在這樣的環境中，並不覺得拘束。程楓自進來開始總能東拉西扯說不停，當下聽梁予紓說完，他卻沉默不語了。梁予紓看出來他臉上有些歉意，又開口說道：“節日裏你問什麼不好，偏問這個，想起來怪費神的。”
他話裏九分是在打趣程楓，剩下一分寬慰自己，可是程楓聽來這話，本身覺得歉疚的心情就又滿了些，表現在臉上卻是一個苦笑。他自訕笑中抬起頭，沒說什麼便站起來走到梁予紓座位旁，梁予紓輕鬆靠在椅背上，微微仰頭看他。
“動作要快”他伸手的同時俯下身，揚起梁予紓的頭就吻了過去，兩唇相觸。
不管是話令智昏還是色令智昏，程楓是打算要一昏到底了。他不敢睜開眼看梁予紓，但也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抗拒，手上便暗暗用力，捧著梁予紓的後頸逐漸加深這個吻，含著他的唇瓣細細吮吸。霎時間口齒間俱是梁予紓的氣息。
他們坐的位置靠窗，算不上什麼隱蔽處，鄰座的人早已被這一幕看呆。梁予紓任程楓動作，被他這一不做二不休的行為弄得有些想笑，心裏已經在等著看他過後要怎麼圓場。
“以前在美國，一個心理學的老師跟我們說，親吻是最好的慰藉，出於人類最原始的渴求。”程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還能煞有介事的搬出他那一套不知真假的理論，“梁總覺得見效如何？”
梁予紓看著他，眼神裏頗有種“你在放屁”的意味，末了目光轉換，臉上竟是笑開來。
“我看效果不錯。”程楓破罐子破摔地補一句，內心卻是驚訝的。不過隻是一個吻，竟能讓自方才起一直鬱結在心中的歉疚，和那股來曆不明的悸動全部平息下去。
看來效果是不錯，至少之於他自己來說是不錯。
程楓當然知道梁予紓不會相信他這一套胡言亂語，說起來連他自己都不信，所以回到座位後程楓雖然強裝鎮定，內心其實心虛不已。明明做都做了，卻說不出由頭，談什麼讓別人相信。
周末難得十分空閑，程楓早晨起床，處理了一封Miya發過來的郵件，便沒有其他工作上的事情了。進入二月以後天氣開始回暖，今天更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早早的就已能感覺到和煦陽光的暖意，天上稀疏白雲卷舒而過。他做早餐時琢磨起上過兩次課的烹飪班，覺得繼續上下去也是作無用功，反正他自己幾乎沒有做飯的時間。倒是騎行俱樂部那邊他還挺有興趣。
昨天他頭腦昏昏地回到家，收到林東的信息，說是周六俱樂部正好有一場到杭州再回程的騎行，兩天一夜露宿，問他去不去。說起來他當初進這個俱樂部還是林東給介紹的，成員都是些愛好騎行和露營的上班族，大家相互介紹人進來，平時都是通過微信群聯係著，交流一些山地車零部件和保養，再不然就是說說最新發現適合去的地方。活動不可謂不多，隻是程楓總也閑不下來，幾乎是一次都沒像樣地參與過。於是這次他就答應下來。
和林東一起早早地吃過午飯，到集合地點的時候時間剛過一點半。他們找到一塊蔭涼的樹下，優哉遊哉地抽著煙等人。聚集起來的人越來越多，當中雖然都不大認得程楓，卻都是林東的熟人，於是也湊在一起與他們閑聊。
“兩點準時出發，誰都不等！”潘減接過程楓遞給他的煙，又湊過去借火點燃了，說話間吐出重重煙圈。他算是這群人裏的老人了，看得出來是真的喜歡並且會玩兒騎行，他的板寸推得短短的，皮膚有點兒黑。
“梁予紓這孫子怎麼還不來？”此時距離出發時間還有七分鍾，潘減數了一下人，就差梁予紓和一個叫王鬱方的人了。聽到梁予紓的名字時程楓吃了一驚，過後便開始安慰自己到：這個國家裏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保不齊這個梁予紓不是那個梁予紓。兩人昨天一頓飯吃得不尷不尬的，他心裏甚至已經做好了這周一去就被踢出項目組的準備。說起來，程楓這個人實在不是遇事就愛躲的人，但這次他就跟做了什麼天大的虧心事一樣，一心想要能躲就躲，能拖就拖，結局不管是被調走，還是被拍死在這個項目上，想想好像都不是那麼差。
但是當梁予紓騎車拐過前方的彎道慢慢過來時，他還是第一個就注意到了。隻見梁予紓身旁還有一輛車，騎車的是名女子，看上去挺年輕，長發鬆鬆係在腦後。
“13：58，梁予紓你能再準時一點不！？”潘減摁滅煙頭。他和梁予紓認識有些年了，知道這個人掐時間掐慣了，能提前兩分鍾到他就該感恩戴德的，但還是忍不住言語上使點勁，挖苦一下他。隻見梁予紓也不言語，倒是潘減堪堪地湊過去，拉著程楓開始介紹起來。
“新成員！程楓，林東他表弟。”這邊說完又指著梁予紓和他身邊的女孩說道：“梁予紓，王鬱方”，末了高度凝練地總結道：“以後就都是朋友了啊！”
其實梁予紓剛拐過彎不多時便從一群吞雲吐霧的人中間把程楓認出來了。他先看到潘減，不得不說潘減那一身行頭真可謂是色彩明豔，他身旁站著抽煙的人就是程楓，愣頭愣腦地聽潘減聒噪地說著什麼，一頭碎發被風吹亂，看上去毛茸茸的。待梁予紓與王鬱方騎過去，再下車走到他們跟前時，潘減第一個就湊上來啐了他一句，接著便開始向他倆介紹起程楓來。梁予紓斜眼看一眼他，隻見程楓叼著根快到盡頭的煙，眼睛不大不小瞪著自己，他當下也不知怎麼想的，好生生地突然端出平日工作時的態度，不冷不熱地伸出手去，故作不認識地道了句：“幸會。”
梁予紓這樣做其實是有幾分玩笑意味的，另外幾分他自己也不清楚。倒是程楓，見他欲與他握手，立刻從怔愣中回過神來，配合到：“幸會。”
倒還真不是程楓反應多麼快，隻是他昨天做了虧心事，突然間又在這裏看見這麼私人打扮的梁予紓，就有些犯愣。眼下看到梁予紓這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樣子，心底裏那點冒犯了他的心虛登時就沒了，他在心裏啐了句“幸會你妹啊！”，握手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勁。
梁予紓陰陽怪氣地含笑看他與王鬱方又打過招呼。
一行人就出發了。
一啾啾，有人要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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