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不開口

我的少年不開口  後記

章節字數：3475  更新時間：15-12-0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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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C城是一座美麗的城。我本就住在C城，但是今天我離開了。帶著我的行李箱，沒有和我的男友告別。坐上長途車，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

    十月末的C城，銀杏樹的葉子還沒有掉光。窗外的陽光也還很暖和，不過風吹來，還是很冷。

    C城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隻是距離市區遠的縣城才會下雪。

    離開C城後我去了一個朋友家，朋友的家在S城，那是一個遙遠的城市，坐火車需要三天三夜的時間。真是夠折騰的，我是選擇坐火車去的。

    等我到的時候，我已經累得爬不起來了，到了朋友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趴在床上不起來。

    朋友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好好歇著，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麼？”

    我閉著眼睛，嘟嚷了一聲：隨便。

    過了會兒，朋友回來了，她給我熬了粥，我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味道還是從前的味道。

    “他呢？舍得你過來？”朋友問。

    我搖搖頭，把包拋給了朋友：“他瘋了，算了，別提他了。”

    朋友翻開我的包，從裏麵拿出了那張照片。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的眼睛花了，我竟然看到朋友皺起了眉頭，看到她的眼睛濕了。

    我喝粥的動作也在這一刹那僵了，我問：“怎麼了？這個照片有什麼問題嗎？”

    朋友問：“你怎麼會有這個照片？”

    我說：“他拍的啊，他拋下我幾個月，一直沒聯係，我有事也找不到他，瘋瘋癲癲了幾個月後跟我說要送我一份大禮，然後就給了我這麼一張照片。”

    “他有跟你說這照片是在什麼地方拍的嗎？”朋友問。

    我搖搖頭。

    我問：“你知道？”

    朋友笑了笑，她說：“知不知道沒多大差別，這本書以前經過我的手。”

    “咿？這麼巧，說來聽聽。”我立刻把碗裏的粥一口氣喝光，坐到朋友身邊。朋友叫藍天兒，我們是十六歲的時候相識的，我們的關係很好，後來我們變得不怎麼聯係，甚至可以說沒有了聯係，因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拒絕了她。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我的拒絕到底是對還是錯。

    朋友說：“他現在住在C城。”

    “C城？”我驚訝道，“我剛從C城過來，你又要把我送回去？”

    朋友笑了笑，“這本書是一個叫關小棠的少年送給陸恭生的。你男友既然拍到了這張照片，就一定也見過陸恭生了，想來陸恭生應該也跟你男友說過他們的故事了。”

    “他們的故事？”我很好奇，他們中間有什麼故事。男友拿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很激動。很興奮。

    他幾乎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我拿著朋友給我的地址，我又回了C城，這一次我是坐飛機回來的，沒有遭受那種在火車上度過三天三夜的煎熬。到了地址上的地方，我去見了陸恭生。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坐在輪椅上。

    在他的旁邊，地上落著一本書。泛黃的銀杏葉從書上飄落下來，落在了樹葉上。陸恭生彎下腰，他是想要把那本書撿起來。

    我走過去，幫他撿了起來。我說：“給你。”

    陸恭生卻看也沒看我，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書，眼睛看著書頁，他說：“謝謝。”

    我說，“我能跟你聊聊嗎？我男友，他前不久來見過你。”

    “哦。”陸恭生說，“你想聊什麼。”

    “我男友，他叫常青。”我說，“他從你這裏拍了一張照片，照片上就是這本書。”

    “我記得，我最近就見過一個人，他說他想要拍一張照，就照那頁書，我本不想給的，但想著，我也有好多年沒有翻開過那個本子了，也就翻開了，讓他拍了一張。”陸恭生看著麵前的那棵銀杏，那是一棵很古老的樹，他說：“以前我住的醫院也有一棵銀杏，不過為了逃避認識的人，我來到了這裏，這是一個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這個地方偏僻，安靜。但是這裏是C城，C城是他的家鄉，我喜歡這裏。”

    接著，他跟我說，他什麼都沒有跟常青說。是常青從一個叫唐展鵬的人那裏聽說了關小棠和陸恭生的事情，所以才親自來見了陸恭生。至於常青是怎麼找到陸恭生的，我不知道。

    陸恭生說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勇氣去關小棠的家鄉，看看關小棠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我說：我替你去關小棠的家鄉。

    陸恭生看著我，笑了笑，他突然抬起手來碰了碰我的頭發，他說：“我害死了兩個姑娘，認識你，真好，但我怕我害死你。”

    我也對他微笑。

    他是個很好看的男子，他的眼睛很憂傷。我知道他說的那兩個姑娘，他把他和關小棠的故事全都告訴了我，一點都沒有隱瞞。我知道，他不是沒有能力去關小棠的家鄉，他隻是害怕知道關小棠真的死了，如果他看到了那個真相，我想他應該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如今，他隻是靠著那個郵寄過來的本子，熬著日子，盼著日升。

    我啟程，去了那個縣城，然後轉車到了鎮上，我聽了陸恭生的話，到了鎮上我最先找的是唐飛，我要求唐飛帶我去關小棠的家。

    唐飛問了我的來曆。我如實相告。然而唐飛帶我去的不是關小棠的家，而是關小棠的墳前。

    ……

    唐飛站在墳前對我說：“他死了，對他來說，死了比活著好。謝謝你來看他，你回去見了陸恭生，你就跟他說，關小棠過得很好，隻是不能去見他了。”

    我明白這話中的意思。

    但是我並沒有要把話傳達給陸恭生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到這裏來。

    也許，我隻是想要走我男友走過的路，看看他拋下我幾個月不理我的原因究竟是什麼。然而我看了，我卻不明白。

    我說：“你大哥和我男友是朋友對嗎？我男友叫常青，你大哥是唐展鵬對吧？陸恭生是這麼對我說的。”

    唐飛說：“恩，常青啊……我知道他，他是手底下有幾個工廠，最近和我大哥在合作，他們想要在我們這邊也建立一個工廠。”

    “是這樣嗎？”我問，這時我才發現我對男友的了解有多少，我隻知道他那個人，知道他很有能力，知道他很灑脫，對我很好，卻不知道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都在做些什麼。他有些神秘。

    唐飛隻是笑了笑，我男友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不過唐飛又說：“你男友既然已經跟你說了這個故事，你為什麼還要去見陸恭生呢？”

    我說，“他沒跟我說，他隻是跟我說他遇到了一個讓他發瘋的故事，他激動地連話都說不清了，我為了逃避他，去了一個朋友那裏，我朋友好像對陸恭生的事情挺了解的，是她給了我陸恭生的地址。不過她並不願意去見陸恭生。”

    “是這樣啊。”唐飛輕輕歎息。他也沒有追根究底地問。

    不過我這個人比較喜歡深究，遇上一個不厭煩我一直嘮叨的人，我就願意一直問下去。我說：“你既然認識陸恭生，又清楚他們的事情，那你認識我朋友嗎？她叫藍天兒。”

    我想，他既然都認識我男友。他們都那麼清楚陸恭生的事情，他們應該是認識的吧，如果是這樣，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可以拉得更親近一些。

    然而，在唐飛跟我說了藍天兒的事情之後，我後悔了，我後悔問出那句話了。

    唐飛聽到這句話後，忽然笑了，仰天大笑。他笑得近乎瘋狂，我不明白為什麼。隻聽到他笑完之後，低低地，不停地說：“藍天兒，藍天兒，藍家……陸恭生……”

    到底是那個詞，刺激了他。我不知道。

    不過我後悔問出那句話了。

    等唐飛安靜下來的時候，他說：“陸恭生應該對你隱瞞了很多吧，他隻跟你說了他和關小棠是怎麼在一起的，卻沒有跟你說他們是怎麼分開的，對吧？”

    我說：“他說，是因為父母不同意。他在一場爆炸裏失去了雙腿，接著沒有多久他就收到了關小棠寄給他的東西，他聽他爸爸說關小棠死了，但是他不相信，一直都不相信。”

    “他……果然沒有跟你說全部。”唐飛說，那時，我又看到唐飛歎息了。

    然而，唐飛也沒有跟我說全部……

    我決定再去見一見我的男友，再去見見藍天兒，但是……他們都消失了，都不在了，任由我怎麼找人，我都找不到他們。

    時隔一個冬天之後，我收到了男友的電話，他說：他走了，他要去尋找一個新的世界。

    我不知道那個‘新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但是我知道，我失去了他。

    後來，我去見了陸恭生，這一次我不是去聽陸恭生講故事的，我是去給陸恭生講故事的，我把我的這段經曆說給陸恭生聽。陸恭生摸了摸我的頭，他說：“我也給你說一個故事吧，藍家的故事。藍天兒的故事。”

    這一次，他的眼睛裏，多了憐憫。

    等他跟我說完了他一生的所有的經曆之後，我不說話了。我看著他的手，輕輕地翻開那個他一直捧著的本子，那個本子，隻有第一頁寫著一句話：我的少年不開口。

    後麵全是空白。如同此刻的我。

    也全是空白。

    陸恭生問我：“你和藍天兒是什麼關係。”

    我說：“朋友。”

    陸恭生笑了笑，她說：“我從來沒聽過她還有朋友。”

    我笑了笑，我說，“她不怎麼承認我這個朋友。”

    我說，說完，我苦笑了一下。她怎麼會承認我這個朋友呢？她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她說她要和我一起過一輩子。

    我說：我們怎麼可能一輩子呢？

    後來沒隔多久，我就跟我的男友在一起了。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我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是怎麼想的，我隻知道，我不能和她在一起。然而，她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安靜了好一陣子，和我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她也從來不承認我們是朋友。但是在我心裏，我們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有事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她。

    如今，她消失了……常青也消失了。

    後來，我看到了藍天兒，她獨自走在C城的大街上，和我擦肩而過，仿佛並沒有看見我，她的眼睛，冷漠的直視著遠方，隻是，我再也沒有遇見過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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