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31 更新時間：15-03-02 14:46
待渫塵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卻見天已微微亮，略略低頭，床上的少女睡得正香。
渫塵微微揚唇，不覺間露出了一個溫柔淺淡的笑意，但轉瞬間他的臉上便盛滿了無奈的澀意。無聲的歎了口氣，將手小心翼翼的抽出，在桌幾上放下一張價值萬兩的銀票便自小窗掠了出去，沒有回頭。
他渫塵是曇昔閣的金牌殺手。不能有情、不能動情。他不能留在小若身邊，不然他會連累她的。
渫塵不想、不願、不欲連累小若——
隻能這般悄然、決絕地離去。
所幸渫塵沒有回頭，他若回頭看到床上那緊抿雙唇、淚眼婆娑的少女，他定是不忍離去的。
小若靜靜的看著渫塵在桌上放下銀票向窗子走去，她天真的以為他隻是去開窗子而已，卻不料渫塵竟自打開的窗子掠了出去甚至沒有回頭來看她一眼。
為什麼……
哥哥為什麼要走……
哥哥不要小若了嗎？
怎麼會這樣……
晶瑩的淚水靜靜的淌過精致臉頰落於被麵，緩緩地暈開，像一朵朵暗色的花綻放。
“搞什麼嘛！失憶這種事不是電視裏才會有的嗎？”許久小若才輕輕地嘟噥道，抬手想抹去臉上的淚水，卻發現自己的衣服汙穢不堪滿是血跡，不禁失聲尖叫：“啊！！！”
“砰！”房門被人從外麵撞開了。
“姑娘，出甚事了？”一名約摸二十出頭的勁裝女子衝了進來，一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架勢。隻是，這眼中的興奮又是怎麼回事？
這人好熱心啊！小若微微一怔隨即尷尬的笑了笑：“沒事！沒事！”
“可你……”勁裝女子的目光落在小若的身上，欲言又止。
“啊？”小若不解，順著勁裝女子的目光低頭望去，臉不禁一紅，“姐姐……你知道浴室在哪嗎？”勁裝女子眨了眨眼睛不解：“何為‘浴室’？”
“嚇？”小若一臉錯愕，旋即莞爾，“‘浴室’就是洗澡的地方——洗澡！”小若生怕勁裝女子不明白自己的話，又匆匆忙忙比劃了一個洗澡的樣子。
“哦……”勁裝女子恍然大悟，“原來姑娘是要沐浴，我這就去讓小二替你將水送來！”語畢那勁裝女子便轉身離去了，動作很快，如一陣風一般。
小二很快便將熱水送到了小若房間，小若待小二離開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洗澡了。小若從來沒有用木桶洗過澡覺得很新鮮，洗得很高興，直到水都涼了才停止了折騰，安靜的坐在水中抬起右手，目光停在小指上那枚不知是何質地的藍色戒指上，若有所思。
這枚藍色戒指的樣式極其簡單，很不起眼，但若要買賣，其價值恐怕不止連城。因為這是一枚儲物戒指，戒指內可存許多物品卻絲毫不會增加戒指的重量，而戒指中的物品也隻有戒指的主人才可以隨意取用。這是她哥哥強行從一名外國老巫師手中重金買來的，已經隨她有幾年時間了。
小若輕輕地撫了撫戒指取出了一套草綠色的衣裙，一邊穿一邊歎息般自言自語：“哥哥，你說過要和小若在這個年代安靜地生活的，你怎麼可以忘記了呢？太過分了！”小若低頭將雪色的腰帶係上，眼珠微轉心下已經想到一個好辦法，露出得意的表情。
渫塵回曇昔閣的蘇州分閣複命，沒有新的任務——並非每一樁任務都要他這身價驚人的的金牌殺手出手的，真正要他動手的任務少之又少。
既是無事可做，渫塵便尋了一家不錯的茶樓要了一壺好茶和些許點心在二樓的扶欄邊尋了個位子坐了下來，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樓下，卻不由想到了那名自稱“小若”的少女。
不知她現在是否已經醒來。
不知她醒來尋不著自己是否會擔慮。想到此處，渫塵眉宇間露出些許自嘲的神色。自己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興許，現在她神智已經恢複早已將自己忘卻。心下有些失落又有些釋然。
“咦？樓下也沒什麼好看的嘛！哥哥你在看什麼啊？”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雖說算不上熟悉卻亦不陌生的聲音，生生的將渫塵的思緒打斷了，微微偏頭卻對上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琉璃眸。
她怎的會在這？
渫塵心中雖有疑慮卻不露聲色，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開口：“姑娘認錯人了。渫某並非姑娘之兄。”
“你是！你就是！我百分之一萬確定你就是我哥哥！”小若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自信滿滿道。
“我不是你哥哥。”渫塵微微蹙眉，一字一頓道，語氣生硬。
“好。你不是我哥哥——那你是誰？”小若微微揚眉笑吟吟地看著渫塵問道。
“渫塵。”渫塵見小若不再如先前那般無理取鬧神色亦略略緩和了些，脫口道，語畢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哈！渫塵？！哥哥你的反應可真快，你連假名——啊！天……你……你該不會……”小若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可卻突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變得語無倫次，一臉的驚慌失措。
縱使他是曇昔閣的金牌殺手，她也不必如此誇張罷？
雖說見多了惶恐的表情，此時見她這般模樣渫塵的心仍是莫名的疼了一下，微微揚起嘴角扯出一抹冰冷、嘲諷的笑意，冷冷道：“你放心，我從不無故殺人。”
渫塵不料小若聞言竟是白了他們一眼，不屑道：“你殺不殺人，有故無故殺人，關我什麼事？”
渫塵原本便非善言辭之人，聞言語塞，不解的看著小若。
“哪！”小若從儲物戒指內取出了一麵掌大的鏡子遞給渫塵，“你仔細看下，鏡子裏的人是不是你？”
渫塵覺得有些好笑——鏡子所照出之人不是他還會是何人？
“是。”雖說想是那般想，渫塵仍是看了鏡子一眼淡淡道。
終究還是不忍拂逆她的意思。
“你……你再看仔細些……鏡子裏那人真的是你麼？”小若卻未將鏡子收回隻是死死的盯著渫塵急促地問道，聲音微微顫抖有掩不住的惶恐。再觀她臉色蒼白琉璃般的雙眸已微微泛起了一層薄霧，似乎就要哭出來了一般。
渫塵見狀不由微微蹙眉自她手中將鏡子接過細細的盯著鏡中之人，似是要將“他”看穿一般。
微淡的眉毛，隱隱含情的雙眸，挺鼻薄唇——如此柔潤清雅的臉龐確實不該屬於他這種充滿血腥之人。可它確實是渫塵的臉，如假包換。
“興許——”渫塵看著小若小心措辭，“興許令兄與渫某容貌相像。可在下是渫塵，而非姑娘的兄長。”語罷渫塵便將鏡子放下起身離去了，沒有絲毫猶豫，亦沒有回頭。渫塵不願見到小若隱忍這不落淚的模樣，那種表情，絕望得令人心碎。
隻是，他沒有看到，小若並沒有如他想的那樣露出傷心的模樣，而是異常冷靜的看著渫塵離去，拈起一枚糕點放入口內沉思：“既不是失憶又不是什麼該死的靈魂錯亂，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難不成他真的不是哥哥……”小若又往嘴裏丟了一枚糕點，輕輕搖頭否認了自己這種想法：不可能的！如果渫塵真的不是哥哥，那他怎麼會和哥哥長得一樣，連言行舉止都一樣！而且他不是一直都和她在一起麼？這天下的巧事她確實也遇到過有很多，可偏偏沒有這麼巧的事——她才不信這世上竟會真的有這麼巧的事！
萊布尼茨說過，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怎樣，現在先跟著渫塵準沒有錯。
而此時小若才驚覺——渫塵早就離去了！浴室小若急匆匆地起身往渫塵離去的方向追去了。
也許是運氣不好，也許是渫塵有意要躲小若，小若找了大半天才在一家酒樓門口看到渫塵。
“哥哥！”渫塵剛要進酒樓便聽到一個他極是不願聽見的聲音。
自己方才不是已經明確告訴過小若，自己不是她哥哥了麼？為何她還來糾纏自己？她難道不知道與他這個殺手接觸太多對她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麼？
渫塵微微蹙眉，將頭轉回若無其事地向樓上走去，仿佛根本就沒沒有看見小若一般。小若見狀大怒，大聲喝道：“停！你給我站住！說你呢——黑衣服、拿把破劍充酷的家夥！”
小若的說話聲很大，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但見說話之人竟是一名清靈動人的少女眾人眼中都顯露出了些許錯愕，並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了渫塵。渫塵卻似是未覺，依舊若無其事地往樓上走去。小若氣結腳尖輕輕一點地，竟徑直從門口直接掠上了數十級階梯落在渫塵身前恰恰攔住了渫塵的去路。
渫塵無法再向前一步便就此停住了腳步抬首看著小若，小若背著光，略略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毛微微揚起。恍惚間渫塵似是看到了渫風那張倔強卻微帶稚氣的臉。
“你擋住別人的路了。”渫塵將目光收回稍稍定了定心神，淡淡道。
“哦？是嗎？這樓梯又不是他們買下的！”小若回頭看了看聚在樓梯口的那些人淡淡地說道。
那些人根本不是想下樓，聚在樓梯口隻是為了更方便看熱鬧而已。
小若分明是在無理取鬧！
渫塵看了小若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下樓去了。
小若見了很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趕緊追了上去緊緊地跟在渫塵身後與渫塵保持一定距離，卻不上前——渫塵現在還在生氣，離得太近隻會自討沒趣。
渫塵知道小若跟在他身後，不過他卻是裝作若無其事一般，不予理會。
很突然的，渫塵極快地拐進了一條小巷。小若心下一驚，立即衝進了小巷，可她馬上便發現那是一條死路，渫塵卻早已不知所蹤。小若咬牙暗罵：“可惡！下次絕對不會讓這家夥溜走了！”
“別動。”小若剛要轉身離開卻覺得頸處一涼，而後她就聽見了渫塵那冰冷、低沉的聲音。可小若卻是不怕渫塵的威脅，轉瞬間展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轉身看著渫塵笑嘻嘻道：“哥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丟下小若！”
渫塵有些錯愕——她竟不懼自己架於她頸旁的利刃？
“我並非你哥哥。”渫塵有些無力地辯解道。有些後悔在方才未離去。
“隨便你怎麼否認，反正我知道你是我哥哥！如果你真的不是我哥哥，那我哥哥在哪？在哪啊？”小若完全忽視渫塵手裏的劍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逼問道。
“那麼，你想怎樣？”渫塵怕小若這般亂動會傷到她，便不動聲色地將劍收了回來。
“跟著你！除非有另一個鬱淩出現，否則我就一直纏著你！嗬嗬！”小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笑吟吟的應道。
“你要跟著我？”渫塵忽的覺得心情極好，微微揚了揚眉毛玩味地看著小若，“你行麼？”
“當然！哥哥你忘了？我的輕功可是過了十級呢——你跑不掉的！”小若自信道，神采飛揚。
“那麼，隨你。”渫塵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對小若低聲道，語畢便轉身離去，不再理會小若。小若不以為意，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緊不慢的跟在渫塵身後。
“姑娘請留步！”走到一家店門口時渫塵微微頓了頓似是遲疑了片刻方走進去，小若剛要跟進去守在門口的一名護衛便上前將她攔住了，笑得十分詭異。小若剛想質問那名護衛，但看到店內的情形便了然於胸了——這是一家青樓！
“渫塵！算你狠！”小若狠狠的瞪了一眼回過頭來看她的渫塵一眼便轉身步入了青樓對麵的一家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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