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60 更新時間：15-05-19 14:23
一、
許多年後，上官鳳陵總會不經意地回想起當日在修羅宮中所經曆的一切。假如當日，自己不曾強行衝破周身穴道逃離石室，不曾潛入修羅宮的禁地，不曾發現那些秘密……
或許此後的所有事情，不會如狂風驟雨般，席卷了整個江湖……
漆黑的地下宮殿，重重的帷幕垂在她麵前，被帷幕後那幽幽的燭火吸引了視線，伸手撥開那些霧一樣的簾幕，一步一步，小心謹慎，心中莫名的感到慌亂無比——當一層層的帷幕被拂開，外麵的天光透進來，最後一層帷幕上，忽然映出了一個人的影子！
上官鳳陵猛然一驚，定了定神，將腳步放緩，心下正在思量，卻隻聽見帷幕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小姑娘，你的膽子倒是不小。”
怎麼辦？如今竟是沒有退路了。這個人自然是修羅宮中的人，可為何駐守在此？此地是否就是修羅宮的出口呢？
未等她理清思緒，那聲音卻又緩緩響起——“白日裏先不動聲色暗探虛實，然後到了夜裏宮中守衛最弱之時再行事，這份冷靜與果敢，倒也不愧為世家之女。”
白日裏？……那麼說，白日裏她化身成修羅宮的人，行走在這地下宮殿之中，這個人早已經察覺。可事實上，在這地下宮殿裏，並不分白日與黑夜，她不過是用了兩日觀察此處宮人的作息才敢大膽推斷。
想到這裏，上官鳳陵深吸了口氣，拂開最後一層帷幕走了出去：“晚輩上官鳳陵，見過前輩。”幽冷的光線令她長時間浸染在黑暗中的眼睛感到莫名刺痛，這光線映照著帷幕之後的一切——重重疊疊的書架，滿目的書籍密卷，擺滿了偌大殿宇的周遭。
本以為是出口，卻不想……
“怎麼，不是出口，覺得失望？”那聲音沉沉響起，仿佛自四麵八方襲來，竟是無法判斷那人隱藏的方向，“可惜了，這可是武林眾人夢寐以求得見之地。”
武林中人夢寐以求？莫非……
“千機閣？！”當年陳家被滅門之後，其閣樓中的卷宗書籍，盡數被盜走，包括武林百年的秘聞與武林絕學……
“不錯，正是千機閣。”那聲音帶了幾分讚許之意。
江湖傳聞陳家被滅門乃是魔教所為，而今看來，修羅宮存在於江湖的危害性比魔教更甚。隻是……千機閣內機關重重，她卻輕易地進來了，莫非是有人刻意為之？
上官鳳陵沉吟片刻，沉聲道：“這千機閣的確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地，但晚輩卻不以為然。這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從來書寫不盡，知道得越多便越是自添煩惱；這世上的武功永無至境，然而時光匆匆也終不過幾十年的光景，即使天下無敵又能如何呢？”
想到她的父親，縱然英雄一世而今他的後代也終難將他的家業駐守；想到當年統禦江湖的霸主玄霄，窮極一生也未能守住心愛的女子……人生在世，何曾有因武功天下無敵而無憾的呢？
寂靜的閣樓仿佛隔絕了一切生命的氣息，幽冷的燭火在這刹那停止了搖曳……然而，上官鳳陵卻並未察覺到危險的氣息——不知為何，隻覺得那聲音的主人對自己並無惡意。
“你這小丫頭，倒是想得透徹。”
許久，幽幽一聲歎息響起，仿佛夏日裏驟冷的風拂過了湖麵，綻開圈圈漣漪卻又是莫名的寂寞與冷清——
“你可知，這世上許多人，窮極一生也未必能有你想得透徹。”
“所以，晚輩很幸運。”上官鳳陵莞爾。
“不，若你身為男子，便是幸運，自可淡看江湖路，選擇逍遙一生。然而，你偏偏身為女子。女子，美貌與智慧，隻需擁有其一，便是不幸。而你，隻怕更為不幸——因為你是上官鳳陵。”
“我上官鳳陵，縱然不幸，也絕無後悔。”
贏州，南宮世家
素蘭園中，南宮傾靜靠在竹椅上，靜靜的看著手中帝都送來的急信，半晌默然無語。
“二小姐，公子請您盡快定奪。”一道朦朦朧朧的黑影半跪在地上，幽幽開口。
“就按他說的辦吧。”南宮傾漠然收起信，淡淡吩咐道。
“是，公子還囑咐，請小姐勿要參與上官家之事。”
南宮傾抬眸，右手輕輕一抬，一朵墨雪蘭已經落向黑影，“這一點，我自有考量，你回去告訴他，贏州這邊暫時不需要擔憂，獨孤軒與伊風生不出什麼事情來。他們既然要幫上官曦去救上官鳳陵，我派南宮謙助他們一臂之力，也是常理之事。”
“屬下告退。”
帝都，神兵閣
帝都的月色是空朦的，照著北山之巔的宮殿。漆黑的夜空格外清明，一輪玉盤卻朦朧得仿佛隱上了一層紗，若隱若現。如同女子本有著絕色的容顏，卻非要隔了麵紗微笑，帶著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與美麗。
——像極了宮瀲的笑靨。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獨孤銘不止一次地想過這個問題，卻總找不到答案。
“公子，刺客的身份已經查明——”
獨孤銘接過黑衣下屬遞上的信件，目光卻轉向窗外，那銀白色的麵具映射著月光清明，遮去那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那女子負手而立，眸光淡然而悠遠。
“此事不必聲張，也沒有確鑿證據，說是落日樓的人與外敵勾結。宇文世家近日如何？”
“宇文華笙前往贏州，似乎是有意相助上官鳳陵。另外，三小姐和伊風已到達南宮家，與南宮謙一同前往修羅宮。”
“哦？”獨孤銘挑眉，倒不是訝異他這位妹妹會如此行事，而是——“他們已經找到修羅宮所在的位置了？”
獨孤軒的聰慧，是在江湖的磨礪中漸漸成長而來。然而這份聰慧，還遠不能令他放心。
“影衛已經暗中保護三小姐的安全。”
“讓你調查伊風的底細，如何了？”
“屬下暫無發現，但尚有可疑之處，還請少主給屬下三日，必有收獲。”
“好，吩咐下去，我在神兵閣內養傷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
待到黑衣下屬離開，宮瀲才緩步走入閣中，一派淡然模樣。
“怎麼？你擔心宇文華笙的野心？”
獨孤銘抬眸，淺笑對上宮瀲略帶諷意的目光，“宇文華笙的野心從來不隻有我一人在擔心，但修羅宮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就是你獨孤家、南宮家、明家、雲家都不願插手上官鳳陵被修羅宮暗算之事的理由。”宮瀲冷笑著拿起了茶杯，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北冥宮之戰後，雲榭前輩失蹤，各世家之主，各派掌門葬身北冥宮。以往的江湖相互平衡的勢力已然被打破，我不能不顧及獨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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