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34 更新時間：15-03-22 22:51
趙崇文與蘇之歸一前一後進了無食居，小二是個機靈鬼，忙跑過來迎客。那無食居的掌櫃則是站在櫃台裏注意著小二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怠慢了客人。趙崇文的視線越過小二，掃到那掌櫃的身上。掌櫃的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一雙丹鳳眼，像極了狡猾的狐狸，一雙劍眉，英俊挺拔。鼻翼高挺，薄唇，一副負心漢的模樣。
“兩位客官這邊請。”小二對著二人恭恭敬敬道，引著二人往店裏走去。
“咦楚之秋！”趙崇文跟在小二身後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話，小二停下腳步，往門外望去，眉間還藏著一絲擔憂，見門外連個人影也沒有抬起頭看著趙崇文，驚疑不定。趙崇文擠擠眉，不以為意。
小二無奈，帶著二人繼續往裏走著。趙崇文回頭一看，那掌櫃的雙眼跟著小二身後轉。小二彎腰，掌櫃的的視線便落到地麵，小二直起身子，掌櫃的就伸長了腦袋。趙崇文暗道：有意思有意思。
趙崇文和蘇之歸坐定後，小二殷勤問起二人需要點什麼。趙崇文卻假裝沒聽見，揮開紙扇在胸前搖晃：“之歸啊，你說瀾庭怎麼突然病了呢？真是，病來如山倒，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好。”
蘇之歸一愣，偷偷地瞥向小二。那小二原本正忙著給二人倒茶，聽到這麼一句話，倒水的動作忽的一僵，臉上的笑也不似先前那般自然，他幹笑兩聲：“兩位客官所說的瀾庭可是江州書院的楚瀾庭？”
趙崇文得意地點頭，還不忘看一眼蘇之歸以炫耀。小二低頭略微思考片刻，複又抬起頭：“那楚瀾庭他怎麼了？”
蘇之歸看見趙崇文那對濃鬱的眉毛往下垂著，紙扇也被合上握在手裏，兩隻手支在雙腿上，一副頗為惋惜的表情：“唉，也不知是不是天妒英才，怎麼就病的這麼重？”蘇之歸挑眉，極不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水杯，輕啜一口茶，對著小二擺出微笑的姿勢。
小二遲疑，緩慢地轉過身去，臉上的笑容已被一片陰鬱所取代。小二走後，趙崇文湊近到蘇之歸耳邊，打開紙扇遮住二人的臉：“小二一會肯定會出門，我們跟過去。”
蘇之歸點頭，雙眼瞟向櫃台。小二伏在櫃台上，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掌櫃的則是一臉鬱鬱，不耐煩地在櫃台裏走來走去。不多會小二抬頭對掌櫃的說了些什麼，掌櫃的單手叉腰，一隻手在空中胡亂地點著，嘴裏絮絮叨叨說著下什麼。小二也不回話，又繼續趴在櫃台上等著他說完。等到那掌櫃的終於說完了，小二便迫不及待地跑出了門。趙崇文和蘇之歸默契地對視一眼，也跟著出門。不過才走了幾步路，趙崇文又突然折身往櫃台走去，頗為幸災樂禍地對掌櫃的說道：“你這麼凶，追不到人家的~”說完又晃著紙扇優哉遊哉地出了門。
掌櫃的臉色發白，對著門口大喊：“我教訓我內人關你什麼事！”喊完後心虛地低下頭小聲嘀咕：“那你倒是跟我說說要怎麼辦啊。。。。。。”
二人跟著小二走拐右拐走過了五六條小巷，從鬧市一直跟到了僻靜處。小二在一個屋子前停下腳步，推開門走進去。趙崇文和蘇之歸隨後跟進去。
“楚公子，我聽說小楚公子生病了。”趙崇文和蘇之歸鬼鬼祟祟地躲在門外，便聽到小二氣喘籲籲地說道。
對方很長時間沒有任何一點回應，二人又聽到小二說：“你不必擔心，過幾天就會好的，想來應該是染了風寒，我明天去書院看看。”
“要是隻是風寒，你會這麼急著告訴我？”對方的聲音聽上去虛弱極了，像是垂垂老矣的人在交代後事。趙崇文看了一眼蘇之歸，對他點點頭。
“之秋，好久不見了。”趙崇文推門而入，見到一臉驚魂未定的小二。楚之秋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像一張還未書寫的白紙，連嘴唇都不帶一點血色。他淡淡地看著趙崇文，便掀開被子掙紮著要起床行禮。趙崇文急忙往前幾步，按住了楚之秋的動作：“之秋，不必客氣，我本來就是溜出來的。”
楚之秋動動嘴唇，猶豫著點點頭。小二摸不清狀況，跑到後屋去給幾人燒熱水。
“之秋，你的身子？”趙崇文坐在床邊，擔心地問道。
“風濕，下不了地了，倒像個廢人。”楚之秋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聲音虛弱的像是一隻蚊子在耳邊嗡叫。
蘇之歸心裏一顫，難怪楚之秋那封信的語氣會那般淒涼。
“這位是？”楚之秋注意到了站立在一旁的蘇之歸，便麵帶惑色問道。
“他是江州書院的夫子。”趙崇文說道。
楚之秋對蘇之歸淡淡一笑，表情鬆動，仿若。。。。。。了無牽怪。
“瀾庭他？”楚之秋沉默了一陣，才開口問道。
“他無事，隻是我和崇文想知道你的下落才出此下策，讓楚兄擔心實非我和崇文的本意。”蘇之歸頷首，滿是歉意。
楚之秋釋然一笑，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沒事便好。”
“之秋，我帶你進宮。。。。。。”趙崇文急急說道。
“不必，我在這裏能聽到瀾庭的消息，過段時間我還要回鄉一趟，然後再去西南，再也不回來了。”楚之秋說這句話時是看著趙崇文的，但趙崇文總有一種感覺，仿佛楚之秋的目光早已穿透萬物，在他眼裏所剩的隻有他深愛的楚瀾庭和西南之地。趙崇文忽然發現，也許楚之秋想說的並不是再也不回來了而是再也回不來了。
“之秋，你交代的事，我會放在心上。”趙崇文承諾道。
楚之秋苦笑。
“你們回去吧，不要告訴瀾庭關於我的事，那孩子性格倔的很，我不放心他。”
蘇之歸聽楚之秋說著，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陳良。陳良和楚瀾庭，兩人的性子截然相反，楚瀾庭算是內柔外剛，而陳良則是外剛內柔。蘇之歸心頭泛上溫暖，嘴角一點點浮上笑意。對陳良，他是矛盾的。一方麵對陳良先前說的話耿耿於懷，另一方麵卻又無法對他坐視不理。
二人同楚之秋告別，蘇之歸急著回書院，明日學生就該上課，他還需準備上課的課文。但趙崇文非要拉著他四處閑逛，還說什麼逛完了他就可以安心回去找他的許則然了。蘇之歸無語，隻能陪他耗著。隻是兩人十分默契地絕口不提楚之秋之事。
“崇文，你之前說的，關於陳梓良。。。。。。”蘇之歸停下腳步看著趙崇文，欲言又止。
“你要問什麼？”趙崇文眯起雙眼，不懷好意地問道。
“陳良是陳梓良麼？”蘇之歸低頭問。
“你說呢？”趙崇文被楚之秋這麼一啟發，也沒了捉弄人的心情。人生在世，能尋見愛的人確是不易，楚之秋與楚瀾庭錯過了最好的時光，如今不能再看著蘇之歸和陳良也錯過彼此。“那陳良那麼聰明怎麼就非要來江州書院呢？還不是愛慕蘇夫子你麼？”
蘇之歸望著地麵，不說話。即便一早就猜到，但親耳聽到別人說出來，感受還是不同。
“之歸，你什麼都很好，但惟獨對感情，有太多的畏畏縮縮。不說陳良是被我激著了才會說出一些不太好聽的話，便是他心裏真是那麼認為又是如何？你一定得吊著，讓他主動找你麼？”
蘇之歸頭偏向一邊，仍舊不說話。
“則然吊著我這麼些年，我懂那種感覺，一刀了結舍不得，心裏難受又忍不得。”趙崇文頗為感慨，話裏又藏著委屈。
“唉誰讓朕就隻看得上他呢，朕巴不得早點回去見他。陳良可不像我這麼賤骨頭誒。”趙崇文忽而一笑，調皮地看著蘇之歸。
蘇之歸靜默一陣，霍的站起身來。
“喂喂喂，之歸，你慢點啊喂！”趙崇文被蘇之歸扯住衣袖往前拖著，隻能以嚎叫來宣泄內心的不滿。
兩人終於趕到書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書院的學生大多都去了街上玩耍，四下裏一片安靜。蘇之歸走進院子，楚瀾庭的屋子裏燈光還是亮著，心中不禁一動。蘇之歸走近屋子，敲了幾聲房門，卻不見有人應答。趙崇文走上前幾步，挑眉：“直接進去唄，囉嗦。”
蘇之歸哭笑不得，這人真是，哪有一點皇帝的樣子，卻仍舊按照他說的話推開了房門。房間裏空空如也，哪裏見到半分人影。蘇之歸不解，見趙崇文亦是思索，隻得皺眉看著。
“夫子，趙公子。”楚瀾庭端著一盆熱水走進屋子，看到蘇之歸和趙崇文站在屋內，心生不解。
“陳良呢？”蘇之歸頷首，問道。
楚瀾庭往裏走了幾步，望向床上：“他說他想洗澡讓我去燒水，我就讓他在這等著。這人去哪兒？”
趙崇文撲哧一笑：“看來蘇夫子可得寂寞終身了。”
楚瀾庭：“啊？”
蘇之歸站在原處沒有絲毫動靜，半晌才緩緩地出了房門。
“趙公子，夫子他怎麼了？”楚瀾庭不解地問。
“你們夫子啊，把他喜歡的人氣走了，這會得找個安靜的地方抹眼淚呢。”趙崇文一臉笑意，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對楚瀾庭說。
楚瀾庭不好再多問，隻能看著蘇之歸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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