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1 更新時間:15-03-19 16:06
空桑山的天色碧藍如洗,四處百草豐茂,幽香在雲霧的纏繞下變得曖昧不明。杜懷瑾輕輕敲了敲手上的玉扳指,立刻有一件海藍色長袍落在了地上。
雲霧訣幾乎無處不在,尤其在這種小型的儲存作用尤其顯得更加重要。杜懷瑾撿起長袍披在身上,微微笑了笑便抬起步子。
“懷瑾,爺爺叫你過去!”桑檀匆匆走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杜懷瑾微微一笑:“姊姊慢些,想必也不是什麼潑天大事。何必累壞自己。”
桑檀臉色有些冷峻:“雖說不是什麼潑天大事,但……爺爺要出兵,說是為桑芷姑姑討個公道。”
杜懷瑾站住腳,眼神淩厲:“這是誰出的鬼主意?這種事兒還不叫潑天大事,姊姊還想怎樣,一定要等到我用雲霧訣吞了夜雨?!”他說出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浸泡在肅殺之中,桑檀被迫不斷後退。
“懷瑾,你聽我說……我們司族桑氏的女子,從來都不能受到這種羞辱,化身為繭,你不知道這是有多痛苦!”桑檀有些喘不過氣來,隻還是厲聲抗辯道。
“你這麼說,難道你曾經化身為繭過?除了母親和我,誰又知道化身為蠶繭的真正感受?”他的語氣越到後來越淡漠,卻讓桑檀更加驚駭畏懼,不由自主地又後退一步。
“走吧。”最後兩個字輕得幾乎沒有了絲毫的聲息,可杜懷瑾邁開的腳步卻告訴了桑檀答案。
“外祖父。”杜懷瑾依照常理對著桑渝跪拜行禮後靜靜地站在下首,等著桑渝開口。他的雙手習慣性地撫平了衣袍的褶皺與細微的塵土。匆匆掃過的一眼中,看到了許多德高望重的族中長輩,季潔舅母與自己的母親也都在其列。
桑渝並沒有任何表示。
杜懷瑾很快便斂了雙眸,徑自走到平輩席的最末坐了下來。
“懷瑾。”桑渝卻在此刻衝他微微招了招手。杜懷瑾聞聲微微欠身立起,走到了大堂正中聽候桑渝的安排。
“你畢竟是武林盟主,便坐在你母親和舅母之間罷。”桑渝轉了轉眼,淡淡吩咐道。
“諾。”他答應一聲,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在眾多兄弟姊妹的各色眼神裏走到空在桑蘅與季潔中間的位置坐下。
桑蘅知道杜懷瑾的脾性,在他坐下後伸出手來替他整好有些散亂的衣擺,抬起下巴靜靜看著自己的父親,等待著他言歸正傳。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芷兒當初進宮後雖被封為芷妃卻並沒有得到她該得到的那些。如今,”他頓了一頓,朝杜懷瑾微微張開手。
杜懷瑾自然知道桑渝的意思,雙手微微一合,雲霧間便顯出一個一人高的蠶繭,雪白的絲線閃動著幽幽的光澤,靜靜躺在他手掌之上。
周圍瞬間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桑蘅的眼裏滾動著淚水,卻克製著自己沒有讓它們傾瀉而出。季潔微微抽了口氣,緊緊握住了桑蘅顫抖著的手。
“她的結局大家有目共睹,”桑渝提高了聲音將嗡嗡的議論壓下後才繼續說道,“老朽想為芷兒討個說法。”
“這是一定的。”座中一男子長身玉立,不緊不慢地開口:“畢竟妹妹在家中也自小被我們當做珍寶萬千寵愛,卻還是有跳進那種……刀光劍影之地,這對妹妹來說本非幸事。倘若我們在她身死之後依舊不聞不問忍氣吞聲,豈不是更顯得我們族中的軟弱可欺?何況……”
“那以你之見,我們該怎麼應對?”桑渝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微微聳了聳眉毛問。
“兒子以為,我們可以先行上書,請夜皇陛下給個說法。如若真的是妹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才受到了處分,我們也無話可說。但假使是因為別的不相幹緣故,我們也好名正言順地決定下一步計劃。”
男子一身明麗的淡紫色絲泡,說話時語速不疾不徐,頗有不動如山的氣質,優雅而謙和,在一堆桑氏的青年才俊中可謂翹楚。他所說的一席話也條理分明,一時間多數人已經傾向於他的意思了。
杜懷瑾微微低了頭,將蠶繭收回雲霧中後將十指交錯著放在膝上,臉色毫無變化,清清冷冷的氣息一直不斷擴散開去。
“懷瑾,你既然已經覲見過夜皇,能否說說你到底是何看法?”桑渝見杜懷瑾半晌一言不發,開口詢問道。
杜懷瑾並不曾站起身侃侃而談,而是穩穩地坐在原處閉上了雙眼:“容懷瑾三思罷,此事絕非兒戲。不過懷瑾倒是覺得桑茗伯父所見與懷瑾的一般無二,不妨送奏折一試。”
“送奏折是一定的,但祖父現在問的是你對夜皇的看法!”一個含著憤怒的男孩聲音橫空出世,引得眾人無不側目。
“夜皇是個好皇帝。”杜懷瑾偏偏好似不知道眾人想要聽到什麼,竟是說了這種場麵話,似是敷衍一般,眼睛都未曾睜開。
杜懷瑾這話在四周都引起了憤怒的渦流,一時間大廳中人聲鼎沸,嘈雜不已。桑渝卻安然坐在原處,也不做阻止。場麵就在這樣的氣氛下有些失控了。
杜懷瑾隻是閉著眼睛,聽他們鬧得有些太不像話也不開言,雙手不耐地一劃,將自己完全封閉在了嘈雜之外,依舊閉著眼,臉上的神色分外沉靜。
“懷瑾?”桑蘅訝異地看著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的杜懷瑾,心裏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他的怪癖,就連桑蘅這個當娘的也不是完全清楚。但看著如今的這個反應,顯然他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喧鬧了。
“不過是點兒小喧鬧,身為盟主……這就受不住了嗎?”那男孩偏偏火上澆油地來了這麼一句。
他能聽到,這是桑蘅和季潔共同的判斷,但她們都選擇了開口。
“懷瑾的佛甕隔音難道會失效不成?”季潔可是一點兒也沒客氣,語氣間兵鋒四起。
“懷瑾大概正在給夜皇下自己的評論,讓他靜一靜不是沒好處的。”桑蘅畢竟顧慮著自己的關係,話也柔和許多。
杜懷瑾自然能夠聽到,卻對母親與舅母的回護分外感激,輕輕抬手撤了自己的佛甕隔音後直視著上座的桑渝:“夜皇是個好皇帝,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
“所以你不讚成起兵?”桑渝倒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
“對,我不讚成。”杜懷瑾見桑渝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轉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嘩!”四周瞬間再次炸開了鍋般,說什麼的都有,但無一不是反對杜懷瑾的意見。桑茗卻在這淩亂的氣氛中徑自起身走到杜懷瑾麵前將他拉起來走出了大廳,將繁雜與喧鬧盡數拋在身後。
“茗哥哥!”身後傳來的是桑蘅有些顫抖的聲音。
杜懷瑾站定,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桑茗,微微挑了挑眉毛。
“懷瑾,是舅父有些急躁唐突不假,但是……這裏並不安全,尤其是對你,你懂嗎?”
桑茗微微向前傾了傾身,眼裏的神色很專注。
“如果空桑山的守衛不夠,大舅隻管和我說,我能從武林再調出自己的親衛來。”杜懷瑾不著痕跡地後滑了一步,語氣不鹹不淡。
“懷瑾,你可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桑茗也不與他拐彎抹角,“你母親已經失去了你的父親,現在又失去了自己的姊姊,你可知道她的苦痛?桑橈這孩子從小驕縱,借了這件事豈會輕易放過你?”
杜懷瑾也不再避諱,輕悄悄整理了一下自己袖口的褶皺,悠然自若道:“舅父把我母親看得太脆弱了。懷瑾雖未曾與母親朝夕相伴,但到底是血肉相連。母親雖然悲傷卻並不至於一蹶不振。至於出兵,此刻絕非上策,我想外祖父不會做出這麼荒謬的決定的,他一向老謀深算,連我祖父都對他敬佩有加,這樣的人,不可能看不出其中有夜皇在牽線搭橋給他出兵的借口吧?”
“好啊你杜懷瑾,竟敢對爺爺出言不遜!”背後的桑橈似乎早就出來了,此時正好出言打斷杜懷瑾的話。
“橈表弟大概將我的話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是對是錯以表弟聰慧自然細思便知。”杜懷瑾也不想與這個平日裏多受寵愛的表弟計較,隻是微笑而對。
“你……”桑橈臉兒漲得通紅,看著杜懷瑾那依舊波瀾不驚的神色,心裏早就賭了一口氣,“便是真的出兵又能怎樣,想必爺爺的決定還不是你能夠反對的,到底是外姓人的兒子,也不知道當初受的是什麼教養,血脈在你眼裏就不值一提。”桑橈氣急之下竟口不擇言起來。
“這麼說我倒覺得,我們桑氏的教育是該重視了。”杜懷瑾應聲而答。
“你也敢說自己屬於桑氏?你這個外姓的野種,連自己的爹都沒見過。你沒資格站在這兒!”桑橈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了想大腦轟的一聲,這些話早已衝口而出。他自知自己莽撞,咬牙憤恨而去。
“橈兒,你給我站住!”是他的父親桑蕁出門來了。
杜懷瑾站在原地,並沒有做出任何舉動,臉上的微笑依舊如故,眼底的墨色卻一圈圈地蕩漾開去。桑蕁看了看杜懷瑾的神色,心裏暗叫不好。
桑橈的話太過分了。
桑茗緊緊地攥住杜懷瑾的袖口,生怕他一個控製不住對桑橈出手。他的額頭上已經微微見了汗珠,白淨的臉上起了一層酡紅。
“大舅,放開我。”杜懷瑾隻是單純地將這句話說出來便有了無上的威懾力。桑茗臉上的紅色漸漸消退下去,卻依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裏似乎有一層神秘東西在閃。
“我還沒有小肚雞腸到因為一個小孩子的口不擇言就對他大打出手的地步,”杜懷瑾微微笑了一下,用左手微微捋了捋有些散亂的發絲,“何況我現在的功力,橈表弟要對我做什麼……我絕對毫無還手之力。表弟可以來試試,讓我看看你都將桑氏的精髓學了幾分。”
“你說什麼?!”桑茗與桑蕁的臉色都變了。
毫無還手之力……杜懷瑾怎麼能這麼輕易將自己的薄弱點披露給別人呢?這個地方雖然屬於桑氏,但是如果混進了不良居心的人又會造成多大的損失……桑茗與桑蕁對視一眼,都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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