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月夜如霜語若劍

章節字數:4172  更新時間:15-03-28 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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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桑蘅從蠶絲中彎彎繞繞閑庭信步地繞過,杜懷瑾也放下了一顆高懸著的心。作為兒子,他當然不想讓母親親身曆險,然而他也知道以桑蘅的冷傲倔強——他大半的清冷和執拗就是穿自母親——怎樣也不甘心就此退走,索性便也不再勸阻了。

    花園中一處茂密藤蘿遮陰下,一襲華貴紫衣的沈執樽看著杜懷瑾挺拔好似修竹般亭亭而立的身姿,心頭猛地一跳,再側過臉去看了看站在身旁龍袍裹身的沈輕負,心頭有些難下決斷起來。

    “怎麼?”回頭,正好撞上沈執樽那欲言又止的神態,沈輕負竟笑得愉悅無比。看他一雙鷹眸中難得來了笑意,沈執樽反倒不急了。

    “不如來個賭注罷,就賭杜懷瑾何時能夠發現你我。”沈輕負劍眉一揚,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氣勢。

    “皇兄還是不要無謂地消磨時間罷,杜懷瑾到底要做什麼想必皇兄你也能夠猜測一二。”沈執樽雖有心陪著沈輕負好好玩一玩卻也不敢放任。

    “怎麼?這裏是皇宮。朕就想他屍骨無存必然不難。何況還有兩人……聽說桑氏最護短,杜懷瑾有一半的桑氏血統,想必差不到哪裏。”沈輕負一旦到了關鍵時刻再大的玩笑也能成了殺機。

    “真是可惜了,如果是生在皇家,皇兄你我可就……”沈執樽說出這話時也不知道是否有意。

    “生在帝王家隻能讓他的處境更糟。”沈輕負負手而立,腳下微微踩著八字,挑了挑眉也不多說。

    “未曾通知陛下就擅闖皇宮,懷瑾失禮。”遠處的那人終於轉了身,依舊白色鬥篷遮住麵容,卻自有一番懾人的氣度。

    “誒……你不是那個話癆麼。”桑橈聽杜懷瑾這麼說本是一愣,再看沈執樽時卻也啼笑皆非。

    “嘖嘖嘖果然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啊小家夥我們又再次相遇豈不是上天給的緣分呢話說你們也真是膽大包天這皇宮也敢闖!看來皇兄你要撤換守衛才好免得人人都飛進來可怎麼好。”沈執樽見了桑橈自然又是大顯神威,好似嘴裏含著一隻兔子,說話不帶停頓地朝著桑橈招呼過來。

    杜懷瑾和沈輕負卻齊刷刷都是一皺眉。

    夜深人靜,正是安安靜靜休息休息的好時候,本來杜懷瑾這麼做就想著要占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卻想不到竟然會在花園裏和沈輕負碰麵,加上沈執樽的話語好似黑壓壓的蝗蟲大軍,竟是讓他一人口沫橫飛說了一大段也無人插得進去,杜懷瑾暗自忖度也無從得知沈執樽變得如此牙尖嘴利到底是為何,雖說不在乎他這麼一點點噪音騷擾,聽著也是一種折磨。

    正在沈輕負與杜懷瑾深受其苦時桑橈也反應了過來,卻隻能是攤手聽沈執樽聒吵,臉上的表情也精彩得了不得。

    “杜盟主,果真好膽量。”沈輕負見沈執樽一說話似乎停不下來,那些語句像是毒針一樣密密麻麻兜頭蓋臉,最讓人鬱悶得緊,急忙沉聲開了口。

    雖說他的聲音讓桑橈周身涼颼颼的不自在,卻也好似被救了一命回來。他可再不想聽著沈執樽毒蛇一般噴著毒液嘶嘶直吐信子似的一個勁說個沒完沒了。

    見桑橈一臉嫌棄神色,沈執樽很明智地沒在怎麼開口,卻讓今晚真正的主角當麵鑼對麵鼓地對上了。

    杜懷瑾,沈輕負。隻有他們才是今晚的主角。沈執樽知道,自己在這件事裏頭不過是個配角而已。至於桑橈,由著他的性子最初也不怎麼看重沈輕負,卻牢記著杜懷瑾要他不可小看皇家的話,加上前頭有沈執樽這麼個話簍子先出招墊了底子,他也不敢再多參與什麼,隻沉默站在杜懷瑾身邊。

    “桑氏倒傳言最是護短,杜懷瑾,聽輕語回來的時候說……你竟然勸住了桑渝老兒,忍氣吞聲不敢出兵?”沈輕負鷹眼眯起,劍眉一挑也不再轉彎抹角。

    杜懷瑾遙遙站在芝蘭宮前,做了個江湖禮儀:“哪裏,外祖父也是心智過人的一族之長,陛下這激將法,外祖父洞若觀火,哪裏輪得到我一外姓人插言。”

    桑橈見兩人話語間機鋒暗藏,隻一段話便藏了無數彎彎繞繞,心裏憋悶得慌,邁步便走了開去,有些後悔了自己輕率地決定跟著杜懷瑾來。

    沈執樽見桑橈竟然會從杜懷瑾身邊走開,自然詫異。卻見沈輕負對他拂了袍袖,他就也明了了沈輕負心頭的火氣。

    兩人都走了開去,卻是不約而同走近對方。

    話簍子湊在一處會如何,今夜的皇宮有得鬧騰了。不過這些倒都不再是沈、杜二人所能夠管得住的,他們自然也不介意。

    “走走走,看來這兩人今兒是要一決高下了,我們麼……你有興趣和我出宮對飲一宿麼?本王自然不會虧了這點酒錢,就當是傾心結交你這個桑氏子弟了。哎你別忙著謝絕,雖然說我皇兄和你表兄不對付卻也礙不到我們相交不是?有白喝的酒我就不信你還能拒絕,要是因為太小不能喝酒也算了我們就去下棋喝茶也行,本王可很少有這麼交往得來的朋友了。”沈執樽一向無酒不歡風流不羈,得著了桑橈這個小友自然不放過。喝酒無外乎就是要個人陪著,不管桑橈能不能喝,有他在邊上陪著沈執樽東拉西扯就成。

    “你話少說兩句想必也憋不出毛病來,便是要我陪你喝酒也不可能隻聽著你一個人聒噪,否則你一人自說自話自言自語也足夠了何必人陪。”桑橈也不是個清靜主兒,得了沈執樽著停頓的間隙立刻就插了話進去。

    “好好好,想必我二人性格相投,我一個人把話都說盡了也無甚意思,便就依了你,我今兒少說兩句也毫無大礙。”沈執樽聽著桑橈的話也覺得這小孩人小鬼大,倒是比起杜懷瑾清冷不近人情好了不止一點。

    兩人這裏勾肩搭背走出皇宮去,如若不是杜懷瑾和沈輕負,說不定會找上個清靜地兒去拜把子。路上沈執樽就提出了這一點不好,可他又是慣常劍走偏鋒殺人如麻的大將,自然也不乏和桑橈套話打擊杜懷瑾的時候,卻讓桑橈絲毫不亂禮數周全接了下來。左推右擋也真就奈何對方不得,索性也就不談兩方即將開戰這等窩心事了。總不過有沈輕負杜懷瑾自己處理,他們也隻是想著跟來湊熱鬧罷了。

    這頭兩人倒是鬆快,握手言歡氣氛融洽,恰似多年舊交,皇宮內的沈輕負和杜懷瑾可就有些殺機四伏了。

    “想不到……這臨開戰前還能與杜盟主再次相見。”沈輕負一聲長笑,帶了不怒自威的驕矜。

    “適逢其會而已。不過陛下交給草民的案件草民也不會反悔承諾,必然要將先皇死因調查個水落石出。”杜懷瑾生性高傲,自然不會讓沈輕負的帝王氣勢嚇住。

    兩人有對視半晌,沈輕負輕笑出聲來。

    “果然……你能夠坐上那個位置,也算是自身能力出眾了。不說別的,這份膽氣,朕就該敬你三分。”沈輕負閑庭信步舉重若輕地說了這話,一抖袍袖,徑直走向蘭芝宮宮門。

    “那人我已經是有了定論,隻是我一向不會輕易決斷,缺了些佐證,倒是需要在這宮內走一走,以便於采集證據。”杜懷瑾見他好似沒看到那門口蠶絲,出聲阻斷了沈輕負的步子。

    “你盡管取證,隻要不踩在朕的底線上就好。不過你選的日子,朕並不喜歡。夜闖皇宮,你以為朕真的不敢將你如何麼?”沈輕負撤了步子轉過身,杜懷瑾可以看到他臉上出現的冷。

    “是懷瑾冒犯了,不過也正好趁此機會與陛下開誠布公,懷瑾並不想與陛下做敵人。”杜懷瑾自然知道作為一國皇帝的沈輕負不會輕易地抹去自己夜闖皇宮的事實。

    “不想?正如你所料,朕已經通知了武林,梟穀、魅影樓加上一個聽風閣……當然還有。”沈輕負看著杜懷瑾鳳眸微眯的模樣,心頭有些麻酥酥的,也不知到底為何,隻想找些話題將自己的感覺消匿下去。

    “夜雨至今不過兩代,草民理解夜皇想要振奮朝廷盛威的心思,莫若拓土開疆。”杜懷瑾依舊雲淡風輕,

    “你既然知道,就也該知道朕的意思是不會輕易放了桑氏的。而你有桑氏的一半血統,朕……可要看看你準備怎麼做。”沈輕負的眼神稍稍收了些許淩厲氣勢,杜懷瑾卻依舊不敢大意。

    “杜氏一門,桑氏一族,動輒牽扯到家族也的確是麻煩不過。”杜懷瑾語氣有些冷,眼神卻澄澈似湖水,清亮的光芒閃閃,似乎毫無畏懼。

    沈輕負劍眉稍稍跳了一下。轉彎抹角用盡手段,杜懷瑾到頭來依舊雲淡風輕,好似在他身上永遠都不曾有過弱點。

    “那人是誰?”既然不能談論戰事,沈輕負退而求其次,也想知道自己父皇的死因,最少安心。

    “我還不能完全肯定。不過即便是肯定了,這人我也不熟,隻存有半絲半縷的印象罷了。”杜懷瑾的眼裏少有地劃過了掙紮與不安。

    他這一絲掙紮不安掩藏的很深,也是夜半時刻,天上月亮不甚明朗,沈輕負也就看不出了。

    “知道你最是謹慎。礙著身份朕還真不能同你走得太近。”沈輕負聽他話語穩當,心中的歡喜好似一縷霧靄,彌漫著也將人逐漸籠罩住了。

    你以為我便想同你走近麼?杜懷瑾的修眉稍稍揚起,眼底自然幽深。他至今也未曾讓自己看清沈輕負的樣貌,那高傲可不是一點半點。既然來了,他縱使麵對著的是他的怒火也不會怕。

    “你母親真的與芷妃那樣形似神似,輕語都要被勾了魂去。”沈輕負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兩人之間他一定要用話語去填滿,否則他就覺自己會遭遇了尷尬——這些自然隻能自己去體味,決計是不會同杜懷瑾說明的。

    杜懷瑾並不能透過了這具身體看穿他,也無法萬般肯定他的話,便微轉了身體:“這些與我無關。眼下最重要的,於夜皇陛下而言莫過於降服司族,然而司族桑氏隻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家族罷了。我……更隻是外男,說不上多少話。”

    “看不出在桑氏麵前你堂堂武林盟主也有自卑的時候。既然如此,當初你母親是怎麼嫁入杜家的?”沈輕負心裏莫名一動。

    杜懷瑾何等高傲人,竟然在自己麵前肯露出這等卑微,即便是在玩著欲擒故縱的一手,沈輕負依舊覺得有三四分是真的。那微微的停頓,沈輕負自然捕捉到了。

    “不要說陛下,就是懷瑾也想知道。”微風揚起他的鬥篷,一襲墨色衣物也好似流光拖曳,兩人出離一致,沒再說半句話。

    “他們兩個倒是閑得發慌,竟然一道走了。”沉默良久看杜懷瑾依舊定定注視著芝蘭宮,沈輕負心裏頗覺後悔,話癆自然也有好處,至少不會將他們此時的尷尬延續下去。

    “草民倒想要些許的清靜。”芝蘭宮臨近一片水榭,杜懷瑾望了去就見一片粼粼水色在月下挑逗著那月華嬉戲,臉上的堅冰正在尺寸之間融化消沒。

    “你都嫌自家表弟聒噪,那朕還不得被執樽弄到抓狂?”他冷,沈輕負雖有心抖出自己的帝王威儀卻知道杜杜懷瑾對些許的威儀無動於衷,便改了策略,嬉笑打趣起來。

    “陛下度量過人,忍耐力也是帝王必不可少的一項能力。”杜懷瑾卻軟硬不吃的樣子,又給了他一顆軟釘子。

    “雖說朕度量大,可人是有底線的。”沈輕負被杜懷瑾在言語上逼得是一退再退,自然無法再雲淡風輕。

    來來回回唇槍舌劍並不是杜懷瑾想要的,他竟走近了一灣澄澈,在水邊跪坐了下來,隻留餘光繼續注意著芝蘭宮。

    這個宮殿,沈輕負知道是宮中的禁地,即使想要進去也費力不討好,隻那一圈瑩白的天蠶絲就能夠抵擋無數侍衛。想想杜懷瑾有一半的桑氏血統便了然了。芷妃的真人他頭兒還是皇子時候便見了幾回,故而也記得那自然幽遠的清麗神韻。隻當著杜懷瑾的麵上他不好再過多讚譽,一點私心作怪,並不想讓杜懷瑾看出自己對他多有留意,倒好像是怕了或者別的什麼。

    就這麼默默相對,等的無外乎是一些不可能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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