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59 更新時間：15-03-18 11:16
鬼刹走進鬼厲的房間，徑直走到書架前，俯下身按動下方的地板，“哢嚓”，隨著一個微小的聲音響起，隻見書桌緩緩移開，呈現出一條密道通往漆黑的地下。
走過漫長的石階，鬼厲生前所秘密打造的地牢便現於眼前，周圍栽種著劇毒的植物，同時，一些躲在暗處的毒物也在偷偷窺視著，正中央綠色的深潭中浸泡著的鐵籠已經布滿了斑斕的鐵鏽以及青苔，一副手銬懸掛在鐵籠之上，看來這裏曾今囚禁過某些人。
“爹。。。”鬼刹看著鐵籠，內心深處陰暗的回憶慢慢將他籠罩。
他所生長的環境或許與常人不同，從小鬼厲就對他非常嚴格，在他身上試藥，如果不聽從命令便會換來一頓毒打，他從未沒見過自己娘親的長相，隻聽鬼厲的手下說，他的長相與娘親有幾分相似，娘和鬼厲的好兄弟有了私情，兩個人還雙雙出逃，下落不明，可能這是鬼厲討厭他的原因，可是他隻當這是鬼厲給他的曆練，總有一天他會證明給鬼厲看，自己是注定成為王者的人，直到他發現了鬼厲的秘密。
六年前，距離安魂大典還有短短三日，鬼刹十四歲，已經到了叛逆的時期，鬼厲越是反對的事情，他就越是要去做。
趁著鬼厲有要事需要出門兩日，他闖過鬼厲門前的七步迷魂陣，化解了鬼厲加注在房門上的力量，走入房內。
“哼，也不過如此。”他拿起鬼厲書桌上方盒內的明珠在手裏把玩了一陣，卻一不小心失手讓明珠在地，滾落到書櫃底部。
“糟糕。”他連忙趴在地上，伸出手往書櫃底部探去，觸摸到了珠子正要往回收手之時，他不小心碰到了另一塊地板，隻聽機關觸碰時的輕響，他起身回過頭，隻見一條密道出現在他跟前，“原來這房裏還有條密道。。。”他喃喃自語，將明珠擦拭一番，便放置回了方盒內，
在好奇心的作祟下，他決定下到密道之下一探究竟。
一路上，他斬殺了不少毒物，終於來到了地下最深處，“這地方是用來幹嘛的，竟然有這麼多毒物，幸好多年來爹爹用我試藥，這些毒對我無效。”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是誰？！”
鬼刹尋著聲音看去，隻見一個人被浸泡在中間的池子中，他有著一頭火紅色的長發，也許是被池子的水一直浸泡著，他的身上可以用千瘡百孔來形容，一張臉也是血肉模糊的樣子，鬼刹知道，他的臉應該是被鬼厲塗了‘血葵’，這種毒會很快滲入皮膚，然後便開始腐蝕潰爛，然而隨著夜幕的降臨，被施了此毒的人，皮膚又會開始愈合，然後第二天就會重新開始潰爛，一直反複這個過程，皮膚被腐蝕的痛苦，以及傷口愈合結痂所帶來的蟻噬般的酷刑，看來爹爹很討厭這個人。
“你又是誰？”鬼刹來到他的麵前，仔細打量起周圍的事物來。
巫夜這才看清了鬼刹的長相，這個少年與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容顏重疊在一起，久久他才開口念道“月兒。。。”
“我才不是月兒呢，你聽好了，我叫鬼刹，我的爹爹是鬼厲！”鬼刹雙手抱胸，頭高高的抬起，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
“鬼刹。。。不，你不是，你是我的刹那，我終於見到你了，刹那，我是你的爹爹，我是巫夜。”聽到鬼刹的名字，巫夜激動地想要掙脫束縛自己雙手的手銬，然而手腕卻被手銬給磨得血肉模糊。
鬼刹還是個少年，自然被巫夜的舉動給嚇到了，再聽到巫夜所說的一番話時，更加顯得震驚，連連倒退了幾步，結果一個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非常狼狽。
“刹那，有沒有摔壞？疼不疼，給爹看看。”巫夜看到他跌倒，非常地擔心，而鬼刹卻覺得十分丟臉，氣急敗壞地衝他吼道“我不是刹那，我不認識你，你才不是我爹爹！”
“刹那。。。”巫夜仍舊不改，癡癡地叫他，一行淚水，從眼角滾落。
“刹那，你給我一些時間來告訴你，你聽了我所說的過去再決定是否相信我說的話。”於是沒等鬼刹回應，巫夜便開始了追憶。
鬼刹就這樣沉默著聆聽巫夜的過去，隨著時間的流逝，清晨的一縷陽光，照射到地牢之中，巫夜臉上的傷口先是結痂，最後脫落，這才恢複了本來的樣貌。
看著水中的投影，他與巫夜也有幾分相似，巫夜曾今是和鬼刹一起長大的玩伴，而他的母親名叫司月，是當時暗影門內新任的女祭司，鬼刹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暗影門的門主，而司月是門主夫人的不二之選，不久之後鬼刹便與司月結為夫妻，然而兩人遲遲未有誕下一個孩子，鬼刹處處冷落嬌妻，司月最後與巫夜相戀，還懷上了孩子，司月還早早地將名字想好了，那便是‘刹那’，倆人原是約好了趁鬼刹出門之時，偷偷離開暗影門，卻不想事情暴露，鬼刹將‘血葵’灑在了巫夜臉上，放他去與司月會麵，如果司月仍然願意與他離開，鬼厲便放他們一條生路。
“娘親還是嫌棄你了。。。”鬼刹的聲音很小，巫夜不語，“爹，我這便救你離開。”
“不，你才小小年紀，怎麼能。。。”巫夜話音還沒落，束縛著雙手的手銬便似被鋒利的氣流斷開，下一秒，囚禁著他的鐵籠便緩緩上升至半空。
“爹，你快些。。。”鬼刹控製著力量，額頭緩緩流下了幾滴汗水，巫夜來不及多想，便幾步跑上了岸邊“嘩啦——”，他剛踏上岸，鐵籠便迅速降落回池中，他來不及驚訝，在看到兒子臉上的汗水時，伸出手去給他拭汗。
“爹，我雖然年紀小，可也是鸞鳳第九階了，好了，我們快走吧！”鬼刹抓住巫夜的手腕，“刹那。。。”巫夜微微皺眉，似乎有所猶豫，他的態度讓鬼刹費解，“爹，你在擔心什麼？鬼厲有事出門了，我們應該抓緊時間離開才是啊？”
巫夜內心有所掙紮，最後握緊鬼刹的手“我們走吧。”
“無心。”鬼刹將巫夜帶出鬼厲的庭院，朝著空氣喊出一個人名，“少爺有何吩咐？”沒等巫夜發問，隻見一個披著鬥篷的少年出現在他們麵前，他的容貌被鬥篷所遮蓋，聲線顯得格外平靜。
無心看向巫夜，轉而被鬼刹一個眼神打斷，便微微低頭收回視線，等待鬼刹的安排。
“去準備一套成人的衣物，要快。”“是！”隨著聲音的響起，鬼刹的身形便已隱於空氣中。
“刹那，剛剛那個孩子是？”巫夜輕聲詢問一旁的鬼刹，“爹，他是我的護衛，是個孤兒。”，“那他會不會通知鬼厲？”巫夜雙眉微皺，鬼刹低頭沉默了一番，“無心雖然是鬼厲帶回來的，但是在我的要求下，他成了我專屬的護衛進行培養，我才是他的主人，並且鬼厲允許他成為我護衛的前提，是在他的身體種下和我相連的‘銘心’，並施下咒術，他隻能忠於我一人，如有背叛，我一旦啟動他體內的‘銘心’，他便會嚐到萬蟲噬心之苦，毒素一旦蔓延到心房，他便會死去。”
鬼刹話音剛落不久，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無心懷抱一套新衫重新出現在他們麵前，“少爺。”無心將衣物雙手遞上，待鬼刹接過之後重新開口問道“少爺，如需外出，是否要屬下陪同？”
鬼刹擺擺手手道“不用了，你下去吧。”“是。”沒有過多的言語，無心完全服從他的命令，轉眼便又消失眼前。
銘心，這兩個字深深紮進了巫夜的心中，他沉入了思緒之中，一路上隨著鬼刹到了一間房前，鬼刹囑咐他換上新衣物。
鬼刹親自為他戴上麵罩，喚來了坐騎，一路向北而行。
巫夜坐在鬼刹的背後，環抱著兒子的腰，感受著鬼刹身上漸漸傳遞的溫度，這久違的溫暖讓他輕輕閉上了雙眼，真希望時間能夠靜止在這一刻，讓自己可以多些時間陪伴在兒子左右，或者用僅有的一些時間去創造寶貴的回憶，想到這，巫夜開口道“刹那，能不能帶爹爹去一個地方？……”，鬼刹自然願意滿足父親的要求“爹，你想去哪兒？”
巫夜笑而不語，雙手覆蓋在鬼刹的韁繩上，掉轉了方向，鬼刹帶著疑問，也沉默了一路，他們重新回到了西麵，最後降落在一片花海之中。
“爹，這裏屬於西麵，要是被鬼厲找到就不好了。”鬼刹皺起了眉，之後巫夜笑著用手將他的眉結舒展開來“我不怕，你怕麼？”“哼，我才不怕呢！”鬼刹拍拍自己的胸口。
巫夜被他小大人一般的樣子給逗樂了，拉著他坐在一塊草坪上，熟練地摘下一捧花束，在他巧手編織下，一個花環戴在了鬼刹的頭上。
“爹，我是男孩兒！~”鬼刹有些不樂意，伸手將花環取下，放置在了一旁，“哈哈，我和你娘小時候經常跑來這裏玩，這裏有很多回憶，這花環也是你娘教我編的。”巫夜勾起嘴角，凝視著花海，三個孩童的身影浮現在花海之中，他們在花海裏嬉笑打鬧，有著一頭烏黑利落短發黑眸的少年臉頰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那是小時候的鬼厲，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三人最後卻……
“爹！你又在想什麼呢？既然這麼有意義，你也教我吧，再給我說說我娘是什麼樣子的？”鬼刹打斷他的思緒，一臉好奇。
“好。”巫夜應道，一邊教他如何編織花環，一邊描述著司月的麵容。
父子倆享受著這短暫而又溫馨的時光，鬼刹為巫夜捕捉野物，巫夜尋來食材，為鬼刹做飯，晚上鬼刹陪著巫夜觀星，盡管巫夜因為要忍受‘血葵’給自己的痛苦，握著鬼刹的手非常用力，汗水打濕他的衣物，鬼刹也不叫疼，拿著帕子為他不斷擦拭著汗水。
安魂大典當日，鬼厲回到了暗影門，避開了手下的視線回到自己的庭院之中，他首先想見的永遠都是那個人。
空空如也的水牢，即使他的視線仿佛要穿過水牢將石壁給穿透而過，也不能讓失蹤的人重新出現，他雙手握拳，手臂上爆出青筋，雙瞳也充滿了血絲，他努力壓製呼之欲出的力量，衝出地牢尋人。
“門、門主，少主已兩日未曾謀麵…”鬼厲的左衛見到鬼厲的樣子之後，戰戰兢兢地進行彙報，“無心！！”鬼厲幾乎是用吼的叫出了這個名字，“門主，咳…”無心一出現，鬼厲立刻扼住他的喉嚨將他高舉到半空中，“說，鬼刹去哪了？”，無心的臉被鬼刹戴著的利爪劃傷，艱難地開口“我不知道…”“轟——”聽到他的回答，鬼厲將他甩開，無心直直撞到了牆上，反彈在地，沒有時間喊痛，隻嘔出一口血來，見到鬼厲如此殘暴的一麵，眾人不寒而栗，紛紛嚇得不敢出聲。
鬼厲閉上雙眼調整氣息，腦子隻浮現出了一片熟悉的花海，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影於空中，眾人追出門外，隻遠遠看到天空中的一個黑點，鬼厲已經馭幻離開。
巫夜看著天邊漸近的黑點，握著鬼刹的手緊了緊，鬼刹自然也知道鬼厲已經尋到了他們，拔出係在腰間的匕首，黑點漸漸清晰，鬼厲從黑雲跳下，凶狠地盯著鬼刹，像是要從他的身上挖下兩塊肉來。
“鬼厲，我是不會把爹交給你的，除非你殺了我！”鬼刹咬牙切齒地衝鬼厲吼叫，鬼厲先是一愣，然後捧腹大笑。
“哈哈，就憑你，還敢跟我這麼說話？想死我便成全了你！”鬼厲的身形一閃，巫夜忙將鬼刹拉過身後，用身體迎向前“你！”鬼厲連忙收回利爪，“赫！”鬼刹在他停頓之時衝上前去，匕首深深地紮在鬼厲的左肩，之後便拉著巫夜跳開了十米遠。
“鬼厲。”“唔…”鬼厲捂著肩膀，看到巫夜臉上閃現出的擔憂，咬著牙伸手將匕首拔出丟在一旁，隻是他的左右已經不能抬起。
“鬼厲，縱使母親和爹背著你相愛，母親已經死了，爹也被你囚禁了這麼多年，難道你就不能念在你們以前的感情，放他自由麼？”鬼刹深知以自己鸞鳳九階的力量與鬼厲赤煌五階實力上的巨大的差距，雖然鬼厲現在左手不能使用了，自己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鬼厲並沒有將他的話聽到心裏，隻凝視著巫夜，而巫夜的眼神則有所躲閃，“你怎麼能離開我呢，乖乖把巫夜交出來，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不，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相比之下，鬼刹的態度也非常強硬，不肯讓步。
“敬酒不吃吃罰酒！”鬼厲揚起利爪，“刹那，不要！！”這時鬼刹掙脫了巫夜的束縛，不顧巫夜的呼喚，拔出另一把匕首一躍而上，隻見他和鬼厲在花海中交手，利器相互撞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鬼刹每一下都使出了全力，而相對，鬼厲雖然因為失血的原因，出手有些遲緩，卻也遊刃有餘，鬼刹沒有在他身上造成二次傷害，反而被他的力量反噬，身上出現了大大小小被利刃劃傷的傷口，鮮血飛濺，巫夜的力量隻是普通的青莽級別，正苦於無法插入他們兩人之中。
“啊！”鬼刹被鬼厲震開，重重摔在地麵，看來鬼厲已經控製不住怒氣，隻見他右手並攏，嘴裏念念有詞，將全部的力量灌輸到右手，向鬼刹刺去。
“呃啊…”巫夜看出他想要對鬼刹下死手，在鬼厲聚力的時候，也在激發自己體內的力量，在千鈞一發之際用身軀，鋒利而修長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身體，巫夜吐出了一口鮮血，卻露出了一個釋懷的微笑。
“不！！！”鬼厲和鬼刹一同發出了撕心裂肺地吼聲，鬼厲不敢將手貿然抽出，身子一斜，與巫夜一同倒在了花海。
而鬼刹的神經因為被鬼厲給震得暫時麻痹，隻能瞪著一雙眼，緊盯著巫夜。
“厲，我隻求你放過刹那，看來不用你啟動我身體裏的‘銘心’了…”巫夜的話，讓鬼厲崩潰了，“哈哈，之前是司月，現在是為了你們的兒子，你可以為他們命也不要，而你可曾注意過我？你的容顏毀了，司月舍棄了你，是我不離不棄，不計較你的容顏是否依舊，你卻一直隻對我一人殘忍麼？！”鬼厲近乎瘋狂地質問巫夜，最後他的臉也有些扭曲，緊皺著眉，隻見他的身上也浮現出了與巫夜同樣的傷口，巫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艱難地伸手撫上鬼厲泊泊往外滲血的傷口。
“即使我對你做了這麼多，可我留著你的命，不舍得真傷了你，隻等你的心為我有所動搖，愛你到死，在給你種下銘心的時候，我也服下了‘同生’，君生吾生，君亡吾亡。”鬼厲竟然流出了血淚，突然扭頭看向鬼刹，硬生生抽出自己全部力量傳輸到鬼刹身上。
他早知道鬼刹並發池中之物，對他格外嚴厲也不是為了折磨，而是為了激勵他潛在的能量，也知道自己這麼做並不能讓自身的力量繼承到鬼刹身上，隻是讓鬼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加速愈合，待鬼刹腹部最後一道傷口結痂的那一刻，鬼厲的身體化為點點熒光飛散開。
“厲！！”巫夜流下了淚水，眼睜睜看著鬼厲的身體消失，最後嘔出一口烏黑的鮮血，閉上了雙眼，“爹！！”鬼刹幾步撲上前，卻重重地摔在花海，巫夜原本躺著的地方已空，他的身子也化作熒光消散了。
拾起鬼厲最後留下的暗影門門主象征的利爪，“為什麼？？！！”他痛苦地哭出聲來，然後卻沒有任何人再給予他回應，然而悲傷、憤怒夾雜之下，他的頭發散落開來，竟然變成了刺眼的紅。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暗影門，跟隨鬼厲已久的手下看到了他手上的利爪，紛紛側目，有些暗藏篡位之心的人甚至一擁而上想要奪取門主的信物，坐上門主之位，然後鬼刹仿佛第二個鬼厲的化身，究竟殺了多少人？鬼刹最後坐在了大殿的門主之位上，“還有誰？”
剩下的眾人麵麵相覷，紛紛單膝下跪表示臣服，於是當日鬼刹代替鬼厲出席安魂大殿，點燃了西麵最高處的安魂燈，祭司們跳著安魂舞，暗影門迎來了新的門主，而鬼刹親手殺死鬼厲的消息也四下傳開，鬼刹也不辯解，任憑外人說他比鬼厲更殘暴，毫無人性，默默背負殺父的罵名。
鬼厲養育他多年，他的逝去和生父的離開，對他來說都是不小的衝擊，他把自己當成了鬼厲的化身，試圖假裝離開的人，還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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