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56 更新時間:15-04-02 21:23
他輕輕地踮腳走到她的辦公桌前,將花瓶放下。他不知道的是,她的思緒早已不受控製地隨著昨夜的重遇飄向遠方了。
從小到大,母親無比疼愛她,可因為身體不好,行動不便,情緒總是不高。每到兒童節,同學們都是被爸爸媽媽領著去遊樂場,她卻隻能由外公的勤務兵陪著。
淩蔚然總覺得外公部隊上的醫生對媽媽的治療未盡全力,所以從小立誌要克服膽小的毛病當醫生,醫好媽媽的病。
隨著年齡增長,她隱隱發覺母親的低沉和不快並不是來自於身體上的病痛,而是源於內心。再好的醫生都隻能醫病,難以醫心。
大三那年,因為家庭變故,淩蔚然的人生之路從此改變。
她堅持要成為一名法醫。轉去法醫係是半路出家,可天資聰穎的她成績上卻不輸他人,待到畢業之時,已是全係的佼佼者。
走上工作崗位的第一天,她將母親遺留下來的梅花手表戴在右手腕上,這是拿解剖刀的手,她相信母親會給她力量——驅散黑暗,揭示真相。
可是,擺在她麵前最大的一個真相卻是她萬難接受的,她為此剪斷情絲、又躲又藏,卻還是在昨天晚上遇到了他。命運跟她繞了六年,最終還是要讓她麵對。
她盯著桌麵上的小雛菊,不斷吞咽著上湧的情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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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浩宸,你的行政秘書沙萌昨晚七點在新灣大廈遇襲,根據監控記錄,當時16樓隻有你們兩個人,共處時間長達一個半小時。
監控記錄現實,六點二十分,你們前後腳離開大廈的16樓,去了哪裏、幹了什麼?”
“對不起,現在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我當事人的作案嫌疑,我們隻是以證人身份接受問詢,協助調查。
我的當事人可以配合警方陳述本人的行蹤情況,但警官剛才這種提問方式已經對我的當事人產生不良誘導,鑒於此,我們可以選擇保留陳述。”汪律師靜靜地說。
在問詢室裏等了半天,警員的耐心本已消耗殆盡。平時習慣了直來直往的審訊方式,雲浩宸之前的不配合和汪律師眼下的強硬使問詢難度驟升,屋子裏的氣氛也慢慢緊張起來。
雲浩宸看了看手表,輕皺了一下眉頭,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壓在心頭。況且,他也很擔心Summer的情況。
輕攔了一下汪律師的手臂,雲浩宸開了口:
“清者自清,警官同誌,汪律師在場也替我見證。Summer雖然是我的秘書,但共事七年,私人感情還是不錯的,希望你們盡快查明到底是誰下了毒手。
我將會把我知道的全都在此說明,至於我不知道的,也希望警察同誌在案件偵辦過程中可以合理合法,依法依規地進行推斷。”
其中一位警察聽了雲浩宸的話,臉色慢慢緩和下來,對旁邊的記錄人使了個眼色。記錄人會意地將之前的問詢內容轉了措辭記錄。
雲浩宸將二人的微妙動作盡收眼底,才慢慢開口:
“昨天下午我身體不適,一直在辦公室休息,大概晚上六點多才睡醒。因為有很多事情被耽擱,我就讓我的秘書Summer先回去,我留下來繼續處理公務。
她到我的辦公室送了一杯蜂mi水,還幫我叫了外賣,之後她具體什麼時候走的,我不太清楚。她離開我的辦公室之後不久,我去了一趟衛生間,那個時候她已經不在位子上了。
16樓的衛生間維修,電梯很久上不來,我就走樓梯去了15樓的衛生間,還在樓梯道裏抽了顆煙,回到辦公室繼續工作直到今早五點。對了,我回去時,還遇見了送餐的小弟。”
鑒於雲浩宸的配合態度,審問氣氛稍有緩和,“那麼,如你所說,在樓道內吸煙這段時間有沒有其他旁證?”
“大廈保潔如果未清掃,應該還有煙頭。樓梯沒有監控,我無法提供其他旁證。但疑罪從無,舉證方麵還需要警方多費心思了。”
雖然雲浩宸是案發前後監控記錄中最晚接近受害者的人,但無直接行凶的證據,以現有的資料,他沒有作案動機,問詢隻能暫時中止。
按照雲浩宸提供的一些線索,警方抓緊餘下的時間調查取證。雲浩宸被領到一號休息室。出門時,他迅速地跟汪律師交待了幾句。
淩蔚然在實驗室裏等待力度測試結果,受害者身高167cm,左顳創傷帶較寬,創口整齊且周圍淤血均勻,呈上深下淺的橢圓形分布,致傷時會產生噴濺性血跡。
按照創口位置、表皮破損方向及力度分析,淩蔚然將施暴者的身高及體重範圍、施暴姿勢、鈍物形狀等附在鑒定報告的最後一頁,簽好字後裝進文件袋。
市局就在去往脈脈花房的路上,已是夜裏九點,淩蔚然沒給徐警官打電話,決定將鑒定報告捎過去。
街上紛繁多彩的燈光飛速掠過淩蔚然的黑色進口高爾夫,流離著一種躁動的情緒,像是夜生活的前奏。這就是淩蔚然出生並成長了近三十年的城市。
三十年——站在開放最前沿的這座城市兼蓄中西之長,以獨特的誘 ̄惑力吸引著內地的人們來淘金、來找尋價值,也以它南國溫暖的懷抱包容著各種隨時代發展而撲向她的文化。
在這樣一個熱烈而奔放、傳統又包容的城市中,淩蔚然覺得自己是那樣格格不入,也許因為沒了根,這座城市讓她如此陌生。
三十年前,父親跟隨母親一起返城,來到這個大都市。
在那個青春激揚的年代裏,父母作為同一個知青點的知青,共同經曆過的事情該是終生難忘的,但她卻從未聽父母提起,她早該察覺母親的病痛是源於內心。
父親家境貧寒,母親卻是在那個錯亂年代仍不失優越的軍隊高幹之女,這樣跨越階級的愛情是真的相互吸引,還是另有原因?
父母出事之後,淩蔚然總時不時這樣想,她總想得到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答案,可事實大多數時候都難以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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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灣大廈16樓的監控錄像顯示,在受害人從樓梯離開16樓約5分鍾後,雲浩宸也從同一扇門離開了16樓,約10分鍾後,他返回辦公室。
這是取證至目前階段,最為主要的證據。由於樓梯道沒有監控,所以這十分鍾的空白期內,他有著最大的作案嫌疑。
按照雲浩宸的說法,他去了15樓的衛生間,可是警方在接下來的調查中發現15樓樓梯門口的監控攝像頭被人為轉向了大廳的方向,並沒有攝入他的身影。
這一點讓警方起了疑心,雲浩宸的不在場證據再一次出現了無旁證的狀況。夜裏九點,距離最後釋放雲浩宸的時限還有20個小時。
直接證據不足,但幾個重要的旁證都不約而同地指向他,警方也覺得似乎太過巧合,希望20小時內能有新線索出現。
連續三十個小時未睡的雲浩宸很疲憊,俊朗有神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卻仍然保持著平日沉穩高貴的氣質,不見一絲頹廢。
二次問詢中止,雲浩宸被帶離。出門之時,一股清涼之風拂過,讓他頓覺清醒了不少。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久沒睡出現了幻覺,覺得身後有一串清脆的高跟鞋聲,節奏很急,但卻很有力。讓他產生了回頭去看的衝動——
筆直的長走廊盡頭,明亮的日光燈下,一副頎長秀麗的身影由遠及近。
黑色高跟鞋,藏藍製服西褲,外套卡其色格子羊毛大衣,烏黑長發簡單地挽在腦後,許是匆忙之故,落下一縷青絲伴在香腮畔,清澈而明亮的眸子正是他暈倒時映進心裏的那雙眼,雲浩宸不由得身子一僵。
茫茫人海中,與她在這個特殊的地方重遇,他,萬萬沒想到。
淩蔚然隻覺得自己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這個直勾勾看向自己的人好生眼熟。不是市局的同事,她飛速地轉動著自己的記憶鏈條,她的朋友很少,應酬更少。
大概由於用盡廢退的緣故,自己對活人的臉部識別也不在行,直到重案科的門口她的大腦依舊在搜索,結果卻是:Nomatch。
她最後看了一眼離自己隻有兩尺遠的男子,他一直沒有動,眼中閃著像是期待的光,她低下眼瞼右轉進門。
這一刻,電石火光一般,那不就是前一天暈倒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嗎?再退一步扭頭時,剛才的人已經不見。
見淩蔚然進門,徐警官便想到她是來送鑒定報告的,鬆開了緊鎖的眉頭,立馬站起來笑著說:“哎呀!淩醫生,稀客稀客!快進來坐!”邊說邊將她讓到了辦公室中間的簡易會議桌前,兩名值班的幹警也站了起來。
雖然重案科淩蔚然常打交道,中隊長徐警官也非常客氣,但她從小性情偏冷,跟誰都是淡淡的。時間一長,大家就變得更加客氣,隻辦公事,半句私話都沒有。
淩蔚然將鑒定報告遞給徐警官,他忙接過來:“給我打個電話多好,害你大晚上親自跑一趟!”
淩蔚然稍稍抬了抬嘴角:“我正好順路。”
徐警官幾句客套,還就物證方麵谘詢了幾個問題,鑒於淩蔚然一向的待人之道,對話都是一問一答,簡短而幹脆,效率也極高。
三兩分鍾後,淩蔚然站起來準備離開,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問了一句:“徐隊,剛才領出去的人是…”
“剛才?哦,就是新灣大廈案的嫌疑人,問了一大頓全是不值錢的,還有20個小時就該放人了。還好小淩你拿報告來。是不是看出了什麼門道兒?”
徐警官見平日除了業務其餘一律不聞不問的淩蔚然對這個嫌疑人突感興趣,來了勁頭兒,以為她能給點線索。
通過與淩蔚然合作的兩年,他深深地見識了這個冷冷的女法醫縝密的心思和出眾的分析能力。
淩蔚然隻聽見了徐警官的第一句回答,那不是救艾希的那個人嗎?她回過神來敷衍了兩句,聯想到了一個疑點。
受害者的噴濺形血跡和一個重度暈血的嫌疑人?察覺到不對,可如何向警方證實她的判斷呢?
匆匆上了車子,想要換擋的手猶豫了一下,看著發出寶藍色光芒的儀表盤,已經十點,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沙萌主治醫師洛傑的電話……
洛傑是Z大高她兩級的學長,上學時交流不多,畢業後進入一個係統,漸漸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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