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91 更新時間:15-03-26 16:33
回到家裏有些無所事事,便又想到吳昊明。高一的時候我們是前後座,不記得是什麼契機讓我們熟悉起來,那時上課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互相傳紙條,什麼話都說,那一張一張的紙條都被他悉心收藏,想來不是不動容的。
“小槿”媽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出來看看誰來了。”
“幹嘛,又不是什麼大人物還非要我出來迎接啊,用不用鋪個紅毯。”
“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的”媽媽嗔怪的瞪了我一眼
“沒事的,阿姨,您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妮子從小就愛和我鬧”看著眼前臉上似笑非笑的男人,我真想上去抽他一巴掌
“行了,你們玩吧,我出去買菜,今晚就在這裏吃飯吧”
“幹嘛留他吃飯。。。”我的話被肩膀上多出的一條胳膊打斷“那就麻煩阿姨了”
“要臉嗎,要臉嗎,你”
“怎麼還像沒長大的孩子一樣,高中生”他用有些溫熱的手掌弄亂我的發“真像小炸毛,就是那種炸毛的狗”我氣得撲上去咬他
眼前這個人名叫強尹天,他爸爸姓強,他媽媽姓尹,順便提一下他媽媽和我媽媽是發小,所以從小我就和他混一起。他比我大7歲,意外的是我們沒有那跨時代的代溝,反而相處的異常融洽。他今年畢業就直接進了一家不錯的企業,看了一眼西裝筆挺的他,倒是蠻帥的,想來是剛下班。
“怎麼,被我帥到了”
“嗬嗬,您可真會開玩笑”不再理會他,勾起沙發上的遙控器就開始換台
“鄰家小妹妹開學了啊,怎麼樣?新的班級,新的環境。”
“還好。”
“你啊,收著點性子,同學都是同齡人,哪個不是寶,誰還能遷就你的壞脾氣。”他伸手點點我的腦袋,被我一手拍開“要你管”
“你和你的小男友怎麼樣了?”那些不能跟家長明說的小心思,我總是喜歡告訴他,到底是多吃了幾年鹽的人,他還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給予一些幫助的。
“我提分手了,然後他沒回應”心裏有些許的難過,倒不是因為不舍,大概是我那僅存的良心在作祟,帶著些可憐的自責
“恩,分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
“有你這樣當哥哥的嗎,我失戀了,你不該安慰我嗎?”
“你就隻有這種時候才知道我是你哥。不過說起來要失戀也該是他失戀,你戀都沒戀,失個屁戀啊”
“天天來了啊”本還想和他爭論幾句,卻被這個稱呼打敗,天天。。。哈哈哈哈,我還強強,尹尹呢
“叔叔好”強尹天瞪了我一眼起身和我爸打招呼
“坐坐坐,工作還好吧。”我爸用唯一還靈活的右手取下帽子,招呼著強尹天。
看著他們哥兩好的說說笑笑,我識相的躲進了臥室,關門的時候似乎還看見了強尹天有些抱怨的眼神。
坐在椅子上晃了幾圈,突然想起剛才爸爸拿掉帽子的動作,心裏酸酸的很想哭。我的爸爸是個殘疾人,在成為殘疾人之前他是個優秀的司機。對於那天的情況我已經模糊,唯一記得是迷蒙中對麵越來越近的橙色影子,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了,媽媽握著我的手對我說“小槿,不哭,你哭,爸爸會難過。”於是我忍著疼痛任由醫生在我頭上縫了一針又一針,期間我受不了的時候喊了一聲,便聽見了旁邊爸爸的呢喃,我死咬嘴唇卻是再也不敢出聲。當我徹底清醒的時候我們已經被送至W市的人民醫院。那一天2004。7。30,那一年我10歲。
“就這麼不待見我”回憶被輕笑打斷,來不及收拾臉上的表情,就見他驚訝的眼神“誰欺負你了”
“除了你,誰還願意欺負我。”
“你這丫頭真是沒心沒肺的”這是今天第二次聽見人說我沒心,有些想笑,又有些可悲,想想當年若是在那場車禍中我未能僥幸逃脫,如今是不是會不一樣。隨即又在心裏笑自己,若是真的就那樣死了,又何來的不一樣。
飯後被媽媽趕出來消食,我和陰天(這是我對強尹天的昵稱)並肩走在林蔭兩旁,天色已暗了下來,看來冬天真的不遠了。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車禍後,我的飯量是穩步增加,看著自己現在的小肚腩我就分外懷念那時的電線杆。
“你幹嘛啊?”突然被一股力量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讓我有些心悸
“想什麼呢,走路都不看路”頭上傳來的聲音隨著不知名鳥的叫聲讓我有些恍惚。仿佛已是一世紀。
我掙紮著從他懷裏出來“你還記得那年出完車禍的我嗎?”
我抬頭試圖和他對視,卻從他的眼裏看見了自己,原諒那個時候的我太年輕,讀不懂他眼裏那抹一閃而過的心疼和不忍。
“怎麼不記得。你啊,就倔的跟頭驢是的。當時都告訴你叔叔沒事,你就不信,吃什麼吐什麼連水都喝不進去。你都不知道阿姨多擔心,一邊還要顧著叔叔一邊還要看著你。”
“叔叔手術做了14個小時,還好是保住了胳膊,你吵著鬧著要去病房,看了一眼叔叔真的還好,就主動要求吃飯了,還越來越能吃。你說說你”
“現在我媽有時還會念叨,說當年就應該把你接到家裏來,一個小小的孩子怎麼照顧好自己呢。不過,也沒想到,你就真的堅強了起來。”
“哎,你怎麼哭了。”視線被淚水打的模糊,他那慌張的樣子多少讓我有些成就感。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2004年7月30日之前我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脾氣隨我爸有些暴躁,卻很招男孩子的喜歡,那個時候也是跟男孩子一起玩,導致我媽經常說我是生錯了性別。媽媽告訴我當時懷我的時候醫生都說肚子看上去就是個男孩,沒想到出來卻是個女孩,還說我很是折騰了她一把,人家的小孩都是頭先出來,我可好,是屁股先出來,每次媽媽這麼說的時候我就會在腦海裏想象那幅畫麵,感覺萌萌噠。
車禍之後,開始變得不一樣。因為頭上需要縫針,醫生一刀就剪了我及腰的長發,可以想象醫生怎麼會剪頭發呢,於是我就去理了個光頭。W市離K市有著314。4公裏的距離,爸爸手術後呈現全身癱瘓的狀態,媽媽必須留在這裏照顧他,而我也因為開學返回K市的家中。我也是那個時候才懂得什麼叫做‘患難見真情’,當媽媽拜托一些原來交情比較深的朋友照看我的時候,那些人不願卻又不好意思拒絕的表情讓我惡心。於是我就一個人住在家裏,吃飯,洗衣,上學,下學,因為第一次做飯不懂得控製火候燒著了牆紙的時候,我崩潰了,卻不敢告訴任何人,爸爸媽媽會擔心,而其他人不會在意。
即使我再怎麼瘋,到底還是個女孩子,我每天戴著一頂帽子上學下學,周圍人同情的眼神戳的我遍體鱗傷,小孩的心靈總是脆弱而敏感的,我亦是。還記得一節英語課上老師講到過去式和現在時的時候問我可不可以拿我舉例子,大抵是怕傷害到我,我難道可以反對,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傷害。當她說我原來長發飄飄現在卻是光頭的時候,我拚命握緊自己的手忍住了眼淚,我的脆弱隻屬於我自己。
那個時候正是K市的風季,我躲在被子裏聽著窗戶呼呼作響,不敢閉眼,深怕自己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我會開著燈抱著娃娃呆坐在床沿,望著牆壁上自己的影子,自己和自己對話,看,我並不是一個人。
每天晚上媽媽都會給我打電話,跟我說爸爸漸漸好了起來,可以坐起來了,可以動動右手了,可以起來走走路了。我問她那爸爸的左手呢,媽媽的沉默亂了聽筒裏我的呼吸,左手保住了也是廢了。想到當時爸爸上麵輸血下邊流血的樣子,我想這已經很好了。我從來不對媽媽說想念,我怕自己會哭。我是有些怨恨自己的,若不是我,也許爸爸可以更好。
那是一條比較窄的小道,路旁是大概3m多深的崖,當時我坐在副駕駛上,其實看見對麵的車歪歪扭扭的撞過來時,爸爸完全可以打個方向盤讓車子落到崖下,因為我,他沒有,他給我了我第二次生命,沉重的讓我無法喘息。
我趴在陰天的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想到那些曾經我就無法控製的顫抖,所有人都說‘小槿真的長大了’,卻不曾想到我不過10歲。現在的我怕大風,怕打雷,怕閃電,怕蟲子,怕天黑,唯獨不害怕自己一人。
我想吳昊明和陰天說的對,我是沒心,我的心在10歲就碎了,被那些自以為是的關心和同情敲碎,再多的溫暖也彌補不了那時的空白,看,小孩就是如此敏感而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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