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孤帆遠影

封陽城篇  追憶

章節字數：1344  更新時間：15-04-13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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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孤瀾凝視著那張近乎慘白的臉，從八歲第一次見到，到如今二十，十二年時光從指間悄然滑過。初到山中的時候，每到了夏日，葉孤瀾的手臂上，肚皮上，腿上總會被蚊蟲叮咬出一個個小紅點，密密麻麻，葉孤瀾每次一看到就覺得身上發麻。後來葉孤瀾幹脆不褪去中衣，蚊蟲便叮咬不到皮膚上。可是還不到三日，隻要一流汗，就覺得身上有千萬根刺，又癢又疼，如果那次葉孤瀾沒忍住撓破了皮，一碰到汗水，還會火辣辣地發脹。

    也不知那個夏天過了幾天，葉孤瀾也不記得有多少個夜晚未曾好好睡過一個完整的覺，隻是突然有一天在院外練功的時候，看到莫離手臂上的小紅點。葉孤瀾走到莫離的身邊，將他的衣服自下擺往上掀開來看，肚皮上一片光潔，不見半絲蚊蟲叮咬的痕跡。莫離害羞，忙的用手壓住衣擺，一張笑臉漲得通紅。

    葉孤瀾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一直以來，從未仔細地回想過去，隻是把彼此的陪伴當成是一件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自心底認定了葉孤瀾是要陪著莫離一輩子莫離也是這一生都要也葉孤瀾捆綁在一起。即便是由偶爾不經意間的一個小片段或是視線無意間瞥到的小玩意而引發的對於過去的回憶，也隻是吉光片羽，並不會深究。其實，說到底，隻是因為葉孤瀾習慣了莫離在身邊。如果細細追究下去，葉孤瀾與莫離的孽緣怕是至死也未必能休止。

    後來葉孤瀾心裏存了疑惑，夜裏便多留了一個心眼。到了下半夜，周圍寂靜，連呼吸也開始變得清涼，唯獨耳邊的“嗡嗡”聲未曾停歇半分。莫離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裏拿出手臂，挽起衣袖，將小半截手臂露在外麵。葉孤瀾強忍著睡意，等待莫離接下來的舉動。

    不一會兒，莫離就開始在床上翻來覆去，伸手在那截小臂上迅速地撓著，然後人又安靜地睡覺。還沒消停片刻工夫，“啪”的一聲又拍響在手臂上。

    葉孤瀾眨眨眼，對著黑夜發呆。從前在皇宮中，無需擔心蚊蟲會來叮咬，因此並不知道會有人為了讓自己睡得安穩一些，甘願送一截血肉給蚊蟲當晚餐。葉孤瀾看著麵前的這個小師兄，雖然他練功的時候總愛開小差，莫其凡說這一招的時候他還在琢磨下一招，但每次葉孤瀾因為招式不到位挨罵的時候他總會挺身而出說什麼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之後葉孤瀾睡覺時即便感覺到蚊蟲撅著屁股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也為動過半分。那時的葉孤瀾總以為自己還會回去，還會回到那個虛華的皇宮，麵對宮中的勾心鬥角父子手足相殘，他隻是單純地不想虧欠莫離。

    葉隨塵曾跟他說，不要太依賴一個人，也不要太愛一個人，因為到了離開的那天會舍不得。

    約莫過了十日的某天早上，莫其凡卷起褲腳坐在門前的木階上，自言自語道：“天熱了蚊蟲多了，得熏點艾草了。”

    這話恰好被莫離聽見，他一個跨步上前，從後麵拎起莫其凡的衣領：“莫其凡你這個混蛋，讓你兒子白白被蚊蟲叮咬了那麼多口。”他一臉憤憤，卻又帶著掩飾不了的委屈，根本就是孩子心性。他挽起衣袖，“你看，你兒子的雪膚花貌！”

    再懂事些的時候，葉孤瀾開始回想與莫離相處的一點一滴，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葉孤瀾開始思考，一個人究竟能為一個人放棄多少。葉孤瀾始終還未曾嚐試過，所以即便是過了那麼些年，這個問題他始終是迷茫。

    過了很多年，一身的浮華終於落成了滿院堆積的滄桑，眉眼俱不再年輕，來來走走地經曆了那麼多人卻無人如莫離那般停留，青塚邊雜草叢生。葉孤瀾對著黃昏的蒼霞忽然泣不成聲。

    那時的葉孤瀾對苦苦追尋的答案釋然，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是甘願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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