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傳說

榕城篇  【卷一·紅鯉說】八

章節字數：2039  更新時間：15-04-02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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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鍾月並不知道，其實蘇陽從前是見過他的，要說起那是什麼時候，算起來大概是五、六年前。

    還記得那個時候鍾月剛剛上任，年紀恰逢弱冠。原本說來，榕城的男子二十五、六娶妻生子都是不晚的，況且對於浩星氏一族來說，娶妻也隻是個過場，或早或晚都不是那麼講究。但鍾月上任後不到月餘，卻每日都門庭若市，這來的多半是榕城的媒人，找到城主府上來的目的也很簡單，不外乎就是介紹幾門親事，說白了就是大把的姑娘都盼星星盼月亮地想嫁給鍾月。

    城裏的姑娘把鍾月當成上好的香餑餑是不無道理的。一來鍾月本就生得容貌俊美，俊逸出塵，他光是一聲不吭往大街上人堆裏就那麼站上一站，光憑美貌也能把來往的人都給吸引過去，饒是女子見了都要自愧不如；二來即便鍾月就是個帶不出門的醜八怪，可他好歹也是城主，如今這天下有誰不知道五行榕城物產豐富，百業興盛，倘若能嫁給城主當了城主夫人，那可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大好事，別說就是走出門去臉上添了光彩，那娘家還不也得受些福澤，從此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至少全城上下各家各戶都得給幾分薄麵，由此一來，那日子可不就能過得活色生香了。

    所以說，要是能同城主聯姻可是榕城最好的親事。城中的大戶人家都不是些傻子，他們心裏的賬算得可明白了，鍾月但凡是符合了兩條裏任何一條，他們都時刻做好了把自家閨女嫁過去的準備，眼下更別說鍾月不但是個美男子，更是個家財萬貫的美男子呢。

    於是上門說媒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甚至於鍾月偶爾出門遊玩也要叫人圍追堵截，性子溫和如他也被逼得煩不勝煩。可鍾月身為一城之主，又不能拿著百姓撒氣，無奈之下，他隻能吩咐了城主府守門的家丁，倘若是媒人上門說親無一例外全部回絕，而為了不再被人追著滿大街地跑，他自己最後也是索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幹脆不再在白日裏出門。由此數日，上門的媒人果然少了許多，城主府門口也不再有人天天侯著隻為見他一麵了。

    不過因為這件事，榕城的百姓也都知道了至少一件事，浩星城主如此費盡周折地把媒人全都趕跑，要麼是不想這樣早就娶親，要麼就是對這城裏的姑娘都不滿意，再要麼就是——他早已有心上人了。

    可城中的少女顯然都隻願意相信第一個猜測，於是雖然暫時不能當上城主夫人，但也是時刻準備著當城主夫人的。

    媒人危機解除後，城主府裏裏外外便又變得安全多了，但鍾月原本被逼得不能白日出遊時隻能卻養成了夜裏出遊的習慣，如今雖然夜遊已非必須，但他倒也樂得這樣堅持了。

    於是就是在那之後的某一夜，蘇陽在某個他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小湖邊遇見了鍾月。

    蘇陽仍記得那一夜本是與往常沒有什麼區別的，他在湖中吃飽喝足後悠閑地浮上水麵看著月亮吹泡泡，卻不想一隻大網撒下來，將他牢牢地困在裏頭，竟是全身動彈不得。

    按理說蘇陽年紀雖小，但修煉成精也已有幾百年，不至於連個破漁網都掙脫不來，但那網子卻不是普通什物，它之所以能捉住蘇陽便是因為有人在那上麵施了法術，而那施法術者道行自然是不比他淺的，焦急之中蘇陽感到那網不斷收緊，等到身子終於能感覺到些力氣了他便不斷地來回遊動衝撞那漁網做著最後的掙紮，可最終顯然都無濟於事。

    蘇陽欲哭無淚，想著自己居然歹勢到不過是悶得慌上來喘口氣都能剛剛好被法力比他高的人給逮去做下酒菜。

    他正無比懊惱著今晚實在不應該出來，隻聽見不斷收緊的網的那一端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他抬頭透過水波看向岸邊，隻看到一抹隱隱綽綽的纖柔，那女子說的話一開始他聽得並不真切，等到後來越來越近他才聽到那女子這樣說——

    “魚仙啊魚仙，你莫怪我，原本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都是不敢來捉你的，但我丈夫命在旦夕，神醫說隻有吃了這榕城的鯉魚才能活命，我不得已隻好出此下策，隻求你藥到病除能救我相公一命，若是你往生有靈，要怪罪便來怪罪我罷。”

    或許看到這裏，那女子說的話不免有些令人糊塗了，可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在榕城中，鯉魚是受人愛護的三寶之一。榕城及五鎮的居民自有榕城起便不傷榕樹，不食鯉魚的風俗，倘若有人膽敢這樣做了，那便是等同於殺人的死罪。

    那女子分明知道這樣做是犯了大罪的，可她為了救丈夫一命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等到那女子說完這話，那困住蘇陽的漁網也隨之露出了水麵，隻見月光之下一個紫衣少婦臨水而立，她麵容姣好，頭上綰著已婚女子常見的圓錐髻，雙目紅腫，一張臉梨花帶雨，顯然在來時已哭過許久了。

    蘇陽見那少婦麵容憔悴，又說得如此淒慘可憐，心中一陣唏噓，也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可……可他是鯉魚精啊鯉魚精！您要的不是“魚仙”嗎夫人！？

    蘇陽在網內劇烈地擺動腰身掙紮，試圖將網從那女子手中掙脫，他便能看準空隙趁機逃走。可他掙紮得越是激烈，那婦人便紮得越緊，幾番折騰下來蘇陽不僅沒成功，還把自己弄得個筋疲力盡。

    蘇陽一邊張口呼呼地喘著粗氣，一邊在心裏淚如雨下，想他差些火候就能化作人形去遊曆人間，不想今日就要命絕於此被人當做下口肉食。

    蘇陽那時真的已經絕望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少婦不斷把網提得比原來更高一點卻毫無半點方法逃脫，正在他疲倦地闔上雙目之際，隻聽得一陣悅耳的男聲自不遠處傳來，那聲音如夢似幻，勾得他又好奇又有些不甘心地再度睜開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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