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07 更新時間：15-04-28 23:33
大抵上來說，武林門派後山總是很神奇的地方，藏滿了秘密，可是元劍宗的後山光禿禿的，幾株伶仃的樹，一片枯黃的草再加上白的泛藍的天，讓沉默更加沉默。袁木自從那一天，就喜歡對著這片天發呆，都說死掉的人會在天上看著在世的親人，那麼爹娘他們看著我的時候會不會怨恨我呢。
時間在不經意間總是過得很快，袁木想快些長大好去報仇，但又不知道報完仇之後該怎麼辦，每次韓閔看著他眼裏的憂慮他看的很清楚，他很努力的學習武功、學習劍法、學習一切有用的沒用的，不想有一刻的停歇。
十年到底有多少天呢，以前他覺得應該是很久很久的吧，久到他已經記不得這些事了。可是十年過去了，他卻能清楚記起當時的感覺以及這三千六百五十天的每一天是怎麼在痛苦和折磨中度過的。
好想告訴爹娘，他現在吃飯已經不會摔碎碗了，粉桃如果知道的話應該也會高興的吧，記得四歲那年粉桃扶了快要摔倒的他一下，就掉進滿是青萍的池塘，毀掉了一件新新的夏裝，讓他愧疚了好久。再也不敢和其他人接觸，本以為大家能一直這樣，他覺得也沒關係，可是這麼努力，爹娘和那麼多的人還是因為他死掉了。
“今天的雲是什麼形狀呢？”韓閔遠遠就看到袁木躺在地上偷懶，每次責罰他，他就會說他在看雲的形狀，可是，那天上哪裏來的雲，淨是白茫茫的一片而已。
“閔閔你來了，你看那不就是蒼龍與鳳凰的形狀麼，你還是不相信我能看到是吧，算了，今天有什麼好吃的？”袁木早就聽到韓閔的腳步聲，他每次都會在這個時候休息一會，韓閔就會帶些東西給他，大多是一些吃的東西。
在這元劍宗上弟子們都要吃一樣的食物，韓閔卻從以前就經常下山給他帶一些山下的東西，大概是怕他餓著，十年了，都成了改不了的習慣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看著那一片白茫茫的天空總覺得有隱隱約約的影子在閃現，有時候是龍，有時候是鳳凰，還有時候是一些馬的形狀，但總是看不真切，像是鬼市一般，卻不知哪裏有這樣的景象映成了鬼市。
韓閔掏出一包油紙包著的燒雞，他早已經不愛吃這些東西，可袁木確實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半大小子，吃空老子。最然韓閔不是他老子，也被吃的怕了，幸虧袁木這幾年武功精進，早就超過了張維景，就算是莫雲也不相上下。
這本是讓其他弟子都無比羨慕的天資，可是韓閔知道這些東西其實一點也不重要，隻是袁木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他和滿身黴運。
記得袁木剛拜他為師那幾年，還時常有人來和袁木說幾句話，可是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大大小小的遭了秧，再加上袁木掃把星的事跡在門派裏傳播開來，漸漸地大家就和袁木疏遠了，他自己也知道又是被嫌棄了，就主動搬到了離後山最近的小屋。
“你真的不吃嗎，每次都讓我一個人吃，以前就被你天天撐著，也不見你吃一口。閔閔，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妖怪，為什麼這麼多年我都長大了你還是這個樣子，和我剛見你的時候沒有一點變化，會不會等我老了，你還是這麼好看？”嘴裏塞滿雞肉，袁木知道每次說這個韓閔都會生氣，這麼多年了，其實也不是那麼好奇了，可是就是忍不住想問。
“你真的那麼想知道，袁木，我問你，如果讓你一個人一直活著，你願意嗎？”韓閔這次沒有用生氣來回避這個問題，他知道這個事實他永遠也回避不了，可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告訴袁木。
元劍宗之所以聞名武林無人爭鋒，就是因為純元劍法，相傳純元劍配以純元劍法，能使人功力大增天下無敵，並且一直保持年輕，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純元劍和純元劍法隻有元劍宗掌門人才有資格聯係和傳承，這個傳說袁木早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可是他從來沒有相信過。且不說他從來沒有見過什麼純元劍，而且韓閔不僅是容貌一直年輕，根本就像停留在二十歲一樣。
“是啊，閔閔，我想知道，況且我不就是一個人麼，一直以來。”幾下就解決了一隻燒雞，正在擦手的袁木漫不經心的笑著說道。
“你這小子，我這麼多年養你都喂狗了，恩？”用力揉了揉少年的頭，頭發很軟，都說頭發軟的人脾氣好，看來都是騙人的，袁木的脾氣別人不知道，可他這幾年卻看在眼裏。
“你當然不算啦，你是老妖怪嘛。”吃飽就繼續躺著看天，袁木的心思卻早已經跑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那你大師兄呢，他要是聽你這麼說可是要傷心了，從小除了我就是他對你最好了，每次都來讓我勸勸你別那麼拚命。當年的事，他隻能救你一個人，你也是明白的。”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好是壞，自己的大弟子對袁木的執念太深，而袁木卻越來越和莫雲疏遠，也許跟十年前袁家被滅門一事有關。畢竟，當年的莫雲也隻是個少年罷了，能在那種情況下救出袁木已經是萬幸了。
許是被陽光詞的眼睛疼，袁木用手擋住了眼睛“閔閔，我知道，我從來沒有怪過誰，罪魁禍首就是我自己啊。我就是害怕莫雲也被我害死了，我真的害怕啊，閔閔，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我周圍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想一了百了，都沒有那個決心，嗬嗬。”
一把拉開袁木擋在眼睛上的手，仔細檢查他的眼睛，果然已經紅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就是他們的忌日了，我們下山之前，你準備一下吧。”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十年煎熬著三人，誰也沒有好好過過一天。
“恩，閔閔你還記得我娘和我爹長什麼樣麼，我這幾天老是夢到以前的日子，可是每一個人的臉都想不起來，怎麼辦，以後我要是死了到了黃泉都不認識他們了。”袁木蜷著身子，抱緊自己，一個人喃喃自語，已經走開的韓閔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山上的雨總是說來就來，才感覺到有一滴水掉在臉上，待到站起身，就是一陣電閃雷鳴，下期瓢潑大雨。一把傘默默在身後撐起，袁木沒有回頭，徑直向前走去，那傘也跟著向前走。到了小屋門口，袁木隻身進去，合衣倒在木床上。有人輕輕脫去他淋濕的長衫，點起屋內的火盆，又給他擦了臉，蓋上了被子。這些動作全都輕的沒有一點聲音，好像怕驚醒床上的人。等門合上，袁木就掀起身上的被子，打開窗戶讓夾雜著雨絲的山風吹進來，冷冷的直打了個冷戰。
那人的身影慢慢走遠，沒有撐傘，傘留在了桌子上。袁木的手指輕輕拂過傘柄，他知道莫雲一直都在，就連他和韓閔說話的時候都沒有離開。這幾年，莫雲每天都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直到他睡著。兩個人卻沒有說過一句話，明天他就要走了，下山去給袁家人報仇，今天他還是不會跟自己說話嗎。
袁木有些失望，他知道莫雲也在等他開口，可是他多麼希望莫雲能像以前一樣，兩人終究是回不去了。隻好再次睡到床上，天已經黑了，可他還是翻來覆去的卻睡不著。外麵突然一聲炸雷，門也吱呀的響了一下。
“誰？莫雲，是你嗎？”袁木心裏突然就亮了起來，莫雲再回來是要說什麼嗎。
一點聲音都沒有，門口佇立著一個黑影，不進來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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