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9 更新時間：15-06-30 00:26
像所有的童話故事一樣，希年在外婆家呆了半年，每天都會陪著孤獨的老人等候在渡口，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希年從來沒有注意過外婆，過去整日粘著媽媽爸爸還有一群可愛的夥伴，就算媽媽提出帶自己去看看外婆，希年也是連連搖頭，用那漂亮如星辰的眼眸可憐兮兮望著媽媽，仿佛下一刻，蓄意已久的淚珠就會傾瀉，記憶裏外婆是一個不苟言笑，凡事親力親為，話語極少的老人，希年依稀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還是非常害怕外婆的，隻要看到外婆看著自己，希年就會不自覺緊張，伸出手悄悄拉媽媽的衣角，記得有一次媽媽不在身邊，希年被老人注視得近乎哭了，不得已隻有衝外婆咧嘴一笑，誰知老人突然一把拉過希年，攬入懷抱，痛哭流涕，嘴裏一個勁叨念些什麼，希年沒注意，老人的力氣很大，希年隻覺得自己被勒得很難受，感受著胸腔呼吸不了的痛處，臉上也是火燒雲般滾燙，後來媽媽每次回去外婆家，自己都借口陪爸爸不然就是習慣在家了，有一段時間，老人被媽媽接了過來，希年也隻是禮貌而又疏遠，老人在的時間，家裏任何時間都是幹淨明亮，希年總是故意把家裏翻亂，拖出很久的玩具畫冊，總之希年走到哪裏，哪裏都一團糟，希年是這樣想的，這些事情自己都受不了，外婆這麼愛幹淨整潔，一定會馬上離開，誰知道，老人一改嚴肅的樣子，樂嗬嗬忙前忙後，時不時問希年，這是什麼時候畫的，這是怎麼來的，這是希年小的時候在漁村照的……臉上有著希年不曾看到過的星光，希年每天都會想各種辦法把爸爸媽媽支出去，自己又會苦惱怎麼擺殘局，這天媽媽上課忘記帶備課錄，回家剛好看到亂糟糟的家況，看到一旁看著動漫的自己，看到外婆匍匐在地上擦著五彩斑斕的地板畫，整理東倒西歪到處亂丟的紙屑、漫畫冊、紙飛機、積木、跳棋彈珠、拖鞋、畫筆、零食……這是希年第一次聽媽媽哭，她站在玄關處一隻腳還未換上拖鞋，抬起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客廳的老人忙碌的身影，倉促丟到鞋子，就這樣赤腳奔來，臉上帶著晶瑩剔透的淚珠，緊蹙的雙眉，喚著媽、媽，一聲一身，不顧老人願不願意，一把抱住身上髒兮兮的老人，就像一個無助迷茫的孩子，精致的妝容早就花了，可是遠遠站在櫥窗後的希年並不覺得媽媽醜，他隻覺得自己被拋棄，覺得有外婆在的地方，媽媽爸爸根本看不到自己，這一刻希年感覺血液逆行，全身冰冷。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希年很不喜歡，小小的身子走過來，站在媽媽外婆身後，還是一樣的俏皮可愛的聲音“媽媽，你回來了，都不抱抱我……”以往天天都會一把把兒子抱人懷抱，親了又親，可是當進門看的那一幕，懷裏老人被汗水渲染的衣襟，自己不在，希年都是這樣對待外婆的，天天感受著胸腔囤積的怒火燃燒的異常轟烈，自己和紀梵從來不曾動過兒子一根手指，希年自小懂事乖巧，而而此刻那個乖巧的仔去哪裏了？要不是母親還在，要不是良好的教養，天天真希望像八婆一樣狠狠教育自己的兒子一番，不都說棍棒下出孝子嗎？老人輕不可微咳嗽了一聲，天天這才收回思緒，打量著兒子，還沒有說一句話，就被洞察一切的母親阻止了，老人鬆開環抱女兒的手，看著天天，又看著不遠處捏緊拳頭的希年，這才開口，蒼老蘊含力量的聲音“天天，媽媽看到你家庭和睦，希年聰明好學，看到你過得好，媽媽很開心，現在唯一念掛的是你的弟弟希越，希年很像希越，一樣聰慧好動，要是希越在，現在也……也不知道……”老人彎腰拾起地上一張照片，那是希年四歲半在漁村海邊被外公外婆還有爸爸媽媽擁著照的，本來是有兩張的，可是後來外公去世了，外婆怕外公寂寞就把那一張埋在了墓地，這段時間每天都可以看到希年小時候的照片，可以看到他快樂無憂的童年，老人仿佛看到希越沒有走失的時候，淚水啪啪落在照片上，天天看著母親這樣，哪還有責罵兒子的心，一個勁安撫陷入回憶的老人，要說那時候的事情天天還真不怎麼記得，不過那個唯一的弟弟，自己卻記憶深刻，並不是因為老人們時常念叨，那時候母親生的是一對雙胞胎，難產，差點一屍兩命，要不是爺爺遠遊碰巧回來，帶著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回來，順手救下了母親和兩個弟弟，自己也許就會。。。。天天還記得爸爸顫抖著抱過小的孩子，忍痛遞給爺爺的好友，因為爺爺和那個道人達成共識，那老人沒有後人，自己命硬不得不出家，自小修行已有百餘來年，近年算到自己會意外救下兩個孿生兄弟，小的那個命相極為複雜，有雲霧遮擋，不適合留在俗世，就由他帶走，收為弟子，日後兄弟二人自會相見，緣分難料啊。就這樣在爺爺和道人興高采烈離去了，爸爸看著懷裏的大兒子，床上昏睡的母親，有些無奈又有些高興，母親躺了三天才悠悠轉醒，爸爸早就下了指示，絕對不提爺爺和那個老人還有小弟弟，年紀小卻非常崇拜父親的天天一口答應，直到家庭劇變，遷家移居父親離世這麼些年，自己早不是無知的孩童，早明白父親當時的意思，也沒有透露一句，也許希越真的見到弟弟也說不定。。。。晚上紀梵天天拉著希年給他說了外婆舅舅的事還講了爸爸沒有媽媽是爺爺一手帶大的事，說了很多很多話，希年看著爸爸媽媽懵懂點點頭，心裏的石頭算是落地了，希年還答應媽媽以後常陪媽媽回家看看外婆，自那天起，希年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每天都是圍著外婆前外婆後轉悠，什麼都跟外婆分享，看的天天和紀梵都嫉妒不已，小家夥一臉得意，對爸爸媽媽幽怨的目光視而不見，反而更加殷勤和外婆成了搭檔，外婆做什麼，他也幫忙做，他畫畫練字讀書的時候，外婆就在一旁靜靜看著，家庭猜謎，常常是希年和外婆贏，留下唏噓不已的天天紀梵麵麵相覷，好的時候結束得很快，外婆的小診所有事需要外婆處理，外婆和希年念念不舍告別，希年拿出自己所有的照片一股腦全部要外婆帶著，想自己和舅舅的時候看，祖孫兩個人依偎著痛哭，看的天天紀梵紛紛別看眼睛。。。。後來自己參加各種補習班，外婆漸漸淡出視野，媽媽工作繁忙也一直沒能回去，就是每周的電話粥和固定的快遞郵寄。直到車禍事件，媽媽躺在病床上的事情自己和爸爸都瞞著老人，老人也沒有追問，爸爸隻說媽媽需要靜養，身體好了一定回去陪老人，我眼睛出了事，外婆每天都要分很多時間照看我，眼睛能看見後，希年第一個想看見的人不是媽媽爸爸，而是麵前這位一直精神上、身體上、情緒上給自己無限關懷的外婆，是眼前這位風足殘年的老人，看著外婆花白的絲發，布滿褶子的麵頰，佝僂的背，看向自己時，帶笑的嘴角，和記憶裏任何一次不同，這次，希年有的隻是感動和心疼，希年輕聲喚著“外婆，伸手緊緊牽住外婆日益年邁的幹枯大手，一起站在渡口張望，希年多麼希望外婆能夠等到舅舅，這樣外婆就不會這麼辛苦了，老人年紀越來越大，哪裏受得住啊。希年這些天一直勸說外婆同自己回家，可是根本沒有用，老人似乎知道年歲越來越大，怕等不來，現在每天都會來渡口三四次，誰勸說都沒有用，聽著往來的叔叔阿姨一口一個希越他媽媽又在等希越啊，希年隻覺得自己太小，不能幫上任何忙，看著老人熱情的招呼漁村的長輩孩童，外婆每天下午過來都會用推車帶綠豆海帶甜水，海邊尤其是渡口格外熱，請搬運的叔叔過路口渴的人消熱解暑順便打聽希越的消息，盡管事情過去很久，老人一刻也不願停歇，她常常對希年說等希越回來，看著希年這麼大的外甥一定很高興！爸爸晚上打來電話，說媽媽醒了，想見自己，希年高興得告訴外婆，自己得回家了，以後每年都會回來陪外婆一起等舅舅，祖孫兩個人在一個被窩講話，聊了很多。隔天，外婆送希年去坐車，給希年塞了很多特產，一如幾年前，希年也做過同樣的事，不過這一次誰都沒有哭，祖孫兩個人揮手告別，麵頰帶笑，看著扶著外婆的紅姨，希年趴在車窗口對阿姨大聲喊道“紅姨，謝謝你幫我們照顧外婆”紅姨是診所以前一對年輕夫妻的棄兒，被外婆一直收養照顧，這些年要不是有紅姨，媽媽和爸爸也不會任由著外婆一個人，紅姨是北京醫大畢業，自願呆在這個小小的漁村，她在這裏結婚生子，一直陪著外婆。。。。揮手告別外婆紅姨，隨著汽車越駛越遠，希年再也忍不住，嘩啦啦的眼淚像成熟的豆子一樣紛紛落下，漂亮的孩子本來就招人喜歡，希年這麼精致的娃娃，很多人十年也不一定遇得上，大家看希年哭，母愛情節頓時迸發，紛紛遞紙巾勸說的……搞得希年隻得忍著淚，一個勁道謝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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