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重開日

正文  日及(一)

章節字數：971  更新時間：15-04-08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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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碧山的瓊霄花要開了。

    這個消息鬧得整個天界沸沸揚揚。仙女們找出了壓箱底的華裳，細細拂去了積年的塵埃，從近來不再愛煉丹的太白那討來脂粉，對著鏡子又是一陣長籲短歎。誰知今次的瓊霄花開得那麼早，如今才來準備豈不是太遲了？

    浮碧山孤懸海外，離昆侖有萬裏之遙，可是對仙家而言不過是半日飛行。

    瓊霄花三百年一開，一開隻一朵，可是仙家眼中三百年不過是彈指一瞬間。

    仙界有不少飛升而來的凡人。飛升之前，一個個都心心念念著仙界的洞天福地，亭台樓閣，豔羨著仙人的長生不死，仙壽永昌。可真脫了那凡俗之身，身上披一件綾羅道袍，腳下踩著五彩祥雲，卻偶爾開始懷念起凡世的日子。

    所以有人在小洞天裏開起了賭場，黃白之物這些仙家從來不缺，賭得再大也不過圖個樂子。有人偷了太白的仙丹私下售賣，被揭穿了也不惱，笑嘻嘻地雙手奉上換來的道法秘籍。也有人不甘寂寞，在月寒之夜輕輕叩響某個仙子的大門，迎來一盞燭火或者一聲冷斥。

    不做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這是凡間的一句話，常被膏粱子弟用作荒淫度日的借口，可卻是仙界的真實寫照。

    仙人並不是如同凡人想象的那樣不食人間煙火。如果他們表現得對此不敢興趣，那也不過因為，世間的吃喝玩樂，他們早已試過了，厭倦了。

    文貞皇後生前最愛的金步搖？前朝狂士用來濾酒的頭巾？太宗皇帝死前一晚親手種下的芙蓉？連天河邊新來的小道童也會笑著說，這些有什麼稀奇的，我變一個給你看看？

    可是瓊霄花是不同的。

    因為它和感情有關，和永遠有關。

    仙人的生命是永恒的，可是感情並不是。他們可以盡情飲酒，狂歌作樂，卻不能挽留自己如同天河水一般逝去的情感。再濃烈的曾經，也在時間中褪色，成為經年縈繞在天宮旁的一縷白雲。

    說他們古井無波，是不錯的。

    不是因為平靜，隻是因為井水早已枯涸。

    不是因為無欲無求才成仙，是成仙後終於變得無欲無求。平日裏那些熱鬧，幾分真幾分假，隻怕當事人也分不清。

    有人真的成了孤隱，悄悄搬去海外仙山，再也不問天宮中事，一睜眼就是千年。有人墮入魔道，被送上斬仙台，狂狷的笑聲在仙界回蕩了三日。

    自然也有人留了一絲念想，在這無涯的歲月，無盡的冷寂中，去尋找一點切實的溫暖，像在冬天大雪的日子，燒起一個手爐，看著炭火星星點點地燃著。

    這些人，想要瓊霄花。

    隻要將那瓊霄花的花瓣細細碾碎，花汁入酒，共飲的兩人便不會忘記對方，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相愛著。

    見過太多離合的仙人，才更知道這有多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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