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69 更新時間：16-12-20 23:38
隨手撥開那有些煩人的樹藤，雲莫邪小心翼翼地攀過那半人高的粗大樹根，四處張望尋找著什麼。眼見著那抹紅色的身影就坐落在前方不遠處的溪水邊休憩，雲莫邪便禁不住欣喜的趕緊跑了過去——
“小丫頭，不去陪著你的好朋友卻來找我，真的好嗎？”悠然的話語自小魚嘴邊逸出，也不回頭，隻是自顧自的以那纖長的玉指逗弄著那些環繞著他飛舞的蝶兒，看起來心情很是愉悅。見此，雲莫邪心中的情緒更為複雜了，眼神也不自覺的暗沉下來……難不成，小魚對於他們村子、以及小諾家中的不幸，真的、就這般無動於衷嗎？說到底，還是她太不了解小魚的為人秉性就頭腦發熱的認為他會幫助她們，從而一再勸小諾來尋助……
果然，小諾一直說她天真說她傻還真是一點都沒錯啊~
“你來這裏是想要找我問話的吧。”等不到雲莫邪開口的小魚也不在意，自顧自語的道出了雲莫邪來此的用意，語氣仍是那般的輕鬆，聽不出有什麼情緒隱藏在話語裏，卻也不會令人生厭。
偷偷地做了個深呼吸的舉動，雲莫邪閉上眼讓自己的心態盡量歸於平靜，才再度睜開那雙流光溢彩的明眸，認真地點頭道：“是的，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為什麼要對小諾說那麼過分的話？明明……”
“明明如何呢？”小魚偏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反問，平靜的眸似是也帶上了些雲莫邪看不懂的笑意，還是一如初見時的那天，不管和他靠得多近，也無法讀懂他的心思和想法——
雲莫邪低下頭，斟酌著用詞說：“雖然和小魚姐姐你認識不久，相處時間也不長，可以說是一點都不了解你，但從直覺上來說，我又覺得小魚姐姐不是壞人，是可以信賴的那種存在，所以……才會說讓小諾來找你求助的那種天真的話呢……”最重要的是，心中那種很莫名、但卻無法去忽視的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無形中，讓她下意識的就想去相信他，她有想過，或許、那便是所謂的緣分吧……
小魚隻是安靜地看著她，臉上笑意不減反增，卻也隻是看著並不說話，直到，盯著那丫頭看的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尷尬後才斂下了目光，毫無理由的，就忽然愉悅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小丫頭，你挺有趣的嘛~要不要過來坐坐？”說著還象征性的拍拍坐下的岩石，那岩石很大，坐兩個人確實是沒什麼問題。
雲莫邪低頭思慮了一會，才遲疑的走過去，卻沒照小魚說的那般坐上去，而是就站在岩石旁，絞著衣擺小心地說：“我……站著就好……”
“害怕我？”
“不……不是！”麵對小魚玩味的目光，雲莫邪趕緊否定地搖頭，而後又低頭唯唯諾諾地說，“隻是……那個、、我……我還是站著吧、、”
“哈哈哈~”小魚再次發出一聲爽朗的笑意，笑的雲莫邪有些難以理解的困惑，問，“這個……很好笑嗎？”見小魚老實地點頭，雲莫邪便頹敗的把頭低的更低了，悶悶的低聲道，“果然我很傻吧……”
“的確~”小魚一句肯定的打擊下，雲莫邪更頹敗的把頭再低下幾分，低的鼻尖都快碰到自己的衣襟了……
“的確很傻，不過很讓人喜歡~”小魚繼續說道，看到小丫頭抬起亮亮的眼睛看向自己時，又忍不住一陣失笑，想了想後才繼續開口道，“你不是奇怪我為什麼要對那丫頭說那些傷人的話語嗎？”
雲莫邪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並沒開口說什麼，而是在等著小魚接下去的話。
“很簡單呀，就是要讓她恨我~”輕鬆的話語，愉悅的笑意，卻聽的雲莫邪一番震愕，失聲大叫道，“為什麼！！這樣有什麼好！？”而後才發覺自己失態的趕緊捂住嘴巴，目光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小魚。
但就好像早已料到雲莫邪會有這樣的反應那般，小魚並不意外，更沒在意，隻是臉上的笑似乎收斂了一些，多了些雲莫邪看不懂的沉寂，目光卻仍是那般平靜無波，隻是卻多了一抹溫潤的柔和：“經曆過那般事情後，或許她會因為顧及到你的感受，而不會表露出太多的感傷之情，但藏在心中的痛苦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隨時間而淡去的，反之，若是壓抑過度還可能會產生無止無盡的黑暗和絕望——”
看到雲莫邪臉上神色的變幻，小魚也隻是恍然一笑，繼續說道：“黑暗會加深人的仇恨和欲望，最會見縫插針，所以，她需要一個合適的宣泄點，她需要一個方向和目標去寄托她的這份仇恨、去承受她所有的憤怒和不甘，而無疑，我的存在便是那最好的目標了，不是嗎。”
“呃……”雲莫邪目光閃動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問題，小魚見了也隻當她是一時難以接受，繼續說道，“哥哥或許還可能活著的機會給了她一線希望，隻要讓她為了這份希望去努力、去追尋，她便不會感到太過絕望，而我這個被她仇恨的目標，或許也能起到一些激勵的作用吧！”
“一樣……”雲莫邪忽然喃喃開口吐出的這兩個字讓小魚微愣，忍不住問道，“什麼一樣？”
“你和小諾說的話、幾乎一樣……”
“哦？她也說過同樣的話？”小魚感興趣的揚起笑臉。
“嗯，是的，和你說的幾乎一樣。”想起來時的路上，小諾和她說的那一番發自於內心的話語，那般無助和迷茫——而當時小諾說的，真的，和小魚此刻所說的，並無二異——
看著雲莫邪肯定的點頭，小魚興味更濃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頜：“看來這小丫頭挺聰明的呢，至少不用擔心她會去尋死覓活了~”
“誒？！”雲莫邪驚疑地眨眨眼，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咦，眼中卻無法掩飾的布滿擔憂之色！小魚也隻是笑笑，便也學著她眨了眨眼，說，“開玩笑的呢，那小丫頭很堅強啊~所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她了~”
“呃……”雲莫邪倒是沉吟下來了，恬美的臉上輕扯起欣然的笑，“是啊，我怎麼忘了呢？小諾一向很堅強的啊……”
小魚見此也就沒再多說什麼，而是繼續去逗弄那些圍繞著他飛舞的蝶兒了……
……
叮咚——
空闊的溶洞令水滴落下的叮泠之音清晰回蕩，由於長年積水的洞窟很是濕潤，一路走來都是走在淺水窪地帶。看著洞窟石筍叢生、鍾乳石亦隨處可見的情形下，可見這洞窟必定存在的曆史很是悠長才會形成這等壯闊美麗的景象！而即墨寧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這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的深山洞窟了，隻因聽說這裏似乎封印了什麼妖怪來著？
能被封印上上千年甚至有可能達萬年之久的妖怪必定非同小可，而向來以除妖為己任的即墨寧自是不能坐視不理。已經封存了千萬年必然早已衰落下來了吧，所以他要趁妖怪還未逃脫之前，定要趁著它還很虛弱的時候將它消滅才行，不然的話若讓它逃了出去那可就事大了。而經過千萬年的封印，即便對方實力再怎麼深不可測，也將被封印削弱了不少吧~
不過真不愧是千萬年形成的溶洞啊！這裏麵還真大，仿佛沒有盡頭一樣，且靈氣十分充足，如果在這裏修煉的話實力一定能夠突飛猛進吧，可惜時間可不允許他這麼悠閑呢。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妖怪為什麼會被封印在雲斷山下呢？封印了那麼久真的還活著嗎？事實上從來這裏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著這兩個問題了，傳說中雲斷山可是連接天與地的仙山，是天之盡頭，但它到底有多高卻是無人知曉？更不知在上古時代它是因何緣故而被截斷了山頭？成了現在遠近聞名的雲斷山，這是被遺落的曆史中最大的隱秘之一，為了探尋這些隱秘，可有不少前輩高人葬送於此啊~~
“好像……就在前麵？”終於看到前方有光亮的情況，即墨寧臉上一喜，便忙跑過去。
當強光盛滿了整個視界那一刻，即墨寧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待雙眼的刺痛感緩和了些，才慢慢睜開眼，卻在看到出現在眼前的景象時，雙眼先是閃過些微的詫異，後凝重的皺緊了雙眉……
這似乎是一個四方密室，很是寬敞，而密室的岩壁也與別處有很大的不同，成暗紫色琉璃般的通透，琉璃內紫光忽閃忽滅，雖然可能是因為歲月太過久遠的關係而變的暗淡，但那無形中帶給他的壓迫感卻不容忽視，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凡物，就不知是何材質形成的了。
小心謹慎地步入這方密室，可以看到在密室中央，刻畫著一座古老繁複的陣法，陣法的紋理很是複雜，晦澀難懂，且他並不擅長陣法之道，自然也是看不甚明白，也就更加不知這到底是什麼陣了，但想必也是極其厲害的法陣吧，因為他能感受到那即便在千萬年的歲月打磨下，仍能讓人感覺到那殘留在陣法上的、令人感到心魂顫栗的可怕能量——但也許正是因為歲月漫長，因而結界處有多處破損，早已看不出當年的原樣了，就不知當年這陣法封印的究竟是何妖物了！
“是從封印中逃脫了嗎？還是……在漫長歲月的封印中，隨時間化為了塵埃消散在這處封印之地中了呢？”即墨寧看著空無一物的陣法中央，以及那破碎淩亂、已然失去所有靈力的四根手臂粗的鐵鏈，低頭撫腮沉吟道，“雖然說很希望是後者啊……”但看這裏的情況以及想到外界一直傳聞的那個巫妖，很大的可能會是前者吧！
不過那個巫妖到底是何許人也？難不成真是上古傳聞中的那個巫妖嗎？不可能吧，那種幾乎消逝了一個衍記的神話存在又怎麼可能還會現身於人世呢？但真是的話……那這個時代估計又將會迎來一次天地大動蕩吧……
思慮的目光仿佛有所感覺的遙望著某個方向，與此同時，還在河邊逗弄著蝶兒的小魚也有感而發地抬頭看向這個方向。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在牽引著他們的目光，在不同的地點卻在同一時間交彙在一起。柳眉輕瞥，總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向著不好的方向發生著改變，可為什麼卻偏偏是那個方向呢？到底是誰，去了那裏？
“小魚，你怎麼了？”看著小魚忽然麵向某個方向一副很苦惱的樣子，雲莫邪便不解的問道，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邊，似乎是他們村子的方向吧，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雲莫邪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許擔憂之色……
“沒什麼。”小魚灑然一笑，臉色瞬間恢複平日裏的淡然無謂，便自岩石上輕盈地落了下來，“想必那傻小子也差不多可以了吧，我們得回去了哦~”說著便當真轉身走去。
“誒？傻小子？誰呀？”雲莫邪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愣了那麼一會，見小魚已經走遠也顧不得心中疑慮，趕緊追了上去，“等等我啊，小魚姐姐——”
那河中的溪水仍在緩緩流淌著，隻是蝶兒已是飛散而去，不在圍繞著原地飛舞……
“看來，你已經冷靜下來了啊~”
熟悉的玩味話語在身後忽然響起，將正處在遊神邊緣的麟汐諾拉了回來，先前的怨憤不安、糾結痛苦的模樣早已不複存在，換來的是那別於任何時候的冷漠，那種死寂般的冷漠更像是對於現實一切的麻木麵對了。
微微側頭冷冷地斜睨向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小魚，雙眉不自覺地擰起，麟汐諾仿似早已對對方完全沒有了任何恨意那般回過身，卻在看到跟在小魚身後跑來的雲莫邪時，目光略微一頓。
如同沒看到她似的，小魚也不停頓，徑自越過她來到某棵樹下，忽然就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樹開口了：“傻小子，你也該醒來了吧。”而後便見他隨手一揚，紅光閃映，隨之是那不甚起眼的土黃光芒爆閃而現，便見那原本空空如也的樹下竟隱隱閃現出一道盤坐的人影來，看的麟汐諾和雲莫邪二女驚奇不已！
平平的草地有了些動靜，似乎有什麼要破土而出的樣子，在二女更加驚異的目光下，有六顆看起來很普通、不起眼的但卻散發著淡淡的土黃色光芒的小石頭從鬆動的土壤下冒了出來，並在土黃光芒的牽引下慢慢懸浮在半空，正好形成一個圓圈將那道人影圈在了圓圈中間——
“這……這是……”看著隨著那越來越盛的土黃色光芒下而越來越清晰的那個人影，二女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漸漸映出那人熟悉的身形和樣貌，最後化為兩聲驚呼從兩人口中同時冒出，“雲穆——”
小魚回頭衝她們俏皮一笑，便一收手，原本懸浮在半空的土黃色小石頭就在紅光的牽引下飛進了小魚寬大的袖口中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小魚姐姐？”雲莫邪終是忍不住發問了，之前就在奇怪小魚突然提起的那個傻小子是誰了，現在看來定是這和他們走散的雲穆了吧，可是雲穆為什麼會在小魚這啊？而且明明就一直坐在這還沒被她們看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隻是個簡單的隱匿法陣罷了，就像之前在山洞中給你們布下來迷惑那幫家夥的陣法那般差不多的障眼法了。”
“陣法？”這次輪到麟汐諾出聲了，還記得剛認識小魚那會，他好像也有說過他比較擅長這什麼陣法的吧，到底這陣法是什麼東西？竟這般神奇！
“你有興趣的話我也可以教你呢~”耳邊突然響起的玩味話語驚得麟汐諾本能的就是一個手肘向後掃去，卻被對方輕易捉住。驚怒的目光對上小魚那含笑的眼眸，全然不知對方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的，還有些發癢的耳朵似乎還能感受到那輕噴在耳廊處的溫熱氣息，令她忍不住在想，若真是和這樣的小魚成為敵人，怕是她早已死上不知多少回了吧……
“你要殺我，輕而易舉，但又為何要說那些讓我恨你的話？甚至還揚言說可以教我法術，讓我用從你那學來的本領，殺了你……你就這般……瞧不起我嗎？”
“不是說了嗎？隻是因為……”話說到一半故意停頓了一下，黑亮的眼珠子轉了一轉，便定格在麟汐諾明暗不定的俏臉上，眸光略沉，玩味的笑更加深幾分，“這很有趣呀~不是嗎？”
“……”麟汐諾沉吟的目光緊緊盯著小魚似笑非笑的眼，一眨也不眨的，冷凝的視線仿佛想要穿透小魚那始終平靜淡漠的眼，想看清他心中到底是在想著什麼或是在做著什麼打算？然而不管她多認真去看，看到的也隻是那一片琉璃般清透深邃的黑，黑的就像一個深洞，不管你多努力想去看到洞底藏著的是什麼，也總是無法看到那隱藏在黑暗深處的洞底……
到底真是對方深不可測？還是他壓根什麼都沒想？不然為什麼總是無法從他眼中找到哪怕一絲絲的情緒波動呢？
“小魚，為什麼，我總是看不透你的想法呢？”
“那你，又為什麼想要看透我的想法呢？”
“因為……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腦中，到底、在想著什麼——”
“那即便讓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伺機找到我的空檔，然後，殺了我嗎？”
“……我會跟你學法術，你說的，會教我的，不是嗎？直到有一天我有能力殺了你、為止——”
詭異的弧度悄然浮上嘴角，原本隻是彎成一道淺淡弧度的薄唇漸漸揚起那不曾有過的冷邪和妖冶的笑意，如同個魅惑世人的妖精般，妖而不媚，猶自帶著一股俯瞰天下蒼生的霸氣，魅惑著眾生卻讓人生不出一絲褻瀆之心，隻想跪倒在他腳下仰視膜拜——
那是一種獨特的氣質，深深震撼住了麟汐諾的心魂，在她心中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讓她在這一刻無法生出任何反抗的意誌，由心而生出一種終生無法企及、無法戰勝的強烈的感受——
“小諾！小魚姐姐……”那時，她聽到莫邪著急憂心的呼喊，但卻再也聽不到她後來，都說了些什麼，隻記得，在那一刻，唯一回蕩在她耳邊的，隻有小魚那魔性般妖媚惑人的聲音……
“若想要打敗我，那麼，你就得先把你自己，給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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