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43 更新時間：15-04-22 15:58
留他下來，隻為一時興起，想看那看破紅塵的小和尚如何在這胭脂氣彌漫的後宮自處。
卻不想，平端給自己惹來一身的……
“小和尚，朕……算了罷……”
他在後宮生活甚好，人呆呆傻傻的，反應又慢。本想那些妃嬪應該多少會為難一下這個笨笨的和尚罷，卻不想，妃嬪們個個對他喜歡得緊，看他倒有些妒忌了。還有那幾個無端被送進宮的男寵們。也不知是哪該死的說朕喜歡男寵，於是那些白癡大臣們便紛紛送些花容月貌的男孩進來，剛進來時是活潑亂跳的，不到一月便被那些妃嬪們整的強顏歡笑了。小和尚一進來他們便像遇到知己似的拚命的往他身上擠……你說你個和尚不應四大皆空看見女色便躲麼？不躲便罷了，還一口一個姐姐叫的親熱。朕是要看你在深宮中難以自處不是這般如魚得水！
“小和尚，從今天起你跟在朕身邊服侍朕！”
口氣是極其惡劣的，想法也是惡劣的。當時留下他的借口是說讓他留下來弘揚一下佛法，平息一下後宮紛爭。而如今卻讓他跟個下人似的天天跟在朕的屁股後麵鞍前馬後的，也虧他半句怨言也無。也是！服侍皇上是多大的榮幸，別人還巴不得呢，他還敢有怨言！
“小和尚……給朕寬衣……”
醉眼迷蒙，意識卻是清醒的。反身將他壓在身下，看他一臉驚慌，卻……沒了下文。是舍不得傷害他，其實更怕的是……此次他再也不理會自己。不知從何時起，對他的感情漸漸變了，無端的見不得有人和他走得太近，無端的不願見他與人說笑，無端的見他不在身旁便心煩意亂，無端的……想與他攜手白頭。
“小和尚，坐下來一起吃吧！”
允許他與朕同吃一桌的佳肴，他當真坐下，提筷夾菜，半點不見驚慌，自然得好似自家的飯桌。不過小和尚就是小和尚，一桌子的大魚大肉死活不碰，就夾青菜豆芽和著米飯就吃了。好心給他夾肉，他卻將筷子一放，說了句和尚不能吃葷就起身走了，半點麵子都不給。一同進出吃住，他依舊是那個紅塵之外的小和尚，一舉一動端莊得好似蓮座上的佛，半點紅塵也不染身。朕真的要指著你的鼻子與你說朕喜歡你你才明白朕的心意麼？笨和尚。
“從今天起，不準再剃發了！”
是為難他，更是為難自己，朕不願看你如佛般在紅塵之外，獨留朕一人為情所困。
小和尚一臉迷茫的抬頭看著他，隻有那一瞬小和尚眼中映出的便隻有他一人。隻是，那片刻是心緒浮動便被那笨和尚的一句話打得七零八落。
“我是和尚。”
聲音很決絕，決絕得讓人有絲絕望。朕知你是個和尚，是個跳脫凡塵的和尚，可……朕想把你拉入紅塵……你可知，朕喜歡你啊，笨和尚。
蓄發他是不願的，為了這事他徹底和皇帝鬧翻了。發終是蓄了，但他卻再也沒拿正眼看過皇帝一眼。隻能等到夜深人靜，他也睡熟了，皇帝才敢悄悄的踏入隔間，坐在他床邊靜靜的看他一會，小心翼翼的摸摸他柔軟的新發。指尖往下，觸到的是他的眉，他的眼，還有那不算英挺的小鼻子，最後停在他的薄唇上便舍不得走了。極小心地撫著他的唇，是柔軟的……卻沒有膽量俯下身輕吻他一下。
“笨和尚……朕喜歡你啊！”
隻有在寂靜的深夜中，癡情的皇帝才會在小和尚的床邊輕輕呢喃，說與自己聽，說與夢中的他聽。
“小和尚，不生氣了好不好？朕和你賠不是了……”
堂堂九五之尊隻要有那麼一丁點的空閑就開始圍著小和尚轉，還低聲下氣的求著。路過的妃嬪看到了便搖搖頭，歎歎氣，拐個彎走了——這皇帝還真不爭氣啊！當時怎就瞎了眼看上他呢！
小和尚依舊是一臉無悲無喜的地轉身走開，依舊是半點麵子也不給。直到最後，被煩厭了，大老遠的看見明黃的衣裳便轉身走了。
妃嬪們實在看不下去了，逮住小和尚就開始說教：“你說你一個出家人哪來那麼大的氣啊，都這麼久了，頭發也這麼長了，怎麼你的氣還沒消呢！他可是皇上，堂堂的九五之尊啊，都低聲下氣的來求你了，你還想怎樣啊。”
“回泉清寺。”
那是小和尚的寺廟，也是小和尚的家。
正當妃嬪無言以對時，男寵們擠進嬪妃群中勸道：“惹急了皇上你連寺廟都回不去，依著他點，說不準皇上一開心就讓你回去了呢！”
小和尚認真想了下，點點頭。
男寵本是好心勸告的一句話，卻不知竟事與願違，皇帝和小和尚的關係更僵了。
禦書房內皇帝兢兢業業的批閱著奏折，直覺有人進來，便隨口問道：“何事？”
“我沒有生氣。”
“我想回泉清寺。”
手一抖，畫壞了一紙文書。
盯著那微微暈開的墨跡，皇帝聽見自己說：“你先回去，我批閱完奏折再與你商談。”
聽見門“咿——呀——”關起，皇帝才敢抬頭看他殘餘的一丁點兒背影。
放下筆，隻覺一身的疲憊。
笨和尚，都不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聲音硬邦邦的那裏是沒有生氣的樣子。你就那麼厭惡朕，那麼想從朕身邊逃離麼？
那晚，皇帝沒有回寢宮，說是國事繁忙，其實隻是想逃避而已。
上完早朝，終還是回了趟寢宮，遠遠的便看見那笨和尚披著件單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宮娥說，他作夜等了一晚，今晨才睡下。
皇帝小心翼翼將他抱起，一臉的苦笑。
“就那麼想離開朕麼？”
這事，終是因為皇帝刻意回避而遲遲拖延。
巍峨宮殿，回響著太監那尖細的嗓音。
“泉清寺高僧求見——”
皇帝知道終是會有那麼一天的，自從上次讓他蓄發開始他就一天一封信的往宮外寄，近幾日更是寄得頻繁。
小和尚是孤兒，從小在泉清寺長大，除了那寺還有哪裏能讓他寄。
高僧覲見時便開門見山道：“本寺弟子在貴處叨擾多日，今特來將他帶回。”
皇帝不言，他分明看見被約束在自己身旁的小和尚眼中的喜悅。
沉默許久，皇帝終是歎了口氣道：“大師來得匆忙，何不暫居一宿，明日再啟程也不遲啊。”
皇帝想留人，再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又能如何？
夜深人靜，皇帝悄悄的進了小和尚的寢居，小和尚睡得很熟，是他今晚特意用的迷香導致的。
皇帝很清楚，這一別說不定再也不見也未曾不可能，他想，至少了了他那細微的心願，至少當個念想留在心間。
靠得如此的近，已是鼻尖觸著鼻尖，隻要再往下一點，便能吻上他的唇，但……那一吻最終錯開落在了眉間。
“小和尚，朕都被妃子們笑話，明明是隻虎，卻乖順得跟小貓似的。你怎麼還不明白啊！”
一路回程，他送他至於城門之下，他卻始終沒有認真看過他一眼。
“笨和尚……朕放你一年……一年之後朕若還未心死，這一世便和你苦纏到底！”
回到泉清寺，理去絲絲長發，卻裏不去萬千愁緒。
小和尚日日吃齋念佛，抄寫無數經文，卻總驅不散腦海中那個身影。午夜夢回，驚出一身的冷汗，似是有人在耳邊呢喃“笨和尚……朕喜歡你啊！”那一抹無奈，那一絲的苦澀，真切的仿佛有個人真的坐在他床頭一般。每每驚醒，環顧四周，不再是哪個富麗堂皇的宮殿，是他那家徒四壁的禪房，心下便是鬆了一口氣。
終是不解，便跪在師父麵前，低聲問詢。
方丈盤坐蒲團之上，看著坐下的弟子。心下歎息。
小和尚尚在繈褓之時，便被他撿回了清泉寺，寺外的孩提尚在紅塵中玩鬧時，他便在這清泉寺裏清心寡欲，一年又一年，無欲得越發如蓮座上的佛。再得道的高僧也是看破紅塵，而他從未入過紅塵。雲遊的道友見到他，都誇這孩子有慧根。獨獨方丈，看著這一年年成長的人，越發的憂心。
帶他入宮，不過是為讓他知道些皇家的禮，以便日後接替這方丈之位，卻不料被皇帝一句金口玉言留下。本想，讓他入了這紅塵也好，卻不想，竟是這般境象。
入宮幾日，傳來一封家書，告知一切安好。方丈心下釋然，或許是自己多慮了。短短不過幾月，皇宮裏來的書信卻是一天一封的飛來。
他說皇帝讓他蓄發，他不願，他是和尚。
他說他不喜歡留在皇宮，皇宮是個迫人的地方。
他說師父，我想走。
他說師父，我想回寺。
……
他說師父，帶我離開這裏好麼？
他說師父，徒兒求您了。
看著那略微抖動的字體，方丈不得不進宮，將他帶出。
寫字的手已經抖了，寒冬臘月裏，依舊能寫出一手好字的他是已經撐不住了。
皇帝的用意方丈能猜出幾分，卻不懂，為何要迫他徒兒如此。後宮佳麗三千人怎偏偏對這無欲無求的和尚動了情。
“你去雲遊吧！回來再告訴我是否懂了。”
一年之期已到，皇帝便迫不及待的擺駕清泉寺。一年了，一年來不曾去打擾他，不曾去探聽他的消息，迫自己不去想關於他的一切。隻是當夜深難寐時，起身出去便不自覺的往偏殿走，撫著平整的床鋪，倒在曾有他的被褥上癡癡的笑。
“小和尚，朕真的放不下。”
到了清泉寺，方丈說小和尚出去雲遊了，不知何時能回來。
他便住在了清泉寺。
“朕等你。”
過去幾日，內侍來報：“小和尚回來了。”
不擺儀仗，隻帶了2名貼身的侍衛，就急急的往禪房走去。
心下是忐忑的，是欣喜的。
好想看看他現今的模樣，是否瘦了？是否黑了？是否……還生他的氣？
拐角便進禪房，隻是門未踏入便聽到爽朗的女聲：“方丈你放心！小禿驢有我照看著絕對萬無一失。”
方丈無奈：“阿燕，這稱呼……”
“師父……”
生生的停了腳步，一扇門，轉身可入。卻是那日日思念的聲音讓他邁不出，走不了。
站在門外，望著無垠的天際，聽背後傳來那帶笑卻溫潤的聲音
“師父，你就不要怪阿燕了，她這麼叫習慣了。”
你何時這樣和我說話？
口無遮攔的女俠對著方丈就開始抱怨起那雲遊的是是非非：
“我說方丈，雖說和尚跳脫紅塵之外，可沒見過像小禿驢這樣煙火不沾的啊！人大小姐羞澀，情書一封封的遞著，就差明明白白的講我要嫁給你了。我這般的粗人都懂了，怎他就不懂呢？你說人家姑娘的情義他沒領會便罷，那誰誰家的女兒，也是我這般行走江湖的，都把劍架他脖子上了，把‘不娶我你就別想走。’的話都撂下了，他怎就能心平氣靜的說‘貧僧是出家人。’……”
許是被說羞了，小和尚喚了句：“阿燕~”
“是是是！！！小禿驢也總算知道害臊了！這雲遊也沒白走。”
“阿燕~~”似微怒，似無奈，似撒嬌。
皇帝睜大眼望著無垠的天空，嘴角扯起難看的笑。
我何時能得你一句“阿允”？
方丈終是發話了：
“為師讓你想的事呢？”
“阿燕說，我可能是喜歡他的吧。”
“你自己覺得呢？”
“或許吧，我想還俗，去找他。”
“朕不準！”緊握著拳，目眥欲裂。
驚愕的臉上漸漸浮出溫和的笑。
他望著他，柔聲問：“那你為何來找我？”
皇帝是帶著小和尚進宮的，嬪妃看到許久不見的人心中歡喜，圍上來便是一通問詢。
德妃摸著小和尚光禿禿的腦袋瓜稱讚：“沒有白雲遊啊！比以前還有生氣的不少。”
文妃揪著小和尚的袖口搖啊搖：“小和尚，你還俗吧！我要和你私奔。”
華妃捏著那小臉蛋兒，一臉的迷醉：“真是越看越討人喜歡啊！”
用膳時依舊是一起的。小和尚依舊頂著光溜溜的頭吃著素菜。
皇帝夾了塊魚肉放進小和尚的碗裏，盯著他的臉色看。
小和尚看了看碗裏多出來的肉，猶豫了一下，夾了起來。
那彎起的嘴角還沒來得及上揚，就見那魚肉穩穩的放在了自己的碗裏。
“不是說還俗麼？吃肉也沒關係的。”
“你不是不準麼？”
“我……”
當時就該封了那死丫頭的嘴！！
“常言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皇上的金口玉言猶如聖旨可不能說改就改的啊！”
“那……就不還俗了罷。”
彼時迷醉在他的笑容裏，回過神時才知自己深深的栽進坑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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