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9 更新時間:15-07-20 20:10
藍色的汙穢暗影,是本一望無垠的天空,暗淡了光影的灰塵,從那屠殺中蘇醒的黎明。
賈瑞爾嬤嬤雙手合攏,幾近是呻吟般的低聲祈禱:“我的上帝啊,停止這場沒有仁義,隻剩下死亡的生存空間之戰吧,願孤獨的苦難的靈魂,到您的懷抱裏得以安眠,阿門。。。”
昨夜的雨已經停了,並不寬廣的白色石板大街與那些黃白色的五層公寓樓承載著滿地的屍體,那些斷掉的刀劍,掙紮的劃痕,無不觸目驚心。
卡爾·埃文斯主教在門口收拾了那些麵包渣和蠟燭,龐特爾站在教堂前,用胳膊肘扶著高大的門欄:“真是諷刺的宗教之戰啊!”他回頭望向耶穌的神像,那張開的雙臂與囊括萬物的無私深邃,臂膀好似丘陵,唇齒化作池沼,無垠的原野就從那裏開始延伸綠色的生機,緋紅的黎明刷新色彩從瞳仁所能看得到的地方產生炙熱的光火。
“永恒的主啊,我們的聲音您聽得到嗎?讓這一場一場浩劫有一個結束吧,如果傳令天使不在您身旁,那麼就讓我們用刺目的血與蠟燭來告訴你吧!”
吉普賽人們坐在杉木的長凳上開始祈禱,蠟燭的紫色光焰包圍了耶穌的懷抱,拱形的櫥窗上有崎嶇的裂痕,碧綠的霞光從那上麵滲透,與紫色交織,形成一道道絢爛的彩虹,籠罩在耶穌的裙衣前。
龐特爾感到手臂無力,是浸水的傷口又裂開了嗎?不,是整個世界的傷口裂開了,上帝正在積極彌補啊。
“無法贖還,無法訴說,該怎樣逃離這悲慘的命運?悶熱,腐爛,惡臭,焦躁不安的忐忑,從那天空降下的曙光,主啊,懇求您,我以想要將一切握在手中的決心,想要將一切本屬於人類的東西奪回來的心情,請您降下救贖的曙光,阿門。”
Avemariagrataiplena,
聖母瑪利亞,滿載恩典,
Mariagratiaplena,
你是大地上慈愛的母親,
Ave,avedomiuns,
你為我們受盡苦難,
Domiunstecum,
替我們戴上枷鎖,
Benedictatuinmulierbus,
減輕我們的痛苦,
Avemariamaterdei,
萬福瑪利亞天主之母,
inhoramortisnostrae,
在我們苦難的時候,
Inhoramortis,
啊,懇求你,
Inhoramortismortisnostrae,
懇求你拯救我們,
Amen!
阿門!
龐特爾拿出幾枚先令,去市場上買來一些麵包,他知道,憑這點食物根本挽回不了什麼,要為逝去的,年輕的,年邁的,以及受傷的生命們做點什麼,拿起劍來抗爭?他知道那是抗不過的,自己隻是一名律師,為何不能站在吉普賽人的立場上,為他們的未來打一場官司呢?
傍晚,加萊港口廣場上,死難者的親人來這裏為死者祈求聖光,他們在廣場上點起蠟燭,懷擁十字,銀色的十字風鈴在路燈,在樹枝上叮鈴碰撞,細碎的銀色閃爍耀眼的光芒,帶著他們的寄托前往天堂,告知神,是弱小的靈魂的悲哀宿命,是會如此的懇求恩賜。
龐特爾穿著那身曬幹了的黑色西裝,頭戴一頂格子貝雷帽,他佇立江口,手執一顆銀十字吊墜,放在唇邊,漫天的繁星籠罩著無垠的海,翻滾的金紅色落日與低垂的帆旗,協同晚風灑下銀藍色的風霜,吹亂了旅者疲憊的金發。
“龐特爾,你果然在這裏!”龐特爾聽到一個聲音,趕忙回頭看去,他隨即張開手臂,擁抱摯愛:“我的安布羅希亞!”安布羅希亞在招手之後撲在他的懷中。
海港傳來鳴笛的聲音,石砌的港口一側是藍紫色的林蔭小道,鐵質的羊油燈籠掛在雕刻著薔薇的紫色燈杆上,樹葉致密細碎,蒙著一層氤氳的金綠色霧氣,珍珠顆粒般大小的晚霜像是一顆一顆的閃光瑪瑙,踏著蜿蜒的路麵,龐特爾望向自己身邊背著手邁著貓步的安布羅希亞這一法國姑娘,她穿著一件黑色的狐裘肩衣,外側的黑皮內側是白色的絨,身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袍,一雙黑褐色的雪地長靴,金色的蓬鬆長發像是鬆鼠的尾巴一樣搭在左肩,湛藍色的瞳仁好像兩顆繁星投射出的光芒。
“你要回英國了嗎?龐特爾,我知道這次屠殺對你來說是一種折磨,你看不慣這種暴行,你從小就這樣。”安布羅希亞一邊走著,一邊與龐特爾對話。
“是的,回到英國,安布羅希亞,目前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去做,憑借一個人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況且現在一個英國人或者一個法國人殺死任何一個吉普賽人都不會有人站出來說什麼,我想讓他們獲得人權,但不知道是否能成功,或者這將賠上我父親的榮譽,但無論如何也不能任憑這些屠夫再這樣下去。”龐特爾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被水泡過的傷口還好沒有開裂。
“我相信你,從六歲時,就一直相信!”安布羅希亞停下腳步,轉了個彎,將龐特爾帶到草坡上,這裏可以直接看到不遠處的港口和海天一線。
“為什麼?”龐特爾不解的擺擺手,安布羅希亞按著他的胸膛:“因為這裏始終是炙熱的,不是嗎,我的先生,我支持你的決定,並致以尊重與情誼,你我都意味著那是什麼,無論達官貴人也好,還是那些歧視主義者也好,都將麵對一個新的紀元,先生,六個世紀的陰霾應該結束了,我想我們可以擁抱希望,擁抱愛。。。龐特,你可知道我的胸口快爆炸了嗎?”
能夠穿透陰霾的月光不再清冷,火熱的燒灼質感將他的臉頰與她的嘴唇粘連成同一種溫度的物體,那渾然一體的天海之間回蕩著的風聲像清脆悅耳的風笛,在他眼中卻是始終如一的風景。
“我想,我已經完全的愛上了你,我的騎士,一個正直,剛強的人,憐憫弱小,仁慈而堅定向上帝發誓。”安布羅希亞吸附著他的臉頰,將與溫柔等同的激暢包容他的一切。
龐特爾一隻手抓住她的腰,用胸膛在她的胸口摩擦出火花一般的活力:“哦,公主,我會的,我向上帝起誓我的愛意,你要知道他並不狹隘,所以。。。”安布羅希亞撫摸著他的臉:“我知道,你會博愛於吉普賽人,同情他們,我多麼希望我也是其中一員。。。”龐特爾笑著親吻她的人中及嘴唇:“當然,不分前後,一切平等!”
安布羅希亞起身:“那個,明早有一艘前往澤西的郵輪,如果趕得上的話。。。這是幾個月裏的為數不多的幾艘,等到了雨季,拉芒什就沒有現在這麼平靜了。”龐特爾恍然大悟似的:“多謝,你的訊息對我來說很重要,我這就去買票!”
為人權而戰,哪怕獻上生命,獻上身份,隻有這樣,十字嗬,我所承擔的跟您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那個,能再問一個問題麼?”龐特爾整理一下頭發,在背上包的同時回頭,安布羅希亞點了點頭,龐特爾開口:“那麼,你的籍貫是?”安布羅希亞開口:“巴伐利亞州,柯萊徹堡,我父親是那裏一處工廠的廠主,我姓埃文斯,如您所知,我的二叔就是加萊的主教卡爾·埃文斯。”
龐特爾背上包剛想去買票,安布羅西拉拉住他:“等一等,其實也沒什麼事情,隻是,等戰爭結束了,我們去巴伐利亞雪山滑雪吧,如果戰爭真的結束了,你會在那裏向我求婚嗎?”
龐特爾笑意的回眸,肯定的語氣:“當然可以,我的公主。”隨後,他去港口買了明天早晨的船票,通過拉芒什海峽到達澤西港,他要到那裏去聲援對吉普賽人的人權的運動,卡爾·埃文斯將與他同行。
離別的時刻終於在漫長的黑夜之後破曉而臨,海風輕撫麵容,海鷗喧囂著清晨的旋律,那翻滾的浪花層層崎嶇著通向黎明的道路。
安布羅希亞與龐特爾在港口擁抱,親吻,龐特爾提著箱子,一隻手抱住她的後背:“哦,寶貝,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我會回來找你,等我,一定!”
擁抱更緊之後,龐特爾鬆開手,踏上船梯,扶在扶手上,他緊了緊帽子,向遠處藍色的天空望去:“總有一天我們都將自由,埃文斯,等我,記得我愛你!”他緊了緊十字項鏈,狠心毅然登上船的甲板,向裏麵走去。
船開了,嘟嘟的引擎奏鳴離別的樂章,安布羅希亞穿著一件海藍色的長裙,她走到港口向遠處眺望,揮手,默念他的名字,雙手置於胸口,像珍視這份唯一溫存似的,在胸口上畫著十字:“一定。。。回來!我會等你,英國的律師!”
船上,水手笑著拿龐特爾打趣:“嘿,英國佬,你的女人真是漂亮,我認為你不應該為吉普賽賤民們去做那些事情,那樣做不值得!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可以將小木船借給你,回到加萊,去安撫那個哭泣的美人吧!”
龐特爾搖搖頭,笑著將脖子上麵的銀十字項鏈摘下來,舉到高空:“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認為,吉普賽人雖然被我們視為賤種,但也終究是神之手所造,在神的眼裏,我們永遠都是一條心!”
碧藍織成光輝萬丈的一條一條的弧線,灑滿銀色的十字,為十字的銀光鍍上金片,雲開霧散,又一片陸地即將近在眼前,向海鷗前行的地方大聲呼喚光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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