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往事

第1卷 半翼少年  034.諾言

章節字數：1771  更新時間：15-06-01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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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林的魚竿飄走了，艾倫帝斯果然自己摸索到了釣魚的正確要領，很快一條接一條的收獲，在數量反超蘇林一條之後，他高興地宣布回去做飯。

    在蘭托裏斯肯的最後一夜，飽餐之後，兩人無所事事地窩在露營帳篷裏。

    蘇林倚在床位上懶懶地翻個身，“真不舍得離開。”

    艾倫帝斯靠坐在另一邊，“有沒有去過帝國北方的冰封星係？”他盤算著兩人下次出行的目的地，雖然他能抽出度假時間的情形基本是可遇不可求。

    蘇林搖頭，“我到過的大多都是帝國邊境的低級星球，環境惡劣，充斥著挖空心思賺錢的窮人，”他笑笑，“不會是您想去遊玩的地方。”

    艾倫帝斯也曾查看蘇林的戰翼檔案裏記錄的家庭背景，知道他曾提過的養父是個沒有合法身份的流民，所以事實上，蘇林和他的養父子關係甚至沒有在任何民政機構注冊生效過。他知道蘇林所描述的那些邊境球星是怎樣的景象，也能大致想象蘇林在從軍之前的生活狀態，但他還想知道更多，這個聰慧堅韌的孩子，是在怎樣的奔波辛勞中，一點點長大成年。

    “夜淵究竟是什麼含義？”於是他從他名字的來曆問起。

    不想蘇林因為此問低頭垂眸。

    在靜了好一陣之後，他說，“絕望之夜，罪惡深淵”，他聲音很輕，卻每一個字都刻意咬得清晰，像是由這糟糕的寓意如細韌的金屬絲，不知道第多少次勒過他已經足夠堅強的心。

    艾倫帝斯眯了眯眼睛，現出怒氣，他不能容忍，他的命名竟然帶著這樣的仿佛詛咒的惡意。

    蘇林維持著長睫可以遮住眼神的角度，用似乎事不關己的淡漠語氣進一步解釋，“您猜不到馬西莫是在什麼地方撿到我……生出我的那兩個人究竟是有多恨我，會把我丟棄在深寒星係，罪惡城。”

    艾倫帝斯聽得心驚，倏然握緊了拳。

    深寒星係是什麼地方，是寰宇之中無出其右的混亂區域，惡盜悍匪逃犯的庇護天堂，梟雄雜碎變態的狂歡樂園，罪惡城是什麼地方，是那裏最為臭名昭著的奴隸交易城。三四歲的蘇林，一個背上生有翼痕的玉雪可愛的幼童，會在罪惡城有什麼樣的遭遇？“不會的，”他澀聲說，“沒有父母會故意那麼做的，他們或許在那裏遇到了危險，不得已才留下你自己。”

    “或許吧，”蘇林無所謂地說，“我不在乎他們是為什麼，我隻需要在乎是誰讓我免遭厄運就夠了。”蘇林彎起唇角，露出感激孺慕的淺淺笑意，“馬西莫的確算不上好人，可偏偏是他沒有在那個下著酸雨的深夜把我轉手給奴隸商換成通用幣和毒品，反而花光了僅有的積蓄，變賣了能賣掉的一切，帶我回到泰倫。您知道，在那些烏煙瘴氣的低級星球，我這樣一個孩子會給他惹上多少意料內外的麻煩，非親非故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那麼堅持，拚了命地保護我、養大我。我八歲那年，情急之中第一次激發出翼能，卻是一種似是而非的詭異形態，無論到哪裏去做翼能等級測試，得到結果始終都是E。即使這樣，馬西莫也不曾動過放棄我的念頭。我十二三歲的時候，他和當時混在一起的一群低級傭兵一起弄了艘破舊的運輸船，在耶和塔那一帶的礦星間跑生意。雖然我一直小心翼翼，還是因為一次湊巧被其中有個人看到了背上的翼痕，他以為我是還沒覺醒的準翼，裝作一無所覺的樣子讓我和馬西莫漸漸放鬆警惕，然後和其他兩個人合夥，找機會引開馬西莫，抓我去賣給藍耶和塔的礦主頭目，一個養了一院子小男孩小女孩的變態。我踢傷了他的要害。他發瘋一樣的打我，吼著要弄一套硬合金的籠子和鎖鏈，哪怕我有一天翼能覺醒，也會永遠被他鎖在牢籠裏。靠著半吊子的翼能，我在當天夜裏想辦法逃了出來，然後就看到馬西莫。”蘇林回想起那個混亂的暴力夜晚發生過的一切，居然笑起來，“那家夥綁了滿身的爆炸物，想闖進去救我。結果害我沒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不得不拖著重傷，帶著他這個移動炸藥庫轟轟烈烈的逃跑。”他是這樣跟著馬西莫長大的，哪怕再不堪的險境，但凡度過，就都可以成為他們苦中作樂的笑料。

    他還想說後來的事，垂在身側的那隻手突然一暖一沉，被握進另一隻手裏。

    他轉頭，看著艾倫帝斯牽住他的手移到麵前，垂首，精致如畫的薄唇慢慢印在他的手背上。

    這是一個代表忠貞的吻手禮。蘇林錯愕無措，這個禮節，怎麼可以是艾倫帝斯對他？反過來才對啊。

    而垂首行禮的人，此時於心中默念，立下鄭重的誓言。督奇維利坦，命運曾經虧欠你的一切，今後由我代償。

    莊重的親吻之後，他抬起眼睛凝視蘇林。

    蘇林感覺整個魂魄就此被吸進那片深深如淵的夜的顏色裏。嘴上說著不在乎，其實一直揪心的身世遭遇，便在這一刻真正釋然。夜淵又怎麼樣呢，在他的皈依之地，滿是溫柔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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