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36 更新時間：15-04-30 09:16
第二十三章•珈藍
你就像漂浮在空中的柳絮一樣輕盈，當我伸出手去，卻什麼也抓不到。
——題記
靜靈庭，白道門內。六番隊的眾人正匆忙行進著，雖說有隊長親自出馬已經穩操勝券，可是虛群進攻帶來的破壞不可小覷，他們的職責就是盡量減小這些虛帶來的影響。天色已晚，隻有這片區域是燈火通明，燈盞裏的亮光在幹燥的風中搖曳，映出他們深色的影子。
“你！在這裏做什麼？！”
一手拿著斬魄刀隨時準備待命的隊員看見從南邊不斷接近的人影，發現她身上穿的是真央靈術院的紅白校服時煩躁地怒喝道。
“我……”
“現在我們在處理虛襲的任務，這塊區域是禁止通行的，快點回去！”
“不，我的……”她停下來喘了口氣，接著說，“我的家人就在外麵，很有可能就是虛入侵的地方，可否讓我——”
她的後半句話哽在喉嚨裏吐不出來。該說什麼呢？讓我也參與戰鬥？
別開玩笑了，就憑她的身手去打真虛說不定會給他們添麻煩，何況有虛入侵的時候靜靈庭的門禁嚴格得令人發指，她要拿什麼證明她有實力加入消滅虛的隊伍？
她的聲音像是累了一樣軟下來。
“可否讓我……知道虛入侵的具體位置？”
“唔……”那隊員覺得很麻煩，但還是好心地告訴了她，“潤林安的東北部，潤林河的港口那兒。”
確實是青上居酒屋附近！她這該死的預感居然成真了。
“久南！喂！你跑得也太快了吧！”身後追逐而來的海晴和修兵兩人終於出現，為首的海晴這樣指責道。
她搖搖頭：“季子小姐有危險，我想回去看看。”
“他們不會允許你出去的！”
“沒錯，戰時非戰鬥人員禁止出入四門，你應該知道。”修兵也義正言辭地幫腔。
“可是她有危險！我怎麼能無動於衷？！”
“久南，聽好，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也恨不得立刻從這裏出去救她，但事實就是，你現在不可能出得了白道門！即使你去了，又能做什麼？”
“你說的我都明白，就算都明白，我也……”
“相信他們！相信他們會保護好屍魂界的安全！我們不是一直被這樣教育著長大的嗎？！”
海晴提高了音調，拚命壓著她的肩膀，不讓她因為衝動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
“我……”
“死神存在的意義，不就在於此嗎？！”
這句話就像給她發熱的大腦潑了一瓢冷水。
——是啊，我想成為死神，隻是因為想找出那些被隱藏的過去的真相，可是我卻忘了，死神之所以存在，都是為了維護靈魂的秩序，為了保護他們所在的地方。
“嗯。”
“冷靜點了？”
她點點頭：“不過我還是……想在這裏等等。”
即使是在說這席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也一刻不離靜靈庭高牆外的天空，仿佛這樣，就可以把自己的心情傳達到外麵一樣。
“我知道了。那就陪你一直等到虛襲事件結束為止吧。檜佐木呢？”
“我也是。”
這兩個人倒是很快地做出了決定。修兵作為沉默寡言的人從頭到尾沒說過幾句話，但是從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他和海晴同樣的心態。
她有點驚訝：“你們……”
“沒關係啦，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海晴對她咧開嘴笑了笑，這笑容有點駭人，但她還是感受到了安慰。
“嗯。”
然而同一時刻，西流魂街的虛襲現場卻是一片混亂。
隨著白哉手中的千本櫻綻開光華，成千上萬的刀刃從各個方向以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攻向地麵上的虛，一隻接著一隻，他先是阻礙了這群虛逃離的方向，然後再用瞬步逐漸拉近距離，揮手用千本櫻貫穿它們的身體。
虛的慘叫和未來得及避難的流魂街居民的驚叫雜糅在一起，格外刺耳。
“許久未經實戰，身手生疏了嗎……”
他不滿意於自己的戰鬥，微微顰眉。
“大家快點離開這裏！”
周圍維護秩序的隊員們很辛苦地穿梭於千本櫻的攻擊範圍之間，把被虛摧毀的房屋下的人們救出來，再給這附近布上結界防止損害進一步擴大。
隻是耽擱一會兒的功夫，虛就已經造成了如此重大的破壞，終究有他的責任在內。
他加快速度解決了所有的虛，消滅最後一隻的瞬間，原本差點被它攻擊的孩子撿回一條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神裏盡是驚愕。
“啊……死……神大人……”
“這裏也有人活著。”白哉卻看也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扭頭交代一旁負責救治的隊員。
“是！”
四番隊的臨時小隊連忙跑著過來替這孩子包紮傷口，他隻是愣了一下，就哭著拉住救治隊員的手臂：“我沒事，大哥哥！求求你先救她，她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
隊員順著他的身後望去，這棟建築的柱子塌了下來，廢墟裏似乎還有人被埋著，隻有一隻手露出木板的表麵，也許是為了救這個孩子而沒來得及從即將倒塌的屋子裏逃出來。
“真慘……”
“怎麼回事？”
“嗯，有人被埋在裏邊了，先把這些木頭搬開，準備實施急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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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漫長得近乎凝固。她時不時地抬起眸子確認外界的狀況，守在門邊的隊員大叔則時不時地瞄她一眼，看起來好像有點在意她的表現。
“啊，久南！你看！”
正當長久的壓抑越來越濃時，海晴的叫聲讓她反射性地站起來。
白道門打開了，外麵有一群人正在進來。
“歡迎回來，朽木隊長！情況如何？”隊員們也立即有了精神，紛紛湊過去列隊站好表示尊敬。
白哉的臉色並不算好，在隊員們的印象裏他鮮少露出如此有感情的一麵，哪怕這感情是極度糟糕的那一種。他看上去有點疲憊，但是更多的是類似於冰冷的僵硬。
“虛已經消滅了。後續工作叫大久保來指揮。”
“是！我馬上去轉達！”
“那個——”
喬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腳，快步來到他跟前，隊員們都一副驚恐的表情，生怕這個毛毛躁躁的家夥惹怒了情緒已經相當惡劣的朽木白哉。
白哉以極小的角度偏過臉來看著她：“是你嗎。”
“對不起，這種時候還來添麻煩，但是虛襲的地點是青上附近，我想知道季子小姐她……還好嗎？”
她的臉上盡是擔憂的神色。
對話，反過來了呢。白哉來靈術院做指導的那次，她作為回答的這一方，說的是什麼來著？
對了，“季子小姐她一切都好”。
然而，白哉卻並沒有給出相同的回答。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龐，張開嘴唇，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一種不能更壞的假設就這樣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趕忙追問。
“那……那個……”
“隨我來。”
留下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白哉竟然轉身又向靜靈庭外的方向走去。
“朽木隊長？”一個隊員出於保險起見想詢問白哉的意見，他的同伴趕緊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多嘴。
“噓。”
“隊長才剛回來，怎麼又……”
“讓你別廢話你還哪來的這麼多羅裏吧嗦的廢話，幹活去！”
隊員們也就隨著白哉的離開而各自回到原來的崗位，喬根本沒心情去注意他們的動作，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追上白哉的步伐，而同樣想要跟來的海晴和修兵卻被攔在了門外。
“喂，朽木隊長隻說了讓那孩子一起去，你們可不能出白道門！”
“誒？！”
“快回靈術院去！這種時候應該查寢了吧，別給老師添麻煩！”
“什麼？這差別對待！”海晴不滿地抱怨道。
隊員也懶得多話，隻粗暴地揮了揮手上的三叉戟：“抱怨也沒用，快走快走，我們還有任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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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感覺到行走在路上的時刻可以如此不安。雖然是晚上，天空裏的雲卻明亮得可怕，視線裏的一切都比白天更加清晰，所以也更加令她疑神疑鬼。哪怕隻是細微的動靜都能變成杯弓蛇影，這種感受實在有種言說不上來的悶氣。
白哉一直在前麵兩三米外的地方引路，她甚至無法判斷他臉上的信息，除了加快步伐跟上之外別無他法。
直到他們抵達青上居酒屋前的空地。
不對，是原•青上居酒屋前的空地。
那一瞬間她被自己的所見震驚了，虛襲過後的街道一片狼藉，滿目瘡痍，到處都是被打碎的家具和牆壁，七零八落的磚石，瓦片，以及火爐引燃砸下的木頭之後留下的黑煙。
慘不忍睹。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集中到熟悉的青上居酒屋上，可是回應她的隻是一座倒塌的爛房子而已，這裏終究還是沒能幸免於難。
“季子小姐呢？”
她仍不肯放棄心中最後的一線希望，轉過頭問身旁的白哉。
白哉沒有避開她質問的眼神，隻是他的停頓出賣了他的不忍：“在那裏。”
“那裏？”
她向後轉身，一群四番隊的救護員正在對現場的傷員進行治療，旁邊則是被白色的布罩蓋起來的死去的人們的屍身。
死去的……人……
“不會吧……”
這是謊言，她好像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辯駁，身體裏的力氣一下子全部抽空，再也無法維持她表麵的冷靜。
撕裂的溫度。
仿佛是錯覺一般，逐漸綻放的悲痛感一層一層地浸濕了她的眼眶。就連最可怕的夢魘也不能讓她像現在這樣難以抑製失聲痛哭的衝動。
隻要回想起來當時的場景，她就會忍不住地想要緊緊閉上雙眼。
“請告訴我，這隻是一個噩夢。”她虛弱地呢喃著，想從夜色中找尋一點溫暖。
“節哀順變。”
這句話已是白哉所能做到的極限，他並不擅長安慰別人，也不會說謊，何況死去的這個人曾經也是他重要的長輩。
“季子小姐她還沒和我好好告過別……”
她知道這不是噩夢，而是真實，因為沒有人比她更熟悉季子的模樣，即使是被掉落的梁擊中了頭，她也能一眼就認出來，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就是季子沒有錯。那個曾經微笑著告訴她“我是真心把你當親人看待”的季子。
她本來不是理智的人，此刻，思維卻異常的清醒，簡直就像意外。
她努力回想著上一次同季子說話是什麼時候的事。自從來到靈術院以後，就再也不曾見過她的麵，所以最後一次交談還是在她離開青上居酒屋前往靜靈庭的那一天。
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別想太多。一路順風。”
就這樣毫無征兆地，上天就把你從我身旁奪走了嗎？明明還有一肚子的話沒對你傾訴，明明還欠著數不盡的恩情未能償還，明明還有好多想學的東西你沒有教給我……
這樣想著，心裏的悲哀一點點浸透了她的胸口，但是她卻怎麼也流不出眼淚。
“季子小姐……”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決定成為死神的？”
“誰都保護不了，卻還做著天真的美夢，真是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了，不是嗎。”
白哉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對上她雙眼的空洞時，一種強烈的想阻止這個家夥自暴自棄的心情的衝動湧上心頭。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喬已經跪倒在地上，握著季子蒼白的手閉上眼哽咽起來。
太早了，就算離別是一種必然，這樣的離別也還是太早了。哪怕隻是多一秒鍾，我也想可能地陪在你身邊。
“如果我早一點成為死神，或者季子小姐就能得救了。”
“……”
白哉不知道應該做出怎樣的回答，換作以往他肯定不會在這裏多做停留，隊長室裏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自己去收拾，可是把她一個靈術院的少女獨自扔在這兒似乎又與他的作風不符。
但是很快，他想起了某個人的身影。
“層林季子不會因為你成為死神與否而得救。”於是他冷下了語氣，向她申述事實，“虛襲是你無法改變的事實，而沒能在她受傷之前趕到是我的失職，最後有一口氣卻還是沒救回來是四番隊能力不足，不論哪一個理由，都與你毫無瓜葛。”
她知道這是一種慰藉，可是她的自責讓她抓住話裏的任何一點破綻想要攻擊：“您是想說不管我怎麼做都不可能救得了她是嗎？！”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麵對這種一根筋的善良，他真是束手無策。
“我想拯救更多的人……像她曾經救了我那樣。我絕對不要永遠和現在一樣眼睜睜地看著重要的人在麵前死去，絕不。”
她抬起頭，看一眼便覺得刺痛，望著那片燦爛的繁星，她卻這樣覺得。
海燕大人，我要找到避免悲劇的辦法。這就是我要成為死神的原因。終於，那時的問題有了答案。可惜這個答案，來得實在太晚。
“回去吧。”
“我拒絕。”
“你需要冷靜。善後工作就交給護廷隊，相信我們。”
“相信？”
她確實相信過他們會保護好屍魂界，保護好這裏的居民，可是結果呢？她不應該這麼鑽牛角尖，可是如果不找點責備的對象，她隻會覺得越發椎心泣血而已。
真是可笑。
可笑，可憐，又可悲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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