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4 更新時間:15-04-28 10:13
見過花園裏的茉莉之後的第二天清晨,我在清柔馥麗的茉莉花香中悠然醒來。潔白的花朵,帶著晨露的滋潤,安祥地躺在我的枕邊,花下壓著花簽,上麵寫著:
【行香子•茉莉花】
宋•姚述堯
天賦仙姿,玉骨冰肌。向炎威,獨逞芳菲。輕盈雅淡,初出香閨。是水宮仙,月宮子,漢宮妃。清誇苫卜,韻勝酴糜。笑江梅,雪裏開遲。香風輕度,翠葉柔枝。與王郎摘,美人戴,總相宜。
字跡清逸雋雅,如行雲流水般一書到底。雖然我也自幼便在父親的要求下修習書法,但與這字相比起來,在境界上相距甚遠。我拿起茉莉,湊到鼻前嗅了嗅,然後下床找來針線,仔細將花兒穿成小花環放置在今天要穿的套裝口袋裏,並將那支花簽放進窗頭的空抽屜裏。在茉莉清香的陪伴之下,一整天心情愉悅。
第三天,依然有花兒和花簽,隻是花兒已被穿成了小小的花環,花簽上寫著:
【詠茉莉】
清•王士祿
冰雪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瑣窗隈,香從清夢回時覺,花向美人頭上開。
字還是那字。我一如昨天,將花簽收進抽屜,將花環放在衣服口袋裏。
後來的每一天早晨我都能收到花兒和花簽,但並不全是茉莉,有時是薔薇,有時是丁香,有時是玉蘭。花簽上有詞、有詩,也有曲,但總與當天的花兒相和。我的每一個清晨都是在花香的召喚下醒來的。
投入工作之後,我的精神麵貌改變了很多,已經不像初時那樣時常愰惚,人也漸漸清醒起來,開始一點一點地接受失去天成和孩子的事實,嘴裏也不再時刻說起天成,讓心裏的傷口結成痂,慢慢地將所有的傷心封存起來。
日子看著一天一天平靜下來。
尚鵬見我已經好轉,便回三亞去了,畢竟他在那裏還有自己的事業,不能一直留在長沙照看我們。
公司運作正常,新的工程項目也在眾人的努力之下順利展開。所有的一切都看似回歸正軌之中。
那一日極為炎熱。我還記得電視新聞裏有人將生雞蛋打破放在一個下水道井蓋上做實驗,雞蛋竟然被煎烤熟了。沒有一絲風。樹上的知了不停地叫喚著:“熱死了!熱死了!”。
我下班回家一進門便衝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冰鎮的西瓜狠狠地吃下兩塊,才覺得人涼爽多了。
邵天遙也走進廚房來,對我說:“曼羅,今天家裏有客人來吃飯。”
我一邊專注地肯西瓜,一邊頭也不抬地回答說:“哦,是誰啊?”
他停頓了一會兒,說:“我女朋友,寧安妮。”
我一聽,愣了一會兒,又繼續吃西瓜,若無其事地說:“好啊,你叫阿姨多做兩個她喜歡吃的菜。”
他站在那裏沒動,也沒說話,隻是看著我。
我問他:“你還有事說嗎?”
他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我扔掉放在桌上的西瓜皮,說:“我上樓洗澡休息一下,吃飯的時候你叫我一聲。”然後自顧自地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廚房裏。
洗完澡,我在床邊坐下來,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所有花簽,竟然已有幾十張之多了。我一張一張地慢慢看,輕聲吟誦上麵的詩詞。突然我聽到“呯”的一聲,接著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問:“為什麼,邵天遙?為什麼?”
我放下手中的花簽,走到門邊,輕輕打開一絲門縫,留神聽著。
樓下那個女人又大聲說:“邵天遙,你說話呀。你說分手,可以,給我個理由。我隻需要一個理由。”
邵天遙說:“安妮,你小聲一點兒。曼羅在樓上休息。”
寧安妮說:“是不是因為樓上那個女人?”
邵天遙沒有回答她。
寧安妮又說:“真的是為了她?”
邵天遙還是沒有說話。
寧安妮繼續說:“她到底有什麼好?天成哥為了她拋棄白茹姐,現在你又要為了她跟我分手。你不知道嗎?她就是個白虎星,誰沾了她都沒有好下場。天成哥就是前車之鑒。”
邵天遙說:“安妮,請注意你的言辭。這裏是曼羅的家,你是客人,如果你做不到尊重她的話,我隻有請你離開。”
寧安妮突然冷冷一笑,說:“怎麼,我說她是白虎星,你心疼了嗎?她不僅是白虎星,現在還是個精神病呢!”
邵天遙惱怒地吼到:“住嘴,寧安妮,你馬上走,這裏不歡迎你!”
寧安妮說:“我說的都是事實,你憑什麼趕我走?怕她知道她是個白虎星,還是怕她知道她得了精神病?好!如果你能現在證明她沒有精神病的話,我馬上就道歉,馬上離開這裏。”
邵天遙說:“寧安妮,我無需向你證明任何事情。不論曼羅是什麼人,都與你無關。現在請你立刻離開這裏。我們之間的事,就此結束。”
寧安妮說:“邵天遙,我們之間的事,不是你說結束就能結束的。如果你不想天成地產出問題地話,你最好還是收回對覃曼羅的那點歪心思。你可以找白伯伯出麵找我爸幫你貸到新工程的貸款,我也可以叫我爸立刻收回這筆貸款,到時,我看天成地產如何收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放棄天成哥的遺產繼承,如果我跟我爸說那個瘋女人是天成哥的繼承人,你以為我爸還會幫你們嗎?”
“我和你的事與天成地產無關,你不要混為一談。”邵天遙又急又怒地說。
寧安妮說:“可對我來說,這兩者並無差別。我爸若不是看在你能繼承天成哥遺產的份兒上,你以為他會如此爽快地答應這麼大數目的貸款嗎?”
聽到這裏,我“嘩”地用力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站在樓梯口,對著樓下說:“天遙,你女朋友來了沒有?”
他們倆同時抬頭,看著我。寧安妮微笑著對我說:“嫂子,你起來了。剛剛天遙還說要去叫你起來,我們好去吃飯呢。叔叔阿姨去你堂哥那邊了,打電話說今天晚上不回來了。今天太熱了,天遙又放了保姆一天假。我們也隻好去外麵吃了。”
我走下樓,說:“哦,你就是安妮吧。總聽天遙說起你,卻一直沒有見過。你長得真漂亮,還是天遙有福氣。”
寧安妮說:“嫂子你說笑了。你今天想吃什麼?我們好出發了。”
我笑著說:“我看看家裏還有些什麼新鮮菜,如果夠的話,我們就在家裏吃吧,你也嚐嚐我的手藝。也不用去外麵吃了。這麼熱的天,一來一回也挺麻煩的。”
寧安妮說:“那我給你幫忙吧。”
我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對她說:“你呀,就安安心心地在這兒坐著,跟天遙說說話。我一個人很快就做好了。”
說完,我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阿姨準備的新鮮食物開始忙碌起來。三菜一湯很快就端上了桌,我叫來他們吃飯。
寧安妮看著桌上的飯菜,笑著說:“嫂子,你做的菜真漂亮。一定很好吃。”
我拿勺子,給她添了菜,說:“那你就多吃點吧!”
她拿筷子夾起菜送進嘴裏,臉色煞時就變了,掙紮了一會兒後,還是將菜吐了出來。
邵天遙和我頓時怔住了。
我連忙問:“怎麼了,安妮?不好吃嗎?”
寧安妮苦著臉,尷尬地說:“嫂子,你自己試一下吧。”
我趕緊夾了一口菜,慢慢嚼了兩下,也吐了出來。我對他們說:“天遙、安妮,你們還是去外麵吃吧。我就不去了。”說完,站起來回樓上房間裏去了。
看見還散落在床邊的花簽,我慢慢地將它們全部整理齊全又重新放回抽屜裏。然後開始在房間裏開始找有關於天成的東西,結果一無所獲。又打開房門去其它房裏找,也沒有。
聽到樓下汽車開動的聲音,我知道他們走了。我下樓去,一間一間地找,最大那間儲物間的門竟然打不開,我拚命用力撞了兩下,門鎖鬆動,但沒有打開,我又退後兩步,再用全身的力氣一腳踢過去,房門“呯”地打開了。打開照明燈,我看見儲物間裏滿滿地放著所有與天成和孩子有關的東西。十幾張放大並裝框的婚紗照,十本婚紗相冊,結婚禮服,嬰兒床,嬰兒車,嬰兒衣服……我打開精美的相冊,一頁一頁地慢慢翻看,一邊看一邊笑,眼淚一滴一滴的滾落。在相冊的夾頁中,我又找到了那張婚紗照的拍攝光碟。拿著光碟,我跑上樓,打開書房的電視機和DVD播放機,又從酒櫃裏拿出收藏的紅酒。光碟,看了一遍又一遍;紅酒,喝了一瓶又一瓶;眼淚,流了一臉又一臉。後來,倒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睡了。
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人將我抱起來,身上散發著我熟悉的香味。我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喃喃地說:“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你終於回來了。”
他說:“曼羅,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半夢半醒的,嘻嘻笑著說:“這可是你說的,你不能騙我。”
他溫柔地將我放在自己的床上,對我說:“我不騙你。好好睡吧。”他將我的手從他的脖子上拿下來。
我反手緊抓著他的手臂說:“你不陪我睡嗎?你要去哪兒?我一個人害怕。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他在床邊坐下,用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問到:“曼羅,你知道我是誰嗎?”
“嗯,我知道。”我緩緩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捧住他的臉,柔情似水地看著他說:“你是我的愛人。”然後,將唇印在了他的唇上,不肯再鬆開。
早晨,我從夢中醒來,依然看見枕畔有鮮花和花簽:
【鵲橋仙•七夕】
纖雲弄巧,飛星傳信,銀漢秋光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腸似水,佳期如夢,遙指鵲橋前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段是昆曲《長生殿》中的唱詞,與秦少遊所寫的【鵲橋仙】略有不同。唐明皇與楊貴妃正是在七夕夜半無人私語時定下了生生世世的盟約。看看昨天的日期,再看看自己身無寸縷,憶起昨晚的癲狂,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滴落在手心的花兒上。心中暗罵:覃曼羅,你是個無恥的女人!
如果愛是錯誤,為什麼我們要相遇?
既然已經相遇,為什麼我們不能痛快地相愛?
如果不能痛快地相愛,為什麼我們還不能放手忘了彼此?
既然我們不能放手忘了彼此,那就讓我們從此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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