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34 更新時間:15-05-08 10:04
手術後的第三天,邵天遙睜開了眼睛,大家都為他渡過危險期而感到慶幸,紛紛去了醫院看望。我雖然到了醫院,卻沒有與他見麵,因為我在病房門外看到寧安妮正守著他,便悄悄離開了。
第四天,我再去醫院,先找主治醫生了解邵天遙的病情。他告訴我:腦部受傷的恢複期會比較長,有可能會影響受傷者的視覺、聽覺和記憶,還有可能會留下頭痛的後遺症。根據邵天遙蘇醒後的表現觀察,他目前的視覺、聽覺比較正常,但丟失了部分記憶,至於是哪部分的記憶需要家屬自己去觀察。
我去病房時寧安妮沒在。我輕輕推開房門,病床上的邵天遙浮腫已漸漸消退,隻是幾處擦傷還留有痕跡,長而濃密睫毛微微扇動著。在床邊緩緩坐下,閉著眼睛的邵天遙露出一縷笑來:“安妮,不是讓你回家去休息嗎?怎麼還在這兒?你不聽話,我可不理你了!”
他睜開眼睛,我在他的眼裏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你…是誰?”他詫異地問,似乎我在他的認知裏是個陌生人。
“我是……”我頓住,他問我是誰,難道他失去的記憶……是我!腦子裏“嗡”地一聲,我懵了。他記得寧安妮,忘了我。我站起來,輕聲說:“對不起,我走錯病房了。”
醫院的花園裏有供人休息的長椅,今天陽光明媚,但花園裏人很少。在太陽照射不到的角落裏還有未融化的積雪。坐在長椅上感覺到一陣陣寒意襲來,大約是我穿得太少吧。將黑色的外套在身上緊了緊,期望這樣能暖和點兒。
他……忘記了,未嚐不好!他可以和安妮重新開始,也無需背負任何責任。即使自己心痛難忍,也好過糾纏不休,讓所有人難堪,沒的失了風度。覃曼羅對於他們來說,或許隻是生命中的一個“劫數”。渡過了,將來的人生會平穩很多吧。
這個新春佳節眾人在安靜中過完了。沒有人能回答邵天遙的失憶是短暫的還是長久的,會不會在某個重要時刻又突然記起來。
正月初八,公司開始正常上班。我早早的就去了公司,給每一個到崗的員工發開門紅包。
正月初十,邵天遙以身體健康不佳為由,辭去了天成集團總經理職務。
四月,邵天遙在寧安妮的陪伴下,去了瑞士療養身體。
七月,我提前完成了研究生論文,拿到了碩士學位。
九月,小樹苗青少年成長教育基金成立,並資助了第一批貧困少年。
十月,邵天遙與寧安妮在瑞士洛桑舉行了訂婚儀式。
次年一月,貝貝和陳默結婚。
五月,邵天遙與寧安妮在瑞士洛桑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實,俊銘和大量的工作占據了我的全部。一眨眼,俊銘六歲了,長成了一名英俊的小小少年。今天是六•一兒童節,我被學校邀請觀看學校組織的演出活動。俊銘表演的節目叫『我的媽媽』,排在倒數第二個演出。
節目開始時,全場的燈光全部熄滅了,黑暗中,柔和的音樂伴隨著孩子“咿咿呀呀”的說話聲慢慢響起。幕布緩緩拉開,俊銘穿著合身的小燕尾服,係著領結,筆挺地站立在舞台中央,舞台背後的大顯示屏上正放映著俊銘親手為演講內容畫的畫。
“我還在媽媽肚子裏住著的時候,爸爸就淘氣地躲了起來……今年我六歲了,我的爸爸還沒有回來。媽媽說,爸爸很愛很愛我們,他隻是忘記了回家的路。但是我知道,我的爸爸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因為他去了一個叫天堂的地方。老師說,天堂很美,可是去了那裏的人都不能回來。不過,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我的媽媽度過春夏秋冬的每一天。有媽媽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媽媽溫暖的懷抱就是我的天堂。媽媽,我愛你!”
演出結束了,全場掌聲雷動。俊銘躬身施禮,穩穩地走下舞台。我的淚眼婆娑,這是多少年來第一次讓我如此情緒失控,不可抑製。
對俊銘的教育延續了我們家一貫的傳統,而且他還酷愛畫畫,喜歡用色彩和圖案把他學過的、看到的東西記錄下來。從三歲學畫到現在,小小的他已獲獎無數。他的畫色彩豐富、明朗,像一縷陽光。他自信、從容、快樂!是的,快樂!這種快樂深深的感染了我。
演出結束後,我牽著俊銘的小手走出禮堂,感受到那些羨慕、激動的眼神,我噙著一抹自豪的微笑,款款而行。在俊銘的學校門口,芳菲和何明昆雙雙把我和俊銘堵了個正著。
“俊銘!”芳菲一邊喊,一邊搖晃著右手,生怕我們看不見她似的。他們倆在一起有六年了,何家從芳菲達到法定結婚年齡那年起就開始催婚,芳菲一直以學業為借口左推右擋。今年馬上就要拿到哲學博士的學位了,看她還怎麼推阻結婚這件事。
“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我走到近前,問他們。
“上次何明昆用計算器跟俊銘比賽珠心算輸了,答應俊銘陪他過兒童節,所以就來接俊銘咯!”芳菲笑嗬嗬地說,似乎讓何明昆出糗的人是她自己那般開心。
何明昆見芳菲開心,倒也不與她見怪:“小姑,這可不能怪我沒用。實在是你們家基因太強大,教育方式太變態。”
“你說誰變態?”芳菲斜覷著何明昆,眼裏警告的意味很重。
何明昆意識到自己失言,羞赧地搔搔頭。
芳菲見他那個樣子,倒也不好意思過為己甚。
俊銘樂嗬嗬地安慰何明昆:“明昆哥哥你再加把勁,把菲菲姐取回去,你們倆的小寶寶不是一樣會有很強大的基因!”
何明昆一聽,喜氣洋洋地一把抱住俊銘:“俊銘說得對!哥哥真沒白疼你啊!”
芳菲羞得滿麵通紅,作勢要擰俊銘的臉蛋兒,嘴裏也不依不饒地:“臭小子,姐姐算是白疼你了!看我今天不擰花你的臉!”
三人嬉鬧著往停車場去,我高興地尾隨。他倆載著俊銘去玩兒,我自己回公司工作。
剛坐上車,Nick打來電話:“曼羅,天遙回來了,你——要見嗎?”
“他要見我嗎?”我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反問他。
“他剛下飛機,我已經派人去接了。”
“Nick,你認為我們還能見麵嗎?”我轉動鑰匙發動車子。
他沉默不語,顯然也覺得見麵不合適。
“就這樣吧,我先掛了。”我果斷摁掉電話,平穩地駛出停車場。
這麼多年,我雖然沒有主動去打聽關於邵天遙的一切,但是我從不缺他的消息。總有人有意無意的在聊天時自然地提起他和他的事業,他的婚姻生活。無論他的消息好與不好,我都表現淡然,從不失態。午夜夢回時,也沒有失眠哭泣。
因為這一生已經錯過,無力挽回。
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我想起天成在辦公室裏對我說的話:“等你再曆練幾年,我就可以放心的把這把椅子讓給你坐了。”匆匆十年,我如今坐在這把椅子上,獨自一人。從煙盒裏掏出一支煙,熟練的點燃它,吸一口煙,慢慢吐出一個一個煙圈。是啊,我學會了吸煙。當初勸慰陳淨的話尚在耳邊,我卻是煙民之一了。
夜幕降臨,北京的晚高峰剛剛過去,我拿好手機、包包和鑰匙離開公司。本打算直接回家的我看到後麵跟著的那輛車,便將車開到了一個叫“禦茶房”的會所,要了一間環境清幽的小包間,服務員很快就將我慣常使用的茶具和茶葉擺放齊整。
水煮開了,我慢條斯理的擺弄著茶具,第一泡茶水入杯時,他——來了。
我專注地倒茶,並沒有抬頭看他,隻是淡淡地對他說:“坐吧。”
待他安坐,我雙手將茶水遞到他麵前:“請喝茶。”
他看著我,雙手接過茶,輕輕嘬飲了一口:“茶,很香!”
“這是產於雲南鳳慶的金芽紅茶,全部選春天的芽頭,茶色金黃,條形完整,茶湯掛杯,口感濃鬱、柔和、圓潤、均衡,果香酸鮮、清高。”我的聲音清雅綿柔,說起茶來頗有些茶意悠遠的味道。抬頭,直視我對麵的那個男人——邵天遙。
“你,好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我微笑回答:“一切安好!”
“從去年開始,我慢慢記起了一些關於你的事。”他說。
我為他空掉的茶杯續上茶水:“無需刻意記得什麼,也無需刻意忘記什麼。接受現實,珍惜在身邊的人,那就是幸福。”
“可是,是我辜負了你!”他有些急切。
“隨緣而已。”我說:“我們本就是鏡花水月的緣分。強求,對大家都不好。”
“曼羅,我……”
“我不可憐!不需要同情、憐憫,不接受道歉,因為這些除了讓我難過之外毫無意義。”我打斷他的話,“今天的茶,我請客,你可以慢慢喝。我還有事,先走了。”果斷離開,就這樣結束了我們的見麵。離開時,我的眼角有淚水流下……
回到家,我請旅行社的朋友幫我報名參加第二天去西藏的旅行團,還叫芳菲到家裏來住幾天,方便照顧俊銘。
拉薩,藏語裏的意思是神居住的地方,是聖城。我來到這裏已經三天了。再次從布達拉宮出來,我在街頭的一處茶館二樓的陽台上慵懶的享受著日光浴。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茶館前路過。我一躍而起,出了茶館。街上的人太多,我隔著擁擠的人群緊盯著那抹綠色的背影,見他在人群中越來越遠,我顧不得形象地大聲疾呼:“高山……高山……”
似乎聽到了我的呼喊,他和身邊的人停下來轉過身。
穿著軍裝的他,整個人都閃耀著一層金色的光芒,俊美、剛健。我衝出人群,來到離他幾步遠的位置停住,一邊呼呼地喘氣,一邊緊緊盯牢他,他背陽而立,我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突然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安靜得能聽見我和他的呼吸聲。其實,我根本不能肯定他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幾年前有過一麵之緣的人。隻是在這個神聖的地方忽然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我很想很想跟他打個招呼,說聲:“嗨,你好!”
他顯然一眼就認出我是誰:“你好,覃小姐。”
“你還記得我?”我扯著有些幹癢地嗓子問他,心頭一陣竊喜。
他一邊笑,一邊點頭。然後他和旁邊的人輕聲說了幾句,那幾個和他一樣穿著軍裝的人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後離開了。
他走到我麵前,用他那蠱惑人心的聲音說:“怎麼還是那麼瘦!”
我仰起頭,迎著他的目光,笑得眯起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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