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提

第一卷 前塵顧朝  第六十五章 笑看河山歸去來 紅顏玉殞葬初愛（一）

章節字數：1427  更新時間：15-11-23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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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的第一道晨曦落在大莊朝山河之上時，滅千寒已帶著如同世外眾仙般的颯雪宮眾人踏上歸途，在廣袤的土地上身騎白馬揮袖而去，那灑脫無物的樣子猶如煞提初見滅千寒時一樣，脫俗無上得不像是塵世之人。

    煞提站在渡水城城樓上，手中撫摸著鐫刻著‘寒’字的玉佩，想起滅千寒臨走時對他說的話：

    “雖然你我已無師徒的名分，可我會一直記得你我的三年之約。如今約期未滿便放你回來，這不怪你，而我會一直等你。”

    說著，滅千寒抬手附上心髒，纖長無暇的手指細瘦卻有力，他說：

    “你記著，這裏全部都是你。拿著我的玉佩，日後陷入任何困境都要來找我，切記。”

    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打斷了煞提的思緒，不用回頭看他都能想象得到蘇克詞毛手毛腳的樣子。心中忽然泛起酸酸的暖意——有多久沒有過這種回家的感覺了？上一次遇到此情此景還是在並渺都的時候，時隔不久，卻已物是人非。

    煞提沒有回頭，他將玉佩放進衣服裏，問道：

    “怎麼了？這麼著急。”

    蘇克詞跑到他身邊，興衝衝地說：

    “快！快！莊儲醒了！”

    被蘇克詞拉著離開城樓之前，煞提轉過身最後看了一眼夏日裏恍若一抹寒冬的隊伍，粲然一笑，在心中說道：

    莊寒，謝謝你。

    這世間，凡是浴火重生之人，都帶著對生命失而複得的敬畏與激悸。

    當煞提和蘇克詞跑進營帳中時，沙朽山、臨安和蘇勒泰以及一幹士兵已經將床榻圍了個水泄不通。莊儲在眾人的中心，煞提透過人群的縫隙看過去，平日裏總是隱忍著的莊儲像個孩子般呆呆地坐著，餘下那隻健康的手捏著衣角，抬起頭失神又無助地問：

    “煞提呢？他是不是又被捉去了？”

    忽然之間鼻子一陣酸楚，煞提用力推搡著人群開辟出一條路來，徑直走到莊儲麵前，麵對麵地說：

    “我在這兒。”

    莊儲愣愣地看著煞提，許久許久沒有說一句話。空氣在靜謐，每個人都悄無聲息，他們都在等著醒來的莊儲下達命令。

    莊赫已經被活捉，十萬軍隊也已歸降，天下已經握在了莊儲的手中。泰京城已散亂多時，他們不可在渡水城多留，當務之急是整頓隊伍凱旋泰京城，看著莊儲登上皇位。

    理所應當，沒有什麼事是比這更要緊的。

    可是莊儲隻是盯著煞提，然後說出了他掌權天下後的第一句話：

    “提兒，不要再離開我了。”

    說著，他一把攬住煞提的腰把煞提抱得死死的，猶如溺水之人搭著浮木般緊緊擁抱。在感觸到煞提的體溫時，竟瞬間哭出聲來：

    “不要再走了，我好想你。煞提，我好想你。”

    蘇勒泰驚怔地看著哭泣的莊儲，渾濁的眼中竟漸漸紅了。

    這是他陪伴四皇子的近二十年間，第一次看到四皇子流淚。從前上陣殺敵，被莊赫陷害，身患腿疾成為廢人，被指婚侮辱，被天下人嗤笑等等等等，這所有的事他都未見過四皇子流過一滴淚。可是今天——

    莊儲這樣哭著，仿佛要把十七年間所有屈辱和無望的歲月哭盡，把這段日子裏所有的苦難和壓力哭盡。

    沙朽山的鼻子亦是酸澀無比。他們這些人，被平民百姓稱作英雄，被皇室權貴看做奴才。天下太平時，他們是國家的無用之人；而時局動蕩時，又身肩無數重則。在世人眼裏，他們仿佛生來就該是一腳踏進墳墓的勇士，可是這世間並沒有天生的屠夫，他們每個人，都有心中最為割舍不下的愛。

    一隻小手悄悄的捏住他的手，沙朽山側頭看去，蘇克詞正握著他的手來回搖晃著，那看向他的眼神關切又溫暖，仿佛是在說：

    “不要難過，有我呢。”

    莊儲的哭聲透過衣服悶悶地傳進煞提的耳中，每一聲都無比的沉重。他緩緩抱住莊儲的腦袋，埋進自己的胸膛，想用小小的身子給予莊儲無窮的力量。他說：

    “傻瓜，我回來了，我再也不走了。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煞提親吻莊儲的發旋，流下眼淚。

    天下之大，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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