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42 更新時間:15-05-08 16:23
接下來的日子,於鶴更加勤奮的用功,晚上睡覺也要開著手電筒在被窩裏背書,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於鶴常常在被窩裏悶的幾乎昏厥,便下樓坐在樓底的路燈下看書,宿舍管理員看見他好幾次,本來想凶他,但看見他這麼努力,隻好隨他去了。
於鶴第三次來到路燈底下看書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女生,在圖書館給他讓座的那個。
和其他女生不同,她從來不會規規矩矩的穿校服,別的女生都把夏季校服襯衣收腰,褲子改的收腿,隻有她,肥大的校服褲子一掐腰然後挽上褲腿,上衣掐在褲腰帶裏,腳上穿的從來都是昂貴的運動品牌,一塊男士手表,頭發高高束起,在腦後一甩一甩。
於鶴看著那個女生,她站在路燈下抽煙,猛吸一口,過一會兒便吐出長長的煙霧。
“少吸煙,吸煙對身體不好。”於鶴終於忍不住好心提醒道。
那個女生回過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的陰影,她好笑地看著於鶴,那個纖細的男生,第一次聽他講話,慢吞吞的,聲音很輕,就像是生怕吵到什麼人。事實上他也的確怕吵到別人。
“你叫什麼。”那個女生問道。
“於鶴,白鶴的鶴。”
女生點點頭,然後又從煙盒裏跳出一根煙,身子向後倚在牆上,從側麵看,她的身材就像一個男生。
“我叫薛婭。”
之後,便是冗長的沉默。
於鶴看了看表,覺得時候不早了,再不睡明天該起不來了,邊站起身,揉了揉已經麻木的雙腿,轉身欲走。
“你也失眠麼?”薛婭突然在背後問道。
於鶴搖搖頭:“我不失眠。”
薛婭吐出長長的煙霧:“那真好,我還以為遇到同病相憐的人了呢。”
薛婭自從經曆過那件事之後開始就夜夜失眠,每晚都要靠一定劑量的安眠藥入睡,精神卻一天比一天差,衍變成神經衰弱,每天隻能睡兩三個小時,身體漸漸消瘦下去。
“如果睡不著,白天就讓自己忙一點,或許有助於睡眠。”於鶴建議道。
薛婭看著於鶴白皙的脖頸,和自己一樣瘦削的身體撐不起寬大的校服,突然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於鶴忍不住問道。
薛婭搖搖頭:“有沒有人說過,你像個女生。”
於鶴很誠實地搖搖頭。事實上,也沒有人會過多的關注他。
“算了,晚安。”薛婭擺擺手:“做個好夢。”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不是麼。
不知道失眠這個東西是不是會傳染,於鶴當天晚上直到淩晨都沒有睡著,第二天差點起不來,醒來的時候眼睛極難受,滴了眼藥水也沒有用,看了看日期,才發現這瓶眼藥水已經過期了,自己卻一直舍不得扔。
去到教室的時候,還沒有幾個人來,於鶴坐下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課本背書。
他們是文科班,需要背大量的知識點,於鶴就突然想到同學說的下一屆就不分文理了,突然感覺自己很幸運,物理化學一直都是自己的弱項,包括數學,於鶴一直覺得數學就該歸入理科裏才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將它作為三大科來學,文科班普遍數學不好,就像理科班普遍英語不好。
他更想不通的是江靖堯明明理科更好一些,為什麼當初分班的時候卻選了文科班。
或許是因為他的女朋友宋然就是文科班的吧。
“早啊。”江靖堯破天荒的早早來到教室,和同學們打招呼。
於鶴趕緊將頭埋了下去,假裝背書,身邊出現一團黑影將窗外灑進來的陽光遮住,於鶴心慌卻好奇,更不敢抬頭,他知道是誰,卻隻能裝作不知道是誰。
一隻手伸過來將他麵前的書本拿走。
於鶴怔了怔,卻沒有抬頭。
“於鶴,早上好啊。”江靖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於鶴沒有動,望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的書,不要了麼?”江靖堯的聲音輕輕的,聽不出來情緒。他生氣了麼?他為什麼要生氣呢?於鶴很不解,回想著自己是不是哪裏惹到他了,但似乎沒有。
然後才猛然想起,他欺負了自己三年,自己難道不是從來沒惹過他麼。
他不明白,江靖堯為什麼偏偏和自己杠上,就因為自己平時不愛說話,因為自己自卑麼?
“不要我就撕了。”江靖堯湊到於鶴的耳邊輕聲道。
於鶴的心“咯噔”一下沉了底,放在桌底的手微微顫抖著。
接著,就聽見紙張被撕碎的聲音,回響在整個教室裏,其他幾個同學都好奇地看過來,然後都忍不住嘲笑一聲,轉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於鶴睜大眼睛,眼淚落在桌子上。
江靖堯把已經七零八落的書本往於鶴桌子上一扔,罵了句“傻逼”便走向自己的位置。
於鶴借了膠帶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將自己的課本粘好,雖然有幾頁中間缺了幾片,但總算是一本完整的書了。
於鶴拿著那本破爛的書繼續聚精會神地看起來,後麵的女生打趣他道:“呦,於鶴,你的書離家出走被打了?”
於鶴回頭笑笑,沒說話。
無所謂了,不管別人說什麼都無所謂了,隻有不到三個月了,再熬過這三個月,就真的解脫了。
課間操的時候,於鶴去晚了,站在隊伍的最後,直到音樂響起江靖堯才不緊不慢地踱步過來,班主任也說不了他什麼,畢竟他是自己班上的“重點培養對象”,是一定要將他送進重點的,這段時間,隻要他的學習成績不落下,其他的,就由著他來。
班主任也不是沒聽班上的同學反映過江靖堯經常欺負於鶴,但是自己又能怎麼辦呢,得罪教育局副局?那還不如自己辭職算了,對於鶴,自己也隻好勸導著,對他多照顧一下,讓自己心裏好過一點。
那句“官大一級壓死人”真是說的沒錯。
踢腿運動的時候,江靖堯上前一步狠狠一腳踹在於鶴背後,於鶴一個踉蹌撞到了前麵同學的身上,那個同學回頭怒罵一句。這一切,班主任隻是看著,實在看不下去就喊一句“好好做操別說話”。
下操的時候,很多人都看著於鶴後背的腳印偷笑著,卻沒有人上前幫他拍打一下。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現在關好門過自己的日子都隨時有生命危險,別人的事還是少管,這是現在的家長教給自己小孩的。
看到老奶奶摔倒可千萬別扶啊,看到乞討的可千萬別給他錢,都是騙子啊。
這個世界怎麼了,潰爛的可怕。
學校組織了一次小型考試,做了去年高考的卷子,於鶴的努力終於取得了一點進步,勉強擦著邊能進重點了,班主任很高興,也很愧疚,上次過去查寢看到於鶴打著手電躲在被窩裏看書,全班沒有一個比他還努力的人了,他還是相信笨鳥先飛這句話的。
江靖堯又毫無懸念地拿了級部前十,前些日子學校進行三方會談的時候,江靖堯的父親曾明確表示想要讓江靖堯考A大,以江靖堯的成績來說,似乎是輕而易舉,重點高中尖子班中的尖子生,人中龍鳳,說的不就是江靖堯麼。
江靖堯卻說再說吧,自己還沒定下來,似乎對父親為自己精心規劃好的道路沒什麼興趣。
於鶴的母親也來過一次,典型的農村婦女,沒什麼文化,說話大嗓門,和於鶴一點也不像,直嚷嚷著要讓於鶴考211,雖然自己不是很明白211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隻是聽別人說過,考上211的都是好學生。
或許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才養成了於鶴這種內斂自卑的性格,於鶴的母親用麻袋裝了滿滿一袋子的紅薯幹,說要分給他的同學吃,城裏的小孩根本不屑於這種東西,甚至有的女生看到這些髒兮兮的紅薯幹還頗為矯情地尖叫了起來。
聽班主任說他們班第一名是個叫江靖堯的男生後,於鶴的母親詢問了一個學生找到江靖堯,塞給他幾個山雞蛋,說是自家在山上放養的小雞下的,純天然無汙染,江靖堯笑笑,雙手插兜倒退一步:“不了,阿姨,我對這種東西過敏。”
於鶴的母親以為他真的對雞蛋過敏,隻好收回去,尷尬地搓搓手:“我也不知道你愛吃啥,你說,阿姨下次給你帶,你就好好輔導一下我家於鶴的功課,你倆一塊考個好大學,考那個211。”
江靖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好點頭:“好的阿姨,我會好好照顧於鶴的,您放心吧。”
於鶴從辦公室裏出來找不見了母親,跑回教室聽同學說她把江靖堯叫出去了,於鶴頓時覺得大腦一陣眩暈,慌慌張張地衝了出去。
老遠看見在樓梯下麵,母親正想親切地拉一下江靖堯的手,江靖堯卻滿臉尷尬地往後退試圖躲避這隻滿是老繭粗糙皸裂的手。
“媽!”於鶴大叫一聲,這是他第一次發出這麼大的聲音,自己都嚇了一跳。
於鶴拉過母親的手:“你在這裏做什麼!”
母親羞澀地笑笑:“我聽說你這個同學學習很好的,你得跟他多學學,你倆一塊上211。”
於鶴頓時覺得胸腔中一陣憋悶,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炸開了,但隻得牽了母親的手,低下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我知道了。”
於鶴覺得自己很可笑,如果今天站在這裏的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同學,他都不會這樣失態,但是偏偏是江靖堯,自己最迫不及待想要逃開的人。
送走了母親,班裏的同學笑嘻嘻地模仿著於鶴母親說話的腔調,幾個女生沒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
於鶴不知道哪裏可笑了,母親辛辛苦苦拉扯自己十幾年,如今卻要受到別人的惡意嘲笑。
於鶴使勁揉揉眼,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越是不想,眼淚卻掉的越多,他已經受夠了這種環境,突然想到,等到自己上了大學,是不是會好一點呢。
還是更加的難以控製呢。
安靜的晚自習,於鶴拖動凳子發出了巨大的響聲,一個男生恨恨地罵了句“我操”。
於鶴跑出教學樓的那一刻,眼淚就像決了堤一般,抬手擦掉卻又流出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自己要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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