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番外  第二章

章節字數:7879  更新時間:17-02-10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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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蘭來到紫槐湖畔,涼亭裏的丫鬟發現他,楞神片刻匆匆跑了,應是去通知老管家。香逸雪厭煩了他的糾纏,連帶著紫槐苑的下人看到他,就跟看到瘟神似避之不及!

    銀蘭加快腳下步伐,想趕在老管家來前找到香逸雪。

    清夜說山莊來了貴客,是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妙齡女子,據說她的爹爹是刀界巔峰,萬劍之城第一高手風月凝!

    這人真是色迷心竅了嗎?忘記萬劍之城跟師門的血仇了嗎?

    風月凝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一把風月刀殺死無數五嶽同盟,師父和掌門就是死在他的手上,事後萬劍之城又用華山弟子的性命,逼迫代掌門非沁臣服麾下,這一段前仇舊恨怎能說忘就忘?!

    銀蘭隻恨自己武功盡失,無顏自稱華山弟子,要不然他的七星劍絕不會放過風月凝,哪怕跟他拚得兩敗俱傷劍斷人亡!

    銀蘭心中憤恨,腳下急急而行,氣息也越發喘了,身軀弱得不像話,穿過第二道拱門的時候,衣衫就被虛汗打濕了!

    老管家帶著兩個護院趕來,在拱門口將他攔個正著,當下和顏悅色道:“莊主吩咐,蘭公子身子不好,無事不要外出,回落梅院靜養為宜!”

    這話說得好生虛假,倒似那人多關心他,殊不知中午醒來之時,一宿暴露身無片縷,被子依舊折在床裏,那人走時都不知道替他蓋上!

    昔日披風單薄不能禦寒,卻因那人親手為他披上,而令他心內充滿溫暖,而如今竟連舉手之勞都吝嗇了……

    肺腑湧來一陣逆流,銀蘭強壓下喉管腥甜,卻堵得他幾乎窒息,原本慘白的臉變成鐵青。

    南宮鬱兩隻眼睛在他臉上掃來掃去,這次銀蘭醒來的時間有點早,究竟是藥效弱了一點,還是清夜動過手腳?!

    風月吟霜來山莊的事瞞不住,南宮鬱在心裏打著小算盤,嘴上好言勸道:“公子臉色不好,讓郎中來替公子瞧瞧?”

    香逸雪正在花苑招待貴賓,這會子已經接近尾聲,就算讓銀蘭闖了進去,也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銀蘭可是出了名的強脾氣,用強的隻怕會更壞事,萬一回到落梅院想不開了,香逸雪那邊他該怎麼交代?!

    不如就讓銀蘭闖進去,趁勢結束這場牡丹花會,讓少主早一刻回馨雅閣服下解藥!

    銀蘭道:“師弟呢?我要見師弟!”

    真真可悲,竟想用師兄弟的關係來表明親密,但那又能騙得了誰?!整個山莊誰不知道他和莊主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老管家無奈歎道:“蘭公子呀,你就不要為難我了,實話告訴你吧,莊主正陪吟霜小姐在苑內賞著牡丹,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果然是這樣……

    碧水雲天,柳色濃翳。牡丹花前,美人羅裙。一把桃花扇,一雙風流眼,吟風頌月撫琴作畫,這些都是那人博取芳心的好戲!

    銀蘭握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生生摳出血來,如今這場大戲沒有他的存在,也沒有牡丹公子秦玉玨的存在!

    銀蘭冷了眉眼,恨聲道:“紫苑裏有牡丹?”

    在銀蘭的記憶裏,紫苑隻有參天槐樹,而且是珍貴的百年紫槐。

    那株紫槐的花期要比白槐晚些,城中的白槐開始凋謝,這株紫槐才剛開花,一串串紫色花朵,好似倒掛的豆莢,自層疊綠葉裏脫穎而出,散發著甜甜膩膩的香氣。

    曾經,他還在這株樹下與那人放肆歡好,想到此臉色開始發白,甜蜜回憶都成了諷刺,萬箭穿心摧折肝腸!

    老管家看著銀蘭,說話不疾不徐,慢條斯理道:“莊主聽說吟霜小姐喜好牡丹,就把那株老槐移至別處,苑中全部種上牡丹。這幾個月來,莊主花銀數千兩,四處找尋名貴品種,紫苑早就變成牡丹苑了!”

    銀蘭聞言冷笑,果真都是大手筆,這便是那人口中處境困難的香世山莊,不計代價討好那戲子,不計代價追殺血教主,不計代價討好風月吟霜……這一筆筆不菲的數目,用得可都是他贈送給香世山莊的那一份寶藏?!

    即便香世山莊家財萬貫,也容不得那人這般折騰吧?!

    想當初與他隱居蘭穀,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還真是委屈了這位闊少!

    銀蘭氣從心起,抬腿就往前走,卻見護衛擋在麵前。

    銀蘭伸手推他,護衛並未動手,隻是胸膛一彈,竟將他推倒在地!

    銀蘭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真是一個丟臉的姿勢,看得那新來的侍衛也是愣在當場,隻聽聞他廢了武功,卻沒想到他弱到這般地步,不費吹灰之力就被推倒了!

    銀蘭掙紮著坐起,渾身骨頭好似散架,就看到老管家慌張跑來,臉上帶著驚慌之色,忙不迭道:“哎呀,這麼大力氣,要鬧出人命了!”

    銀蘭卻在心裏冷笑,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老管家這幅關心嘴臉,裝得還真像那麼回事!

    但仔細想想,老管家又怕什麼?!

    怕出人命嗎?銀蘭也曾是練武之人,看得出那護衛不是有意傷他,隻是沒料到他竟然如此脆弱!

    怕那人責備嗎?那人會為他的死感到解脫,並在某日閑暇時想起,但不會有心痛的感覺。

    對那人來說,他們的情愛都過去了,銀蘭隻是他生命中一個過客,隨著時間推移會被逐漸淡忘,想緊緊抓住過往不放的也隻有銀蘭一人而已!

    怕有人尋仇嗎?師傅和掌門都死了,天水山莊也沒了,沒人注意到塵世間又少一個廢人!

    南宮鬱拍打銀蘭後背的手法甚佳,活血化瘀疏通筋絡,很快讓銀蘭順過氣來,呆滯表情漸漸轉圜過來。

    南宮鬱彎起嘴角,眼中一絲憐憫,歎道“我說公子呀,你這是何苦呢?!”

    本來無一事,庸人自擾之!

    南宮鬱其實很想告訴他,少主從沒放棄尋找迦葉紅熾鳥的心血,雖然據說此物隻有遠在西國才能尋到,而他隻要牢牢記住這一點便足夠了!

    但隻怕這句話一說,銀蘭更不肯回華山,少主所做的一切,又全都白費了!

    緩過氣的銀蘭推開老管家,不依不饒往前走去,今個不見那人誓不罷休,縱使打斷他的腿,他也要爬到那人麵前,將那人罵個狗血淋頭。

    護衛用眼神詢問南宮鬱,卻見南宮鬱微微頷首,便都不再阻擋銀蘭,任他蹣跚著離開湖畔。

    紫苑竟成牡丹花海,年輕男女臨蒞其中,男子俊美飄逸氣質非凡,女子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倆人站在一起珠聯璧合光彩奪目,竟讓眼前這一苑牡丹都黯然失色了!

    用完午膳之後,香逸雪邀請風月吟霜來花苑,看這一苑他費了心力才從洛陽牡丹山莊移栽過來的牡丹!

    但等風月吟霜真正走進牡丹苑時,香逸雪卻沒來由的後悔了,因為風月凝的女兒果如外界所言美得不可方物,這一苑國色天香的牡丹在她的麵前,竟似一堆亂七八糟的庸脂俗粉,真真讓人看不上眼了!

    所以,風月吟霜在賞花的時候,香逸雪就在旁邊脈脈含情看著她,直到風月吟霜驚詫他的目光,半是奇怪半是嗔怪道:“為何看著我?!”

    香逸雪莞爾一笑,眼眸盛滿柔情道:“賞花!”

    風月吟霜是江湖兒女,有著江湖兒女的利落爽直,所以香逸雪也不兜圈子,直接表明自己的欣賞,她才是他眼中唯一的牡丹!

    倘若換了別的女子,此刻聽到他的表白,該臉頰泛起紅暈,害羞得低下頭去,但風月吟霜聽聞,隻是眉尖微微挑起,仰起下巴與之對視,用同樣的大膽眼神回應他!

    適時一陣風吹過,拂動伊人一縷青絲,襯得肌膚吹彈出水,白色綾羅微微飄起,好似仙女謫落凡塵。

    香逸雪便在此刻伸手,為她捋平那縷發絲,爾後撫上她的臉龐,輕輕喚道:“吟霜……”

    風月吟霜心頭微微一動,不露聲色卻又閃過疑惑,比輕浮動作更讓她驚奇的是對方此刻深邃難懂的眼神。

    那眼神勾著焚身烈焰,好似地獄之火,又似修羅煉獄,一條鋪滿鮮花和荊棘的祭血之路!

    危險、刺激,卻又讓人心悸,風月吟霜不由捂著胸口,方才這顆心確實為了眼前絕色男子而加快跳動!

    香逸雪已經放手,略帶歉意道:“我一時忘情,唐突你了!”

    風月吟霜莞爾一笑,落落大方道:“沒什麼!”

    香逸雪望向東方,若有所思道:“賞花吧!”

    風月吟霜又是一笑,依言望向眼前牡丹,靜靜等著接下來的一幕!

    片刻,天空飛來一群彩蝶,黑壓壓一片兒,還帶著一股翅粉香。

    百千蝴蝶飛進紫苑,在牡丹花叢中起舞,佘燦絢麗磷光閃閃,輝映著一苑國色天香,難得一見的奇觀景象,美得讓人歎為觀止,又美得讓人心生疑竇。

    雖然沒有露出詫異表情,風月吟霜仍被眼前美景震撼,百千蝴蝶戲花的奇景,畢竟在世間很少見到。

    香逸雪微笑著打開折扇,這群蝴蝶之中的王者,一隻絢麗的王蝶停歇扇端,蝶翅巨大色彩絢麗,前邊四爪扒著紙兒,巨型翅膀一張一合,美麗觸角自然卷曲,好似覲見天下比它還奢美的男人。

    “哪來這些蝴蝶,都飛來你的紫苑,這倒是神奇了!”風月吟霜淡淡一笑,語氣溫和道:“停在扇上這一隻,比別的都好看些,它倒是溫順得很……”

    話雖這麼說,語氣卻很平淡,臉上也沒驚訝,若非這種奇觀在她眼中司空見慣,就是她早料到紫苑會發生這一幕奇特景象。

    香逸雪注視王蝶,眼中騰起憐惜,淡淡道:“這隻就是王蝶,其餘都是它的臣民,聽它的號令和指揮!”

    風月吟霜絲毫不覺稀奇,語氣淡淡道:“你是如何招來它們?”

    香逸雪含笑看著扇頭蝴蝶,那眼神似在看老朋友,玩笑似口吻道:“是我傳信給尊貴的蝶王陛下,說今天我的花苑會來一個比牡丹還美麗的女子,蝶王陛下不相信我的話,所以就帶著臣子前來一觀……”

    “如此……”風月吟霜忽而一笑,眸色沉了下去,竟透了些殺氣,緩緩道:“將你的陛下送給我吧!”

    “可惜,它不屬於你我,它隻屬於這片美麗的天地……”

    香逸雪笑容倒是不變,聲音溫和甜美,眼神柔情蜜意,似沒察覺風月吟霜身上透出的一絲殺氣。

    風月吟霜不慍不怒看著那隻王蝶,殺氣消弭下去但氣氛卻更凝重,仿佛一出手就能殺了那隻王蝶,更有可能是眼前握著扇子的男人,慢條斯理道:“哦,你覺得我留不住一隻蝴蝶?”

    “吟霜,難道從沒人對你說過,這世間你留不住的東西太多了!”香逸雪衝著她莞爾一笑,扇麵輕輕一抖讓那王蝶飛去,眼神透出一絲惆悵道:“除非你認為殺死等同留住,那你就該自刎在我麵前,因為這樣才能讓你的容貌,永遠停留在最美麗的當下!”

    風月吟霜:“……”

    “但你冰雪聰明,不會做這樣的蠢事,你明白生滅有序,萬物自有規律,留不住的任它去,不是你的也莫強求!”

    香逸雪對風月吟霜說完,又轉眼看向那隻王蝶,後者似對他依依不舍,仍在扇上蹁躚跳舞,淡淡道:“回去吧,飛回屬於你的地方,代我向你的主人致謝,以後別再飛來我的山莊!”

    紫槐苑已經不是當初的紫槐苑了,這裏隻是醞釀著陰謀和詭計、鉤織著謊言和陷阱的危險地方,甚至連隻蝴蝶都有可能成為陰謀下的犧牲品,就像那隻整日叫囂、笨頭呆腦的梅公子!

    王蝶好似聽懂香逸雪的話,優雅地繞他飛了三圈,帶著蝶群翩然飛走。香逸雪望著蝶群遠離,好似目送故人歸去,眼神藏著說不出的寂寥。

    至始至終,風月吟霜沒再發一言,隻是若有所思看著他,那股縈繞在側的凝重氣氛,卻是跟隨蝶群消弭無蹤!

    或許是香逸雪說服了她,殺死並不等於留住,或許是風月凝的女兒,不屑用隻蝴蝶的生死,來證明自己不容忤逆的實力!

    香逸雪回過神來,看到對方琢磨表情,失笑道:“怎麼啦?”

    “我覺得你奇怪,讓人捉摸不透!”風月吟霜盯著他的臉,直言不諱道:“你用盡心機討好我,卻在最後關頭放棄,這樣的人難道不奇怪嗎?!”

    這句話便表明她對他的心思一目了然,而香逸雪便是要她一目了然,風月凝的女兒非是一般女子,豈可用一般女子情態來測度她?!

    “所以……”香逸雪聞言一笑,低頭在她耳邊,柔聲道:“千萬別答應我,我無法保證能愛你多久,也許得到之後我便棄如敝履了!”

    又是一個大膽無禮的舉動,曖昧語氣伴隨諧謔挑逗,卻又帶著適可而止的從容,讓風月吟霜一時發怔,不是為對方輕浮無禮而生氣,而是想也不想就脫口問道:“即便,是我?!”

    香逸雪笑得如沐春風,作答毫不猶豫道:“即便,如你!”

    原來她並非是特別女子,在他眼中亦如旁人一樣,風月吟霜怔忪之間不免失望,但這人的氣息猶在耳邊,一字一音又充滿誘惑,話語卻帶著警告意味,與曖昧行為截然不同!

    猜不透對方心思的風月吟霜,莫名升起一種不祥之感,又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隻好皺眉打量對方半晌,想從他的表情中窺出一二端倪!

    但這,也失敗了,對方臉上掛著暖暖笑意,看久又覺對方的笑容藏著淡淡悲哀,但究竟為何悲哀又說不出緣由,這倒是讓她漸漸生氣起來。

    對琢磨不透的人,要不要一刀殺掉?!

    一閃而過的念頭又讓她驚詫了,難道這才是她的真實想法,內心極度想留住眼前這位絕色男子?!

    倆人在花苑沉默半晌,直到遠處傳來異動,倆人眼神再次交集,但誰都沒有點破狀況,最終還是香逸雪先開口道:“賞花半日你也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等用過晚膳之後,再陪你去看河燈!”

    “不用送了,我認得路!”風月吟霜衝他一擺手,二話不說轉身離去,自幼養成果斷性格,幹淨利落道:“你處理自己的事,我獨自回房便可!”

    等風月吟霜的身影離開花苑,花房後牆才走出一道人影,白色衣裳沾染泥塵汙跡,握拳指縫血跡斑斑,一張憤恨到扭曲的麵容。

    銀蘭已在牆邊偷窺一陣,從那場漫天的蹁舞蝴蝶,到香逸雪對她的親昵舉動,都一一看在眼底,心也在嫉妒中陷入絕望,而此刻的他早沒了跳崖勇氣,隻剩下一波波不甘又憤恨的心緒,似毒蟲般啃噬著他絕望的心!

    看那人方才臉上表情,笑容多麼溫柔甜蜜,那才是幸福的笑容,多久沒看到那人的恬淡笑容?這才是那人渴望獲得的自由吧?!

    笑容映入眼底,成了莫大諷刺!

    想他武功盡廢聲名狼藉,地位屈辱遭人白眼,依舊恬不知恥活下來,這般苦苦堅持究竟為什麼?!

    銀蘭在心裏咒罵著自己,自己是全天下最傻的人,流雲劍法練至第九層,到頭來手無縛雞之力任人欺淩;天水山莊諾大一份寶藏,最終落得身無分文寄人籬下;死心塌地愛著那人,但那人卻被這情壓得喘不過氣,甚至苦苦哀求自己放過他……

    笑話,天下最大的笑話,看著花海那對璧人,銀蘭幾乎想要狂笑!

    也許是時候離開了,但自己還能去哪裏?!回華山嗎?臣服於萬劍之城的華山,與陰冷的落梅院有差別嗎?!

    蝴蝶飛舞的一刹那,銀蘭忽然想起蘭之都,那個遠離中原的地方!

    非沁師兄曾跟他說過,掌門和師伯遇害之前,曾經托人傳來口信,叫弟子切勿氣餒絕望,他們隻是前往蘭之都避難。

    後來,他又聽白湘水說過,蘭之都就在浩瀚大海的彼端,一個遍地鮮花的世外桃源。

    白湘水說等他報了白門之仇,銀蘭若仍不想回華山,就帶他一起去蘭之都,說是不少受萬劍之城逼殺的人都逃去那裏。

    倒是一個了斷塵緣的好去處,但白湘水此刻又在哪裏?山莊再無人提起白公子,是不是死在新盟的追殺下?!

    就在胡思亂想之際,苑中聚會已經散了。那人倒是沒有急著離開,兀自站在花海中央,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用扇頭輕輕拍著掌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銀蘭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那人正等著他自己走出去!

    香逸雪看到他時隻是一笑,笑容除了輕藐之外,並無什麼實質內容。銀蘭總是不合時宜出現,還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香逸雪也懶得一而再、再而三贅言,講多了連他自己都聽得耳朵生繭。

    香逸雪淡淡道:“師兄躲在牆角,不覺猥瑣嗎?”

    銀蘭咧嘴笑了,卻比哭難看,譏誚道:“我該恭喜你又覓新歡,為她尋來滿苑牡丹,引來許多蝴蝶,晚上還要陪她燈會,勞心勞力百般討好!”

    香逸雪淡淡道:“當年我也為你費過心力,做牛做馬任殺任打不曾怨過,便是妖山洞穴都陪你跳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仍就是輕描淡寫一句話,將銀蘭珍藏在心底甜蜜,將當年情投意合統統抹殺,那些屬於兩人的苦難曆程,怎說得如此輕易毫無留戀?!

    難道山神廟前的盟誓,黑暗山腹同生共死,在那人眼裏不值一提嗎?

    銀蘭瞪圓眼睛顫抖雙唇,半晌才帶著哭腔,低啞咒罵道:“香逸雪,你當真是無心之人?”

    香逸雪揚起眉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有心,但這顆心,也隻活在當下!”

    銀蘭顫聲道:“哪怕她是風月凝的女兒?”

    香逸雪平靜複述,毫不猶豫道:“哪怕她是風月凝的女兒!”

    銀蘭怒極反笑,那是發瘋前兆!

    香逸雪退後幾步,似避瘟神一般。

    名貴牡丹一株株毀壞眼前,銀蘭瘋了一般用腳踐踏,毀得咬牙切齒麵目猙獰,仿佛眼前這苑牡丹是破壞他和那人感情的罪魁禍首。

    香逸雪抱著雙肘冷眼旁觀,淡漠眼神透著鄙夷,這哪裏是昔日清絕孤標的劍葩?!根本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反正也是司空見慣的場景,香逸雪不發一言站在旁邊,瞳孔中映著暴怒的人影,任一苑牡丹被毀眼前……

    等到老管家趕來了,香逸雪這才轉身離去,任由家丁在其身後將銀蘭按住、打暈、拖回落梅院。

    一場風花雪月的開局,一出瘋子鬧劇的收尾!

    香逸雪回到馨雅閣,聽了閣內人的回稟,便來到閣頂平台。

    閣頂繁茂花草中間,隱著一方仙桌素椅,梅風抱著一壇烈酒,醉意闌珊仰躺椅上,燦爛晚霞映在眸中,卻掩不去那種失意!

    受到萬劍之城追殺的他,隻能躲在師兄的閣樓內,抱著烈酒將自己醉死,這樣才能忘記梅家堡被滅之仇,忘記梅家堡管家慕容韻為掩護他而死的痛苦!

    香逸雪在踏入閣頂前,深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一臉輕鬆表情,這才走上前去戲謔道:“不想活就從這裏跳下去,我的山莊從此少了一隻酒耗子!”

    一如既往的打趣鬥嘴,維持多年的師兄情分,這是梅風現下僅有的感情羈絆,以此克製他心中那股報仇欲念。

    梅風醉眼看他,笑道:“這座閣樓太矮了,跳下去又死不了,摔斷了胳膊腿子,還要來勞煩師兄照顧!”

    “又是一壇落英繽紛,當真這般揮霍無度?!酒窖明明有竹葉青,你就偏要糟蹋這些珍品!”香逸雪拿起酒壇封紙,送到鼻邊輕輕一嗅,似笑非笑道:“你知道萬劍之城把你的賞銀提高多少?”

    “跟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又拿不到!”梅風嗤笑一聲,帶著七分醉意道:“你該不會窮得打我頭顱的主意吧?!背上賣友求榮的惡名,讓你一輩子臭名遠揚,不劃算!”

    “梅三少爺,我看你是醉得忘記了,現在可是萬劍之城的天下!”香逸雪呼哧一笑,語氣悠然道:“江湖有人想拿你的頭顱換取花紅,也有想拿你的頭顱揚名立萬,你不在密室好好藏著,還敢來閣頂飲酒招搖,也不怕被人發現連累到我!”

    梅風猛灌一口酒,抹著嘴巴道:“我記得在華山的時候,你曾經跟我說過,馨雅閣金璧不是用來炫富,而是為了白晝反光,讓人看不清這片平台。”

    香逸雪挑眉道:“總有烏雲遮日的時刻!”

    梅風笑道:“那便端看運氣!”

    跟昔日在華山打鬧一樣,香逸雪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將他拖到麵前搖晃道:“要是被人發現,我就砍下你的頭,正好拿來換酒錢!”

    “這才該然!”梅風點了點頭,看著對方眼睛,正色道:“出手要快,不要猶豫,別妄想著救我,聆君能被你救出來,全賴有唐竹竿做內應……現在你可是孤軍奮戰了,萬劍之城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師弟,這一刻便放棄了,是不是太早了點?!”香逸雪楞了一下,慢慢鬆開手指,沉下臉子交代道:“即便是被風月吟霜發現,我也不準你引頸就戮!你這不是成全我,是在陷我於不義,有朝一日見到……師尊,你要我如何跟他老人家交代?!”

    香逸雪原本想說見到九泉之下的梅鐵真,後來又怕梅風傷心便改口師尊,其實自己已經沒機會再見到師尊,但負責安排撤退的梅風卻有這個機會!

    見香逸雪生氣,梅風呐呐笑道:“我隨口一說,你當什麼真?!”

    香逸雪冷冷掃去一眼,體內毒藥開始發作,當下隻覺陣陣灼熱,寬解外袍露出胸膛,又用帕子抹著冷汗。

    “哎呀,你這是在做什麼?天沒黑脫什麼衣裳?!”梅風便用眼角餘光喵他,欣長身材勻稱線條,美得好似一尊玉雕,笑道:“師兄,我又不好男色,你這般勾引沒用……”

    香逸雪冷汗淋漓,頭疼無比罵道:“去幫我看看,蝶姐為何還沒來?!”

    “催什麼?我這不是來了?!”樓閣上又來一人,端著藥碗的蝶兒,不疾不徐道:“這碗解藥是在大灶所煎,風月吟霜應該知道了,你為吸引那些蝴蝶,不惜服下香石仙露!”

    香石仙露的滋味,真真可怕至極,但為招來王蝶,不得已為之了!

    香逸雪端藥一飲而盡,片刻之後藥性發作,那股炙熱才漸漸平息。

    梅風就在一旁看他,說不出什麼表情,最終隻能歎息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逑得連毒藥都用了,還真是世間少有的情癡!”

    但這一切都是假的,風月吟霜最終會發現,香逸雪隻是在她麵前做戲,刻意接近隻為刺殺她的父親……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世事難料人心難辨,待她發現已經遲了……”蝶兒挑起柳葉眉,眼中充滿著算計,盡著策師的責任,跟香逸雪稟告道:“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聆君已經藏身河畔,少主此刻該去沐浴。桂花糕點已經買來,花燈也準備妥當,風月吟霜正在客房等待少主!”

    “你們到底什麼計劃?!”梅風聽得好奇起來,目光掃著香逸雪,狐疑滿腹道:“不就是偷香竊玉,怎麼還叫來聆君?!”

    讓身為水神刀的聆君潛伏河畔,今晚怕不隻看燈這麼簡單吧?!

    “紫鳶的行動,關你什麼事?!”香逸雪倒也不理睬他,隻將酒壇推他手中,頭也不回往外走道:“醉死你,我倒也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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