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蘭之都  第三二章

章節字數:8252  更新時間:18-05-29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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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拐上大街行駛一截,縮角落裏的絲梨才抬起頭,瞅著香逸雪高腫的臉頰,愧疚道:“大哥哥,你的臉……”

    人倒黴喝水都會塞牙,這巴掌挨得真是冤枉,香逸雪摸著火辣辣的臉,無可奈何道:“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都腫起來了,一定很疼吧?”絲梨瞅著他的臉,心中羞愧不安,囁嚅道:“我不知道,他會打人……”

    香逸雪笑了一下,趁勢勸解道:“現在知道不晚,絲梨應該高興,以後挨巴掌的就是將軍!”

    絲梨低垂了頭,沮喪道:“將軍不會惹他生氣!”

    香逸雪打趣道:“遲早!”

    絲梨忽然抬頭,眼神認真道:“大哥哥,我不想讓他們成婚,我想帶劍師回水族,你能幫我阻止這場婚典嗎?”

    香逸雪道:“……”

    沒過幾日,星辰那邊傳來消息,隻要貴族交出林仙尋,隆蘿都夫人願跟龍族和解。倘若挑釁者不受懲罰,溫泉山莊該如何保住地位,還敢自稱腳踩黑白兩道嗎?!

    香逸雪聞之不由苦笑,要能把林仙尋交出去,那還需跟夫人商談嗎?!

    香逸雪親自拜訪溫泉山莊,卻隻得到侍者傳話,夫人說山間農夫為了保命,通常會剜掉被毒蛇咬過的肉,相信掌管一族市易的司長,應比普通人更善變通,也比普通人更善抉擇!

    那隻被煜中送回的木盒,又被侍者交還給香逸雪,夫人的意思從沒變過。隆蘿都夫人強硬的態度,倒讓香逸雪心生狐疑,有些事得盡早做打算!

    等回到河畔小院,林仙尋烏溜溜目光,逡巡他手中的盒子,幸災樂禍道:“夫人又想把我裝進去?!”

    香逸雪懶得跟他鬥嘴,隻叫管事明日找個木匠,上回偷襲時絮兒的藥箱被毀,夫人送的盒子木料不差,幹脆拿它改口新的藥箱。

    林仙尋就在一旁咂舌,龍族窮成這副光景,堂堂的司長竟貪便宜,也不怕被夫人譏笑。

    香逸雪也不搭理他,交代過了便想回房,誰料林仙尋扔來一物,竟是一張薄薄的人皮麵具。

    香逸雪拿著麵具不明所以,就聽他大言不慚道:“準備逃命用的,不過婚典在即,先借你暫用吧!”

    見對方沒聽明白,林仙尋嘖嘖兩聲,點撥道:“帶上這幅麵具,故意勾引將軍,隻要給你師兄看到,還愁倆人不絕交?!”

    香逸雪嘴角一抽,頭又開始疼了,責備道:“唯恐天下不亂!”

    林仙尋冷笑道:“既然忘不掉人家,就不折手段奪回來!昔日對抗萬劍之城,也沒見你吝嗇手段,該做不該做都做了。這回對待自己的事,反倒放不開手腕?!”

    香逸雪不為所激,隻將麵具扔還。

    林仙尋接過麵具,慢條斯理道:“這張不是普通的麵具,而是號稱‘殊絕’的人皮,可謂江湖十大至寶之一。據說它能魅惑眾生,爭奪不止自相殘殺,殊絕之名由此而來。我可是費了好些功夫,才從鯉魚幫手中奪得。”

    香逸雪嗤笑道:“逃命帶這種麵具,是嫌追殺的人太少,死得還不夠快吧?!”

    “幾年牢坐下來,你倒成了君子!”林仙尋冷冷譏誚,一語雙關道:“隻是你這張臉,始終回不去了!”

    說罷,不再理睬香逸雪,甩著袖子離開了!

    等林仙尋上得樓去,香逸雪又將管事叫來,說想見失火劇院的老板,讓他想辦法牽線搭橋。

    在這節骨眼上拋出銀蘭,又拿出珍貴的人皮麵具,林仙尋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看來他和隆蘿都夫人的過節,並非他自己交代那般簡單!

    那家劇院乃是花少的產業,此人財大氣粗傲慢無禮,沒把一個龍族司長放在眼內,管事連花府大門都沒進得去。

    明的不成就來暗的,香逸雪讓煜中溜進劇院,查看那間失火的劇場,找那晚當值的侍從和護院,一番詢問疑點漸現。

    縱火引起的騷動看似策劃不周,但成功擺脫劇場護院的追緝,又顯示行動經過縝密排布,換句話說縱火者是有意引起偌大騷動。

    隔日,縱火者就被抓獲,交代幕後主謀是林仙尋。夫人搶了他的仆人,還燒毀他的賭坊,劇院縱火隻為報複。

    事情發展至此,他和夫人的矛盾加劇、最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切顯得順理成章無可厚非。

    夫人那邊暫且不提,就林仙尋的狡怪性子,怎任人牽著鼻子走?!他跟夫人纏鬥至今,險被火器要了性命,又絕無做戲的可能。

    林仙尋確實是跟夫人拚命,但要說為鐵雨和作坊,那或許能騙得了外人,但卻騙不了香逸雪。

    這日,香逸雪想去溫泉山莊,再次拜訪隆蘿都夫人,卻見絲喀族長的侍從來了,說絲梨小姐半夜失蹤,到這會子都不見蹤影,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劍師府也派人問過,都說沒見著小姐,水族會館的人都找瘋了!

    侍女說絲梨什麼都沒拿,隻帶走盤子裏的水果,香逸雪立馬想起前幾日,帶她去集市看的天竺象。

    果然,城西的馬戲班,找到象欄前的絲梨,後者情緒低落神情沮喪,正對著那隻象喃喃自語,似拿它當成新結交的朋友,對自己造成的混亂全然不知。

    見女兒如此任性,絲喀族長氣得牙疼,想上前衝她發火,卻被香逸雪拉到一旁。絲梨心智不成熟,此刻又為情所傷,再挨父親一頓訓斥,隻怕她心裏更覺委屈。

    絲梨見他們找來了,情緒似乎高興一點。三人就在柵欄之前,一起看那隻天竺象。

    絲梨不想說話的時候,香逸雪就靜靜陪在一旁,絲喀族長氣得也不想說話,幹脆坐在一旁任其折騰。

    絲梨道:“它叫阿寶!”

    香逸雪道:“可惜,牙被鋸了,要不然真是寶,班主應是怕它傷人!”

    絲喀族長乜著那隻象,心想它咋不叫活寶?!

    絲梨道:“它很溫順!”

    香逸雪道:“有時也會發狂!”

    絲梨道:“阿寶不會!”

    香逸雪嗯了一聲,瞅瞅它的尾巴道:“阿寶老了,長白毛了!”

    絲喀族長:“……”

    絲梨迷惑道:“它的腿比欄杆粗,一腳就能踩斷,可它為什麼不逃走?”

    香逸雪淡淡道:“因為它懂得規矩,欄杆限製了自由,但隻有待在裏麵,才有食物填飽肚子!”

    絲梨摸著欄杆,眼神憐憫道:“阿寶看起來強大,其實卻很可憐,一道小小的柵欄,就能把它困住。阿寶一定很想回到森林,跟它的同伴在一起,過無拘無束的日子。”

    香逸雪道:“確實,困獸!”

    絲梨忽然道:“大哥哥,劍師就像阿寶,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力量強大,在王宮製服決鬥者,但他的眼神卻很淒慘,就像被困在籠中的獸,所以我想救他出來……”

    絲喀聽得臉都抽搐,女兒對劍師迷戀,已到瘋狂的程度,竟想要阻止婚典,而他從水族趕到帝都,就是為了恭賀婚典。

    上一次婚典被七彩道打斷,這一次要是被女兒壞事,絲喀幾乎能想到將軍的憤怒和王的懲罰!

    絲喀目光投向香逸雪,希望他能勸解女兒,哪知他沉吟半晌才道:“那阿寶呢?”

    絲梨目光望向父親,天真無邪道:“阿寶也救!”

    最終,拗不過女兒的絲喀,找班主商談去水族表演之事,絲梨便拉著香逸雪欣喜道:“你答應了?!”

    香逸雪笑道:“嗯,我也傾心劍師,願將自己的心給他!”

    絲梨啊了一聲,吃驚道:“你也喜歡?”

    香逸雪道:“他也是龍族之人,我喜歡他很多年,我們打小就熟悉!”

    絲梨好奇道:“比將軍還久?”

    香逸雪道:“久得多!”

    麵對突然出現的情敵,絲梨並沒露出敵意,隻是天真打量對方,擔憂道:“劍師雖然喜歡男人,但你沒有將軍好看,劍師一定會拒絕你!”

    香逸雪笑道:“怕什麼?大不了,再挨一記耳光!”

    馬車停在河畔小院前,絲喀族長拽住香逸雪,瞪圓眼睛道:“以七神的名義起誓,你不會陪絲梨胡鬧!”

    香逸雪笑道:“放心,我……”

    絲喀打斷道:“起誓!”

    香逸雪失笑,起誓道:“我起誓,若是胡鬧,就讓我吃紅餅到死!”

    吃紅餅算哪門子毒誓,絲喀族長氣得吹胡子瞪眼,揪著他的衣襟就開罵,劍師將軍好不容易走一塊,你倆瞎胡鬧個啥?萬一王責怪下來,這罪名誰來擔待?!

    絲梨聽到爭執聲,從馬車上探出頭,問父親為何發火。香逸雪笑著回了一句,你父親覺得紅餅好吃,聽得絲喀徹底無語。

    劍師將軍婚典的前兩日,玉繁煙帶著樂天來到帝都,屆時各族首領到場恭賀,龍族自然不好缺席。

    香逸雪以玉繁煙的名義寫了密信,哄騙天真單純的樂天送給星辰,如此便算做好萬全準備。

    有過一次擄劫的先例,婚典當日少了排場,多了王軍的森嚴戒備。到處是手執利刃的騎兵,把通往將軍府的大道堵成人牆,兩處府邸也被圍得水泄不通,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恐成帝都有史以來最戒嚴的慶典。

    將軍府前重兵把守,兵刃如林壁壘森嚴,藍琪沙洵不苟言笑,檢驗喜帖盤查隨從,搞得賓客鴉雀無聲,臉上一絲笑容都沒,倒似來此參加吊唁。

    香逸雪是坐水族馬車而來,等下車見到這副架勢,忍不住跟絲喀調侃起來,知道的是將軍府今日大喜,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抄家!

    絲喀卻是愁眉苦臉,絲梨雖然做出保證,但他心裏仍不放心,總覺得要出幺蛾子。

    絲梨急著想見劍師,迫不及待遞上請柬。

    請柬是沒問題,絲喀也在一旁,但藍琪卻不放行,指著香逸雪的鼻子,說此人不得入內!

    絲梨一聽就急了,拉住香逸雪的手,說他是我的大哥哥。

    藍琪冷著臉說,此乃水族請帖,無權攜帶外族。

    香逸雪不急不慌,拿出龍族請柬,彬彬有禮地說,龍族司長香逸雪,代表龍族前來恭賀。

    藍琪一時找不出理由,沙洵拿過請柬查驗,又問他玉族長不出席嗎?!

    香逸雪說族長一路水土不服,來到帝都就病倒了,但婚典又不好缺席,隻能臨時換人前來。

    實際情況是,玉繁煙正在尋找莫名失蹤的請柬,整個小院都被他翻了個遍,找得人神共憤頭冒青煙。

    絲梨拉著香逸雪不放,但藍琪仍無意放行,這一下絲喀來火了,兩族的請柬都不行,這是要鬧哪一出?!

    沙洵見族長不悅,唯恐生出事端,硬把藍琪拉開放行。有將軍親簽的請柬,他們隻能按章辦事。

    步入富麗堂皇的將軍府,繞過奢華的噴泉池子,穿過插滿鮮花的拱廊,來到擺著長桌、賓客雲集的花園。

    香逸雪和絲梨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尋找劍師,今天可是劍師的大喜之日,即便婚典有所收斂,但這麼一番布置下來,所耗怕夠市易司幾年開銷!

    香逸雪想踹梅風幾腳,龍族司長可憐的俸祿,還不夠丸仙漏一頓飯,真不知道梅風平日怎樣打理族務!

    劍師就在花園中央,正陪將軍招待貴賓,齊腰銀發熠熠生輝,白色禮袍宛如月光,將人襯得高貴不凡。

    褪下平日嚴肅裝扮,緋翼此刻也是華服,修長身材英俊麵容,與銀蘭在一起顯得十分般配。

    絲喀牢牢看住絲梨,生怕她做出格之事。香逸雪跟侍者拿來酒,與族長一邊飲酒聊天,一邊觀察那對新人。

    緋翼雖說一貫威嚴,但眼神中帶著喜悅,銀蘭是他多年的夢,如今總算得償所願。

    銀蘭卻是神色恬靜,收斂往日冰山麵孔,待人接物彬彬有禮,緋翼做啥他就做啥,有樣學樣波瀾不驚,有時跟緋翼附耳私語,看起來關係很親密,但眼神並沒太多波動。

    手肘被人連拉幾下,香逸雪轉頭見絲喀努嘴,絲梨從見到劍師就沒挪開眼,看樣子隨時都會衝上前去,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

    絲喀族長非常憂慮,遲遲不敢上前恭賀,隻拿眼睛瞅著香逸雪,他本是想將絲梨關在屋內,可香逸雪卻說服他帶絲梨出門。

    若是鬧出什麼笑話,丟了水族麵子事小,受王責罰可是大事!

    在絲喀焦慮目光中,香逸雪對絲梨耳語幾句,絲梨竟然安靜下來,竟乖乖隨他坐到桌邊,隻遠遠瞅著那對新人。

    絲喀好奇,問他究竟說啥,為啥女兒對他言聽計從?!

    香逸雪說他隻是告訴絲梨,王和後還沒有親臨,此刻拉著劍師逃婚,罪責就在劍師頭上,不想讓劍師受到處罰,隻能等王和後到場再說!

    還得等王和後到來,這是嫌鬧得不夠凶吧?絲喀聽得目瞪口呆,等回過神想要咆哮,香逸雪已去找隆蘿都夫人!

    花廊下笑聲繚繞,夫人被一群男子包圍,看樣子能擠進去,與夫人也談不了話。

    香逸雪讓侍者取來紙筆,給夫人送上一張信箋,便去北角安靜之處等候。

    片刻之後,隆蘿都夫人款款而來,姿容秀美眼含春色,她沒被香逸雪的麵容嚇到,微笑道:“你是香司長?”

    香逸雪含笑行禮道:“夫人的信徒太多,尋常人無法靠近,隻好約夫人到偏角,冒昧之處還請見諒!”

    隆蘿都夫人凝視著他,似帶幾分窺視道:“香大人,你的聲音……”

    “如何?”

    “聲音動聽氣質溫柔,但你的容貌卻很醜陋,實在很難將兩者聯係!”

    “抱歉,驚嚇到夫人,但我想夫人的膽識,應遠遠不止於此!”

    “哪裏,我現在相信那些關於你的傳言,他們說你是中了詛咒的人,原本有一張俊美的麵容,曾經圍繞你身邊的人,想必多過我的信徒吧?!”

    香逸雪聽她提起詛咒,心念轉動卻不露聲色,笑道:“夫人魅力傾國傾城,帝都之內誰與爭鋒,就不知夫人的度量,能與美貌同享盛名?”

    倆人都是玲瓏八麵,唇槍舌戰相互試探,彬彬有禮又針鋒相對。

    隆蘿都夫人忽而一笑,綢扇如花般打開,淡淡道:“拐彎抹角,總算講到正題!”

    香逸雪躬身一禮道:“求夫人高抬貴手,放過族人林仙尋,讓帝都和龍城都恢複平靜!”

    隆蘿都夫人扇著扇子,嘴角勾著嘲諷,似笑非笑道:“香大人,我沒這般能耐,倒是想請林仙尋放我一馬,我被他嚇得躲進王宮,連溫泉山莊都不敢回!”

    香逸雪眉頭微挑,心平氣和道:“夫人收繳他在帝都私產,連同龍族生意鋪子,前日火器也差點取命,即便教訓也該夠了!”

    “香大人,真是冤枉我,我怎會幹那些事,你說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想是他得罪什麼狠角,才會遭到對方這般報複。”隆蘿都夫人抬起眼眸,不輕不重瞟他一眼,拉長語調道:“香大人相信神靈的話,可去七神殿為他祈福,求神庇佑這可憐的人!”

    香逸雪皺眉道:“夫人一心問罪,難道是為鐵雨?”

    隆蘿都夫人道:“鐵雨又是誰?”

    “夫人,你……”香逸雪啞然失笑,最終搖頭歎道:“夫人腳踩黑白兩道,應當聽過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永遠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隆蘿都夫人揚眉道:“真抱歉,我的麵前沒有敵人,背後也無利益可談!”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表明她的立場。

    香逸雪勸道:“夫人,不懂轉圜的人,隻會傷了自己!”

    隆蘿都夫人失笑道:“香大人,那又何必浪費唇舌,看對手自取滅亡不好嗎?!”

    說話之間銅鍾響起,豎琴銅笛一齊吹奏,花苑中央眾人行禮,王偕同後莊嚴駕臨,慶典儀式即將開始。

    林仙尋的事暫時作罷,香逸雪臉色沉吟起來,現在也該著手銀蘭之事,絲梨那邊怕按捺不住了。

    隆蘿都夫人凝視他片刻,忽然伸手挽他胳膊,眼波流魅道:“香大人,收起你的沉重,就算敵對也是明日,今天就讓我們和睦相處,為有情人送上祝福吧!”

    香逸雪冷不防被她挽住,又不好失禮推開,也隻能勉為其難,挽著她來到花園中央,抬眼就跟銀蘭目光對上。

    僅僅隻是一個照眼,香逸雪覺得脊背微涼,銀蘭目光掃過他的胳膊,又掃過身邊那位夫人,嘴角勾起一個冷笑,眼中升起譏誚之色,隨後轉頭不再理睬。

    香逸雪嘴角微微抽搐,心想自己也真是冤枉,按理這副尊容能嚇暈女子,但偏偏遇到膽大的隆蘿都夫人!

    但話又說回來,他隻是入鄉隨俗,星辰大人不也挽過夫人,改明等銀蘭質問時,拋出這點便能擠兌,難不成星辰也是風流子?!

    袖口被夫人拉了一下,香逸雪這才驚醒過來,眾人行過單膝之禮,王和後已站定花壇,劍師將軍來到階下。

    神殿侍者站在一旁,捧著聖水和金枝條,乃為新人祝禱所用。七八個花童捧著籃子,給賓客挨個掛上花串,空中散發濃鬱花香。

    香逸雪的麵容嚇到小花童,遲疑腳步不敢上前,隆蘿都夫人接過花串,又親手替香逸雪掛上。

    香逸雪為她此舉迷惑,夫人看似通情達理,為何對林仙尋趕盡殺絕?!

    雅樂和鳴花瓣飄灑,銀蘭緋翼並肩而立,神侍將沾水金枝呈上,王取它拍打新人的肩頭,後從花童手中取過同心環,套在這對新人的手腕上,並祝福他們永結同心。

    接下來的儀式,賓客依次上前,把自己的祝福,獻給這對新人。

    絲梨乖乖挽著父親手臂,絲喀族長除了送上祝福,還有巧匠打造的六層寶船,船身鑲嵌三百枚珍珠,可謂是價值不菲的賀禮。

    按照禮數,緋翼向絲喀當麵致謝,並跟水族公主問好。

    絲梨垂眼偷瞅劍師,就如往昔平靜如常,絲梨又扭頭瞅香逸雪,卻見香逸雪衝她搖頭,示意她還沒到時機,便又聽話跟父親離開。

    隆蘿都夫人說聲走吧,挽著香逸雪上前恭賀。夫人送上精美的泉晶,跟新人祝福幾句後,便把目光望向香逸雪。

    一旁,銀蘭目光冰冷,香逸雪隻當沒看見,對緋翼胡謅道:“真抱歉,玉族長本是帶了一副價值連城的字畫,但在帝都落腳的小院老鼠太多,昨晚把那幅畫當宵夜給啃了……”

    銀蘭眼角微微抽搐,每次都不想生氣,但這人說話做事,總讓人覺得欠揍。即便拿不出賀禮,也不用編這種故事,當別人都沒腦子嗎?!

    “哎,好端端的寶物毀於鼠腹,玉族長傷心下自責不已,說沒臉來將軍府恭賀,托我跟兩位致歉……”

    短暫的靜默後,緋翼淡淡回道:“不必客氣,沒想到香大人會賞光,記得上次在龍城一別,說好隻有偶遇沒有必然,不知今日算是偶遇還是必然?!”

    香逸雪沒料到他提起舊話,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就見銀蘭解圍似說一句,轉告玉族長心意收到,賀禮之事無須介懷,再說將軍府也不缺名畫!

    等貴賓們祝福結束,豐盛筵席正式開始,樂師在花園角落演奏,王和後留下一同用餐,慶典總算熱鬧起來。

    席間,緋翼握著銀蘭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眼角溢出幸福微笑,終於完成這場儀式,從此倆人結為愛侶,長久心願終於達成!

    桌上很多新奇水果,削好擺成精美果盤,蘭之都的果物繁多,一年四季果品不斷。

    香逸雪在一一品嚐,叉子一刻都沒停下,每一種都淺嚐而止,有時還會仔細辨認,活似市集上的采買商。

    隆蘿都夫人坐在旁邊,饒有興趣盯著道:“香大人?”

    香逸雪轉頭望她。

    隆蘿都夫人笑道:“對香大人而言,這些水果賽過我!”

    拜隆蘿都夫人所賜,四周不少豔羨目光,但都是一些無害眼神,香逸雪笑道:“失禮,夫人想吃什麼,我為您取來!”

    隆蘿都夫人眨眼道:“罰您為我端杯果酒!”

    果酒擺放長桌盡頭,用荷葉琉璃盞盛著,香逸雪起身去端果酒,卻發現絲梨竟然醉了。

    絲喀族長想帶她離開,卻被她掙脫了胳膊,徑直走到新人麵前,醉眼盯著銀蘭道:“你和阿寶都跟我走,我會帶你們回水族,我會讓你們都很快樂,至少不被關在柵欄裏麵……”

    絲喀族長停下腳步,即便桌邊是他女兒,但這時候走上前去,仍需豁出臉麵的勇氣。

    眾人都看出她醉了,銀蘭也沒想計較,淡淡說句你醉了,便扭頭不再理睬。

    絲梨卻不肯離開,甩開父親的拉扯,繼續糾纏他道:“今天是你的婚典,可你還是不開心,阿寶麵前有一道細細的柵欄,你的麵前也有一道看不見的柵欄……”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銀蘭眸中騰起怒火,雖說來者都是貴賓,但三番五次地相擾,還是讓他不勝其煩。

    銀蘭正欲發火,卻見星辰走來,圓場道:“絲喀族長,令嬡醉了,請隨我到客房休息!”

    絲梨卻賭氣道:“我不走,他還沒回答我!”

    銀蘭又待發作,卻見星辰笑道:“這都是義子的錯,怪他沒講清楚,讓令嬡有所誤會!”

    說罷,衝著銀蘭溫和道:“把話說清楚,不要留誤會,免去日後麻煩!”

    銀蘭素來孝順,聽星辰這般說,短暫沉默過後,牽起緋翼的手,與他肩並著肩,抬眼看著絲梨,卻仍一言不發。

    絲梨瞪眼看著銀蘭,銀蘭也在看著絲梨,無聲之間似在對峙,最終絲梨敗下陣來,垂頭喪氣走回絲喀身邊。

    絲喀衝著新人說聲抱歉,便帶女兒先去客房休息。

    香逸雪本想上前,卻被星辰拉住,不容置喙道:“香大人,你也醉了,請隨我下去休息!”

    香逸雪正想申辯自己沒醉,卻被兩名侍者左右扶持,倆人雖是侍從裝扮,但卻是不折不扣的高手。

    再看銀蘭那邊,蘇薄正帶人過去,正好擋住視線。香逸雪眸光一閃,星辰的刻意安排,倒是正中下懷,便聽憑對方劫持。

    後院一間閑置空房,星辰把手中酒盞推來,淡淡道:“聽說你喜好烈酒?”

    有些問話無須回答,香逸雪端起酒盞飲盡,輕輕放回星辰麵前。

    星辰道:“跟夫人談得如何?”

    香逸雪歎道:“我已放棄!”

    星辰揚眉道:“放棄誰?”

    香逸雪笑道:“自然是放棄,該放棄的那個!”

    星辰道:“我聽說龍族已經放棄他,倒是你一直為他周旋,甚至還假冒花少名義,察看那間失火劇院!”

    香逸雪道:“但我隻是司長,隻管市易之事,其餘不會插手!”

    星辰頷首道:“聽起來很安分,希望你表裏如一,別做出格的事!”

    香逸雪一反常態,眼睛盯著星辰,爭鋒相對道:“星辰大人話中有話,不知何為出格之事?”

    星辰隨即起身欲走,有些問話無須回答,這道理他自然懂得,所以留下兩位侍者,讓他們看住香逸雪,杜絕即將發生的事。

    香逸雪懇求道:“放過他,他不愛……”

    “這是義子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時刻!”花廳還需招待貴客,星辰不想多做逗留,頭也不回道:“我要他在日後漫長的歲月裏,回憶起這一天都是美好記憶,而非有人胡攪蠻纏蓄意破壞!”

    “哎,等一下,拿一壇酒……”香逸雪已經喊之不及,隻能眼巴巴望著侍者,但他們並無拿酒的意思,歎道:“關禁閉就算了,還不給酒菜,這算哪門子筵席?!”

    話音剛剛落下,就見門被推開,銀蘭站在門口,瞟了眼香逸雪,冷汀汀道:“不滿意就滾,這沒人留你!”

    香逸雪瞟著侍者,抬腳邁過門檻,笑道:“自然要走!”

    兩位侍者吃驚不已,卻因銀蘭親自帶人,又不好出聲阻攔,眼睜睜看他們離開。

    香逸雪走了一截,停下腳步道:“你要帶我去哪裏?這不是花廳的方向!”

    銀蘭冷銳道:“你慫恿絲梨胡鬧,惹怒義父還想作甚?”

    香逸雪皺眉道:“我沒有慫恿絲梨,她明白自己的感情,倘若不喜……”

    銀蘭打斷道:“夠了,我不想聽你廢話!”

    香逸雪哎呀一聲,故作不樂意道:“我可是從正門而來,自然要從正門離開,偷偷摸摸算什麼事?!”

    銀蘭冷笑一聲,說了句隨便你,便甩手離去!

    “哎呀,哪邊是花廳,倒是指個路……”

    香逸雪追之不及,隻能自己摸索,等他再回到花廳,就見眾人躬身行禮,緋翼銀蘭站在階下,王和後準備離開了。

    香逸雪嘴角勾起微笑,站在道邊躬身送行,待王和後走過跟前,忽然單膝跪下,朗聲道:“龍族司長香逸雪,告劍師背棄婚約,與緋翼另結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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