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終之弈  第十九章

章節字數:4896  更新時間:20-04-15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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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逸雪在八珍樓後院找到唐焰,等看過一苑子名貴藥材後,才把話題扯到歌聲那夜。

    對一耳失聰的雁忌來說,聽不到歌聲實屬正常;但對耳聰目明的唐焰來說,聽不到歌聲未免奇怪。

    唐焰倒沒反駁,香逸雪做事穩重,這一刻找上門,那肯定有把握,笑問道:“還有其它?僅僅憑這一點,還不足矣暴露。”

    香逸雪失笑,戲謔道:“八珍樓的老板,雁過拔毛的秉性,真是淋漓盡致,連罪證都想多捋幾條?”

    唐焰笑道:“香司長吝嗇?”

    一個不似興師問罪,一個不似伏法認罪。

    誰都知道唐焰是外室所生,八歲才被兄長帶進家門,通過年紀和時間推斷,與老匠師怕是父子關係,從而知曉左苑天窗的玄機;

    再加上近日頻繁出入左苑,以送物、雕件為由刻意接近銀蘭,伺機更換龍魂祠的名冊;

    最重要還是蝶夫人追蹤瑩蛾,找到唐焰名下的一間院落,並發現八珍樓管事與風月山莊刀侍暗中會麵。

    唐焰聽他說完,忽來一句說:“太慢了!”

    從到龍城擔任司長,接手都是生意買賣,掌握龍族經濟命脈,怎會遲遲看不出端倪?!

    香逸雪微微一愣,繼而又打趣道:“唐老板,少作點幺蛾子,興許還能快些。”

    唐焰卻沒再笑,望著一苑藥材,慢條斯理道:“當初不該討要封號,花了銀子四處打點,淪為棋子還不自知……”

    香逸雪同看苑子,半晌才又說道:“那還不如這樣想,當初不遷來此地,船去天竺或是夜郎,但……”

    開弓沒有回頭箭,不會碰到這樣的事,又會遇到其它的事,誰又能算盡所有?

    唐焰平靜道:“所以我們……別再天真了。”

    香逸雪一笑,轉身離去。

    唐焰背後道:“不抓我?”

    一丈開外,香逸雪頭也不回道:“這一局已收綰,唐老板輸了,待在樓內吧!”

    唐焰挑眉道:“我是君子?”

    人已經不見了,隻有聲音傳來:“不是,但我想,你也希望我贏吧?至少為這一苑草藥,能種在這片土地上。”

    唐焰:……

    鳳珠樓,瓊宇苑。

    香逸雪進門時,正逢一幫人出門,除了花殺之外,還有幾人不認得,想來都是龍騎、護城軍之頭領。

    那幾人認得香逸雪,衝他拱一拱手,神情自若出了門。

    香逸雪狐疑滿腹,衝榻上絕色男子,那日曾在湯池露麵,奇怪道:“這是什麼意思?我與他們並不熟……”

    絕色男子戲謔道:“意思是,即來之事,你也有份。”

    香逸雪呃了一聲,扶額道:“但我不想參與!”

    絕色男子打斷廢話,分派任務道:“昔日紫鳶的舊部,還有玉流星這幫人。”

    香逸雪轉過身去,直接給個後背,拒絕道:“想得美,讓我一個廢武之人,幫你去對付一竿長老,無疑是拿雞蛋砸石頭。”

    少頃,又說道:“你給我摘了麵具,這張臉毫無血色,大白天似撞見鬼。”

    絕色男子淡淡道:“你不幫也可以,那便都殺了吧!”

    說罷,袖子一揮,一副麵具扔桌上,露出自己本來麵目,竟是一直詐死的林仙尋。

    香逸雪罵道:“暴君”

    林仙尋嗤笑道:“無所謂”

    說話間,茶師進來奉茶,茶泡好卻不離開,仍跪於一旁伺候。

    香逸雪端起茶盞,低頭瞅著湯色,話中有話道:“這又是什麼?”

    茶師道:“金雀舌”

    林仙尋道:“茶”

    茶師微微一愣,目光望向林仙尋,後者卻並不看他,信任不代表喜歡。

    香逸雪隻當不見,飲了一口笑道:“倒是清甜”

    林仙尋一笑,話中有話道:“比不得一品凰,冽香四射。”

    香逸雪無奈道:“你這性子,幾時肯改?”

    林仙尋淡淡道:“快了,再消磨幾次,也差不多殆盡。”

    香逸雪歎了口氣,半晌放下茶杯,打商量道:“我從不過問你的私事,但你保證過最後一次。”

    林仙尋戲謔道:“你也信?”

    香逸雪瞪眼,起身道:“那我告訴眾長老,有人想要謀反!”

    茶師一驚,卻見林仙尋笑,做個請的手勢。

    香逸雪皺眉道:“既然不在意,那為何介入?”

    林仙尋淡淡道:“計較、報複、奪權……隨便你想哪一種,你看是我什麼目的,那我便什麼目的!”

    “我看你是無聊,明明無心爭奪,非要橫插一杠,隻執掌市易司,不好?”香逸雪難得訓人,又瞄眼茶師,意有所指道:“為何不知惜福?享用著金雀舌,還惦記一品凰,拿全族來鋪路……早知你這性子,摔死你算了!”

    茶師忽然起身,情緒略有激動,怔忪站了半晌,衝著倆人一禮,兀自又退下了。

    待人影消失,香逸雪嘖嘖道:“朝三暮四,你真是……”

    林仙尋淡淡道:“求之不得,退而求其次,那便不是朝三暮四?”

    香逸雪罵道:“你那是求?那是毒打虐待,有腿的都會跑。”

    林仙尋嗤笑道:“意思是,抓回來後,砍掉雙腿?”

    香逸雪斜覷道:“何必麻煩,我幫你殺掉吧,反正他也這樣認為,為大局而被舍棄的無名小卒!”

    林仙尋道:“你不是這種人”

    香逸雪道:“那你是這種人?”

    林仙尋道:“不重要,我不會輸給一個寡婦,你想讓龍城擺脫外族操控,廢掉當下的經國之策,那就扶我登上族長之位。”

    香逸雪道:“你拿族長之位,跟個貴婦比高?”

    林仙尋道:“哦,那換一種說法如何?吾懷經世濟民之心,甘冒天下大不韙,願為……”

    香逸雪道:“夠了,要吐了!”

    說罷,又坐下來,與他飲茶道:“茶葉倒是不賴,記得送到左苑,玉師叔不是愛飲茶?!”

    林仙尋嗤笑,戲謔道:“要下毒嗎?”

    香逸雪挑眉道:“你還沒完了?”

    林仙尋端起茶杯,放在鼻間輕嗅,又細呷慢品,漫不經心道:“你盡快吧,我全憑興趣,若覺得乏了,這事也就作罷,引起多大後果,我可不會在乎。”

    香逸雪哭笑不得道:“你……這算什麼威脅?”

    林仙尋神情慵懶,卻又故意道:“又讓你懷念了?我記得第一次,是在我的客堂?”

    香逸雪怕提過往,當下告饒道:“打住,就依你所言,隻要找個木魚腦袋,以為我踐行為由,將人聚集在一處……”

    林仙尋勾一抹笑,眼神充滿揶揄,道:“想要木魚腦袋,那還不好找?”

    “又來了,總這般自以為是,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香逸雪歎了一氣,待走到門口時,丟下一句重話:“等我消息,你也別太三心二意,即便不顧念龍城,也要顧念隨你的兄弟,大家都在為你賣命。”

    傳口信給冷羨,回到風雨橋畔,香逸雪走進酒鋪,搖搖趴桌上的沈少爺,見他毫無反應沉醉不醒,便坐到臨窗那張桌子,讓小夥計送來一壇竹葉青。

    闌上係著一隻鶯箏,紛紛霞霞映著白雲,好似櫻花飄落雪上,看得香逸雪一時愣神,又想起昔日在華山,與梅風、銀蘭的天真歲月。

    “原來他叫銀蘭……”

    身後傳來說話聲,似有窺心術一般,香逸雪驚愕中回頭,就見對麵端坐一人,看裝扮似異域貴族,棕紅長發妖異藍眸,正轉瞬不移盯著他。

    午後的酒肆人少,沈少爺正在沉睡,小夥計在缸邊打酒,似沒留意堂內多個人。

    香逸雪目光從對方臉上,又落到對方的手上,托著一隻融化冰球,水從指縫滴答涔下,詭異的是地麵沒有水。

    坐在對麵的男子,似虛無縹緲的鬼影,大白天坐在酒鋪,而旁人都看不見。

    方才還譏誚林仙尋,那張臉慘白無血色,大白天似撞見鬼,轉頭就在酒肆撞見,而且還是紅發藍眸的異域鬼。

    香逸雪狠掐大腿,實實在在的痛覺,也絕非是在做夢。

    異域客人勾一抹笑,藍色妖眸變幻莫測,縹緲道:“你真聰明,也很真鎮定……這看起來是酒肆,能為我叫份奶茶紅餅嗎?你知道他們看不到我,”

    又是那種難吃東西,香逸雪嘴角一抽,真真是跗骨之蛆,到哪裏都甩不掉;齊畫珂也當真厲害,伏線千裏預測未來,連這一幕都料到了。

    小夥計端來奶茶紅餅,也沒忘記調侃幾句,日頭打西邊出來了,往日隻點酒的香司長,今日竟也點起吃食。

    “我知道你滿心疑問,但我不能逗留很久,就到冰球融化為止。”對方看著這些東西,藍色妖眸泛著水光,感慨道:“倘若有一個異類,能行至你的一生,而你隻是他的片刻,匪夷所思嗎?!”

    對方這話啥意思?香逸雪聽得懵神,異類壽命比較長?還是夏蟲不可喻冰?烏龜能活幾百年,那算不算異類?

    對方抬起眼眸,與他視線交彙,一眨不眨道:“在異類的麵前,我們才是烏龜,背負人情世故,所以活得這般沉重。”

    香逸雪:……

    對方道:“任何人都不在他的眼內,人命渺小得就好似螻蟻,你擔心走路會踩死它們?”

    香逸雪忍不住低頭,瞄一眼自己腳邊;這算什麼問題,真要放在心上,那還讓人走路不?

    對方道:“我不是有意刁難,也非轉牛角尖,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看待螻蟻如是,殊不知天外天看我們,亦如浮遊朝生暮死。”

    香逸雪忍不住又抬頭,目光瞟去窗戶外邊,不管喻得有多精妙,但天上隻見著風箏。

    對方淡淡笑道:“不公平吧?他能看見你,你卻看不見他;他改變你的命運易如反掌,但你卻拿他無可奈何;你乞求他於絕境中伸出援手,但他總是聽任悲劇發生……這種異類該存於世嗎?是不是該任其消亡?”

    香逸雪思忖:講了半天,就沒名字?

    對方藍色眼眸,凝視他的眼睛,認真道:“他叫鬼嬰,三百年前,來自天外天,一個不該存在的存在,後被七神殿困在死光之域,任何靠近的人都會化為粉霽。”

    帝國黑暗傳奇,一則是七彩道,一則是鬼嬰。

    香逸雪揉著太陽穴:越聽越糊塗了……你先告訴我,銀蘭在哪裏?

    對方垂下眼眸,冰球映出畫麵。

    似某一處墓穴,銀蘭持劍而立,握著一隻冰球,正在怔忪凝視;不遠處一尊石像,低頭端坐麵貌難辨,懷中摟著一具幹屍,一手掌心空空往上,不難猜它托著冰球。

    香逸雪壓下震驚,抬眼望著對方,忖道:你到底是誰?

    對方淡淡道:“你不是讓他來找我?”

    香逸雪壓下震驚:秋聆之地的翀巫師?

    翀巫師道:“幸會,香君”

    香逸雪沾酒劃下三橫,撇開中原的事不談,一切事情的開端,從齊畫珂托他帶給銀蘭的三道血符開始。

    翀巫師凝視著他,眸色如海一般,深不見底道:“它的意思是三百年來,你是第三位被鬼嬰欽點,去死光之域助他脫困的人!”

    香逸雪越發震驚,鬼嬰怎會挑上他?

    翀巫師道:“因緣際會”

    香逸雪:???

    翀巫師道:“你打開胭脂盒,吸入愛神之咒,又挺過來了。”

    香逸雪:鬼嬰的胭脂盒?

    翀巫師道:“其實愛神之咒,是一幕路觀圖,以吸入的方法,烙印你的腦海,直至任務完成……此乃鬼嬰的手段,一般人難以承受,精神崩潰直至發瘋,最後連家人都遭殃,因此得名愛神之咒。”

    前所未聞的手段,鬼嬰如何做到,世間真有異類?

    香逸雪心念轉動間,又憶起那日愛神泉。

    當初,隆蘿都夫人和鐵雨聯手設計他和銀蘭,未必知曉愛神之咒的真正用途,而齊畫珂心知肚明順水推舟,他與鬼嬰定有什麼關係。

    翀巫師道:“猜對了,你什麼都不用做,困在死光之域的鬼嬰,反而拿你無可奈何。”

    香逸雪:愛神之咒如何解開?

    翀巫師道:“何必解?你這副殘軀,能撐持至此,不也全靠它?但終歸……撐不了多久。”

    香逸雪又是一楞,見他手中冰球,已經融化殆盡,於掌心一汪水。

    翀巫師也瞅見了,倒是一笑道:“多謝你的款待”

    桌上東西一口未動,翀巫師瞅著那些東西,無比留戀道:“我記憶中最香甜的,莫過於在逃亡途中,他為我端來的紅餅奶茶,當時我眼睛已經失明,看不見他背後的箭傷,隻覺他一匙匙喂送,溫柔繾綣好似春風……”

    越來越弱的話語,人影也漸漸消失,沈家少爺仍在沉睡,小夥計堂內來來去去,似一點都沒察覺異常。

    香逸雪怔忪半晌,默默推開那壇酒,給自己倒一碗奶茶,拿起紅餅慢慢掰開,驚悚的事一件又一件,還不興來碗紅餅壓壓驚?!

    一隻手端走泡好紅餅,冷羨坐下拿起筷子,攪混得自然而然,好像那碗就該他的,挑眉道:“事情都替你辦好了,踐行酒定在小桃源,明日午時二刻開席,聽說你師叔放出話,有銀蘭就沒有他……”

    香逸雪瞄著紅餅,眼中露出惋惜,一語雙關道:“我倒是希望師兄在,這碗……”

    酒壇推他麵前,冷羨嗤笑道:“銀蘭在,這壇酒,不在了。”

    香逸雪故意瞪眼,訓斥道:“沒大沒小,起碼尊稱一聲師娘。”

    冷羨哦了一聲,邊吃紅餅邊道:“那等他回來,我當麵喊師娘,看誰會挨耳光。”

    香逸雪掛不住麵子,抬手賞他一個爆栗,嘖嘖道:“像我這麼尊師重道的人,怎教出你這麼反叛的徒弟?”

    冷羨打掉他的手,滿心不悅道:“別拿我當那蠢貨”

    香逸雪揚起眉頭,似笑非笑道:“不是一樣蠢?一日不提及對方,不在恨火中重燃鬥誌,你倆便活不下去了!”

    “放心,我心寬,眼又活,妻和子也才入殮,不就隨你去鳳珠樓了?!”冷羨楞了一瞬,眼神似有寂寥,又翻去白眼道:“知道北公子怎麼說我?眼羨春色心冷如冰,多情無情便是冷羨。”

    香逸雪笑道:“說反了,你才沒那麼高深,心羨春色眼冷如冰,說穿了就是眼高手低。”

    冷羨:……

    香逸雪眼珠一轉,滿腹狐疑道:“話說,北公子是誰,怎敢這般浪語調戲?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吧?”

    冷羨冷臉道:“放心,還活著,前兩天在小湯池,不是還交過一回手?”

    香逸雪失笑道:“原來是他,你給我離他遠點,在帝都我就聽說過,北慈可是喜好男色,而且風流事跡不少。”

    冷羨嗤笑道:“我看該回避的是你,省得……”

    聲音戛然而止,冷羨臉色一變,猛地拽過香逸雪;一隻冷箭飛來,射碎酒壇之後,簇頭沒入土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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